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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出現了曙光

  羅賓返回家中以後,發現他的手下麥裡紹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他歸來了。
  「老大,你回來了!你剛才到什麼地方去了?」
  「哦,我到女伯爵塞茜爾·瑪利斯的家中去了一下。」
  「恰好,我搜集到的這些資料也是與女伯爵有關的。」
  「真的嗎?辛苦了!」
  羅賓坐在壁爐的前面,喝了一口比克娣娃奶媽為他送來的熱咖啡,悠然自得地點燃了一支雪茄。
  「你說說吧!」
  「有些事情怪極了!」
  「什麼事?」
  「女伯爵塞茜爾·瑪利斯平均每兩天外出一次,而且必定是在凌晨兩點鐘之前離開家門,一直到傍晚時分才返回家中。雖然她有一輛十分豪華富麗的高級轎車,但是她卻從不乘車出門。」
  「這實在是太古怪了!以後呢?又有什麼古怪?」
  「每次,她都是徒步走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然後招手攔一輛計程車搭坐。回家的時候,她也同樣搭計程車,但是一到大街口就徒步向家裡走去。」
  「我明白了。」
  反應敏捷的羅賓立刻聯想到,那天晚上,班思小姐獨身一人走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而自己從那兩個攔路搶劫的歹徒手中救出她的那件事。
  「那她到底去什麼地方了?」
  「事情就古怪在這兒了。每隔兩天,她都要到女子精神病醫院去。
  「那個地方並不是用來檢測或治療一般輕度精神疾病的場所,而是專門為病情較重的患者服務的。換句話說,那是瘋子們住院的地方,她們一旦被送到那個醫院中,出去的希望就渺茫了!」
  「那是什麼地方?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醫院?」
  「位於哥勒斯街的路口處,院長是蒙傑博士。」
  「每次她到醫院裡去,都要待上好長時間嗎?」
  「對,從凌晨兩點鐘一直待到次日傍晚時分。」
  「今天,你知道她去過女子精神病醫院了嗎?」
  「是的,去了,和平常一樣,直到傍晚才離開。」
  「太好了!太感謝你了。日後,我還要勞駕你呢!」
  「不成問題!老大。」
  麥裡紹離開了以後,羅賓走進了他起居室隔壁的小房子裡面,這是他的一間秘密的化裝室。
  屋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假髮、假鬍鬚,還有藍色、棕色等各種隱形眼鏡(戴上這些眼鏡,可以將藍色眼珠掩飾成棕色等不同的顏色)。另外,在他的衣櫥裡,分門別類地懸掛著絲絨制的禮帽、鴨舌帽、以及在不同場合佩帶的帽子。除了這些東西,赴宴會穿的紳士禮服,甚至連破破爛爛的乞丐服,在這兒也可以找到。它們井井有條地分別掛在衣櫥裡,而梳妝台上總是擺放著各種顏色的用於不同裝扮的粉脂和腮紅。
  羅賓經過一番高超巧妙的化裝之後,由原來那個神采飛揚的俄國青年公爵,搖身變為一位70多歲高齡的鶴髮童顏、氣質優雅的老紳士了。
  他有著花白的頭髮和鬍鬚,夾鼻眼鏡的背後隱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斷地有溫柔而理智的光芒從他那眼睛裡面散發出來。
  羅賓的化裝技巧簡直是出神入化、渾然天成。喬裝打扮後的他看上去多像一位體面而且有修養的老紳士啊!
