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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幹的炸藥庫

  為了籌備搬遷事宜,他們花費了一些時間。等到塞茜爾與茜莫搬進傑爾城堡,那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
  當然,隨行的還有羅賓、艾尼和塞茜爾的老僕人。
  城堡的看守人伏江老夫婦十分熱情地為他們接風洗塵。
  塞茜爾拉著茜莫的小手,彷彿一對充滿幻想與好奇的小女孩兒,打量、撫摩著古堡裡的一草一木。
  這裡是她們姐妹出生、成長的搖籃。今天彷彿恍然又見到了父親濃密的鬍鬚、威嚴的臉龐,還有溫順柔美的母親,兒時的記憶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
  茜莫也高興極了,她的情緒十分良好,記憶力彷彿正在復原。
  當她看見那古老的安樂椅和華麗的壁櫥的時候,她的臉上喜出望外,剎時笑容燦爛,尤其是當她瞅見了牆上懸掛著的「顧特蘭」甲冑時,她的大眼睛裡閃動著驚喜的光芒,迷人極了!
  「茜莫,這就是你從小就一直鍾愛的甲冑。而且,這個甲冑的名字「顧特蘭」,還是你親自為它命名的,這些往事,你還記在心裡嗎?」
  茜莫垂下頭,陷入沉思之中,彷彿正在記憶的長河中努力追憶什麼事情似的。但是,可喜的是,茜莫的眼神已經比從前靈活、機敏多了。
  那天夜裡,羅賓對塞茜爾說道:
  「自從我們搬到這兒居住以後,茜莫活潑了許多,特別是當她盯著「顧特蘭』的時候,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有病的樣子。」
  「也許是她從小就對『顧特蘭』甲冑愛不釋手的緣故吧,所以精神狀態才這麼穩定。
  「而且,她還興高采烈地跟我講關於『顧特蘭』甲冑的事情,她說父親那時把她抱在懷裡,讓她的手去觸摸甲冑的臉部。可是,在以前,每次我到醫院裡看望她,她總是不說話,一直笑著。」
  「也許是她十分喜歡那副甲冑吧。」
  「然而,好像我妹妹只能回憶起來與「顧特蘭』有關的事,別的事情彷彿還是沒什麼印象。」
  塞茜爾低聲說道。
  「這必須耗費大量的時間,我相信惟有你才能使茜莫的病情好轉。現在,茜莫的心靈正在休眠,只有你無私的愛才能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羅賓溫文爾雅地對塞茜爾說。
  第二天,羅賓領著艾尼和伏江老人開始在古堡內外搜尋開來。
  傑爾城堡已經有五百年的悠久歷史了,所以部分牆壁已經坍塌,有的樓梯也破敗不堪了,而且照一般情況看,往往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會有一個秘室什麼的,所以搜索起來十分費力氣。
  首先,他們三個人將茜莫的房間進行了一次徹底的搜查,但是並沒有發現信封的蹤跡。從地下存儲間到房頂,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還是什麼也沒發現。
  寬敞的院子彷彿一座大叢林,除了有蔽日遮天的樹木之外,還有涓涓的溪流,小溪沿著水道匯入了沼澤之中。
  「從沼澤地湧出來的河,成了萊茵河的上游部分,而後又在里昂市的旁邊與來自瑞思力莫湖的魯河融到一處。」
  伏江老人說道。
  「這片水看上去很深。」
  羅賓看著沼澤裡深藍色的水波對伏江老人說道。
  「是的,水很深。天氣晴朗的時候,沉沒在水下的兩艘大古船便可以看見,十分陰鬱恐怖!」
  「也許那是古代士兵駕駛的戰船,也許是運送商品用的。」
  「的確!還有可能它們是因為年代久遠、殘破不堪才沉了的。」
  溪流上面橫跨著一座新木橋。他們穿過橋去土丘上面尋找,依然沒有發現可以用來藏東西的樹洞或巖洞。
  他們一行3人失望而歸。
  「咦?太怪了!」
  伏江叫了一聲。
  只見遍地泥濘的地面上印著幾個陌生人的腳印。
  那些腳印繞了城堡一圈,延伸到木橋那裡,然後又從石橋坍塌的地點折回外邊。
  顯而易見,這定是泛奧地利黨的密探潛入了城堡,企圖偷走王子的情書。
  「也許是拉思若·扎克利那個傢伙!他從蒙頓地區的房子裡悄悄跑到這裡來了。他們還心有餘念,所以這一段日子裡,我們千萬要多加小心!」
  艾尼和伏江聞聽此言,也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羅賓下定決心,從此不離開古堡半步,而且連搜查院落周圍也已經沒有必要了。
  顯而易見,那些黃色信件一定是藏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了。
  而這個藏信之地確確實實只有茜莫一個人知曉,但是茜莫卻又對往事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包括藏信的地方。
  除了向上帝祈禱讓茜莫早日復原之外,難道就別無他法嗎?雖然茜莫的病況已經大大好轉了,但到底什麼時候她才能完好如初,這誰也說不准了。
  「我是人盡皆知的怪盜羅賓。從前,不論多麼撲朔迷離的案子都難不了我,更何況區區幾個信封!」
  那天夜裡,羅賓正在三樓的房間裡與艾厄商計此事,計劃新的行動方案。
  突然,伏江老人氣喘吁吁地撞開了房門,叫道:
  「壞了……壞了……茜莫……」
  伏江用手緊緊壓住心口,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茜莫怎麼了?」
  「她……她不見了!」
  「啊?」
  羅賓立即起身離座,一口氣衝下樓梯,艾尼尾隨而來。
  羅賓和艾尼徑直跑進塞茜爾的臥室。
  只見塞茜爾面無人色地呆呆站著。一見羅賓來到,便軟弱無力地倒在了羅賓寬廣的懷抱裡。
  塞茜爾哭喊著:
  「茜莫……茜莫……茜莫!」
  「別哭!來,在沙發上坐會,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塞茜爾雙目緊閉,極力讓自己癲狂的情緒平靜下來。
  「剛才,……剛才,我們倆正在談話的當兒,茜莫忽然站起身來,逕直向門外走去。我覺得她可能去了洗手間,誰知道再也沒有回來。我心裡忐忑不安,立即跑到茜莫的臥室裡尋找她,但是……那兒一個人影也沒有。所以我就去找伏江老人,讓他去請你們兩個過來看一看情況。」
  羅賓立即領著艾尼和伏江老人將古堡裡的每一間房子都搜查了一遍,但是卻找不到茜莫的人影。而且每間房子的窗戶和門都鎖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一點有人潛入城堡中的蛛絲馬跡。
  「茜莫離開屋子之時,她說過什麼話沒有?」
  「沒有……她一句話也沒說。」
  「那麼,周圍有什麼異樣發生嗎?例如什麼聲音?」
  「沒有……哦,好像有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傳到我耳朵裡來了。」
  「貓頭鷹?怪事!」
  羅賓接著問:
  「那麼,從前你聽到過類似的貓頭鷹的叫聲嗎?」
  「哦……有的!很久很久之前,我似乎聽見過三兩次。」
  「那個時候,茜莫小姐對這種聲音有什麼反應?」
  「那個時候,是我獨自一人在房子裡聽到的;而茜莫在她的房間裡待著,我不敢肯定她是否聽到了這種聲音。就算是她聽到了,我也不清楚當時她的情形如何!」
  「哦!」
  羅賓思忖片刻,又問道:
  「她走出去的時候,邁動的腳步十分平穩、矯捷嗎?」
  「不。她的大腦好像昏昏沉沉的,彷彿是在夢遊或受了什麼的呼喚而瞞珊地向門外走去……」
  「好像是夢遊或聽了什麼人的呼喚而蹣跚地向門外走去……?」
  羅賓緊鎖眉頭沉思了片刻,而後他又帶上艾尼和伏江老人將古堡的裡裡外外找了個天翻地覆,但是還不見茜莫的影子。
  茜莫究竟上哪兒去了呢?
