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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活動

  等他們一行人到達女子精神病醫院的時候,時間已是晚上8點鐘了。
  醫院裡噪雜不堪,十分不寧靜。身穿潔白制服的護士小姐們,擁擠在各個角落中,低聲談論著。
  蒙傑院長在院長辦公室裡等待著塞茜爾女伯爵,他急得如坐針氈,只能不停地在地上團團轉。一看見他們三個人來了,便迎上去焦急地說:
  「塞茜爾女伯爵,你終於來了!這兩位先生……」
  艾尼亮出他佩帶的警員徽章,立即回答他說:
  「我是刑警組的組長,我叫路諾宛,這位是我的部下——杜蘭,我們二人奉上級的指示秘密進行調查工作,因此沒有乘警車來,而是坐便車來的。請您把案件發生的詳細過程對我說一遍。」
  「哦,好吧!15年來,我都是這兒的院長,可是這種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失蹤案卻從未遇上過。」
  「院長先生,我希望您把這件案子從頭說起!」
  塞酋爾的心中焦慮不安,她忍不住催促院長道。
  「事情就像我打電話告訴你的一樣,自由活動時間一結束,茜莫小姐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自由活動時間每天都是從幾點開始,幾點結束?」
  羅賓不緊不慢地問。
  「按照規定,是到午後5點鐘就結束了,但是今天天氣挺不錯,往常像這樣的日子,大多會多待一刻鐘的時間。而後大家就到餐廳集中,一塊兒吃餐飯。但是,酋莫說,她忘記帶手絹了,於是她就從餐廳走出去了。從那以後,沒有人再見過她。」
  「那時大概是幾點?」
  「大概是6點15分左右吧。佛勒伯瓦護士跑來告訴我說,茜莫小姐一直沒回餐廳就餐,於是,我和護士小姐就跑到茜莫的房間裡找她,但是沒找到。
  「房間裡沒有別人了嗎?」
  「對,沒有別人……而且房間裡面收拾得乾淨、整潔。於是,我們就為她擔起憂來,怕她出意外。
  「通常情況下,房間裡的鑰匙是由護士長格雷哥亞保管著的。我向她要了鑰匙,跑遍了整個醫院的每一個房間,但是都沒有發現茜莫小姐的影子。
  「我們甚至把壁櫥、地下存儲間、倉庫中的空盒子都細細地搜查了一遍,但都是徒勞。我真不明白,她是怎樣一下子從我們的眼前消失的。」
  「除了大門和後門以外,運輸糧食、煤炭的入口處上鎖了嗎?」
  「每天,到了午後6點鐘,正門和後門都會被鎖得牢牢的,運送糧食、煤炭的小門也同樣會上鎖。
  「負責上鎖的是這兒的雜務員惠克曼,他經常隨身攜帶鑰匙。這個老頭兒從醫院始創以來,就一直在這裡工作,他是一個耿直、誠懇的人。」
  「難道醫院裡再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作藏身之地了嗎?」
  「絕對不會有了!」
  博士下了斷語。
  「啊!原來,我妹妹茜莫是自己從這兒逃走的!」
  塞茜爾女伯爵傷痛欲絕,她無望地摀住了淚眼。
  「可是,這兒沒有路可以跑出去啊,實在是不可思議!」
  蒙傑博士自言自語道。
  「當時,她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艾尼問道。
  「和住在這兒的其他病人穿的衣服一樣,嗯……一件灰白襯衣,胸口上面刺繡著一個名字的首字母,那是病者的辨別記號。」
  院長把腦袋姐向塞茜爾女伯爵那一邊,對她說:
  「女伯爵,你把你妹妹送到這家醫院的那一天,茜莫小姐身穿的那件外衣至今還在衣櫥裡放著。據說等她出院的時候,你再要她穿的,是嗎?」
  塞茜爾聽了院長的一席話,又不禁流下了熱淚。
  蒙傑博士帶著他們三個人到醫院四處進行搜查,確實是無懈可擊,找不到一點漏洞。
  但他們一行人來到廚房附近時,(那兒有一個運輸物品的小門)羅賓停下來認真審視一番。突然之間,他一使勁兒,小門就應聲被撞開了。
  「哎呀!」
  院長大叫一聲。
  「難道是惠克曼忘了鎖門?這實在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哦,這不怪他。因為門上鎖太陳舊了,所以任何人稍稍用點勁兒,就可以一下子撞開的。」
  「那麼,我妹妹就是從這個小門裡跑掉的嘍?」
  「我想不會的,女孩的力氣不足以把一扇門撞開。很有可能是有人從外面破門而入,然後把你妹妹擄走了。
  「而且蒙傑院長也說過茜莫小姐不久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她自己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所以,照常理來說,她自己逃走的機率不大。即便是跑掉,她又要上什麼地方去呢?她身邊沒有帶著衣物,而且身上1分錢也沒有帶著。」
  大家互相對視、默默無語,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希望能想到一些預料不到的情況,哪怕是一點點線索也好,這對於他們解開茜莫失蹤之謎也是有幫助的。
  「院長先生,能讓我看看目前在這間醫院裡工作的大夫名單嗎?」
  「當然可以,沒問題!就是這本,上面全都有!」
  羅賓看了看蒙傑院長遞上去的醫生花名冊,說道:
  「這裡面有一個不尋常的名字,叫做拉思若·扎克利,他是法國人嗎?」
  「不是。他是匈牙利人,今年40歲了,畢業於奧地利維也納大學精神病理科,他是一個精明強幹的醫生。」
  「哦?匈牙利人嗎?」
  羅賓突然回憶起了,那天夜裡,在哥雷休夫人舉辦的宴會上,藉機與自己搭訕的褐髮女子,還有那兩個劫持自己的蒙面漢子,他們的法語中夾雜著匈牙利地方的口音。
  「他在這兒工作了很長時間了嗎?」
  「不,只不過半年時間而已。他是我的老朋友布萊市醫院院長梅那德博士推薦而來的。茜莫小姐在里昂的紅十字醫院做過手術之後,曾在梅那德博士的醫院裡療養過好長一段日子呢。」
  這些事情,羅賓早就從院長辦公室裡的病歷卡上看過了。
  「這位拉思若·扎克利醫生難道有什麼嫌疑嗎?」
  院長略微惶恐地問。
  「哦,不;沒有。只不過,他的名字不常見,所以我才打聽一下,想不到他是匈牙利人。好了,謝謝!」
  羅賓假裝不在意地將醫生花名冊又交還給蒙傑院長。
  「請您轉告醫院的所有醫護人員,就說茜莫小姐已經在她的姐姐塞茜爾女伯爵的家裡了。我們警方會及早展開調查、搜尋她的蹤跡,請你們不必為她擔心!」
  「好的,太感謝你們了。」
  雖然嘴上鎮定自若,但蒙傑院長的神態還是有些惶恐。
  他們三個人向蒙傑院長辭行,然後離開了醫院。
  「老大,你是不是認為扎克利有嫌疑,是不是呀?」
  艾尼邊開著車,邊詢問道。
  「是的。劫持過我的那兩個蒙面漢子,說的是夾雜著德國腔的法語,而且那個神秘的褐髮女子也是匈牙利人。匈牙利籍的扎克利是從你妹妹茜莫那裡調查有關你的秘密的。」
  「什麼……」
  塞茜爾嚇得面無人色,她緊緊皺著眉頭說道: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茜莫的病情已經大大好轉了,只不過間或精神紊亂一回。
  「當她的精神疾病發作的時候,可能會在不知不覺當中把心中的秘密一字不漏地說給別人。這種現象在每一個精神病患者身上都會發生,無一例外。」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茜莫把我的秘密告訴了別人?」
  「而且,可能告訴過扎克利。」
  「可能嗎?老大。」
  「可能。茜莫小姐的主治大夫正是扎克利大夫,他每天都會為茜莫檢查診斷。當她有時候精神病發作時,最有可能把心裡的話和盤托出,講給扎克利!」
  「會是些什麼秘密呢?」
  「就是那些艾尼急於得到的藏著玄機的黃色信封。」
  塞茜爾欲語還休。
  「塞茜爾,我覺得,你似乎對我隱瞞了許多的事情。我並沒有別的什麼企圖,只是想幫助你脫離困境,把你從那些歹徒身邊救回來。所以,請你務必要信任我!
