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統治著這個喧囂的世界,而都市的氛圍,卻更加的喧囂。
特別是那些娛樂場所。
白天,人們摩拳擦掌,四處打拼,拚命賺錢,到了晚上,他們就要放鬆一下自己,像耗子一般活躍在可以享受的地方。
人類是極其聰明的物種,他知道為謀食忙碌,更懂得享受。享受也是一種文明,古如酒,菜,音樂,舞蹈等,今如燈,車,網絡等,可以說文明都是因為人類要享受更好的生活才推動發明產生的。
而娛樂則是它的代言詞。諸多的享受目的只為了快樂。人們極盡所能地創造各種娛樂方式來滿足需求,這是個娛樂至死的社會。
冷峻站在風塵中的大街上掙扎了好久,手裡的石頭還是沒向那家夜總會的霓虹燈砸去,或許練功太累,或許躁音太吵,他心裡很煩躁。
粉紅的陷阱,又將捕獲多少獵物?黑暗中的罪惡又將滋生多少病毒?
他晚上並不喜歡出門,很厭惡閒逛,開始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那麼落伍地呆在家中像老頭樣的求安靜,直到他出去溜躂了幾次才發現他的憎惡之源,竟是街上打扮入時的小姐們。
他反思了好久,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總之,一見夜色中在繁華街道上走著的時尚女性們,他的情緒就低落。
今天晚上他要去學校住宿,從臥牛山回來,就必須經過那幾個酒店、歌舞廳,也難怪他心中不悅。——任何酒店歌舞廳都有貌相姣好的女子在裡面做妓,而冷峻最難受的就是貌相好的女子做妓,為什麼妓女大多長得還算可以呢?
學校離繁華熱鬧的大街較遠,這裡比較安靜。
路燈孤零零地立在風中,散著淡淡的昏芒,照著偌大的校園。大門緊鎖著,裡面很靜。
冷峻攀上院牆旁的一棵大樹,雙腳一彈樹枝便躍過牆頭,跳了下去,發出的聲音比樹葉落地要輕,然後大搖大擺地朝男宿樓走去。站在寢室門外,推了下門,見被插上鐵栓,運氣,力灌在手,將門推開了,鐵栓扭成了麻花兒,他把插栓拉直重新插好,然後拍了巴掌,扭亮電燈,大喝一聲:「打劫!」
眾人立刻像被解除了被施了定身法的不倒翁,翻坐起來,瞪著眼睛,驚魂未定地瞅著寢室中央的那個高個兒男孩兒。
「晚安,同學們。」冷峻眼中泛著笑意。
眾人又似被推了一下的不倒翁,倒了下去。然後又翻身而起,瞅著寢室門窗發起呆來,他們在絞盡腦汁地思考。終於有人問了:「冷峻,你從什麼地方進來的。」
冷峻付之一笑說:「你們沒聽過女孩子們評價我是風一樣不可捉摸的人麼?既然是風,又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呢?何況我還有個外號叫幻影。」
當然,是人都不會相信他的話,但卻相信他是個人,可人怎麼會莫名其妙地不經過門窗就站在這寢室的中央呢?
「我是幻影。」冷峻嬉笑著強調一遍。
大家又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幻影。
於是寢室中一下子像炸鍋似的,沸騰起來,再困的人也睡不著了。
「噓,」冷峻低聲說:「樓下還有巡邏的吶,小聲點兒。」
寢室裡立刻鴉雀無聲。
冷峻滿意地點點頭說:「各位,你們也總不能讓我就這樣站一夜吧,哪位仁兄賢弟肯讓我冷峻借宿一宿?」
「來我這兒吧。」許多人都這樣地叫。
冷峻更滿意了,他笑了。
「峻哥,還是來我們這兒吧,我們這兒最寬敞。」張健也叫了。
「是啊,你就到我們這兒將就一晚吧。」霍元彪也隨著叫道。
經過今天黃昏的教訓,他們也心悅誠服了。他們也知道自己文武都不是人家的對手,這世上俊傑不多,識相的卻很多。
其他人很是不解,對冷峻也更添一份敬畏。
冷峻朝張健們望去,果然見他們五個人已佔了上鋪的一半部,由於是通鋪他們每人都有幾床鋪被,上面放著八九個大皮箱,不知裡面裝著些什麼。
冷峻微微一笑,指著下鋪那個戴眼鏡的男生戴靜說:「我就跟他擠算了,」那戴靜就坐在他的後面,跟他關係還不錯。
五雄中的其他三雄也使勁勸他。但冷峻已鑽向戴靜的被窩。張健和四雄紛紛又跳了下來,拽起戴靜旁邊的一個小胖子男生,把他仍到一旁,騰出個位置,然後爬上舖位從皮箱中拿出許多水果飲料,抱了下來放在騰出來的空位中叫道:「峻哥,吃點東西吧。」
冷峻擺擺手還沒說話,五雄中的等級三、老四、老五已經忙開了。
「峻哥,喝並可樂,我已經打開了,你喝吧。」老三說。