  古堡裡所有的門窗都鎖得好好的,即使是背生雙翼也難逃脫啊!惟一可以說得過去的,就是城堡中還有一個秘密通道。
  但是這件事連在城堡裡住了半個世紀的伏江老人都沒有聽說過。
  羅賓吩咐艾尼和伏江老人再展開一次大型地搜查。
  他們幾個在古堡裡一絲不苟地敲敲牆壁,拉去地毯搜查地板,而且連門鎖也又認真地檢查了一遍,但是這一切都沒有可疑之處,都正常得很。
  三個人落落寡歡地折回到大廳之中。即使是閱歷豐富、足智多謀的羅賓,面對這種情況也感到手足無措了。
  他仰躺在安樂椅上,緊閉著雙眼,陷入了沉思當中。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淌了下來,但是他卻無心去拭掉。
  一邊的艾尼與伏江老人也低垂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
  在默默無語當中,時間悄悄地流逝著。
  手電筒打開著放在桌子上面,正衝著牆壁射出了一個圓圓的光圈。
  在昏黃黯淡的光圈之下,羅賓一刻也不停止地在思考著。
  「茜莫不在古堡裡面,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照這樣來說,這兒一定有一個供秘密出入的通道口。
  「伏江老人也說過,沼澤下面沉沒了兩艘輪船,而且沼澤裡的水在里昂市周圍與魯河的水匯為一條水流。
  「魯河向南奔騰不息流入地中海,那麼那艘大船一定是可以承載著古堡裡面的人長驅而駛入地中海的。」
  羅賓想到這兒,腦筋一轉,又有了新的念頭。
  「沒錯!當城堡被人圍攻的時候,城堡主人為了脫離險境,一定會挖出地下通道以備不測的!
  「而傑爾城堡的主人為了預防不測,也必然會考慮周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就可以領著家人、親友從地下通道逃生,而後乘船直奔地中海。
  「設計古堡的人一定智力超群。也許我們的搜索方法不正確,如果再進一步仔細搜尋的話,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古堡的地下通道的。」
  羅賓不由地舉起手背抹去了腦門兒上的汗水,竟然是冰涼的汗水!
  他馬上頓悟了,輕風一定是從一個地方的微小空隙中吹進來的。
  然而舉目四望,華麗典雅的大廳裡門窗牢靠堅固,當然四壁也不可能有裂縫兒。所以與其說是輕風,還不如說是不易覺察到的空氣運動更合適一些。
  羅賓把食指伸入口中,沾了一些口水出來,然後豎在面前,他忽然覺得食指的一邊發涼。於是他就站起身來,朝著指頭髮涼的那一側走了過去。
  羅賓來到牆壁旁邊,然後將沾了口水的指頭,向著各個方向游動,他終於明白了空氣是從牆壁的一個地方吹過來的。
  羅賓吩咐伏江和艾尼把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燈打開,然後他舉著手電筒四下裡打量著牆壁。
  「老大,這兒有條縫兒。」
  艾尼用手指著一處牆壁說道。
  果然,那裡有一條細小的縫隙。
  羅賓把手電筒貼到牆邊,睜大眼睛細細一瞅。那條窄縫兒從頂上一直延伸到下面,而在地毯上邊一公尺左右,形成了一條窄縫。空隙便夾雜在牆壁紙上細緻精美的花紋裡,所以用肉眼看,根本發現不了那一條細縫兒。
  因為室內和室外的空氣溫度存在著差異,所以春天裡的微風就穿過那條窄縫吹到大廳裡來了。
  「茜莫就是由這兒出去的,或者說有人從這裡把她帶走了。」
  橡樹木板的牆上貼著一層厚厚的壁紙,雖然敲打了一番,但發出的聲音也與敲擊其他牆壁的聲音相同,所以怪不得發現不了這兒有個秘密洞口呢。
  用什麼方法把洞口打開呢?
  整塊牆上連一個缺口也沒有,更沒有一處凹凸不平之處,連個把手什麼的都沒有。
  羅賓握著手電筒,一絲不苟地檢查整塊壁紙。突然間,他發現了一個圓圓的小黑點兒。
  羅賓從衣袋之中掏出個放大鏡貼近了黑點。原來這個小黑點竟是拇指的紋路!
  一定是有人伸出拇指觸摸了這裡好多次,才將這一處的壁紙弄黑了。
  「我明白了……」
  羅賓把自己的拇指放在那塊黑點之上,使勁按下去。
  結果,一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出現了一個四角形的方洞。
  羅賓背後的艾尼和伏江都被這意外嚇了一大跳。
  洞口大約有一公尺半高,兩公尺左右寬。
  羅賓縮著身子走了進去,那是一個幽黑狹長的洞穴。門的背後釘著一個鐵做的小盒子,小盒子中間好像裝著機械設備,而且在盒子上面,裝著一個能從裡面打開門用的把手。
  「艾尼,你去把這個重大情況報告給塞茜爾女伯爵,然後你就待在屋子裡面護衛著她,我領著伏江老人去隧道裡檢查一下。」
  「是的,老大。」
  艾尼從衣袋裡拔出手槍,對羅賓點頭回答道。
  「伏江,我們進去吧。」
  「哦,好的!」
  於是,他們倆人小心謹慎地鑽進了地道之中。
  走了五六級樓梯以後,接下去就是石頭砌成的地道了。地道裡面雖然狹窄,但是頂卻很高,所以他們可以伸直了身體走路士
  羅賓在前面走,手指按住了手電筒的開關。一旦發現什麼緊急情況,他就可以立刻把手電筒關掉。
  地道筆直地向下延伸而去,爬上了一個斜坡。從天並直到左右兩旁的石壁上都沒有水滴滲下來,連地面上的土也乾巴巴的。
  他們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向前走了大概50多公尺,只見前方一個洞口發著白光,那正是地下通道的出口。
  羅賓把手電筒關掉了。
  從地下通道裡出來,一片無垠的月光普照著沼澤兩岸。
  羅賓和伏江老人圍著沼澤地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茜莫小姐的人影,而後又穿過木頭橋來到對岸。
  在寂寂無聲的長夜裡,只能隱隱約約地聽見昆蟲低低地鳴叫。
  他們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又登上了那個土丘。
  丘陵上面植著三棵參天大樹。在其中一棵大樹的陰影裡,立著一位身材苗條、一襲白衣的年輕女子,正仰著頭出神地注視著月亮。她那專心致志的神態,看上去彷彿是維那斯女神一樣純潔、迷人。
  「是茜莫!」
  「是的!茜莫小姐!」
  羅賓與伏江不禁異口同聲地喊著凝神站立的茜莫。
  當茜莫看見站在山丘之上的羅賓與伏江的時候,她不禁失聲大叫,用雙手堵住了嘴唇。正在這當兒,從一邊的大樹後面,衝出了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
  「那一定是拉思若·扎克利!」
  羅賓在心中暗自思忖,然後向那個人猛撲過去。
  黑衣男子一看見羅賓向前衝來,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槍,對準了羅賓的胸膛。羅賓停下了步子,把雙手舉過頭頂。
  持手槍的黑衣男子徐徐地走上前來。月光皎潔地映射在他的臉上,那是一位二十五六歲年紀的男子的臉龐,但他絕對不是拉思若·扎克利。
  羅賓再次冥想,終於記憶被激活了,鮮明的印象浮上了腦際。他不是別人,正是塞爾維亞王國的皇儲尼克爾王子。羅賓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
  王子邁著矯健靈巧的步子向羅賓走來,臉上蕩漾著年輕人所特有的朝氣蓬勃與活力四射。與那天夜裡,羅賓在夏克耶大戲院所見過的王子殿下,簡直像脫胎換骨一樣!