  「我是個怪盜不假,但是我還是一名紳士,我不能對一個柔弱女子在險境中苦苦掙扎而無動於衷,所以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盡量對我說出來,我們大家好商計一下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羅賓溫和地把手搭在塞茜爾女伯爵的肩頭上,誠懇地說道。
  羅賓一席話中滿含著的關懷與誠懇使塞茜爾深受觸動。
  她抬起淚水漣漣的雙眸,滿含著感動與信任望著羅賓。
  「艾尼,你要盡點心思,去調查一下拉思若·扎克利的活動和來歷。還有,你要千萬多加小心!行動的時候,絕對不能讓別人發覺你在跟蹤他。」
  「不過,問題是——扎克利醫生住在什麼地方呢?」
  「我現在告訴你地址——1872年6月8日,他在布達佩斯出生,現在他居住在巴黎市八區。梅茜路街18號。」
  「稍等片刻,我要把這些資料記錄下來……老大,你怎麼知道?」
  「剛才,院長不是把一本大夫花名冊借給我看嗎?」
  「你只不過是略微翻了一下,怎麼能記住呢?」
  「如果連這些都記不住,你這個私人偵探所不就要砸了嗎?」
  「哈哈!哈!真慚愧,慚愧!你竟然如此厲害。以後每天我都去跟蹤他,然後再把情況報告給你。」
  「對了!從明天開始,我要離開巴黎一段時間。」
  「到哪兒去?」
  塞茜爾趕忙問。
  「哦,只不過一陣子,不會時間太長的。我會在旅館打電話與你聯繫的。」
  「老大,你要去什麼地方?」
  「里昂。」
  羅賓一路風塵,趕到了里昂,住到了萊茵旅店。
  里昂位於法國東南地區,是法國的三大都市之一。
  羅賓住在這裡的原因,是他回憶起了在精神病醫院裡查看的茜莫小姐的病歷卡,上面寫著:
  
    1912年3月16日的夜裡,茜莫小姐在里昂附近的比魯齊·傑爾城堡自
  殺未遂,而後被人救起。
  所以,如果知道了茜莫小姐自殺的目的是什麼,也許就可以明白她為什麼從醫院裡失蹤了。
  羅賓一刻也不敢耽誤,馬不停蹄地拜訪當地的挪瓦立斯大報社,請他們幫助查找1912年的報刊。
  時間不長,羅賓就從那一年3月門日的報紙上明白了整個事件的詳細經過。
  
  ——傑爾城堡慘案——
  昨天晚上(3月16日)在安定、祥和的比魯齊市,發生了一場讓人大吃一驚的悲劇。
  位於萊茵河岸的米爾城堡中,與姐姐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相依為命的茜莫小姐(18歲),準備飲彈自盡,子彈穿過了頭顱。
  儘管她的病情十分嚴重,但是在耶漢·路尼蘭醫生高超醫術的醫治之下,她才勉勉強強地得以性命無憂。隨後,她又轉院遷至紅十字醫院療養、治療。
  關於茜莫小姐之所以自殺的真正動機,醫院和城堡雙方都沒有明確表示。
  茜莫小姐的親姐姐塞茜爾女伯爵每天茶不思,飯不想,衣不解帶地守護在茜莫小姐的病床之前,不斷地向上帝祈求神祐茜莫。
  在這一駭人聽聞的意外的摧殘之下,塞茜爾女伯爵傷痛欲絕,終日裡淚流滿面,看上去心枯力竭、憔悴不堪。女伯爵既無父母雙親、又無至親,與茜莫小姐相依為命,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實在是不亞於五雷轟頂,她幾乎要垮了。
  茜莫小姐今年18歲,生性溫順嫻淑,她和姐姐塞茜爾女伯爵都熱心慈善、公益事業,為那些孤兒和無依無靠的老人們,做出了許多貢獻。
  這一雙如天使一般善良、美麗的姐妹突然之間遭受這個意外,使比魯齊市的人們頗為震動,他們在醫院大門前面集合,共同為茜莫小姐的生命憂心忡忡。傷心不已的老人們甚至跪落塵埃,垂著頭默默地祈求上帝保佑茜莫。
  為什麼這個天真聖潔的花季少女企圖一死了之?本報社雖然竭盡全力窮追不捨,但最終仍解不開這一個令人費解的謎。
  「在以前,這個地區從來沒有發生過少女飲彈自盡的案件。是不是這其中隱含著他人暗施毒手的成分呢?亦或是茜莫小姐因為精神失常才想自盡的?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則引起巨大轟動的新聞,只在17號的報紙上報道了一次,之後便音訊全無,再也沒有追蹤報道過。難道是塞茜爾女伯爵為了家族的清譽和聲望,對報紙橫加阻擋嗎?
