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失子之痛
    冷峻不耐煩地轉過身,靜靜地看著她說:「還有什麼事嗎?」

    金雅如已經疾步走了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玉觀音,神色很是異常。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你這條銀鏈和玉觀音是誰給你的?」她聲音發顫地說。

    「我從小就這麼戴著啊!」冷峻疑惑地說。

    「不會的,不會的,它怎麼會戴在你脖子上呢?」金雅如喃喃自語,抓著銀鏈的手有些用力。

    冷峻疼得吡咧嘴,抓住她的手叫道:「老師你快放手,快放手呀!」

    但金雅如卻仍像神經質似的,只是喃喃自語:「怎麼會呢,怎麼會呢?」而手仍死死地抓著銀鏈。

    李思綺和溫婕見狀忙了前喚道:「老師,老師,你怎麼呢?」

    五雄都圍過來,張健還把女醫生叫了過來。

    女醫生過來在金雅如肩上揪了揪,又在她後腦上拍了拍,然後喚道:「金老師,金老師,你醒醒,醒醒呀。」

    金雅如一驚,鬆開手說:「哦,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有些失態。」

    「金老師,你到底是怎麼呢,身體有什麼不適嗎?」女醫生問。

    金雅如慘然一笑說:「沒什麼,沒什麼,你忙你的去吧!」

    女醫生半信半疑地又忙她的去了。

    冷峻整整衣領,活動活動脖子,這才吁了口氣。

    「老師,你不會想起什麼傷心事吧!」溫婕試探地問。

    金雅如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飄忽抵聲說:「對,我看到冷峻脖子上的鏈玉觀音,想起了我的孩子。他曾經也有個銀鏈玉觀音。」

    「是嗎?老師你不是獨身嗎?」思綺問。

    溫婕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思綺也感到有些冒失,垂頭不語。

    金雅如苦笑道:「是的,我現在是獨身,但我曾經也有一段美好的家庭,還有個很可愛的孩子,那孩子鼻子,眼睛,嘴吧都好可愛,他如果還活著也有你們這麼高這麼大了……」說著說著,她的眼中蕩出一旋一旋的悲慟。

    冷峻無語。

    「那孩子怎麼了,難道你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嗎?」思綺忍不住好奇問。

    金雅如更加悲傷地說:「家庭不幸,老公有外遇跟人結仇,他和兒子也在那次仇殺中生死未卜,我尋了十幾年也沒他們的消息。」

    又是個不幸家庭,冷峻在心裡歎氣……

    人們都說過去的婚姻是種悲劇,如果撇棄貴族只與平民百姓相比,如今的婚姻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沒有任何一種婚姻能始終都是刺激浪漫的,平淡占的是多數,難道平淡了就沒有愛,就是一種形式,就該另尋新奇了嗎?家是什麼概念?責任又是怎樣定義?

    我們的爺字輩們,他們的婚煙是大起大落,轟轟烈烈的嗎?他們的婚姻為什麼那麼牢固?誰又能說他們只是一種形式的婚姻:」那孩子也真可憐,他最無辜了。「溫婕幽幽地歎息說。

    金雅如用手帕在眼圈擦了擦長吸一口氣,說:「大家還是上課去吧,往事過去就讓它過去算了,不想再提了。」

    「老師,你孩子在什麼地方丟的?他身上有什麼標誌沒有,譬如胎記,痣什麼的。」張健忽然說:「我們大家人多力量大,也可以幫你找啊!」

    「是呀,只要我們全體同學動員在一起來,再借助其它力量,一定會有辦法的」李思綺充滿信心地說。

    金雅如淡淡一笑說:「沒用的,我找了十多年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你們別為了我的事耽誤了學業,事隔這麼久,我也有些淡忘了,要不是看見冷峻脖子的銀鏈玉觀音,我也不會這麼失態了。」

    「沒關係的,老師你就說嘛,我們只用課餘時間去找,再說你到未名城也只兩年不到的時間,說不定在這裡就地找到呢?」溫婕說。

    「是呀,老師你就說吧。」其他的人都嚷。

    「這——」金雅如有些遲疑。

    溫婕說得也對,她來未名城只有一兩年,而且這兩年忙於教學,也沒多大功夫去尋子,更何況,事情就發生在未名城,雖然孩子被壞人搶走丟在離它不遠的密城的森林,但僥倖被未名城的好心人撿到也並非沒有可能。

    她見大家都真誠地望著她,感動了,說:「他,那時只有半歲,由於是秋冬時期,還在襁褓之中,他長得明眸挺鼻的很可愛,在他的脖子上就掛著我在他一百天紀念日給他在觀音廟求得的玉觀音,那條銀鏈子,是我後來專為他做的,夠他一直戴著那麼長。就像這條鏈子這麼長。」她邊說邊指著冷峻脖子上的玉觀音。

    見大家就盯著他,冷峻有些手足措,說:「這種飾物很常見的,很多人家小孩都有戴這個。」

    「乾脆就把這條鏈子當樣品吧,向人打聽時也省很多的言語描述。」李思綺盯著那條鏈子說。

    冷峻忙捧住玉觀音,深怕被她搶走了:「這不行,這是我媽在我滿週歲時給我的吉祥物,怎能隨便取下來呢。」

    「只是暫時用一陣子,以後再還你。」思綺仍不放過。

    「不行,沒的商量。」冷峻堅持不放手。

    「哼,自私。」思綺撅起了嘴巴。

    「也別這麼說,依我看,我們每次打聽時讓冷峻跟著,給人看時,他只要拿出來就行了。」溫婕說:「這麼一塊含有深意的玉石,萬一不小心弄丟了,誰都會傷心的。」

    冷峻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思綺只好悻悻地說:「那好吧。」

    「老師你還是說他身有沒有標誌吧?」張健說。

    「嗯,讓我想想。」金雅如沉吟一會兒說:「噢,對了,他胸前還有塊心形的紅胎記。看相的還說這個孩子今後是個大富大貴,俠道熱腸的吶。」

    她一提到這孩子的可愛,心中便如刀絞一般悲慟。那是個多麼可愛,多麼漂亮的男孩子啊,丈夫也是因為他也痛改前非回到她身邊的。他是她的驕傲。她要將世是最偉大的愛給他,把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給他,然而她只愛他不到半年,就已落入歹人之手,至今生死不明。這怎不叫人悲慟呢?