  王子臉上落落寡歡的神態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英勇無畏、氣度優雅、風度翩翩。
  「尼克爾王子殿下。」
  羅賓畢恭畢敬地叫他。
  王子突然之間吃驚地睜大了雙眼,他問羅賓道: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王子?」
  「今天春季4月裡,我在巴黎夏克耶大劇院欣賞俄國芭蕾舞公演的時候,在貴賓席上,我見過殿下和國王陛下。」
  「真的嗎?你又是哪一個?」
  「我是俄國公爵,名叫塞爾林。」
  「俄國的貴族?」
  俄國和塞爾維亞素來交好,是友誼之邦。於是王子將槍放下來,羅賓也垂下了雙手,向著尼克爾王子走了過去。兩個人不禁握緊了對方的雙手。
  「公爵,你為什麼到這兒來?」
  「殿下,在我告訴您答案之前,請問您一句,您又為何來這裡呢?」
  王子默默無言,瞅著茜莫,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此時,伏江老人來到茜莫的身邊,嗚咽著說道:
  「茜莫小姐!」
  「啊,原來是伏江你啊!」
  伏江伸開兩臂,將茜莫抱在懷裡,輕撫著她的後背。
  「茜莫小姐!似乎……你又想起我老頭兒伏江來了,你……你的病好了嗎?」
  「嗯,我彷彿剛剛從一場長長的噩夢之中醒來!」
  茜莫小姐的雙眸明亮如星辰,清澈如溪流,而且她口齒清晰,氣色良好,似乎她的病已經痊癒了。
  「小姐!」
  老伏江涕淚四下,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羅賓倍受感觸,而尼克爾王子也流下了一掬歡欣之淚,對羅賓說:
  「自從茜莫被那封假信矇騙了之後;自殺不成,從此之後一直精神失常,行為錯亂。今天我們在這裡團聚,她欣喜異常,竟然連病也好了。」
  「殿下,祝賀你!但是,王子殿下,您是找了一個什麼緣由從塞爾維亞來的呢?應當不會要去法國吧!」
  「當然不會找這樣一個理由了。我告訴他們,說我要到阿爾卑斯山脈那裡去攀登高山和峭壁。」
  「爬阿爾卑斯山?」
  「對!我有5個好朋友,他們都酷愛運動,而且對爬山運動情有獨鍾。每年夏天來臨的時候,我都會和這五個好朋友一道兒去爬阿爾卑斯山。
  「今年夏天,我們幾個準備去登耶德峰。耶德峰位於魯河源頭的力莫湖旁邊,是一座高度有3100公尺的岩石壁,而且父王也准許了我的登山計劃。
  「不過,我的真正意圖並不在於爬上耶德峰。雖然登山器械。裝備早已備好,但是我的心卻被法國吸引著。
  「塞茜爾女伯爵寫信告知我,茜莫現在已經離開醫院了,正在家中療養,而且她的病情也日趨好轉。我喜出望外!我計劃把茜莫接到里昂或巴黎,在那兒,我們倆將要去教堂裡結婚。
  「我將我的全盤打算告訴了我的五個夥伴,他們一致同意我的意見,並盡他們所能,送我來到傑爾城堡。
  「等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了之後,我就將登山的裝備丟在了露宿之地,喬裝改扮成普通的遊客。
  「而且,我決定將此行的真正企圖告訴塞茜爾,希望她同意我與茜莫一起遠走高飛。但是我必須先告訴茜莫,向她保證,所以就帶她來山丘上了。
  「我們結婚以後,我計劃馬上回到耶德峰的宿營地與我的朋友們碰頭兒,而後我們一起回國。
  「假如我的全部計劃走了風聲,被父王知道了,那麼我一定會受到他重重地責罰的。但是我的朋友絕對不會將秘密洩露出去的,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萬一國王陛下對你大動肝火,將你皇儲的名份撤去,另立皇太子,那麼你又當怎麼辦呢?」
  「我不會在乎的!為了茜莫,我寧願將富貴名利置之度外!」
  「你不後悔嗎?」
  「是的,我絕不後悔!」
  「我與茜莫兩情相悅,絕對不允許奧匈帝國策劃的國際大陰謀得以實現!他們害怕我與茜莫結為連理。因為如果這樁婚姻促成了,那麼我國與法國將要變為友邦,法國便會站在塞爾維亞這一邊。
  「更具體地說,奧匈帝國和德國向來是友邦,但是法國與德國卻有夙仇。奧匈帝國野心勃勃地想要向巴爾幹半島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意欲將塞爾維亞和其他的幾個彈丸小國歸入自己的領土管轄之下。
  「而德國皇帝克薩卻準備幫助奧匈帝國實現它的狂野侵略計劃,真不愧是狼狽為奸!
  「德國與奧匈帝國結成了友好邦聯,企圖合兩國之力,侵略其他國家,成為歐洲大陸的霸主。
  「我對他們兩國的野心瞭然於胸。他們兩國為了滿足自己的侵佔慾望,竟想拉攏塞爾維亞,使我國加入這個侵略團伙。因而他們私下裡積極密謀,想促成德國公主與我的政治性婚姻。
  「如若我拒絕了這樁婚事,他們馬上就要大舉發兵,以全部軍事力量將塞爾維亞毀於一旦,從而奪取整個巴爾幹半島,實現他們的大陰謀!
  「父王為了這件事憂慮不安。為了救塞爾維亞的子民們於水火,他語重心長地勸解我,讓我同意與德國公主的婚事。
  「但是,我還是背負了逆子的罪名,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父親的要求。
  「我真心真意地愛著茜莫,而她也對我情有獨鍾,況且她還拿出了巨大的勇氣以死鑒情。所以,我絕對不能背叛她,我打算在巴黎或里昂的天主教堂裡與她百年好合。
  「這樣做的話,父王必定會死掉讓我娶德國公主之心,因為神為我們倆主婚,即使身為國王,也是絲毫不能違背的。
  「我想,信仰天主教的父王應該不會對神的旨意有所違抗的。
  「今天夜裡,我就來到了傑爾城堡,用暗號將茜莫約了出來。」
  「您所說的暗號,指的就是貓頭鷹的叫聲吧?」
  「對!在我第一次造訪法國的時候,就在傑爾城堡裡與茜莫相識、相知,進而兩情相悅。當時,她的父親瑪利斯仍然活在人世,對於我們倆的戀情,他採取了積極支持的態度,並且同意了我的求婚。
  「那個時候,我一在院子裡面模仿貓頭鷹的叫聲,茜莫就會從秘密通道來山丘上與我幽會。」
  「茜莫知道有地下通道?」
  「是的。她在書房裡找到了古堡的設計方案圖紙,從而得知了古堡中地下通道的秘密,並且她也得知了正確開啟通道的方法。
  「既然瑪利斯伯爵已經欣然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我們大可以將幽會公開來。不過,年輕人總以為這種地下的會面比較有激情,於是每一次,我和茜莫彷彿是兩個好奇心重的孩童,充分體驗著這甜美、快樂的冒險活動。
  「茜莫生病之後對什麼都沒有了印象。不過,幸好她還記著貓頭鷹叫聲這個暗號,也許是她病況逐漸好轉以後,一點點回憶起來了。」
  「那麼,剛才茜莫就是和您在這個山丘上約會嗎?」
  「是的!我將我自己的一片真心告訴了她,以及我和她即將到來的婚禮。
  「茜莫聽了這些話後欣喜異常,剎那間,她又變回原來的她了!」
  羅賓和尼克爾王子說話的時候,茜莫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她的眼睛裡散發著歡欣的光芒,臉上神采飛揚,彷彿一朵太陽照耀之下的鮮花。
  「我衷心地祝願你們二人幸福美滿、永遠快樂!」
  茜莫含羞垂下了頭。
  「茜莫小姐,你的姐姐塞茜爾正在為你焦慮不安呢!快點回去見她吧!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告訴她,真不知道她會有多麼的快樂啊!」
  他們一行人沿著山丘走了下來,繞過木橋,向著地道那邊走去。
  突然之間,一聲尖利的子彈呼嘯著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茜莫小姐的身子搖晃了幾下,險些癱在地上。
  王子一下子用強健的手臂攬住了茜莫。她的頭抵在尼克爾王子的胸口,雙目緊閉,她已經沒有了氣息……
  羅賓和伏江老人向著槍聲響起的地方奔去。果然不出所料,在密林之間,有一個黑影正在躲閃跳躍著逃遁。叢林草木繁茂,月光透不過去,甚至連手電筒的光也照射不到很遠的地方。
  他們搜尋了大約半個小時,還是沒有發現殺手的蹤影。
  不過,羅賓已知道這個心狠手毒的殺人元兇是誰了,剛才槍聲響起的剎那間,羅賓及時地瞥了一眼。
  那個人一定是精神病院的大夫拉思若·扎克利!