  羅賓搭乘汽車來到了哥勒斯街路口的女子精神病醫院,他叮囑保克哈布把汽車停在醫院門口的停車場上。
  「保克哈布,你就在這兒等我出來。」
  說完,羅賓昂首挺胸地向醫院走去。
  他把自己的名片遞交給服務台上的侍者,要求拜見院長。只見他的名片上面清清楚楚地印著:
  
    博昂大學精神病理學教授
    醫學博士 坎爾·休布蘭哥
  博昂位於德國西部地區,在它的東岸,流淌著古老的萊茵河。在那個地區有十分卓越的大學,又是音樂大師貝多芬的故鄉,因此聞名於世。
  羅賓被領進了會客廳裡等候,與院長辦公室只有一牆之隔。
  沒過多長時間,蒙傑博士推開門進來了。他大約50歲上下的年紀,鼻樑上佩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也許是身為精神病院院長的緣故,他觀察外人的目光也是十分審慎而且犀利的,彷彿要在初次相會時,就要將別人的心理活動看穿。
  他們倆人握了握手。因為同是精神病理的研究者,所以很快他們就談得十分融洽了。
  羅賓操著一口流利、地道的德語與他交談,不得不讓蒙傑院長深信他就是德國人。而且,由於羅賓豐富而淵博的關於精神疾病方面的知識積累,使得蒙傑院長對他的博昂大學的博士身份深信不疑。
  倆人暢談了一會兒,突然,桌上的電鈴響了。
  「哦,我該參加會診了。我要去重症病房裡探視患者的病情了,差不多要一個小時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不能好好地款待你了。」
  「不要緊,您去吧!」
  「現在是病情較輕的患者自由活動的時間,你可以到運動場上探視一下!」
  「好的,謝謝了!」
  在石頭牆環繞的運動場上,有幾個女患者待在那兒。
  她們之中有的面無表情地站立在樹底下;有的獨自坐在長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地直勾勾地盯著地面。她們彼此之間都不說話,也沒有人手牽著手行走,都是心無旁顧地把自己囚禁在自己一個人的小世界當中,從不關注別人的事情,彷彿除了自己以外,世界上根本沒有第二個人存在一樣。
  「太可憐了!根據蒙傑院長剛才所說的,住在這所醫院裡的都是貴族親眷或者名門望族。但是,現在,她們與家庭、親戚隔離開來,無法享受富足的、衣食無憂的生活,取而代之的是這兒的灰暗陰沉的歲月。」
  想到這,羅賓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看到那邊有個年輕女子神情很惶恐,彷彿在擔憂不安。如果一有其他病人接近,她馬上張惶失措地躲到樹幹後面去,然後睜著兩隻神情恍惚的眼睛,偷偷望著別人。她一定是一個十分嚴重的被害臆想症患者,老是覺著有人要害她。
  羅賓不自覺地淌下了兩行熱淚,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當他正想轉過身折回會客廳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看見對面襯底下的長椅上坐著兩位女子,羅賓看到她們的身形後驚詫到了極點!
  兩位女子其中的一個,正是那位被羅賓救起的迷人的金髮美人班思小姐。她的身邊依偎著一位垂頭不語的年輕女性。班思小姐正用她那嫩白如水的纖手握著那女子瘦弱的玉手。
  突然,那年輕的女子將頭抬了起來,羅賓一見,大吃一驚!
  這女子與班思小姐一樣的相貌,彷彿是同一個模型裡製造出來的兩個同樣的洋囡囡。
  這兩位女子有可能是雙胞胎,也可能是姐妹,那年輕女子一定是班思小姐的妹妹嘍。只不過,她的神情茫然無比,彷彿正陷在癡迷的臆想之中。
  羅賓呆呆地站在那兒默默注視著這一對姐妹;而她們似乎絲毫也沒注意到羅賓的存在,她們只是輕輕地相互拉著手,彼此連一句話也不說。
  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小姐從羅賓身邊走了過去,羅賓把她叫住:
  「護土小姐,請問,坐在那邊樹下的兩位女士是什麼人?」
  護士循著羅賓的手指望過去,笑瞇瞇地說:
  「啊!那兩位女子是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和她的妹妹。」
  原來真是不出所料,班思小姐正是瑪利斯女伯爵,而且她還有那麼一位讓人同情、命運多舛的親生妹妹。怪不得每隔兩天,她都要到精神病醫院去一次,並且一直從午夜待到次日傍晚時分。
  塞茜爾出身名門望族。如果貴族的親友家眷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並且將這消息傳出去讓上層社會的人士知曉了的話,必定會對她家族的名譽有重大的影響。
  貴族人士對於自己的家風和名譽都十分重視。由此可見,班思小姐,不,應當是塞茜爾小姐每次來去都要乘計程車,而且必定要遠離家門下車,這麼謹言慎行,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不過,照蒙傑院長所說的能在自由時間裡在室外進行活動的人都是輕度精神病患者的話,塞茜爾伯爵的妹妹病情應當不太厲害,早晚有一天她會復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塞酋爾公伯爵死守秘密根本就沒有必要呀!