    大家「哦」地一聲點點頭。冷峻卻驚叫一聲「啊?」僵在那裡。

    「你又怎麼呢?」思綺埋怨說。

    「我,我……」冷峻直覺腦袋「嗡」地一下,然後腦裡就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個字。

    「你什麼呀,別打斷老師的話,難道你是那個孩子不成?」思綺說。

    是呀,難道我是那個孩子不成?我的父母俱在怎麼會呢?冷峻迷惑了,他決定暫時不說出自己胸前也有那樣的紅胎記,等以後慢慢查得有些眉目了再說也不遲。於是他連忙擺手說:「不好意思,老師你繼續講。」

    「也就只有這些了」金雅如說:「你們還是上課去吧,不要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有空就再說。」

    同學們便去上課了,冷峻也準備回家休息一會兒。

    走出學校大門,冷峻瞅見了前面車站處有一個拄著枴杖的女孩兒,便走了過去,臨近了,他便邊走邊打招呼。「嗨,一個人在這麼等車呀!」

    那位女孩扭過頭見是冷峻,秀氣的臉上立即有了縷陽光,她淺淺一笑說:「噯,你也是嗎?」

    冷峻將手插進褲兜裡甩了下頭說:「我喜歡走路回客,哎,你怎麼這麼早就回家呀?」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向老師講了假。」陳昕說:「聽說你今天暈倒了是嗎?」

    「嗯。」冷峻說。

    「怎麼回事?」陳昕問。

    冷峻望著她說:「你不知道嗎?」

    「我只是聽別人說你非禮女孩子,而且還跟黑社會上的人有來往……」陳昕說。

    「你信麼?」冷峻問。

    「我當然不信。」陳昕說到這裡有些猶豫。「不過他們都說的有板有眼的。」

    冷峻苦笑。

    「那你為什麼受到處罰呢?」陳昕瞪大眼睛問。

    「就因為在老師面前吊兒郎當,不把她的話當回事兒,就這麼簡單。」冷峻說。

    「不會吧。」陳昕懷疑地說「我看金老師人挺好的嘛,不像是那種人。」

    「但她看我起來就沒有那麼好了。」冷峻說。

    「我想你們之間很可能有什麼誤會。」陳昕說。

    冷峻甩甩頭說「不要再提這個了,提起來我就心煩。好像我們什麼事都該按照她想的她說的去做,她憑什麼!」

    陳昕抿了抿嘴唇幾次都欲言又止。

    冷峻說:「你想說什麼?」

    陳昕猶豫了一會,還是說了:「我很相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與黑社會上的人有來往。」

    冷峻含笑地說:「是又怎樣?」

    「你怎麼能這樣不珍重自己呢?你各方面都那麼好,近墨者黑,跟壞蛋們交往多,就會像吸毒一樣,陷進去不可自拔的。」陳昕勸道聲音溫柔。

    冷峻盯著她,他驚奇於陳昕也有溫婕那種讓人難以拒絕的溫柔。

    「你認為黑社會都是壞蛋嗎?」他問。

    「當然,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難道不是壞人嗎?」陳昕不容置疑地反問。

    冷峻苦笑。

    古風除邪斬惡,若是擱在古典小說中誰會說他不是英雄?張健的爸爸為朋友忠義捨身,放在歷代誰會說不是好漢嗎?最家喻戶曉的梁山好漢,哪個又不是雙手沾著血腥的**上的人?

    為什麼放在歷代可以稱頌,擱在現在就全部消滅呢?

    那些比黑社會更黑的官場,犯事者即使情節嚴重,影響惡劣,也僅僅是「開除黨籍,沒收財產,給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過幾年後,在淡出民眾視野後照常任職。跟**相比,哪個危害民眾更大些?

    無非誰掌握話語權罷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陳昕見冷峻沉默不語好一會兒仍不開口問。

    「對,很對。」冷峻說。

    陳昕疑惑地看著他說:「我怎麼覺得你回答得很勉強?」

    冷峻擠出一點笑容,忽然說:「你痛恨間諜嗎?」

    陳昕說:「那當然。」

    「要是你自己國家的情報人員在別人國家當間諜呢?」冷峻問。

    「這——」陳昕一時語塞。

    冷峻笑了。

    看來不同樣的詞放在不同的國家也有不同的含義。

    陳昕怔在那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冷峻拍拍他的肩膀說:「陳昕同學,有很多事都不是絕對的。正如這個世界由黑白組成,黑中有白白中也有黑,它們之間沒有絕對的定義,佛家有雲就是:『天堂地獄僅在一念間?』不過,黑社會該鄙視,你繼續鄙視就是。我走了,拜。」

    說罷飄然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似乎知道了,為什麼冷峻會不屑於人們都讚頌的,而同情於人們都咒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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