  他們二人默默不語地折回來,向事發地點走去。
  只見尼克爾王子跪在地上,緊緊地將茜莫抱在懷中。王子膝蓋上浸滿了鮮血,使人目不忍睹。
  茜莫的心臟被子彈穿透了,她當場去世了。月光映射著茜莫慘白的臉龐。
  她是那麼寧靜地睡過去了,臉上沒有一點痛苦的神態,甚至還浮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十分心滿意足地仰臥在尼克爾王子的懷裡。王子看見此情此景,不禁滾下了串串傷心的淚珠。
  羅賓在尼克爾王子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以示撫慰和鼓舞。
  然後他和伏江把茜莫從地上抱起來,穿過地道,來到大廳之中。
  尼克爾王子失魂落魄一般,跌跌撞撞地尾隨著羅賓二人。等茜莫被輕輕擱在地上的時候,王子撲倒在茜莫的屍體旁邊,把面孔貼在她冷冰冰的臉上,大聲痛哭起來。
  塞茜爾和艾尼一聽到老伏江的報信,立即衝入了大廳之中。
  塞茜爾一把推開尼克爾王子,痛哭著撲倒在妹妹的身體之上……
  王子呆若木雞似地站起身來,扭過頭對羅賓羞怯地說:
  「很抱歉!在你們面前流出了眼淚,讓你們笑話了!」
  「不必內疚,王子殿下。您是為了摯愛的茜莫小姐才流下熱淚的。對於男人而言,這是貴重無比的。」
  正在這個時候,桌上的電話突然鈴聲大作。艾尼上前拎起聽筒,然後扭過頭對羅賓說道:
  「老大,巴黎來的電話。」
  羅賓接過電話來:
  「喂,喂,我是塞爾林公爵……哦,麥裡紹啊,有事嗎?」
  原來是羅賓的部下麥裡紹從巴黎打來的長途。
  「老大,不得了了!昨天,6月28號,奧地利的皇儲在大街上被塞爾維亞的一名年輕人槍殺了!」
  「什麼?這是真的嗎?」
  羅賓大驚失色。
  「在什麼地方?」
  「波斯尼亞的首府斯來堡。」
  「哦?波斯尼亞……」
  「是的,就是在波斯尼亞……但具體情形我還不太清楚。巴黎市民是看了報紙上報道之後,才得知了這件轟動歐洲的事情。我想,等明天早晨的報紙出來,所有的事情都會真相大白了!」
  「好吧!瞭解了全部內情之後,馬上打電話告訴我。」
  「是!」
  羅賓把電話放下後,用眼色暗示了一下王子,他們倆人一塊走到大廳的一角。
  「……王子殿下,這件事情造成的後果是難以預料的!一巳處理得不妥當,就將在全歐洲引起一場大災難,說不定連美國、日本也要牽涉進來,最終演變成一場規模空前絕後的世界大戰2」
  尼克爾王子面色慘白,連嘴唇也在顫慄不止。
  「也許王子殿下知曉,波斯尼亞屬於奧匈帝國管轄,斯來堡是波斯尼亞的首府。
  「但是波斯尼亞的民眾與塞爾維亞的人民本是一個種族,而且與塞爾維亞及其巴爾幹半島上的其他彈丸小國同仇敵汽,聯手對付奧匈帝國。
  「斯來堡的民眾對奧地利恨之入骨,而已成立了許多秘密的地下組織。奧地利一時疏忽,防備不當,所以當皇儲夫妻來到斯來堡的時候,才會被塞族地下組織的青年一槍擊斃在大街上。
  「奧地利野心勃勃地想要向塞爾維亞和巴爾幹半島上的其他國家擴張勢力範圍。關於這件事,我們都已瞭然於胸,而且奧國的狼子野心,世人皆知。
  「現在,奧地利目睹皇儲夫婦被殺,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視若無睹,定會對塞爾維亞發動全面進攻的。
  「王子殿下,現在的塞爾維亞一定是風雨飄搖、暴亂四起,所以你再待在這裡就不合適了。您應當盡快回國,國王陛下也正殷切地盼您歸去呢!」
  「好的,我馬上就趕回去,搭乘特快列車嗎?」
  「不!請稍等片刻!」
  羅賓撥打了長途電話給巴黎的手下麥裡紹說:
  「火速備好小型飛機,並在燃料箱裡加滿油!」
  羅賓把頭扭向王子,
  「王子殿下,我們立即啟程回巴黎,然後再返回阿爾卑斯山的宿營地。」
  尼克爾王子直愣愣地站在那兒,機械地點了點頭。
  在巴黎市的郊區,有一片空曠的白地,這就是後來的歐爾帝機場所在地。
  羅賓將這片曠野的一部分,作為了飛機的升降地。
  羅賓本人親自駕駛著汽車,從比魯齊市日夜兼程地奔向巴黎。儘管車子已經風一樣地飛駛了,但是到了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夜過子時了。
  正在那裡欣賞夜巴黎風光的麥裡紹,一見羅賓和王子來了,馬上就把他們領到飛機停放處。
  「麥裡紹,你辛苦了!」
  羅賓在麥裡紹的肩頭拍了幾下,而後登上了駕駛座,讓王子坐在旁邊。
  飛機的螺旋槳由慢到快開始轉動了,於是小飛機在跑道上靈巧、敏捷地滑行著,而後十分輕快地騰空而起。
  從飛機上向下俯瞰巴黎市區一團漆黑,疲憊不堪的人們已經早早地沉入了夢鄉之中。夜幕下晶瑩剔透的星辰,彷彿是遍佈了滿天五彩繽紛的鑽石,令人愛不釋手,伸手欲摘。
  小飛機飛行在清涼恰人的夜幕之下,向著東南方飛去。
  前方的天色漸漸地發亮了。小飛機在雲霧中穿行,彷彿在綿軟的雲海中漫步。
  奇偉挺拔的阿爾卑斯山直插雲霄,周圍煙霧繚繞、紅光四射,這時候的天空已經亮起來了。
  手握著飛機駕駛桿的羅賓,用另一隻手輕拍王子的肩頭,向飛機的下面的雲層中指了一指。
  只見層層雲霧的縫隙裡,隱隱約約袒露出了黑色的光滑如鏡的東西,那正是力莫湖泊,小飛機在力莫湖的上空盤旋。
  此時的旭日還沒有映射到力莫湖之上。
  過了一會兒,湖水漸漸地顯得碧藍碧藍的了。
  小飛機從湖面上掠過去,再次衝上了阿爾卑斯山脈的上方。只見在群山圍繞之中,一座筆直的山峰高高矗立著。
  「耶德峰到了!」
  王子在座位上把身子伸出去,向下邊的地面望去。
  羅賓把飛機降下來,清晰地發現了耶德峰的溝谷間一碧萬頃的草原,絲絲縷縷的輕煙在草地上裊裊升騰。
  「看哪!宿營地!」
  王子激動地大叫。
  三個雪白的小帳篷擺成三角形的形狀。一股白煙從帳篷中間的地上冉冉升起,那一定是王子的五個登山夥伴正在準備他們豐盛的早餐吧?