  這時,院長已經結束了他的會診了,正向運動場走過來。
  他與每一個患者溫柔地談話、打招呼,或是把手放在病人的肩膀上與他一塊散步。這種溝通方法,不僅可以提高病人的自信,而且對於病人病情的好轉也有著不可低估的作用。
  塞茜爾伯爵十分熱切地與院長商討著什麼事情,大概是懇求院長先生盡其所能來醫好她的妹妹。
  說著說著,她坐在長椅上,垂著頭,不停地用手帕拭著眼睛,肩膀也隨之抽搐著……
  她的妹妹此時此刻卻無動於衷,只是盯著姐姐的後背。
  院長在旁邊不住地勸慰塞茜爾。
  羅賓見狀,悄悄地走開了。羅賓返回到醫院的會客廳旁邊的院長辦公室,輕輕地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人應聲。於是羅賓輕輕推開門,一閃身進去了。他一眼就看見靠在牆邊的櫥櫃,羅賓毫不遲疑地拉開了儲存病人醫療病歷卡的抽屜。
  住院病人的姓名和病症醫療卡,是按照ABC……的字母順序排列著的。
  羅賓馬上翻到以M開頭的部分。
  「對,就是這個!」
  只見那張病歷卡上寫道:
  
    茜莫·瑪利斯,1894年10月16日出生。於1912年3月16日在魯河河岸
  的比魯齊市傑爾城堡中自殺不成,在紅十字醫院進行手術治療。手術結束
  後,轉移到姆儂市的療養院接受治療。
  「酋莫出生於1894年,兩年前,即18歲的討候,她企圖自殺身亡。因為自殘未遂,所以得以保全性命。不過,她從前到底接受過什麼手術治療呢?」
  羅賓的心中疑竇叢生,接著看下去。
  原來茜莫的腦子裡面長了一個惡性腫瘤,以至於精神崩潰而準備自殺,她接受的手術是腫瘤切除手術。
  這項以生命為賭注的大型手術操作時,要用醫療用的鋸將頭蓋骨切開,然後再將腦中的腫塊切除。
  雖然手術能暫時抑制住茜莫病情的惡化,但是這種惡性腫瘤再次生成的機率相當大,所以時時刻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命運多舛的茜莫正是豆蔻年華,卻被病魔纏身,不得不住在這個像監牢一樣的精神病醫院裡。唉,看來,上天注定要她一輩子與悲淒慘淡的生活為伍了。
  羅賓飛快地把病歷卡放回到原來的抽屜裡面,然後穿過通往會客廳的大門,又在原來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在走廊上盤旋的談話聲音,在會客廳的門口消失了,只見蒙傑院長獨自一人推開門進來了。
  「對不起!讓您等了這麼長時間。」
  「哦,沒關係。您工作太忙了,我還來打擾,實在是抱歉,我要走了!」
  「再見吧!您有時間的話,一定要與我聯繫。」
  「那是自然!」
  羅賓從醫院裡走出來,直奔路口的停車場而去。
  司機保克哈布為他打開車門。
  「再等會兒吧!」
  羅賓透過汽車的窗子,細心地盯著醫院的大門。
  大約過了30多分鐘,塞茜爾女伯爵從裡面走了出來,只見她站在了路對面人行道的樹蔭下。沒過多久,她攔下了一部計程車,一溜煙兒地走了。
  「保克哈布,跟上那輛計程車。注意保持距離,千萬要小心,別讓她發覺我們在跟蹤她,快!」
  「好的,老大!」
  計程車飛快地向著與塞茜爾女伯爵的家相反的方向駛去。
  「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她到底要去什麼地方呢?」
  沒過多長時間,汽車來到歌劇街,這是聞名於世的巴黎歌劇院所在的街道。
  街道上已經堵塞了,汽車排成了一條龍,塞茜爾搭乘的計程車也被擠在了10餘部汽車的前面。
  好不容易等到綠燈亮了,但是人們卻仍然擠在原地不動,原來是前面的道路已經被戒嚴了。
  「出了什麼事?」
  羅賓把車窗搖下來,向在路邊值勤的警察問道。
  「塞爾維亞國王去市政府視察,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所以對這一段道路實施了交通戒嚴。」
  「還要耽誤很長時間嗎?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請您再等一會兒吧!」
  身著灑脫制服的巴黎警察,頭上佩帶著黑色的平頂帽子,披著一件短短的斗篷,面帶溫笑地回答了羅賓。
  羅賓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在夏克耶大戲院欣賞芭蕾舞劇的情影。那時候,塞爾維亞國王和年輕英俊的王子就坐在貴賓席上,聚精會神地觀賞著節目。
  過了大概10分鐘左右,交通戒嚴被解除了。所有的車子開始在街上慢慢移動,四散開去了。
  「老大。」
  「什麼事?」
  「女伯爵所走的路線並不是向她住所的方向去的呀。」
  的確,計程車是向著和伯爵的家方向相反的地方行駛的。
  「繼續跟上。」
  「好吧。」