  「總之,茜莫小姐為什麼一下子就從醫院裡消失了呢?」
  羅賓回憶起了這家醫院裡有個匈牙利籍的大夫,名叫扎克利,而且前幾日綁架、監禁他的那兩個蒙面人,以及擊斃偵探哥士度的歹人,聽上去似乎也有匈牙利口音。羅賓想,也許問題正出在這兒。
  為了查清米爾城堡的內部情況,羅賓請旅店的服務台為他招來了一部計程車,他直奔比魯齊市而去。
  宏偉古老的城堡,周圍被高高的石頭牆壁環繞著。兩扇大門深鎖,院子裡面遍植了高大挺拔的白楊樹,砂礫鋪設的路一直延續到一座玄關的正面。
  大門上面掛著一塊木頭牌子:
  
    老房出售,有想購買者請與比魯齊市的公證人比爾何德先生洽談購買
  事宜。
  也許這是一座空房子。不過,玄關附近有一些矮小的房子,煙囪裡面不斷有一絲絲青色煙霧冒出來。
  「也許為這所空房子看守的人住在這些小屋子裡吧?」』
  羅賓按了一下門鈴,鈴響了,一片餘音環繞在四方。
  過了沒多久,一位身穿工作裝,手持園藝剪刀的老人,沿著白砂礫鋪設的雨道向羅賓走來了。
  「我聽說,這所空房子要賣掉,能帶我看看嗎?我和茜莫小姐很熟,我是她的一個好朋友。」
  臉上皺紋密佈的老人十分高興地對羅賓說道:
  「先生,您是酋莫小姐的朋友?那麼,請您進來吧!」
  老人手腳麻利地把門打開,讓羅賓進入城堡裡面去。
  「小姐的病現在怎麼樣了?」
  老頭兒把羅賓領到一間小小的廚房裡,便急不可待地問道。
  「很好,她現在已經從醫院裡出來了,正在家裡療養呢!」
  「那,太棒了!老婆子,茜莫小姐已經從醫院裡出來了!」
  老太婆正在廚房裡面洗洗唰唰,聽到老頭兒的話,倆手在圍裙上搓來搓去,高興得流下了熱淚。
  「好,太好了。老伴兒,如果能快些見到小姐,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是,小姐再也不來這兒了,是嗎?」
  「嗯,這個城堡裡有茜莫小姐太多不願追憶的傷心事啊!」
  兩位老人表情黯淡,相對無奈地歎著氣說道。
  「如果我成了這個古堡的主人的話,我會立即把她們姐妹二人請來居住的。聽醫生說,茜莫小姐現在已經對住院前的那些往事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你們對這一點,就無須再擔憂了。
  「總的說來,我想先在城堡裡面看一看,瞭解一下情況,然後再去和比爾何德先生洽談業務。」
  「先生尊姓大名?」
  「哦,我的名字是魯易施·博勒。」
  「我叫伏江,今年的歲了。既然說小姐的身體已經痊癒,那我只希望再看她一眼,這一輩子,老頭兒我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恨事和遺憾了。」
  古堡裡有一個異常寬敞的院子,草木扶疏。他們兩個人一邊四處看一邊聊著天兒。
  兩旁的市道上雜草遍生,而且長滿了潮濕的青苔。
  「唉!我上了年紀,幹不動活了,只好讓它荒蕪了。從前,這兒的院落比現在要寬敞多了。
  「我和老伴兒住在這裡看著老房,人老了真是廢物!經常有一些形跡可疑的人從石頭牆的入口處翻進來,四處窺探,賊頭賊腦的。近幾天,有兩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帶著相機在這兒拍照片。」
  「哦?他們是哪兒來的?」
  「他們都是外國人,好像是來自德國。我藏在樹的背後竊聽他們的談話,聽到他們倆人用德語交談。」
  「難道不是匈牙利人?」
  「哦!這一點我不敢肯定。總之,他們不是德國人就是匈牙利人。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要幹什麼,下一次再被我撞上的話,我一定要開槍對他們示示威。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還是德法國境守衛隊的一名隊員呢!雖然不敢說我的槍法百發百中,但也不會含糊。那把陪伴了我好幾年的老槍,現在還好好地掛在那個小屋的牆上呢。」
  「他們兩個人長得什麼樣?」
  「其中有一個傢伙身材高大、結實,而另一個人身材又矮又胖,四肢短小。他們兩個面相凶暴粗俗,一看上去,就知道他們絕非良善之輩!」
  羅賓心裡暗自思忖,這兩個人就是劫持自己的歹徒。
  伏江把羅賓領進主宅的房間裡。
  這雖然是一座古老的城堡,但卻及其牢固、華麗。除了大廳和餐廳,還有好多空房子。而且房子裡面空空蕩蕩,幾乎沒有家俱擺設,看上去淒清空曠。
  「因為屋子要賣掉了,所以塞茜爾小姐吩咐我們把屋裡的家俱全部處理掉了,只剩下了這些破爛家什。」
  「不過,那邊的那個東西看上去好像挺好的!」
  羅賓手指著懸掛在大廳壁爐邊上的那副舊甲冑。
  「哦,你指的就是那個啊,茜莫小姐打小就十分鍾愛。她用那位英勇無畏的騎士給那個甲冑命名為『顧特蘭』,一直當作心愛之物珍藏著。
  「在茜莫小姐住院的這段日子裡,每天我都用瑩光粉擦拭一遍,讓它閃閃發光。
  「小姐的父親從前就有收藏騎士甲胃的愛好,數量可大啦。不過,自打她的父親辭世以後,那些收藏品就全部被拍賣了,只剩下了這副甲冑而已。」
  羅賓盯著這副甲冑說:
  「太感謝你了!我對這座房子十分滿意,我馬上去見比爾何德先生,商量一下價錢。我先走一步!」
  羅賓從城堡裡走出來,乘上等候在門口的計程車,對司機說:
  「到市裡公證人比爾柯德先生那裡去一趟。」
  羅賓閉目仰靠在車座上,心裡不停地盤算道:
  「兩個外國人?伏江老人說他們似乎來自德國。然而,他們二人確實就是劫持我的那兩個蒙面漢子。照這樣說來,他們應該來自匈牙利。