  先後有五條黑影從帳篷裡跳了出來,他們仰望著天空,拚命地揮動手臂。他們定是驚詫萬分,在這種高山峻嶺之中居然還可以看到飛機。
  羅賓把宿營地作為圓心,大規模地盤旋著,然後把飛機降低。
  只見草地上那五個人影像小黑點一樣頻頻運動著。
  「殿下,準備好了嗎?」
  王子立即從座位下面抽出降落傘,並把它背上肩頭。
  「王子殿下,我說「跳』,您馬上就跳下去!」
  王子點頭同意了,十分認真地向地面上看去。
  草地上的五個人對於這架盤旋往復的飛機,感到十分詫異。他們不再朝飛機揮手,而是仰頭注視著飛機。
  雖然他們的面目,羅賓看得並不清晰,但是依然可辨出他們的腦袋正隨著飛機環繞飛行的方向,左右不住地轉動。
  「跳!」
  王子二話沒說便向飛機下跳去,並打開了降落傘。
  隱隱約約羅賓聽見了那五個人大聲叫喊的聲音。
  只見潔白的降落傘彷彿一隻巨大的水母,慢慢地飄下,而羅賓駕駛的小飛機依舊盤旋往復著。
  羅賓握著操縱桿,心中暗自祈禱,願神賜幸運於王子。
  降落傘平安無事地著陸了,五個人一下子擁上去。
  羅賓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儘管王子是個運動能手,但是跳傘對他來說還是生平第一次。怪不得羅賓心中忐忑不安,惟恐尼克爾王子傷到腳。
  當他憂心忡忡地向地面上望著的時候,尼克爾王子從縮成一團的降落傘中爬了出來,仰頭望了望半空,而後高舉著雙手揮動著,又向上躍了一躍,彷彿在說:
  「塞爾林公爵,我平安無事地在草地上著陸了!」
  「上帝保佑!」
  羅賓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了。
  「再見吧!尼克爾王子,快點回到祖國的懷抱中去吧!為了塞爾維亞的民眾,您一定要盡心輔佐國王陛下,竭盡所能,攻破這次的國難!」
  羅賓向著地面大喊著,而後使勁兒推動了駕駛桿。飛機向著巴黎飛去,直奔向傑爾城堡。
  羅賓返回傑爾城堡以後,塞茜爾已經將妹妹茜莫隆重地埋葬了。
  羅賓到城堡旁邊的教堂地下室中,拜祭了茜莫。
  古老的城堡旁邊大半都有教堂。堡主一家人和僕人、村裡的老百姓每到星期天,便成群結對地去教堂裡做禮拜。與此同時,教堂的地下室就全權做了城堡堡主一家人死去後存放靈柩之處。
  羅賓身著肅穆的黑色喪服,由帶著黑面巾的塞茜爾帶領著,直奔教堂的地下室而去。
  伏江老人舉著蠟燭,將去往墓地的大門打開了。
  自從茜莫小姐辭世之後,伏江一下子衰老了許多。他臉上的皺紋更深、更多了,腳步不穩,彎腰弓背,垂著雪白的長鬍子。
  在地下室的墓地中,黑色大理石製的靈柩依次排列著。這裡是歷代的城堡主人與他們的親眷存放遺體的地方。
  茜莫的棺樞放在緊裡面,上面朝上放著一副古時候騎士們佩帶的甲冑,它的雙手合抱在心口處。
  羅賓低聲細語地問塞茜爾道:
  「這就是『顧特蘭』甲冑、』
  「是的。」
  「這樣做是為了撫慰茜莫小姐的在天之靈嗎?」
  「是的。我在這裡守靈的時候,伏江告訴我,妹妹在打算自殺的前一天夜裡,吩咐過他,如果有一天她過世了,要將她摯愛的『顧特蘭』甲冑安放在她的靈柩之上。她不願意和自己的心愛之物分開。
  「聽了伏江老人一席話,我打算完成妹妹茜莫的遺願。我一直在心中暗暗禱告,祈求甲冑保衛她的亡魂。」
  塞茜爾淚眼婆婆地說。
  蠟燭的光焰投映在騎士甲冑上,羅賓思索了片刻,然後用手托起甲冑的兩隻手腕。
  「顧特蘭」甲冑的雙手,甚至連指尖也是用鋼打造的。但是手腕處和五指關節卻靈活自如,與布縫的手套一般無二,這件物什就被稱為「鐵手套」。騎士們佩帶上鐵手套,依然能夠自如地使用矛、劍等武器。
  羅賓把手指試探著向鐵手套裡伸去,摸掌了片刻,而後從右邊的手套裡掏出一個用紅繩捆著的白色紙袋。羅賓把這個紙袋交給了塞茜爾。
  「這是什麼?」
  塞茜爾歪過腦袋,疑惑不解地向羅賓詢問道。
  「這是茜莫的機密。」
  羅賓鬆開紅繩,把紙袋打開了。只見裡面是一捆書信,統共12封。而且,其中有一個信封裡裝的是情人尼克爾王子的相片。
  「啊呀……」
  塞茜爾驚詫萬分。
  「原來書信藏在這兒,怪不得連我也找不到!妹妹真是個慧心女子,雖然去世了,也要與王子饋贈的定情之物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咦?這信……」
  羅賓從中間抽出了一封信,正是那封偽造王子手跡的假情書。
  「啊!正是由於這封書信!」
  「是啊!正是由於這封信,茜莫小姐才以死鑒情的。」
  羅賓用蠟燭的火焰引著了那封假信,燒燬了它,又把其餘的11封情書塞人鐵手套之中,而後輕輕合上雙眼,默默地在胸前劃十字為茜莫禱告。
  塞茜爾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伏江也緊接著跪倒,淚流滿面。
  巴爾幹半島素來享有歐洲火藥庫之稱。那時候的巴爾幹半島彷彿是一顆定時炸彈,一碰即爆。
  我們所說的「定時炸彈」,指的就是具有極強殺傷力的炸彈。電池和定時器組裝而成的到了固定的時間,開關會自動產生效用,致使通電或停電的設備。如果固定好了某個時間,一到那當兒,電流接通,便會引起爆炸。
  那時候,歐洲大陸各個大國也彼此不服氣,互相爭權奪勢。德國和英國搶奪勢力,同時也與俄國有隙,而俄國與法國又素來很不和睦。
  1870年普法戰爭中,法軍戰績被德國掠奪去了阿爾撒斯和洛林兩個地方,從此與德國結下了冤仇,而與英國、俄國兩大強權是友好邦國。
  除此之外,為了巴爾於島的種種陷患,奧地利和意大利兩個國家也同樣吵得不可開交,互相不和。
  這些大國都以巴爾幹半島為核心,互相打擊抗爭。如果在巴爾幹半島引發一個小小事件,便能夠產生牽動全局的不堪設想的後果,立即變成大戰爭的導火索。所以巴爾幹半島真不愧是貨真價實的歐洲火藥庫,只等待時機,便會分秒不錯地引爆。
  充當引爆人的正是塞爾維亞泛奧地利黨的那個年輕人。他在巴爾幹半島的一個彈丸小國——波斯尼亞的首府斯來堡,槍殺了奧地利的皇儲夫婦。
  那把手槍的扳機正是那讓人心驚肉跳的定時器!