  黃昏來了,彷彿一面寬廣的紗巾罩住了天空和大地。流光溢彩的汽車燈光,正像滿天的星斗閃閃發光,使巴黎市區的街道像一條流動的光海一樣了。
  計程車徑直駛往巴黎的郊外地區,天空漸漸昏暗了下來,羅賓二人只能隱隱約約地看見計程車的後車燈。
  「老大,這部計程車向郊外的尤亦裡區開去了。」
  在尤亦裡地區的聖山姆街上,有塞茜爾女伯爵的別墅,她是想到那所久無人住的別墅裡去吧。
  保克哈布緊緊地跟著前方閃著紅燈的計程車。突然之間,不知什麼原因,他們的車子停了。
  「哎呀!壞了!車子出了毛病了,糟糕!老大。」
  保克哈布趕忙把車門打開。
  此時,前面那輛計程車的後車燈已慢慢化作一個紅點不見了。
  保克哈布擼起衣袖,汗流浹背地排除著汽車發生故障的部位。
  等主僕二人又回到汽車裡面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20分鐘了。
  羅賓搭乘著剛剛排除了故障的汽車,又一次來到了塞茜爾女伯爵的別墅前面。
  只見兩扇大門緊緊鎖著。參天大樹環繞的別墅裡靜悄悄的,一點兒亮光也沒有,那部計程車也回去了。
  羅賓下車後,圍繞著別墅的附近轉了一轉,搜尋了一番。但是周圍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四下裡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彷彿進入睡鄉之中。
  「保克哈布,我們回家吧!」
  羅賓剛剛進門,奶媽比克娣娃立即迎上來:
  「少爺,少爺,安伯路斯在這兒等了你好半天了!」
  雖然羅賓已步入而立之年了,但是比克娣娃奶媽對待他仍然和小時候一樣,親熱地稱他為「少爺」。
  安伯路斯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不住地用皮鞋的鞋跟在地板上頓著,兩眼還時不時地向窗外望一眼。
  「你等了我好半天了吧?你調查的情況如何?」
  「老大,私人偵探艾尼剛才去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的家裡去了。」
  「你說什麼?……艾尼到塞茜爾女伯爵的別墅去了……」
  羅賓聞聽此言,大驚失色。
  艾尼曾經用短劍抵住班思小姐的喉嚨,恐嚇她,並且從她手中奪走了那疊黃色信封;而班思小姐正是塞茜爾女伯爵本人。剛才在女子精神病醫院裡,羅賓已經親眼證實了這件事情了。
  艾尼現在又到塞茜爾女伯爵的別墅裡面去了,他去幹什麼?難道有什麼對伯爵不利的事嗎?
  「什麼時候?」
  「哦……大約一個小時之前。」
  「那個時候,塞茜爾女伯爵在她的別墅裡嗎?」
  「不知道。
  「剛才,我遵照您的吩咐監視艾尼,發現他先到過世的兄長的墳墓那兒去了一趟,又在一家小店裡買了點吃的,然後就徑直往女伯爵的別墅裡去了。奇怪的是他在門回沒按門鈴,而是直接掏出一把鑰匙把別墅的大門打開進去了。」
  「他難道沒有小心提防什麼嗎?比如觀察一下周圍的動靜?」
  「根本沒有!他打開門之後就走進去了。而且,我藏在離大門很遠的一棵大樹後面,他根本發現不了我。」
  「那兒除了你以外,還有別人在跟蹤艾尼嗎?」
  「當然沒有別人!因為門口除了那棵樹,再沒有藏身之處了。」
  「好了,我知道了,煩勞你了,非常感謝你!」
  羅賓依舊喬裝改扮成老博士,乘上了保克哈布駕駛的汽車,風馳電掣一般衝向女伯爵的別墅。
  羅賓在旁邊的叢林裡從車上下來,徒步走到別墅門口。
  幽靜的別墅屹立在黑洞洞的寬廣的庭院裡面,既看不見燈光閃動,也看不見人影晃動。鬱悶的空氣像黑幕一樣重重地覆蓋在華麗、古老的別墅之上。
  羅賓突然回憶起了前天夜裡的驚險場面——手腳繩索縛住。嘴裡綁著布條的老僕人和恐嚇威逼塞酋爾(班思)的艾尼……那把閃著寒光的短劍以及那疊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的黃色信封……
  「為什麼艾尼又跑到別墅裡去了呢?難道他發現了信封裡面都是白紙嗎?他是打算再去恐嚇塞茜爾,讓她交出真正的機密信件?還是由於受了那女子的欺騙而怒氣衝天,要找女伯爵尋仇?」
  別墅的兩扇大門緊鎖著。
  羅賓四下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人影,也沒有汽車在附近。於是他敏捷地一縱身,躍進了大門,步上玄關正面的石頭階梯。
  正在這個時候,安裝在大門上的警鈴響了,整個別墅裡都是震耳的鈴聲,羅賓當然不清楚警鈴的位置。
  在這之前,別墅的大廳裡燈火通明,有兩個人進行著激烈的談話,與其說交談,不如說爭吵更合適一些。
  玄關的門半開半掩,羅賓把雙手伸向半空,在黑暗裡緩緩地試探著前行。因為上次他到過這兒一回,對於屋內的情況還比較熟悉,所以他不費吹灰之力,順順當當地走進了大廳裡。
  他悄無聲息地站在那兒,聽了聽,周圍寂寂無聲。