  「他們鬼鬼祟祟地在城堡裡四處打探,又舉著相機拍照,他們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
  「這兩個混蛋是褐髮女人的手下,受她的指使將我綁架到空房子裡面,還用手槍擊斃了哥士度。顯而易見,他們正在打探傑爾城堡內部的情況,因為塞茜爾女伯爵和她妹妹茜莫小姐正住在這兒。」
  羅賓想到這兒,突想之間,他猛地覺悟過來:
  「不錯!茜莫小姐的主治醫生拉思若·扎克利也是匈牙利籍,沒準兒他和那個褐髮美女是同夥,所以他才趁人不備,悄悄地從醫院裡綁架走了酋莫。
  「那麼,茜莫小姐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呢?她有性命之憂嗎?」
  羅賓剎那間又好似看到了塞茜爾小姐淚如雨下的一幕,心中一時不忍,閉上了眼睛,他又想起了那朵潔白的秋牡丹。
  「不錯!為了這倆受苦受難的姐妹,我也要竭盡所能、全力以赴地將這個稀奇古怪的謎陣解開。」
  此時此刻的羅賓,彷彿變成了一位英勇無畏、能征善戰的青年騎士,從陳舊的顧特蘭甲冑裡徐徐走出來……
  計程車在大廈前面停下來。羅賓從懸掛在大廈門口的牌子上,找到了公證人比爾何德的牌子——3號樓15號。
  比爾何德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傳統紳士,他親熱地款待了羅賓,與他述明瞭出賣古堡的具體情況。
  「10年以前,傑爾城堡的堡主瑪利斯伯爵離開了人世,小姐們經過商討,決定將城堡賣出。出價並不太高,如果你有意買下的話,我可以和屋主人洽談,讓她適當地便宜一些賣給你。」
  「不必了,就根據她出的價錢吧,我們談成啦!」
  倆人很快談妥了生意,雙方都對此心滿意足。
  過了不大一會兒,羅賓又折回到計程車上。
  一個小時以後,他去拜訪了一趟路尼蘭。他是在茜莫小姐自殺之後,為她作救急手術的老大夫。
  羅賓首先介紹自己說:
  「我是俄國公爵塞爾林,我是瑪利斯姐妹倆的熟人。因為她們二人想賣掉傑爾城堡,所以我要買下來。借看房子的機會,她們委託我順路來看望一下您老先生,對您為茜莫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
  「那,後來茜莫小姐的身體情況如何啦?」
  滿頭銀絲的老醫生把眼鏡扶了一扶,向羅賓詢問道。
  「目前還不算完全復原,不過總的來說已經差不多了。」
  「啊,感謝上帝!我還以為她的病無藥可救了呢!」
  「那多虧了您醫術高超,妙手回春。」
  「唉,這是哪兒的話呢?那是在紅十字醫院醫療救治的結果。當時,真是嚇得我心驚肉跳!
  「大早晨7點來鐘,伏江老頭兒打電話給我,說茜莫小姐身受重傷。我跑去一看,茜莫小姐的臉上血跡斑斑,昏死在床鋪之上。她的姐姐塞茜爾女伯爵和僕人們都認為酋莫小姐已經死了,正在失聲痛哭。有一把手槍扔在床鋪下面。」
  「是把什麼樣的槍?」
  「是一種女人用的小型手槍,所以這種槍裡射出的子彈射程不遠、力量不大,只能穿過她的顱骨,貼近她太陽穴右上角。總算萬幸,她的命沒丟掉。」
  「你知道她為何要選擇死這條路嗎?」
  「我不明白。」
  「是因為她突然之間精神失常,神志不清而飲彈自盡?比如說,瑪利斯家族裡有世代襲傳的精神疾病。」
  「瑪利斯家族史上並沒有精神病病人。關於這件事,酋莫小姐在紅十字醫院裡接受治療之後,移往布萊市梅那德博士的醫院療養之時,博士先生曾經系統地檢查了一遍,瑪利斯家族中間並無遺傳病基因。」
  「聽說,茜莫小姐在紅十字醫院接受腦瘤手術治療,她為什麼要接受這麼危險的手術治療呢?」
  「我也不清楚。當初,我也不太相信,覺得可疑。但年輕女子有時候由於某些突發事件而憂傷過度,造成精神失常、行為怪異瘋狂的事情,也不罕見。」
  路尼蘭先生正說著,突然之間,他回憶起了:
  「對了!當初,梅那德博士的手術助手是一位年輕有為的精神病專家,他充當了茜莫小姐的主治醫生。據說,他畢業於維也納大學醫科,是個科班出身的匈牙利籍的優秀的精神病大夫……」
  「什麼?他是匈牙利人……」
  「這也只是傳言。而且他經過梅那德博士的推薦,現在正在蒙傑院長開設的精神病醫院裡工作。」
  羅賓突然明白了,這個人正是那位扎克利醫生。
  「扎克利讓梅那德博士推薦他轉到蒙傑院長開設的精神病醫院工作,他此舉的真正意圖是什麼呢?」
  回到旅店的羅賓心裡還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於是他又給遠在巴黎的手下艾厄打了一個長途。
  「喂,喂!是老大嗎?」
  艾尼激動地說。
  「老大,報告給你一個新情況,扎克利大夫不見了!」
  「啊?他沒有到蒙傑博士的女子精神病醫院上班嗎?」
  「是的!我在他的公寓四周巡視,但是很長時間裡,他一直沒有出現過,而且第二天早上,我也沒發現他到醫院裡去。
  「我四下尋找,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但是昨天有人秘密報告我說,有人在蒙頓(巴黎西南部,與凡爾賽地區接鄰的森林地區)地區發現了他。
  「我身為一個私人偵探,巴黎市區潛伏著我無數個密探,這個消息正是其中的一個人報告給我的。因而,我馬不停蹄地趕到蒙頓地區。那個地區是一個十分良好的住宅區域,有許多沒有人住的房屋。其中有一間房子,一年前就被人出錢租下了,但是直到如今也沒有人去那裡居住。」
  「你去偵查過那間空屋子嗎?」
  「沒有!那是個荒蕪地區的一座空無一人的房子,很沒勁!」
  「你為什麼不去搜尋一下?你不覺得扎克利和他的同黨很可能將茜莫小姐藏在那所房子裡嗎?」