  1914年6月28日,奧地利皇太子夫婦成了槍下冤魂。奧地利與德國立即對塞爾維亞開戰,塞爾維亞立即向俄國尋求支援。
  7月28日,巴爾幹半島這個巨型火藥庫終於爆炸了。
  斯來堡街頭的槍殺案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始端,而後火藥庫陸陸續續地爆出了巨響。
  支持塞爾維亞的國家是:俄國、英國、法國、意大利、日本、美國、巴西等10來個國家;而支持德國與奧匈帝國的政權有土耳其和保加利亞。
  世界範圍的大戰於1914年8月正式開始,各國政權都竭盡所能一絕勝負,尤其是法國,為了報仇雪恨,堅決地要與德國拚鬥到最後一刻。
  由於現役兵已經遠遠滿足不了戰場上人員的供給,所以連法國的青少年們也舉起槍桿奔赴戰場。
  羅賓的部下在危難之間也都挺身而出,為國效力去了。其中有幾個人戰死沙場,而艾尼也在山莫(Somme)的前沿陣地光榮地以身殉國。
  熱情高漲的羅賓擔任了法軍的軍醫中校,作為外科主任,他在凡爾登戰線上的戰地醫院裡服役。
  世界大戰轟轟烈烈地進行了五年之久。
  在大戰之中的第二年,也就是1916年11月的某一天,有一個男人來到了傑爾城堡的大門口。
  此人身穿舊式豎領的軍服,戴著與軍裝同種顏色的帽子。軍裝和帽子上面都沒有佩帶徽章和肩章之類的標誌,衣服的料子也已經被磨破了。
  這個男人的腿從大腿部分鋸掉了,手裡扶著一個枴杖,肩上扛著一個背包。看上去,他的模樣還不足50歲,兩隻眼睛深陷在眼眶之中,鬍鬚亂蓬蓬地佈滿了腮邊。然而,他的氣色不錯,深陷下去的大眼睛閃著機警的光,十分有精神。
  這個人用身體緊靠著枴杖,瞅了一眼門牌,而後向前跳躍了一步,靠近門柱,並按了按門鈴。
  伏江老人出門來問:
  「你有何貴幹?」
  伏江邊詢問邊上下觀察著面前這個陌生的落魄男子,只見那男子腳上蹬著一雙牢固的軍鞋,上面滿是泥巴。
  「我想要拜見塞茜爾女伯爵閣下。」
  他用夾雜著外國口音的法語回答伏江老人道。
  「請問您尊姓大名?」
  伏江小心地問。
  但他對這個問題未置可否,轉而問伏江老人道:
  「請問一下俄國公爵塞爾林閣下在這裡嗎?」
  「沒有!當戰爭爆發的時候,他就不在了,也許回國了吧!」
  伏江一直把羅賓當作俄國公爵。
  這個人彷彿大失所望。
  「那麼——女伯爵在家裡吧?」
  「這……」
  「我想見她一面。」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伏江老人再次端詳男子的面貌。
  男子用了一種低沉有力的聲音堅定地又說了一遍:
  「我一定要與她會面,能不能……」
  「我知道你急於拜見女伯爵,但是我必須先明白你是哪一個呀?」
  伏江老人滿臉疑惑,問他道。
  「等我拜見了女伯爵閣下之後,我自然會報上名姓。」
  「那怎麼行呢?起碼,你也應該先讓我清楚你找伯爵的原因,否則的話,我不會讓你進去的。」
  伏江老人堅決地說。
  在伏江看來,面前這個人也許是近期以來風行的假冒傷殘兵。因為在戰爭時期,物資奇缺,不僅是老弱病殘、婦女兒童,甚至連堂堂男子漢也會去城堡、別墅或府宅之上索要錢財、麵包等等,這些人近一段時間以來太多了。
  當然,有人到城堡裡乞討東西,他們都是盡其可能滿足他們,但是令人氣憤不已的是,居然有人假扮成傷殘人,或跛足,或瞎眼,編造了一些什麼由於在戰場上拚殺負傷等等讓人同情的謊言,借此來索要錢物。但是一巳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離開城堡,馬上就會將「瞎眼」睜開;原本拐著腳的,也立即快步奔走。
  伏江老人對於這種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每次他都氣得怒火萬丈。
  有些人苦苦乞求施捨,這還算是良善之輩;有些人得知古堡裡有年輕的小姐與年老的管理員夫婦留守,更是窮凶極惡,找上門來強行勒索,真是氣得人火冒三丈,可惡之極!
  所以這樣一來,伏江老人也就狠下心腸,不再受他們的欺騙了。
  儘管伏江老人如今上了年紀,但是他年輕的時候,他還參加過德國國境的守備隊,英武得很呢!