  「難道艾尼已經逃走了?還是他發覺我來了,正預備暗施毒手?」
  羅賓發覺艾尼正站在他的旁邊,手握利刃,緊咬牙關,時刻準備著給他致命地一擊。
  羅賓保持著應付突變的姿態,屏住氣息。如若在這個時候,有手電筒的光或火柴的光,那麼對手就會輕而易舉地發現他站立的地方。並且,如果移動腳步,空氣就隨之流動,對手也就明白他的位置了。所以,羅賓像一尊雕像那樣紋絲不動,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處於緊張狀態,不敢鬆懈分毫。他忐忑不安地站在那裡。
  從前的任何時候,羅賓都覺不出時間流逝得緩慢,而現在每捱過回分鐘,都好似度過一個小時那麼長。
  「時間……啊……太慢了……」
  在往常的時候,羅賓必須把手錶靠近耳朵,這樣才能聽到秒針轉動的「嘀嗒嘀嗒」聲。但是,現在無需把手錶貼到耳邊,他也一清二楚地聽到了。因而,一想到時間,羅賓立即緊緊地用掌心摀住了手錶的表面,惟恐被人聽到。
  羅賓小心謹慎地在原地站著,彷彿經過了漫長的等待之後,他覺出了周圍有一個物體在運動著。
  羅賓的判斷完全正確,他那如針尖一樣尖銳的神經末梢異常靈敏,連氣流中的輕輕的振動和細弱的聲音都能察覺出來。
  羅賓鬆開緊捂著手錶的右手,在黑暗之中摸索著。
  突然,他的手觸到一團光滑而綿軟的東西,那種觸覺猶如手摸在皮毛上一樣。
  他把手放在那上面,繼續摸索著。那個如皮毛一樣的物體一動也不動,並且他的手指感到一陣溫軟。
  「這是人的體溫!」
  突然醒悟了過來的羅賓,又緩緩地伸出手去。結果又碰到了一樣滑膩的物體,這個物體動了一動,脫離了羅賓的手。
  羅賓用力一把抓住,那是一個綿軟、彈性良好的女人的肩頭,她又執拗地掙脫了羅賓的手。
  羅賓仍然不甘心,他又一次伸出手去,在黑暗之中探尋。
  突然,他的雙眼一亮,已經在黑暗之中習慣了的羅賓,眼睛剎那間被刺痛了,他慌忙抬手遮住了雙眼。
  令人窒息的寂靜持續了2、3分鐘,羅賓從捂著眼睛的手指縫隙裡悄悄向外面看去,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
  只見塞茜爾女伯爵坐在長沙發上,用驚恐不安的目光注視著羅賓,肩上披著的貂皮披肩有一半滑在胳膊下。剛才,羅賓正是從這個披肩的空隙裡握住了女伯爵塞茜爾·瑪利斯的肩頭。
  艾尼正站在羅賓的面前,右手握著一支槍,左手舉著手電筒。
  塞茜爾女伯爵和艾尼倆人面無人色,神態慌亂,手足無措。
  他們剛剛在大廳裡大聲爭執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震耳的警鈴聲。他們知道,有人從大門裡進來了。因而,他們迅速地熄滅了燈光,坐在一團漆黑的大廳之中,悄無聲息地等待著這個不速之客。
  他們兩個共同面臨著一個對手,並且對這個來客何時偷偷潛入別墅之中一無所知,所以他們十分小心地提防著。
  當大廳裡警鈴大作時,他們就紋絲不動地坐等危險的來臨。
  他們對於羅賓的行動一點一滴都聽在耳朵裡,只是他們不能確定,這個不速之客到底是誰。
  剛才還爭執不休的艾尼和塞茜爾,此刻彷彿是同病相憐一樣,端坐在長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不可預測的危機。
  他們倆人既不敢動,也不敢拔腿溜走。
  塞茜爾一清二楚地聽到自己喘氣的聲音,心臟也狂跳不止。她惶恐不安地嚥著口水,兩手緊緊摀住心口,連披肩從肩頭滑落、露出渾圓白皙的肩頭也毫無知覺。當羅賓伸手抓住她肩頭的時候,塞茜爾嚇得靈魂出竅,險些叫出聲來。
  艾尼似乎見勢不妙,立即站起身來,把手槍拔出來,並且把手電筒取來,對準羅賓打開了。
  「喂!你快把那個可怖的傢伙收好吧。還有,你的手電筒光太弱了,為什麼你不把吊燈打開呢?」
  羅賓半正經半嘲諷地說道。
  艾尼把槍口對準羅賓的心口,一步步地向後面的牆退去,把開關按下去。
  「啪!」
  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華麗的吊燈,應聲大放光彩。
  「你究竟是誰?」
  艾尼不甘心地問。
  羅賓伸手把花白的假頭髮和鬍鬚揭掉,笑容可掬地望著塞茜爾和艾尼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
  「啊呀!你……原來是俄國青年公爵塞爾林先生……」
  塞茜爾大聲驚呼,並且身不由己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什麼?你是塞爾林公爵……」
  艾尼也睜大雙眼問。
  「正是,我就是塞爾林公爵。你就是私人偵探艾尼·莫格焦先生,我說得沒有錯兒吧?嗯?」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你無須過問。你來別墅裡是為了要挾塞茜爾女伯爵的,是不是?算上這一次,你已經是第二次幹這種事啦,是這樣嗎?莫格焦先生?」