「峻哥,吃個鴨梨吧,我已經替你削好了。」老四說。
「峻哥,抽支煙吧,三五的,我已經幫你點著了,抽吧。」老五說。
冷峻強顏笑道:「各位心意我領了,我現在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抽。」
「你就表示一下吧。」張健說:「這是咱們的一點心意。」
霍元彪也憨笑說:「是啊,峻哥,給點面子。」
冷峻將大家瞅了瞅,見他們恭敬的樣子,只好喝了口可樂,吃了口鴨梨,抽了口香煙,然後讓張健關燈睡覺。
站在一旁的小胖子,淚花兒直打轉說:「健哥,今晚我睡哪兒。」
「找個地方不就行了?」霍元彪瞪了他一眼說。
「可,哪兒有位兒啊?」小胖為難地說。
「我管你那麼多。」霍元彪說著就要爬上去。
冷峻皺了下眉頭說:「小胖,你將這些東西揀開,還是睡原位兒吧。」
張健說:「這怎麼行,這位兒這麼小,怎夠你睡呢?」
「沒問題,可以睡。」冷峻嗤然一笑說。
老三,一把抓過小胖兒的那床寬大暖和的棉被,放在冷峻身上說:「峻哥,你今晚就用這床被吧,我們五個也都只有一床蓋被,要不是我們就騰給你。
小胖兒帶點哭腔說:「那你怎麼睡,天這麼冷。」
老五喝道:「你再這麼多話揍你,不蓋被又怎的?凍死了我埋你。」
冷峻苦著臉說:「各位還是睡覺吧,搞的我擾民了。明早還要上課呢「
五雄只有爬上自己的舖位。臨走時還向大家發話說:「各位注意了,峻哥很睏了,要睡個好覺,要是哪位扯呼嚕,磨牙,放屁,說夢話,給我小心點兒,不然就把嘴和屁股眼兒給我找東西堵住。」
冷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躺在舒適的床上,全身百骸都鬆了下來,一身疲憊頓時輕鬆了許多。不管他願不願被人這樣抬舉心裡卻是十分滿意的。
被人尊敬抬舉著,誰都會感到滿意的。
可能黑社會至今仍在蔓延,也有其中因素吧。
先不提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單說他一時混得不錯時,人們因懼怕而對他唯唯喏喏,逢迎諂媚,那種滿足感就可讓剛出來混的人欽羨不已,奮力追求了。更何況黑勢力手中總是有許多金錢和貌美如花的女人,對於這些許多亡命之徒都會發出「人生何求」的感歎。
冷峻不禁又捫心自問,我這是不是已經有點那種思想了呢?
金錢與女人,他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嗜好,但那種「站在大街上,要把路人讓」的心態卻是毫無懷疑的,這能否與「不想當元帥的兵,不是好兵」掛上鉤呢?
人類社會的物質事情都是有對立的,它相生相剋,就是任何一種學說都是如此。不管它是好是壞,它既然存在,就有它賴以生存的條件。所以當一個人說:「什麼事都不是絕對的」時,人們都會稱頌他「高明」。
就是在好人與壞人之間也是如此,好人有好人的壞處,壞人有壞人的好處,它常會困擾人們的思維。
單講一點,這個社會上的人普遍都有這種心態,他不怕好人,敢隨意非議,侮辱好人,他知道好人是忍辱負重的,好人不會暗害他,只會與光明正大的較量。而壞人呢,是不好惹,不能惹的,否則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冷槍暗箭,栽贓嫁禍等,壞人會採取一切手段整治他。
然就是好人與壞人之說又是怎樣定義的呢?都是建立在別人是否為自己帶來了利益這點出發的。別人為自己做了點好事,給自己帶來了便利就說他是好人;否則別人沒為自己,甚至做了與已不利的事,就會非言非語,加倍謾罵。不然且聽幾句讚頌:「某某人可真好啊,人家為我做了這麼件好事,卻不計回報……」,「某某某,那真是好,要不是他幫了我,我可真倒大霉了。」云云。
為了他的丁點利益,別人卻犧牲了許多利益,誰又有這麼多的奉獻精神呢?
所以好人多磨難,他要不停地加倍地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換取那些讚頌,
經常做好事的人,沒有一個活的輕鬆。這是冷峻臨睡封總結的一句名言。
窗外,校園死一般地寂靜,只有不知名的秋蟲在呻吟。
月亮的銀輝,經青黛的葉篩落留下斑斑暉影,在空曠的夜空裡更顯得淒美。
時而有冷風吹進,撩起人的思緒。
美麗在夢裡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