  態度堅決的伏江老人盡其所能隱藏自己年老力衰的模樣,他努力挺起胸脯,面無表情地對這個男子說:
  「我沒有時間跟你說費話!既然你不講清楚你到底是誰,也不告訴我你此行的目的,那麼我無能為力了!」
  伏江毅然決然地說完這些話,便轉身折回城堡中去。
  這個男子碰了一鼻子灰,垂頭思索了片刻,十分費神。
  於是,他又架起了枴杖,沒精打采地扭頭往回走。
  正在這時,一輛豪華的轎車向著城堡方向開過來了。
  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羅賓,因為保克哈布上了戰場,所以他只有親自開車了。
  「哦,塞爾林公爵!」
  拄枴杖的傷殘男子聽到伏江老人這樣稱呼來者,馬上折回大門口,右手鬆開枴杖,舉手行禮致敬道:
  「您就是塞爾林公爵嗎?我是塞爾維亞王子尼克爾殿下派遣來的信使,帶來一封王子的親筆書信。」
  那是一個厚實的大信封,表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塞爾林公爵、塞茜爾女伯爵
  信的反面留有王子的簽名。
  「王子寄來的信。請隨我來吧!」
  羅賓用胳膊挽著這個男子,徐徐地向正門走去。
  伏江老人立即用看門人房裡的電話向女伯爵報告了這件事。
  塞茜爾將二人迎入了大廳。
  「羅賓,不,塞爾比公爵閣下,你不是在戰地醫院嗎?怎麼……」
  羅賓用他的真名實姓在凡爾登戰線的野地醫院服役。這件事被全國各地報紙傳得沸沸揚揚,所以全法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件事情,亞森·羅賓的愛國義舉在全國範圍內引起了轟動。
  每當塞茜爾從報紙上讀到有關羅賓搶救傷殘兵的事跡之時,她的心裡便深感欣慰,而且為羅賓這個好友而驕傲。
  從1912年2月到6月之間,德軍以排山倒海一般的凌厲攻勢,向凡爾登陣地重兵壓進,凡爾登的戰事十分緊急,塞酋爾時常由於過度焦慮而夜不能眠。
  後來,塞茜爾獲悉山莫一役之後,法軍大勝,德國軍隊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到北部地區。到這個時候,她心裡的一塊巨石總算穩穩地落了地。
  這個勝利的喜訊大前天才被報道出來,而今天羅賓卻出人意料地回到古堡中,站在了自己面前。
  「德國若想再次攻擊我國邊境,還需一段時間休養喘息,如今可以說是戰事稍停,於是我被獲准了一個星期的假期。我想看看你現在怎麼樣,所以就飛快地開車過來了,沒料到遇上……」
  羅賓把頭扭過去,用手指著沙發上的男子說道,
  「他自稱是尼克爾王子的信使。」
  「什麼?尼克爾王子的信使?」
  「是的,我是王子殿下派遣來送信的。我是陸軍少校佳布利·拉克爾。」
  男人用一條腿在地上站穩,舉手畢恭畢敬地行禮。
  「我就是塞茜爾·瑪利斯女伯爵,請您坐下說話。」
  塞茜爾自我介紹一番後,往前面走了二三步,扶住佳布利,讓他在沙發上坐好。
  「尼克爾王子殿下一定在戰場上有卓越戰功吧?」
  「是的。可惜,王子殿下現在已經辭世了。」
  佳布利說著,黯然神傷。
  「啊?!」
  塞茜爾忽覺眼前一黑。羅賓上前扶住她,讓她在安樂椅上坐下。
  「殿下以身殉國了。我是他的貼身副官,時常伴隨他的左右。
  「大約在一個月以前的一次激烈戰鬥中,敵軍在我們司令部所在的帳篷旁邊扔了一顆炸彈。當時,王子殿下、我、還有其他幾個參謀將領在裡面商討作戰方案。突然,一聲震天巨響,帳篷化為了粉末。炮彈的殘餘碎片飛進了我的左腳裡,殿下被炸傷了胸膛。」
  塞茜爾沉默不語地傾聽著,她的臉彷彿一張白紙。
  「炮彈炸得沙塵飛揚,殿下被埋在了沙土下面,昏死過去。三名受傷較輕的將官把殿下救起來,然後用擔架抬他去了戰時野地醫院治療。
  「我也昏死過去好長時間。等我甦醒過來的時候,瞥見王子正躺在我旁邊的病床上。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我發現我的左腿已被炸掉了。不過,最令我憂心忡忡的還是王子的傷。
  「王子的胸部失血過多,有一陣子,軍醫們都認為他危在旦夕了。
  「但是王子福大命大,經過軍醫們的努力救護,他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兩個星期之後,殿下扭過頭來盯著我,對我說:
  「『佳布利,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我去完成。』
  「『是,殿下,有什麼事情?』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你絕對不要把這件事對別人提及。』
  「我是殿下的五個朋友其中的一個。」
  「哦!原來你是他們其中之一。」
  羅賓點點頭。
  「是的。殿下借助降落傘在耶德峰草原著陸的時候,我正是在宿營地的王子的五個好友之一。」
  羅賓猛地憶起了那五個小黑點,他們當時仰頭望著半空中盤旋著的飛機,又是大叫,又是揮手。
  「那麼,王子殿下托付你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正是這個!」
  佳布利取出剛才在大門口讓羅賓瞅過的厚信封。
  羅賓把信封接過來,轉交給塞茜爾。
  塞茜爾顫抖著兩手把信封打開。
  「啊!是這個……」
  塞茜爾噎住了。
  只見信封裡放的正是妹妹茜莫寫給尼克爾王子的12封情書,還有茜莫的一張相片。
  「殿下將這個信封交到我手裡的時候說:
  「『這是我的愛人遺留下來的東西。請你將它交還傑爾城堡的塞茜爾女伯爵閣下,或者交給俄國的塞爾林公爵。
  「『如若女伯爵為避戰火,從傑爾城堡逃走了的話,或者俄國公爵業已回國,那麼,你就到茜莫的墳墓之前將這些信燒掉。如果煙灰飛揚上半空的話,那就表示我與茜莫將要在天堂長相廝守。
  「『你知道,我為了達到與茜莫小姐在巴黎或里昂的教堂裡行婚約的目的,編造了理由欺騙父王,我說我們六個人將去攀登阿爾卑斯山。
  「『但是不幸的是茜莫被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一槍打死了,我知道他是誰!
  「這一定是泛奧地利黨的密探們幹的勾當!他們偽造我的情書,害我親愛的茜莫精神失常。他們為了奪回假情書,又派遣一個大夫潛伏在茜莫治病的精神病醫院裡;而且又派了兩個爪牙進入傑爾城堡,四下搜查。
  「『但是,他們的詭計落了空,所以才開槍擊斃了茜莫,封了茜莫的口。而且我也明白只要茜莫在世上多活一天,我就不會娶德國公主。於是,茜莫便成了這個國際大陰謀的犧牲品。
  「『本來,這些內情我都不知曉,戰爭爆發以後,我才漸漸打聽到了這些事。一個泛奧地利黨地下組織的指揮官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從他的口供裡,我才清楚茜莫的主治醫生是一個匈牙利人,名叫拉思若·扎克利,他畢業於奧地利醫科大學。』
  「剛才我所述說的這些都是尼克爾王子殿下親口說的。」
  羅賓大吃一驚地說:
  「哦?王子殿下連拉思若·扎克利的事也打聽出來了?這麼精明強幹的年輕王子,就這麼離開人間了嗎?」
  「是的。戰爭一開始,王子就已經將性命拋到九霄雲外了。雖然他身為皇族的王子,但還是出生人死,穿梭在槍林彈雨之中,英勇無畏,頑強作戰。
  「我與幾個參謀將官都勸阻殿下不要親臨前線,他笑了笑,一口回絕,毅然決然地衝上了最前線,想不到……想不到……」
  佳布利傷痛不已,再也說不下去了。
  羅賓卻以為王子殿下早就痛下了決心,要與茜莫在天堂裡相會,所以也就置生死於度外了。
  塞茜爾也有同樣的想法,她垂下了腦袋,用手絹擦拭著眼睛裡湧出的淚花,連肩頭也抽搐不已。
  「殿下將遺物交到我手裡的時候,過了三天,便平靜地去世了。彌留之際,他還對我說道:
  「『佳布利,永別了!代我向其他朋友們問好。』
  「『殿下,你不要放棄。』
  「殿下微微笑了笑說:
  「『奧地利皇太子夫婦被塞爾維亞的一名年輕人槍殺,我和茜莫又死在敵國的子彈之下,我們幾個人真是命運相同呀!』