  「啊?是啊!我真是太愚蠢了,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你應當明白,那幫亡命之徒早在一年以前就已經策劃好了劫持茜莫小姐了。好了,不說了,我今天夜裡乘特快列車返回巴黎,到時候再商量吧。」
  「好的。」
  「塞茜爾女伯爵沒有提供給你一些有用的消息嗎?」
  「沒有。」
  「明天上午10點鐘,我要去你的偵探所裡找你。」
  「好吧,我會在這兒等你。」
  兩個小時以後,羅賓已經躺在駛往巴黎的特快車內的椅子上閉目養神了。
  第二天夜裡,羅賓搭乘艾尼的汽車,直奔蒙頓地區。
  他們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10點鐘了。那兒有寬敞的院子,還有綠樹環繞、綠草茵茵的大房子,幽靜異常。
  「老大,就是那所屋子。」
  艾尼用下額示意著前邊的大門,輕聲細語地說。
  羅賓從大門鐵柵欄處的縫隙中看去,只見院落裡有寬廣的草地、主房,還有屹立在主房背後高高的尖塔,這一切都沐浴在安靜、祥和的銀色月光之中。
  「這座房子有一點點像塞茜爾姐妹的傑爾城堡。」
  羅賓心裡暗想。
  雖然這座建築物看上去已經年代久遠了,但是卻跟城堡一樣四周壘著高高的牆壁,堅固無比。
  這時候,遠遠地駛來了一部汽車,正向著這個房子靠攏。
  羅賓見狀,立即吩咐艾尼將他們的汽車停在門口草坪的大樹底下,並熄了燈。
  沒過多久,一部大轎車在門口停下,一名男子從駕駛座位上跳下來。
  他身上披著黑色的斗篷,頭上佩帶著一頂大簷的黑色禮帽。
  只見來人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中,將門打開,然後他把車開進院子裡,步上正面玄關的石頭台階,按響了門鈴。
  玄關附近的一扇窗戶突然之間亮起燈來了。
  似乎是一個年輕的男僕將玄關的門打開的,披黑斗篷的男人一閃身進到了門裡,並且把帽子摘下來。
  憑藉著燈的亮光,羅賓看清楚了這個男子長著一臉的絡腮鬍子,大約40歲上下,看上去十分健壯魁梧。
  年輕僕人似的開門人,從門裡伸出腦袋來,向幽暗的院落裡打量了一番,而後又掩上了門戶。
  「那個身披黑斗篷的男子,一定是拉思若·扎克利本人,而且從他的相貌上來看,只有40歲上下年紀。除他之外,也許還有好幾個他的同夥兒把茜莫囚禁在這個地方。艾尼,我們要當心一此
  「我明白。」
  他們倆順著石頭牆壁徐徐地走上前去,從石牆缺口的地方躍進去,來到了這所房子的院子中間。
  月亮高高地懸掛在樹梢上頭,射著溫柔的皎潔的光。但是主宅屋子由於射不到月光,還是幽暗、陰鬱地屹立在夜幕之下,但是玄關和玄關旁邊的窗子卻亮著光。
  「艾尼,你躲到那邊的草叢裡去,在那兒等我。」
  羅賓半蜷著身子,從樹蔭之下貓腰飛快地衝到另一個幽暗的地方,悄悄地貼近了亮燈的窗子。
  他從裝飾著曹絲花邊的窗簾縫兒向裡面看去,忍不住大吃一驚,只見傑爾城堡的大客廳呈現在羅賓面前。
  大廳裡擺設著典雅、優美的高級沙發和安樂椅。除了那沉重不堪的大衣櫃和酒櫥以外,還陳設著各種各樣的家俱。牆上同樣裝飾著一副油畫……所有的擺設簡直與傑爾城堡大廳一般無二!
  正中央的壁爐之中,熊熊的烈焰正在瘋狂地舔著木柴,不斷地「嘶!嘶!」地響著,而且壁爐邊上也掛著一副羅賓在傑爾城堡裡見到的甲冑。
  不過,如果仔細看一看,還是能辨別出這裡與傑爾城堡是有區別的。
  這所主屋的大廳比傑爾城堡的顯得有些窄小,而且壁爐和櫥子相比而言也要小得多。但總的來說,從形狀和方位上來看,這兒都能使人產生致身於真正的傑爾城堡的大廳裡的錯誤感覺。
  「啊,原來是這樣!因為茜莫的精神疾病還沒有復原,那一幫人為了讓她相信這個地方就是傑爾城堡,所以就大量購置家俱,佈置一番,把它裝潢得像一座小型的城堡模型。
  「同時,他們知道茜莫小姐從小對甲冑情有獨鍾,他們就備了一套顧特蘭甲冑,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目的。這些裝飾的費用,一定是相當大的。
  「照這樣看來,這些巨額費用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精神病醫院的助手扎克利能夠承受得了的。在他的後方,一定有一個財大氣粗的人,他是整個神秘事件的導演,也是整個陰謀團伙的首腦『X』。
  「然而,耗費巨額資財,把茜莫關押在這裡,到底有什麼企圖呢?」
  羅賓思考不出這其中的奧秘,他把大廳的門打開,又機靈地把腦袋縮了回去,還是從窗簾的空隙裡向室內偷窺。
  此時,廳裡又進來一個人,他正是剛才搭乘轎車到房子裡來的那名男子。這個人的頭髮剪得短短的,臉腮上蓄著棕色的又波又密的鬍鬚,一雙尖利的眼睛,在金邊眼鏡後而閃閃發光,他的神態十分謹慎。
  「啊呀!茜莫小姐!」
  羅賓發現那男子後面跟隨著的少女後,不禁大叫一聲。
  茜莫小姐的懷中偎依著一隻漂亮的小狗兒,而她的手在小狗的腦袋上輕輕撫摩著,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
  此刻的茜莫小姐根本對自已被監禁在這兒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因而,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茜莫小姐的頭腦並不清楚。
  這個男人(羅賓一直認為他就是拉思若·扎克利)正拉著茜莫小姐的纖手,讓她在安樂椅中坐下來,自己卻衝著大門站立著。
  不一會兒,從客廳的大門處又進來了一個人。
  「啊!褐髮女子!」
  羅賓大吃一驚!
