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重罰(二)
    不知班主任為何因這點芝麻大的小事而對冷峻做出如此的重罰,由此個個心裡都怵惕起來,提醒自己千萬別犯錯,否則就災難了。

    其實,在金雅如心裡又何嘗願意?

    從這段時間的觀察,她越來越覺得冷峻思想太複雜,性情太固執,如他老爸所說不好好地重重地管教一下,他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實在太任性,太狡滑,太極端,讓人束手無策。

    憑她多年的教學經驗,她斷定冷峻天生就有某種很深的積怨,天生充滿叛逆,他的獨特思維方式,更重要的是他身邊周圍有許多不同思想理論類型的人,這些人會在即使很瑣屑的小事中也能給他灌輸某種理論,而他竟能將那麼駁雜的理論學說溶在一起,而表現卻又偽裝的那麼平靜,實則令人費思啊。

    她要讓表面若無其事內心卻積於太多的憤恨怨氣發洩出來,雖然處罰是有點苛刻,但她知道他練過武術,並不會影響他的身體。

    她就忽略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飽腹運動是違反正常人體機能,可能要命。

    冷峻默默地走到一邊,當著眾人的面做起俯臥撐來。許多人站在樓上路過操場的同學都看見了,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火一樣的燃燒著。

    溫婕、李思綺、五雄們都在一旁看首,沒人敢過去和他說話,在他身子起伏中,他們都靜默著,思考著,看著。

    他很規範地做著,速度很慢,不一會兒他的臉上已有豆大的汗珠在臉上蜿蜒蠕動著,最後滴落在地上。

    溫婕時不時嘴唇咬一下,但仍沒敢過去。

    上課鈴聲響了,他們幾步一回頭地還是向教室走去,操場上只剩下冷峻仍在那兒默默地,很慢地做著俯臥撐。

    冷峻臉上儘是斷了線似的汗珠,衣服早已濕了大片,他咬著牙,忍著腹中的刺痛,仍默默地做著。他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叫,是冷峻嗎?是!是就堅持!

    做完了俯臥撐,他又開始做蛙跳,仍是很規範地做著,汗已是成片成片地淌,鼻孔也拉風箱似的響,而腹部又痛得幾欲斷腸。一個聲音在身邊響:是冷峻嗎?是!是就堅持!

    他又開跑步,臉已因疼痛而扭曲,耳中總有火車在轟鳴,眼睛似有千斤般沉重,鼻子蒸汽機般噴著水氣。喉嚨裡卻火一樣地烘烤著……總有個聲音在喊:「是冷峻嗎?是!」

    跑著跑著,天竟然黑了,這麼這麼快就天黑了呢?他心裡發出驚訝的聲音後,他又有種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身子在飄,是升往天堂嗎?這天堂我怎麼好熟悉?我能見到孫悟空嗎?

    忽然那條總在夢中出現的蒼龍又歡快的地跑來了,他通體如墨,鱗片閃著耀眼的晶光,腳踩著祥雲,口含著火珠,用眼睛示意他騎上它。他便騎上它,飛了起來。

    他笑了,笑得那麼平靜……

    騎著它多麼開心啊,但忽然又伸來一隻巨手將他拉了下來,他被摔在地上,他夢醒了,又回到了現實中,又看見了許多不認識的眼睛,他很委屈,他捶著地喊是冷峻嗎?是!是就快跑,不跑完不是男人。

    他很難受,不想跑了,幾滴水珠在他的臉上,是很清涼,他笑了,「下雨了,我要喝水。」他便張著嘴去喝水,卻怎麼也接不著,他急了,便喊:「水,我要水。」

    他終於接著了,他覺得原來雨也這麼好喝!喝了幾口,他卻不想再跑了,於是他又叫,你是冷峻嗎?是!是就快跑!而眼皮卻又沉重起來,他想躺下來睡覺。他努力地睜著眼皮,不使自己睡去。

    「他醒了。」如風拂琴弦的聲音,明顯很是驚喜。他竟然看到了天花板,還有濃濃的藥水味。他側過頭,於是又看見了爬在床沿的溫婕和李思綺,還有金雅如與五雄。

    冷峻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問:「我跑完了嗎?」

    沉寂,有人忍不住在啜泣。

    「你跑完了。」金雅如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冷峻便又如渾身骨頭散了架似的癱倒在床上,長長地吁了口氣,很欣慰。

    思綺趴在床頭,哽咽地說:「冷峻,對不起。」說完就忍不住埋下頭去,像個小孩子似的哭開了,香肩起伏聳動,哭聲滿含愧疚。

    冷峻蒼白的臉上擠出一點容,無力地說:「你有什麼錯?」

    「我不該冤枉你的,害你受了這麼大委屈。」思綺帶著哭腔說。

    冷峻眼望天花板喃喃地說:「你沒冤枉我,我也沒受到什麼大的委屈。不就是鍛煉鍛煉嘛,我身體素質好,別忘記我會功夫呢。再說我該受處罰……」

    「你就不要再說了。」思綺泣不成聲。

    「冷峻,老師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懲罰你,」金雅如慚愧地說:」更不該讓你在飽腹的情況下那麼重的體罰,希望你能原諒我。「

    冷峻搖搖頭說:「你們都同去吧,我想靜一靜。」

    溫婕不安地說:「你沒什麼事吧。」

    「我又不止一次昏迷了,我頭還有些昏沉,休息會兒就沒事兒了,你出去吧,出去吧。」冷峻說罷蒙頭便睡。

    溫婕只好戀戀不捨地扭轉身軀,隨大家走出衛生室。

    過了好一會,冷峻走出病房來到廳中卻見師生一群們仍在那裡,駐足一會兒才朝他們走去,只見他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眼神也變得無精打采,彷彿大病初癒。

    「你怎麼這麼早就下床了?快去躺下休息。」金雅如關切地說。

    「是啊,剛才,你就再多睡一會兒吧?」溫婕也勸道。

    冷峻淡淡地說:「沒什麼,我有功底基礎,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不是跟我們賭氣吧?」思綺小心地問。

    冷峻拂了下下髮絲,隱隱地笑了下。他突然覺得思綺好可愛,就像小爽爽一樣怕他不理她,他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他凝望著她清澈的大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如果我跟你也那麼計較的話,那我只能呆在家裡不出門了。」

    「為什麼呢?」她問。

    「社會上那麼多矛盾不公平,如果我不學會容忍,肚子早就氣爆了,也就只能呆在家裡足不出戶了。」他像回答小爽爽「1+1為什麼等於2」的提問,而又因道理太深奧無法說清的語氣說。

    「其實我……」

    「不要解釋。「冷峻打斷她話說:「我知道你不是個尖酸刻薄的人,別解釋了。」說罷又轉向金雅如說:「老師,我想請假。」

    金雅如愧疚地說:「好,你回去休息吧,都怪我,竟讓你在滿腹的情況下做那麼苛刻的運動,讓你差點送了命……唉,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冷峻平靜地說:「算了,別提了,我沒事兒的,我走了。」說罷,他就掉頭走了,從溫婕身邊走過時,他卻又停住了。轉身對溫婕悄聲說:「謝謝你溫婕,我冷峻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我知道你對我好。」

    剛才從她身邊擦過時,她幽怨的眼神中滿含著失落,痛楚與關切等種種混雜一起的情愫,讓他有些不忍。

    然而就在他猛折轉身子的時候從脖際泛出一條以銀鏈懸著的玉觀音的飾物,由於剛才輾轉反側,它本來就快揉出來了,經這麼用力一泛自然就被甩了出來。

    「哎,等一等。」金雅如忽然叫道。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