  「王子說完了話,合上了雙眼,嘴角上浮著一抹笑容。」
  「尼克爾王子真是一位英勇無畏、胸懷寬廣的人!」
  羅賓心裡暗自思忖,沉默無語地禱告著。他又把茜莫的相片和12封信放回原來的信封裡,遞給塞茜爾。
  塞茜爾把信封抱在胸前,潸然淚下,而後站起身來。
  「塞茜爾,你去什麼地方?」
  「去教堂……」
  羅賓扶著蹣跚的佳布利,尾隨女伯爵走著。
  塞茜爾在教堂祭壇的十字架前面跪下來,然後默默祈禱,又進入地下室的墓地裡。
  寒茜爾將信封放入『顧特蘭』甲冑左邊的鐵手套裡,而後又將鐵手套輕輕放回甲冑的胸脯上。
  右邊的鐵手套裡放著王子寫給茜莫的情書和王子的相片;而左邊的手套裡放著茜莫回復王子的情書及她的玉照,兩隻手緊緊相握在胸前,象徵著他們驚天地、泣鬼神的偉大愛情亙古不變。
  世界大戰的戰事尚未結束,日本和美國先後捲入了戰爭之中,終於形成了世界範圍的大戰。歐洲大陸也被這場大戰捲了進去。羅賓的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先後以身殉國,艾尼也戰死在凡爾登。真是物是人非、景在情遷,令人不勝歎息。
  褐髮女子蘇尼亞和拉思若·扎克利都音訊全無,連幕後策劃這場國際大陰謀的掌權者「X」也不知去向,不明生死。
  羅賓繼續在凡爾登戰地醫院中救治傷殘士兵。
  1917年,英、法兩國軍隊隔著山莫河(在巴黎北部地區)與德軍對壘,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在這場大戰之中,英軍首次將戰車運用在戰鬥中,取得大捷。
  遭敗績的德軍潰不成軍,一再敗退。
  在這次大戰告捷之後,羅賓又被准許了兩個星期的慰勞假,他再次來到傑爾城堡看望塞茜爾。
  塞酋爾興高采烈地把羅賓帶到自己的臥房裡,側耳傾聽羅賓敘說戰場風雲,以及戰後殘敗蕭條的生活,當然也涉及了尼克爾王子與茜莫……這兩個好朋友在一起真有說不盡、談不完的話題。
  塞茜爾握著淚跡斑斑的手帕,說:
  「我們失去了他們兩個親人,生活也就沒有意義了,對於這種沒目標和方向的日子,我……我已經厭煩了。」
  她起身離座,從桌子上放著的精緻巧妙的日本產的漆器盤裡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片遞交給羅賓。
  「我能看一下嗎?」
  「沒有問題!請吧!」
  羅賓把那張紙打開來,那是一封寫在白紙上的信函。
  信函的開頭部分寫著寫信人的地址:
  
    聖·勒布爾·奧傑斯締女子修道院
  「這是……」
  羅賓驚詫萬分地看了看塞茜爾。
  「請你往下看……」
  這封信上寫著:
  
    我讀了閣下的來信之後,十分感動,馬上覆信給你。我們院裡所有的
  修女都熱烈歡迎你的到來。我相信,在這裡,你一定會得到心靈的寧靜和
  精神上的慰藉尊主耶穌基督的聖名
  
                        你的姐妹
                         院長 馬利·安捷爾
  「你要去……」
  「是的,我要去做修女。所以我給院長寫了一封信,這是院長給我的回信。除了修道院以外,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容我了。我希望最終在天堂裡與茜莫和尼克爾王子殿下相聚,享受耶穌的祝福,得到永生。」
  塞茜爾淚眼婆娑,但眼淚裡滿是希望和欣喜的光芒。
  羅賓倍受觸動,不知道該對塞茜爾說什麼才好。他只能盯著塞茜爾那清澈如水、晶瑩剔透的大眼睛。
  「你準備什麼時候啟程到女子修道院裡去呢?」
  「盡快出發。」
  「城堡、別墅、還有府第……」
  「我準備把府宅和別墅都捐獻給政府當局。這一場大戰下來,死傷不少,妻逃子散,我打算申請政府讓那些痛苦、不幸的人們住到這些房子裡。」
  「那麼,城堡怎麼辦?」
  「這在我準備去修道院的時候就已經仔細思考過了,我想請伏江老夫妻住在城堡中看守房子。」
  羅賓把自己的慰勞假化分為兩部分;第一個星期,他準備幫助塞茜爾女伯爵收拾歸整別墅裡和府宅裡的家俱擺設;另一個星期,他又將忠心耿耿、溫順可親的比克娣娃奶媽安置在巴黎市郊的一處房子裡面,讓她安度餘生。而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醫院裡,繼續為傷病員服務。
  返回戰地醫院之後,又過了兩天,羅賓接到了塞茜爾從女子修道院寫來的信函。信中告知他,塞茜爾已經到了修道院裡,並且對他為她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
  從那之後,塞茜爾身著玄色的長袍,頭頂白色帽子,成為了一位聖潔的侍奉耶穌的修女了。
  1918年11月間,席捲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終於告終了。德國與奧地利組成的同盟聯軍,被英國、法國、美國、日本糾結而成的軍隊擊潰了,又為世界帶來了久違了的安定和平與祥和寧靜。
  大戰結束之後的第二年,塞茜爾離開了修道院,返回了傑爾城堡。她一門心思想要將古堡改建成濟災孤兒院,經過院長的准許之後,她終於實現了夙願。
  五位修道院裡的年輕修女,也隨著塞茜爾去孤兒院裡充當了保育人員。塞茜爾自己擔任了孤兒院的院長,被人們叫做「黑衣天使」。
  為了籌集建設孤兒院的資金,塞茜爾賣掉了古堡裡面的古玩、古物和那些華貴典雅的家俱擺設。
  雖然政府方面對孤兒院也給予了財政上的支持,但是補助金畢竟是有限的。因為大戰剛剛完結,政府的財政也出現了赤字,十分困難。孤兒院實在是很難再堅持下去了,最後甚至變賣了古堡裡的土地作為周轉資金。但是,孤兒院的人數一直在增長,而戰後物價飛漲、商品很貴。
  物價之高令人心驚肉跳,幾乎沒人再往孤兒院捐獻財物了。
  伏江老人絞盡腦汁、殫精竭慮,真是走投無路!
  塞茜爾與五位修女對於孤兒院的財政危機並不瞭解,大家都在捱日子,過一天是一天,只能長歎一聲罷了。
  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有一天,一位老人向著孤兒院的大門走過來。
  雖然戰後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都顯得異常窘迫,但這位老人看上去似乎更加落魄。
  他身上穿得破破爛爛,腳上踏著一雙磨破了的舊軍鞋,破爛不堪的帽子下面,露出蒼白、骯髒的亂髮。看他那副樣子,好像是一個乞丐亦或是小賊。他神秘詭異地向大門口走去,蹬上石頭台階,從門的縫隙裡向大門裡面偷偷看著。
  有一名修女看見了他,走上前去詢問他說:
  「你是誰?有事嗎?」
  老人用通紅腫脹的眼睛盯著修女,而修女感到他的眼睛太可怕了,並用手指輕輕按在心口的十字架上,在心裡暗暗禱告。
  「請你將這個東西交給你們的院長。」
  話音剛落,他就扭頭從石階上走了下去,離開了孤兒院。
  修女暗自驚詫著看著手中的紙包,馬上向院長辦公室跑去。
  「剛才有一個古怪的老頭兒讓我將這個東西給你。」
  「哦?」
  塞茜爾十分驚詫地接過紙包,拿在手中,那是一個用許多皺皺巴巴的紙團裹在一起的紙包。塞茜爾打開紙包,立在她身邊的修女們都被嚇了一大跳。
  在層層的紙團包裹之中,幾顆晶瑩剔透的寶石在閃閃發光,其中有鑽石、紅寶石、藍寶石、石榴石、還有大顆大顆的珍珠……
  「啊!這麼多的珍寶!那個送東西來的老人呢?」
  「他走了!」
  「他叫什麼?」
  「他沒告訴我!」
  塞茜爾把那多皺的紙撫平,只見那上面有兩個字母:
  
  A·L
  「啊!原來是怪盜羅賓!」
  塞茜爾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直愣愣地立在原處。
  院子裡傳來了孩子們歡笑打鬧的聲音,還有鞦韆發出的「吱吱」聲。
  「亞森·羅賓,你……」
  塞茜爾雙眼之中湧起了感激的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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