  褐髮女子手裡提著葡萄美酒,還有兩隻喝酒的杯子。
  「拉思若,你很累吧?來,一塊喝點葡萄酒……」
  「謝謝你,蘇尼亞。」
  拉思苦接過杯子,與蘇尼亞的酒杯輕輕碰了一下,仰頭喝了一曰酒,而後他們二人便小聲地說話。
  當然,羅賓根本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但是,他已經可以斷定,面前的這個詭秘的褐髮女子叫做蘇尼亞,而乘車而來的這個男子叫做拉思若·扎克利。
  羅賓悄無聲息地從窗戶旁邊走開,返身溜到艾尼的藏身之地。
  「出了什麼事?」
  艾尼低聲問道。
  「噓——不要說話。」
  這時,一輛馬拉的雙輪車子從房子後面繞了出來。
  只見扎克利坐在駕駛座上,手握韁繩。
  蘇尼亞攙著茜莫小姐從玄關裡面走出來,將茜莫送上馬車。
  「天這麼晚了,他們要帶她上哪兒去呢?喂,艾尼!現在,你馬上回汽車那兒去,把它發動著!」
  「是!」
  羅賓獨身一人藏在樹叢裡,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麼,我先去了!」
  扎克利低聲細語地對蘇尼亞說道。
  雖然扎克利盡量壓低了聲音,但在幽靜的夜裡,還是清楚地傳到了藏身在樹叢中的羅賓的耳朵之中。
  「沒問題吧?拉思若。」
  「沒有問題。這一次,茜莫這張王牌握在我們的手心裡,一定可以把那些東西弄到手裡的!」
  扎克利拉了拉韁繩,於是馬兒就緩緩地前進了。
  「聽他說有茜莫就可以得到,他到底要去哪兒?又要找什麼東西呢?」
  羅賓悄悄地尾隨著馬車,直到大門的旁邊。
  扎克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羅賓眼疾手快,立即從他的後面衝上來,對準他的小腹狠狠地一記重拳。在這迅猛的一擊之下,扎克利倒下了。
  羅賓從馬車上抱下來茜莫,而茜莫卻緊緊地抱住懷裡的小狗,神態極其驚恐不安、手足無措。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你姐姐讓我來帶你回家去。」
  茜莫小姐在這措手不及的意外驚嚇之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幾乎昏死過去。
  羅賓一把將她抱起來,向大門外走去。
  此時,艾尼已經把車開過來了,他正等待著他們。
  羅賓抱著茜莫坐到車子裡面,把她安頓好,而後伸出他的大手將茜莫冰冷的玉手握在掌心。
  「茜莫,你冷靜一下。請聽我說,扎克利醫生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壞蛋。他為了讓你造成回到傑爾城堡家中的錯覺,所以花大錢置辦了許多傢具,把剛才你住的房子裝飾得與傑爾城堡一模一樣。茜莫,他把你騙了,大廳是偽造的,而且連那副你愛不釋手的顧特蘭甲冑也是冒牌的。
  「關於這一點,我馬上證明給你看。那一邊(羅賓指向汽車行進的方向的夜空),那裡是巴黎市區的街道在亮著燈光,但傑爾城堡離巴黎那麼遠,從那兒根本看不見巴黎市區的燈火。
  「你清楚了嗎?茜莫,你被他們囚禁了,他們把你關在假城堡之中。現在,我帶你回到真正的城堡中去。在那兒,你可以見到真正的大客廳,還可以見到你打小珍愛的貨真價實的甲冑!
  「那兒還有你親愛的姐姐和和藹可親的老僕人——伏江老夫婦,他們都在殷切地期盼著你回家去呢!
  「你只要靜下心來調適療養,你的病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復原的!事實上,你並不是有疾病,只不過是精神過度憂勞所致。你的姐姐塞茜爾會拿出百倍的耐心和愛心照顧你、看護你,你馬上就會痊癒的。茜莫,你明白我的話嗎?
  「來,過來倚在我的肩頭上,閉上雙眼,你會好受一些。」
  羅賓溫柔體貼的話語果然發生了效用,茜莫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她緩緩地貼近羅賓,小心翼翼地想要把自己的頭靠在羅賓寬大的肩頭。
  「艾尼,車開慢一些,茜莫快要睡著了。」
  艾尼點頭稱是,目不轉睛,雙手緊握方向盤。
  汽車漸漸消失在森林深處。
  一個小時以後,在巴黎尤亦裡地區的一幢塞茜爾女伯爵的別墅裡,茜莫已經像一個聖潔的小嬰孩一樣,甜蜜地睡在了她那柔軟舒適的床上了。
  在旁邊的一間房屋裡,羅賓將事情的詳細經過一字不漏地講給塞茜爾聽。
  首先,他告訴塞茜爾,他去了比魯齊市的傑爾古堡,在那裡見到了古堡看守人伏江老夫妻,而後又與公證人比爾何德先生洽談生意。商計了一下購買城堡的事宜,而且他沒忘去探望那位茜莫自殺之時為她進行緊急醫治的老大夫。
  最後,他又對塞茜爾說起了為救茜莫出魔窟,他所經歷的種種風險,直說得塞茜爾淚流滿面,多次道謝。
  「塞茜爾,敵人向你們逼近了,而且越來越近,所以從今天起,我們都要小心提防。
  「我們的第一個敵人,正是那個褐髮美女——蘇尼亞。不過,我猜測,她們背後一定還有一個更加凶殘暴虐的首腦人物,正在對你們欲行不軌、窺機行事。
  「我還不清楚他們的真正企圖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將要使出什麼樣的陰損招術來算計你。
  「總之,現在我們的處境,可以說是危險重重。所以誰也不能粗心疏忽,一定要嚴加防犯。」
  「是的,我明白。」
  塞茜爾眨眨漂亮迷人的大眼睛。她好像也被這種危機四伏的緊張氣氛與環境深深地感染了。
  「但是現在,我心裡存在著好幾個疑團。
  「第一,茜莫小姐為什麼要飲彈自盡呢?第二,絞盡腦汁設計陷害你們的人到底是些什麼人?第三,在這些陰謀家之中,竟然有外國人牽涉進來,而且還是幾個匈牙利籍的人……塞茜爾,你告訴我,你那裡到底有沒有與這些人有關的情報?」
  「沒有……但是,我倒是與幾個塞爾維亞人相識……」
  「哦?」
  「塞爾維亞的王子尼克爾殿下。」
  說起王子殿下的名字之時,塞茜爾的聲音顫慄不已。
  塞爾維亞的王子……哦,羅賓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在夏克耶大戲院的貴賓席上,正目不轉睛觀看著俄國芭蕾舞團公演的二十五六歲年紀的風流王子。
  那個時候,他們父子二人是受了法國總統的盛邀,去大劇院裡一塊觀賞這場轟動一時的公演的。
  一說起王子殿下的名字,塞茜爾就顯得急促不安起來。敏銳的羅賓立即察覺到了這其中定有隱情。
  「我明白了!尼克爾王子殿下和酋莫小姐之間有一段纏綿排惻的愛情故事,我說得對不對?」
  「是的,不僅是纏綿悱惻的,而且是個悲劇!」
  塞茜爾小姐鼻子一酸,苦楚地笑了一聲,不禁滑落了兩串淚珠。
  羅賓的腦子裡,又閃現了尼克爾王子那落落寡歡的樣子。
  「淒婉動人的愛情……這難道就是茜莫自殺的動機嗎?」
  「是的。」
  塞茜爾小姐的淚水一串串地流下來,淌了一臉。
  「塞茜爾,請你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一旦茜莫小姐自殺的緣由真相大白,所有的秘密就水落石出了……」
  塞茜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情緒稍稍安定一些以後,她用了一種溫婉的口吻緩緩地敘述道:
  「這件秘密,我本來是不願對任何人說起的。但是到了現在,我也不能再對你隱瞞下去了……
  「1910年,塞爾維亞王國的皇太子尼克爾訪問巴黎。
  「那時候,先父依然在世,於是就邀請尼克爾王子去傑爾城堡小住幾日。
  「尼克爾王子是一位志向遠大、胸懷寬廣的傑出青年。他暫居城堡的這段日子裡,與我妹妹茜莫雙雙墜入情網。我身為姐姐,看到他們兩個相依相偎、兩心相許,我心裡的喜悅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而且對於他們的戀情,我父親也十分讚許。每天我都要向上帝為他們二人祝福,願神靈佑護他們,讓他們的愛情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熱心的尼克爾王子回到塞爾維亞之後,拿出了百倍的恆心給茜莫寫情書。在茜莫看來,她的這些情書比金銀珠寶還要貴重,她視它們如生命一樣,小心翼翼地把情書收藏起來。將來有一天能與王子殿下結為伴侶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因而她每天都沉浸在公主一般的遐想之中。
  「但是天不遂人願,夢幻化為泡影的日子終於來到了,塞爾維亞和北部奧匈帝國之間的局勢日趨緊張。」
  (那個時候,奧地利和匈牙利同屬於一個政權,由奧地利皇帝統治著,叫做奧匈帝國。)
  羅賓聽到這兒,恍然大悟道:
  「啊!原來是這樣!塞爾維亞是巴爾幹半島上的一個小國家,除了它以外,半島上還有幾個彈丸小國。但半島上領土最大的國家——位於北部的奧匈帝國野心勃勃地要向巴爾幹擴張勢力,他們的狼子野心,已經是路人皆知了!