  「啊,你是誰?」
  「哼!第一次你用短劍威脅、恐嚇女伯爵,從鋼琴蓋子下面奪去了那疊黃色信封。但你回到公寓裡,把信封拆閱開來,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機要文件,那是一堆空無一字的白紙!所以今天夜裡,你又來別墅裡挾持她,是不是這樣呢?」
  艾尼聞聽此言,大吃一驚,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他迷惑不解地盯著羅賓說:
  「你,你怎麼知道的?」
  艾尼的眼神之中滿含著驚詫萬分和惶恐不安。
  「當時,你並沒有當場拆閱這些信封,原因是聘用你調查這個案子的人叮囑你不要把信件拆開,要完好無缺地還給他。
  「或者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你想等你的兄長哥士度回來以後,倆人一塊查看信件,以確認那是你們要找的機密文件以後,再把它交給你的委託人。
  「但是,有人打電話告知你,你的兄長哥士度已經去世了,你就匆匆忙忙地跑去為他收屍了。
  「所有後事料理清楚了以後,你把信封打開了,想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機密文件。結果令你大失所望!那裡面只有幾疊白紙。
  「你認定這是塞茜爾女伯爵搞的鬼花樣,並且在你的委託人那裡又說不過去,因而你再次潛入別墅來要挾女伯爵,而恰恰這個時候,我也來了,這才沒讓你要挾塞茜爾女伯爵的行動得以實現。」
  艾尼的臉上由於羅賓的揭露和指摘而變得青一塊,白一塊的。
  「你將那些信件取出來,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艾尼雙手顫抖著從衣袋裡取出信封,用小刀輕輕地拆開。
  「請你往那些黃色信封的內側邊上看一看。」
  羅賓溫文爾雅地笑了。
  艾尼滿臉疑惑地按照羅賓的指示做了,真的在信封的內側找到了兩個幾乎小得看不見的字:
  A·L
  「哦,我沒有看到,原來這個地方有字,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一個人名的首字母。」
  「哦,是一個人名的縮寫形式嗎?嗯,A·L。」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這是亞森·羅賓的縮寫形式嗎?」
  「什麼?
  艾尼大叫一聲。
  「啊?亞森·羅賓?」
  塞茜爾也深感意外。
  「亞森·羅賓……那麼……你……」
  「是的,女伯爵。俄國貴族塞爾林公爵是我,同時,法國的怪盜亞森·羅賓也是我。」
  羅賓把右手擱在胸脯上,微微頷首,對塞茜爾行禮致敬,這是紳士對女士們所行的彬彬有禮的禮節。
  一抹緋紅飛上了塞茜爾女伯爵的面龐,她美麗的雙眸顧盼生輝、閃閃動人。因為亞森·羅賓是那個時代法國女性的夢中情人,沒有一個女士不為之神魂顛倒的,當然塞茜爾也不例外。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怪盜亞森·羅賓先生嗎?」
  艾尼聲音沙啞,他似乎不敢相信似地又問了一回。
  「千真萬確!艾尼!雖然現在我改名叫做塞爾林公爵,但我確實就是亞森·羅賓本人,這不會有錯!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亞森·羅賓的聲音和相貌永遠是個不解之謎。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是地地道道的俄國公爵塞爾林!」
  說完,羅賓仰天哈哈大笑,旋即他又說道:
  「艾尼,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你被人當作工具了!」
  羅賓取出一支地道的哈瓦那雪茄,邊點著邊說:
  「有一個人委託你們兄弟二人從塞茜爾女伯爵手中搶回那些秘密信件。那個人並不是法國人。雖然她是誰我還不十分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個委託人兼幕後操縱者是個褐髮的異國女子。
  「這個心腸歹毒如蛇蠍一般的美人和她的那一幫走狗們,正是殺死你兄長哥士度先生的元兇。」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嗎?是他們下的毒手?」
  艾尼吸了一口涼氣,臉色剎那間變得像紙一樣白。
  「不會錯的!這是我親眼所見的。