  「萬一,尼克爾王子與瑪利斯伯爵的千金茜莫小姐結為連理的話,法國將成為塞爾維亞的忠實擁躉者,共同抵擋奧匈帝國的勢力擴張,所以他們才絞盡腦汁地要阻止塞酋爾小姐的妹妹茜莫小姐與尼克爾王子的婚姻,是這樣嗎?」
  「一點不錯!奧匈帝國內部支持奧地利勢力擴充的高級人員,為了達到這一陰謀,都千方百計地阻止尼克爾王子與我妹妹結婚。
  「第一步,他們先偽造了一封尼克爾王子的信件寄給茜莫。收到這封信之後,我請妹妹讀給我聽。信上的話句句冷酷無情,到現在為止,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信的內容,它是這樣寫的:
  
    我(尼克爾王子)雖然對你鍾情,但無意與你共結連理,我已打算與
  匈牙利公主結親,請你把我忘了吧。
  「信件的末尾,他們還仿照王子的手跡造了一個假簽名。
  「讀了這一封殘忍無比的絕情信,對茜莫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她悲痛欲絕,忍無可忍,終於一橫心,對準自己的腦袋開了一槍,企圖自殺。」
  「那麼,茜莫小姐是輕信了那封書信才飲彈自盡的?儘管保住了性命,但是卻由於打擊過大,造成了神經失常。」
  「是的。我那可憐的茜莫,從那一天起,她就變得神智顛倒,心理錯亂,我真的是心痛不已啊!」
  塞茜爾女伯爵說到這兒,又忍不住掉下了一串傷心的眼淚。
  對於塞茜爾女伯爵來說,」雙親過早辭世,剩下一個妹妹與自己相依為命,但妹妹而今又變得精神錯亂,成了一個病人,沉重的打擊像山一樣壓在她的心頭,她心枯力竭、憔悴不堪。羅賓想不出用什麼言語來勸慰她、安撫她,只好輕輕地拍拍她的背部。
  塞茜爾果真是一位剛強無比的女子,她馬上拭去眼淚說:
  「很抱歉!我實在是管不住自己,我還沒有講完這個故事呢,更加慘重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尼克爾王子寄給茜莫的書信,連最後的假信算在內,共是12封。其中的11封信,是出自於溫柔可親、熱情洋溢的尼克爾王子的手下,而且還附有王子的簽名!
  「但是,奧地利國內的地下組織泛奧地利黨密探們風聞,王子的12封情書都完好無缺地保存在茜莫那裡。他們覺出,這些信裡面也夾雜著他們偽造的假書信,如果不將這些信取回來,總有一天,他們的陰謀詭計會被人看穿,這也正是他們千方百計。不擇手段想要奪回信件的真正動機。
  「泛奧地利黨組織的密探們悄悄潛入過古堡裡面,而且還進去過茜莫所住的那間醫院。因為他們疑惑酋莫飲彈自盡之前,會不會將信件轉交到我的手上,所以他們還指使歹徒要謀殺我。」
  「那麼前幾天襲擊你的那兩個歹人,也屬於間諜組織的一員嘍?」
  「是的。萬幸的是你及時挽救了我。
  「不過,在那次意外之前,他們早就策劃要對我暗施殺手;而我的心裡也清楚得很。於是我就委託別人幫助我調查這些密探的首腦人物,也就是你曾經說過的那個褐髮美女。」
  「誰幫你?」
  「艾尼的兄長哥士度先生。我拜託他嚴守秘密,而他也保證過了,所以對於這件事,艾尼並不知情。
  「但是,不知通過什麼手段,那些間諜們打探出了我和哥士度用白色牡丹花作為聯絡信號的消息。所以,哥上度先生才被他們給暗殺了。」
  「是的,連我也險些沒了性命。」
  「哦,這些間諜們是受了那個褐髮女子的指使才暗算你的。」
  「她的名字是蘇尼亞,一定也是泛奧地利黨的爪牙。」
  「但是蘇尼亞並不清楚我委託了私人偵探哥士度跟蹤她,而差不多與此同時,她也請求哥士度先生的胞弟艾尼來暗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換言之,他們兄弟二人並不知曉事情的內幕,而各事其主,分別為你和蘇尼亞展開了調查工作。」
  「是的。當艾尼獲悉信件保存在我的手裡的時候,他就悄無聲息地進入我的別墅之中,並用一把短劍抵住我的咽喉,逼問我那些信件的藏匿地點。
  「我痛下決心,說什麼也不能將那疊黃色信封交給他,這是我妹妹托我好生保管的重要物件,是她視若生命的東西,我怎麼能讓她大失所望呢?
  「但是後來,我轉念一想,如果我被他們殺死,那我那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又能托付給誰呢?而且,無論這些信件對於茜莫多麼關係重大,我一死,艾尼也絕不肯輕易放棄,他還是會把它們搜查出來。所以,我不得已將秘密說破了,我告訴他說信封就藏在鋼琴蓋子的下邊。」
  「原來你知道信封裡面裝的只是一堆白紙嗎?」
  「不知道。在茜莫打算自殺的前一個夜裡,她將那些信封轉交到我手裡,讓我好生保管它們。」
  「難道她沒有對你說起,那是王子寄給她的情書嗎?」
  「沒有。她只是強調裡面放了一些十分重要的東西,托我保存好。不過,據我猜測,那些一定是尼克爾王子寫的情書。我覺得十分驚詫,她的行為太失常理了,儘管我追問不休,她還是什麼也不說,只一味地詭秘地衝我笑著。
  「我拒絕不了她,就將那些信封接下來替她保管。誰知道她卻真的動了飲彈自盡、自殺殉情的念頭!
  「第二天,她自殺不成而獲救以後,我才明白了那些都是尼克爾王子寫給茜莫的情書,因而,我就把那些信件共12封當作珍寶一樣收了起來。
  「沒有過多長時間,間諜們的魔爪就伸向了我,開始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於是,我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將那些信件放在別墅的鋼琴蓋子下面。
  「直到你對艾尼說起那信封裡面放的都是一些白紙,我才被這個真相嚇得心驚肉跳!」
  「為什麼茜莫小姐要讓你保存那些偽造的信封呢?」
  「我不清楚,她竟然連讓我保存信件這件事也忘記了!」
  「是不是茜莫小姐已經有了預感,間諜們要搶她手裡的情書,所以才藏起了真正的王子寫的信,而把假的轉交到你的手上,用這個方法來迷惑他們呢?」
  「在醫院裡,我向她詢問了好多次,但茜莫說她把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羅賓沉思了片刻,又接著對塞茜爾女伯爵說道:
  「據說子彈並沒有進入茜莫小姐的大腦裡面,只是離太陽穴很近。那麼,為什麼她還要在紅十字醫院動手術呢?」
  「我對此一竅不通。我也不清楚是為什麼,但是據蒙傑博士告訴我,X光片顯示茜莫腦子裡的一部分產生了血栓(血塊)。
  「這種血栓是由於子彈猛烈衝擊顱骨的時候,大腦血管破裂而造成的血沉澱的結果。因而,必須進行手術把血栓取掉。
  「後來手術結束之後,妹妹的病情好多了,只不過記憶暫時沒有恢復而已。但有蒙傑博士細緻人微地照料她,相信再過一段時間,茜莫的記憶就可以完全復原了!
  「我的心裡充滿了希望,每天去醫院裡看守她,直到她意外地失蹤了的那一天。你剛才告訴我,那是拉思若·扎克利醫生將她劫持了,而且你又出生人死地把茜莫從魔爪下救了出來。我真不知道怎樣表達我們姐妹二人對你的感激……」
  塞茜爾望著羅賓,不自覺地又從眼裡淌下了淚珠。
  「那麼,還讓茜莫小姐再轉回蒙傑博士的醫院療養嗎?」
  「不,那個地方實在是危機重重!我不願意讓茜莫再住到那兒去了。
  「而且,蒙傑院長告訴過我,根據茜莫的病情來看,她已經無需住院醫治了,只要在家中安靜地療養,就會漸漸好轉的。博士還說過,住在冷冷清清的醫院裡,還不如在溫馨的家中靜養更有效。所以我打算在家裡親手照顧她的起居,」
  「哦,我也同意。茜莫在你的關懷照料之下,對她病況的好轉是比較好的。」
  「是的。我覺得我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去照顧她的。」
  「好的!你們姐妹倆一起回到傑爾城堡去住吧。」
  「傑爾城堡?」
  「不必擔憂!我和艾尼會隨時隨地保護你們的。
  「聽了你剛才的那一番話,我認為傑爾城堡之中隱匿著王子寫給茜莫的情書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們要竭盡全力把那些神秘信件找出來。
  「我已經購買了傑爾城堡,所有權還歸你們姐妹倆。你們帶上老僕人,準備搬回傑爾城堡吧!而且,忠心耿耿的伏江老夫妻也誠心誠意地盼著你們的歸來!」
  「如果有你陪在身邊,我也就覺得放心多了!」
  「當然,我會一同去的,而且我還要將古堡徹底地搜查一番。塞茜爾,請相信我,放心吧!」
  「我相信……」
  他們倆人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塊兒,頓覺信心百倍。
  羅賓把塞酋爾的纖手舉至自己的唇邊,輕吻了一記。
  塞茜爾女伯爵羞怯不已地垂下了頭,她臉紅了。
  「尼克爾王子知道茜莫小姐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嗎?」
  「知道。不久之前,在他第二次造訪巴黎的時候,我將茜莫所遭受的一系列意外全部告訴他了。
  「王子聽完了我的敘說之後,大驚失色。他說他回到塞爾維亞不足一個星期,曾經寫了一封書信給茜莫,但是茜莫並沒有覆信,他憂心忡忡。所以他斷定一定是潛藏在巴黎的泛奧地利地下黨的密探,不擇手段地進入城堡奪去了書信。
  「王子也曾經去醫院裡看望我的妹妹,但是妹妹已經不認識尼克爾王子。
  「王子傷痛欲絕地流下了熱淚,然後他折回了城堡,並且對我說,除了茜莫之外,他絕不會娶其他的任何一個女孩子,他要待之以恆地等待下去,直到茜莫完全復原。他真是一個癡情男子!」
  塞茜爾的眼角又湧出了眼淚。
  羅賓對尼克爾王子記憶猶新,那天在夏克耶大劇院的貴賓座上,他是那麼地寂寞憂鬱,落落寡歡。
  王子已經返回塞爾維亞去了,而兵強馬壯的奧匈帝國正在躍躍欲試、準備隨時向塞爾維亞發動攻擊。
  泛奧地利地下黨為了阻撓尼克爾王子與茜莫小姐的婚姻,可以不擇手段,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這位優雅傑出的青年王子與茜莫之間聖潔的戀情,究竟有沒有希望發展到共結連理的那一天呢?
  ……一想到這兒,羅賓的心上就彷彿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重起來。
  「我一定要使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定要讓他們之間純潔無邪的愛情開出美麗的花朵。無論泛奧地利團伙多麼陰險狡詐、多麼窮凶極惡,我也一定要竭盡我的所能將這些陰謀家一網打盡。」
  羅賓握緊了雙拳,激情高漲。
  於是,他吩咐艾尼,馬上準備向傑爾城堡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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