  「前幾天的夜裡,在濟若裡大街上,塞茜爾遭到兩名暴徒的劫持,恰好被我撞見了,於是我搭救了女伯爵。我覺得那兩名歹徒也是那個褐髮美女的爪牙或同夥。
  「那天夜裡,我送女伯爵回家的途中,她衣襟上別著的一朵白色秋牡丹遺落在我的汽車上,所以我準備還給她。
  「我以為在哥雷休夫人舉辦的宴會上,可以遇到塞茜爾女伯爵。於是我就混進了宴會之中,但結果被兩個蒙面大漢劫持,被囚禁在一間圖書室裡面。
  「褐髮美女看見我的衣服上佩帶著牡丹花,以為我和塞茜爾女伯爵有著某種聯繫,所以她就指使她的手下人設計將我綁架到了一所空房子裡面。」
  「照這麼說來,褐髮女子與塞茜爾女伯爵是敵非友唆?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但是以前,你並不瞭解這些詳細的內情。不過,有一件事情太不可思議了。塞茜爾女伯爵委託你的兄長哥士度先生監視揭發美人的活動,他們約定以白色秋牡丹作為聯絡信號,所以褐髮美女才會以為別著一朵牡丹花的我也是女伯爵的同夥。
  「你們兄弟兩個在展開偵探、跟蹤工作的時候,有時候是並肩作戰、目標一致。但是如果委託者要求你們嚴守受理事件的機密,你們連兄弟之間也要守口如瓶,不能吐露半分。當然,做為一名私人偵探,一定要遵守遊戲規則,於是,這就造成了你和你的兄長各自受雇於人,各自展開行動的局面。」
  「你的意思是說——我和哥哥分別為彼此有仇的委託人工作?」
  「是的!」
  「原來是這樣!」
  艾尼的臉上彷彿蒙上了一層灰,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的兄長確確實實死於那個褐髮女子的手中。」
  「啊!我……我真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啊!」
  「請你稍安勿躁!艾尼,哥士度的衣服上別著一朵潔白的秋牡丹,褐髮女子見了,獲悉那是他和塞茜爾女伯爵聯絡的信號。於是,把哥士度綁架了,並挾持他到監禁我的那幢空房子裡面。
  「當時,汽車停在大門口。哥士度感到有機可乘,準備拔腿溜掉,但是卻被那個混蛋一槍擊斃了。然後,我趁著混亂,借他們的車逃生,這時候,在車子後座上發現了昏倒在血泊之中的哥士度!」
  「你的話千真萬確?」
  「句句都是真話。當時,我停下車子,檢查了哥士度的屍體。從他身上,我發現了三枚金路易、公寓的房門鑰匙,還有一個名片夾。
  「我從名片中取出一張名片來,現在就放在身上……哦,正是這一張。」
  羅賓拿出了哥士度的名片,同時從他自己的小記事本中,找出了一朵被血浸紅的白牡丹花。
  「這朵花正是別在你兄長哥士度衣服上的牡丹花,這上面的斑斑血跡,也是從你哥哥身上沾染的。」
  艾尼手捧血花,不由得鼻子發酸,眼裡湧出了傷痛的淚。
  「啊!哥哥……」
  塞茜爾女伯爵看到這種場景,不禁悲從中來,扭過頭後,用手背擦拭不斷湧出的同情之淚。
  「根據這張名片,我才順利地找到了你們的偵探事務所。
  「我把你哥哥的屍體安放到路邊樹蔭下之後,才悄悄地潛入了你們的公寓大樓,並進入了你們的房間。在那兒,我找到了那些假的信件。」
  羅賓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艾尼說明屍體安放的具體地點是在亞利薩達橋的旁邊。這樣,使艾尼不得不相信這殘忍無比的事實了。
  艾尼濕漉漉的雙眼中散發出堅定、果敢的光芒,他痛下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為兄長復仇。
  「感謝你對我所說的一切。褐髮女子是我哥哥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我的死對頭。老大,你想讓我怎麼做,請你儘管大膽吩咐,我會聽你的,我要為兄長報仇雪恨。為了老大你和塞酋爾女伯爵,赴湯蹈火我也再所不惜,這也是為了我的兄長……」
  艾尼誠懇真摯地把羅賓稱呼為老大,並指天立誓。
  「如此說來,那好吧!那麼我們告辭了,小姐!」
  (塞茜爾女伯爵的父親瑪利斯伯爵辭別人世以後,她世襲了父親伯爵的封賜,但她還沒有嫁人,所以羅賓按照一般慣例以小姐來稱呼她。)
  羅賓向塞茜爾打了個招呼,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正要向外面走去。
  突然,大廳中電話鈴聲大作。
  手扶在門把上的艾尼和已然走出大門的羅賓不約而同地停住了。
  塞茜爾把電話聽筒拿在手中。
  電話的另一端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說話聲。剎那間,塞茜爾面無人色,頭昏目眩……
  「你說什麼?……你說……我妹妹……茜莫不見了,怎麼會?」
  塞酋爾女伯爵大叫一聲,把電話聽筒貼近了耳邊。
  「這是真的嗎?……真的……院長先生……這太讓人難以致信了!
  「傍晚的時候,我還去醫院裡看過她呀!她很不錯……情緒十分穩定,根本一點兒也看不出生病的樣子……是嗎?……讓我現在過去……好的……好,我馬上就去……我知道……我明白…好,我馬上去……」
  「不要掛斷!」
  羅賓眼疾手快,一邊穩住塞茜爾,一邊從她手裡奪過聽筒。
  「喂,是院長先生嗎?哦,我是塞茜爾女伯爵的好朋友,我是俄國公爵塞爾林。我聽說塞茜爾的妹妹茜莫不見了……哦,是這樣嗎?……是女伯爵回家以後才不見的嗎?……嗯……知道了……
  這個消息還沒有報告到警局吧?……還沒有報告!那好,如果讓警方知道,報紙上一定會披露出來的,也一定會被傳得沸沸揚揚。這樣一來,不僅會有損於你們醫院的名譽和聲望,對於塞若爾女伯爵家族的清譽也有不良的影響。
  「所以,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警方知道,千萬要嚴守機密。巴黎市的警察局局長與我素來交好,我會懇請他派遣便衣警察去醫院裡瞭解情況的,同時也派人私下裡尋找失蹤了的酋莫。
  「對了,還有,哥勒斯街的警察局那裡,最好也不要驚動。我會立即趕往巴黎警察局,請他們派兩位刑警去醫院的。
  「麻煩院長先生吩咐您的部下,請那些醫生、護士、辦事人員保守秘密……好了,就這樣吧……我明白院長先生的意思了……
  好的,好的……再會!」
  羅賓把電話放下來,叮囑塞茜爾伯爵,絕對不能讓警方得知她的妹妹茜莫突然失蹤的消息。塞茜爾女伯爵雙眼噙著眼淚,沉重地點了點頭。
  「艾尼,你從前是個刑警,沒錯吧?當一個刑警不願再幹下去的時候,他們大半不會把自己的徽章交給警局。大多數人會編造一套謊言,比如說什麼大意疏忽給弄丟了,找不到了等等,目的無非是為了留下來作個紀念,我想你也有這東西吧?」
  「是的,老大,你看,就是這樣的一個徽章。」
  艾尼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枚由三種顏色組成的圓形小徽章。雖然艾尼身份是私人偵探,但有些時候,將這枚徽章亮出來,仍然具有威懾作用。
  「請把這枚徽章佩帶在你上衣的胸前吧!」
  「好的!」
  艾尼彷彿又變成了從前的警察身份,他恭恭敬敬地對羅賓舉手致敬。
  羅賓把嘴貼近塞茜爾的耳朵,低聲細語地囑咐著什麼,只見塞茜爾女伯爵一直在點頭稱是。
  原來,塞酋爾女伯爵一直對羅賓是塞爾林公爵的身份深信不疑,卻沒料到,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她崇拜已久的俠盜紳士亞森·羅賓!
  塞茜爾小姐深信羅賓一定可以把她妹妹救出虎口,於是,她兩眼滿含著熱切的希望,深深地看著羅賓。
  「艾尼,你去把汽車準備好,我馬上就出來。」
  艾尼出去時間不大,那個老僕人進到了屋子裡來。
  她正是前幾天夜裡,被艾尼用繩索捆住手腳,用布條堵住嘴巴的上了年紀的傭人。當她在大廳裡發現羅賓的時候,不禁露出了驚詫不已的神情。
  「這位是塞爾林公爵,你傍晚時分出去的時候,他正巧來了。我有點私事和他出去一趟,也許回家會略為晚一點兒,你自己一個人先睡吧!」
  塞茜爾女伯爵對這個老僕人細心地交代著事情。
  於是,他們倆人就穿過玄關,走出了別墅。艾尼開來的汽車已經等在大門口好長一段時間了。
  塞茜爾乘上了車,羅賓說道:
  「請二位稍等片刻。」
  而後羅賓就向旁邊的樹林中跑去,那兒隱匿著他的私人轎車。
  保克哈布為他打開車門。
  過了大約10分鐘的時間,羅賓從車上下來了。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風流倜儻、氣度不凡的俄國公爵了。
  看上去,他的年紀比公爵要大一些,連他的眼珠的顏色也變了,而且他週身打扮樸素簡潔,穿著一雙後跟幾乎要磨爛了的老皮鞋。這一身打扮,乍上看上去,簡直活脫脫是一個便衣警察。
  羅賓跳上了艾尼的車,把塞茜爾和艾尼嚇了一跳。
  「我的化裝技術怎麼樣?很不一般吧?過一會兒,到醫院的時候,你就自稱為便衣刑警路諾宛,而我就裝作你的手下杜蘭。你明白了嗎?」
  「是的,明白了。」
  艾尼使勁一扭方向盤,終於將汽車發動著了。
  「你不必擔憂,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尋回茜莫小姐的。」
  「太謝謝你們了。」
  塞茜爾淚水漣漣地點頭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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