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如一直盯著冷峻,此刻她也笑了。
她知道李思綺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兒,幻想細胞很豐富,這首詩謎很可能使她聯想成了個淒慘的故事,會不由自主地走神,而冷峻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難道他已摸清了她的性情?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掌握別人的性情,而且是未涉社會的孩子的確不太簡單,不能小看,但如此聰明,而又如此偏激的孩子,光明與黑暗對他來說都有同樣的吸引力,天堂與地獄僅是一念間,他能把握好這個尺度嗎?
更何況他又如此地固執,倘若他走錯一步,怎是輕易就可讓他止步的?
看來冷正風的憂慮的確不是杞人憂天。
她看著冷峻眼中的那絲笑意,突然心中一沉那種如負重任的感覺越強了。
「你呀,也真是好笑,猜謎語還胡思亂想的,也只有挨揍的份兒了。」金雅如撫著思綺的秀髮說:「靜下心來,根據它的寓意去想,不要被表面迷惑了。」
思綺忽然一拍腦門叫道:「我猜出來了,是『十分好笑』。四個字。」
大家熱烈鼓掌。
冷峻心不在焉地拍著手,眼睛卻瞪著老師。
思綺用胳膊拐了他一下,悄聲說:「怎麼樣,還不錯吧。」
「當然不錯,我再說一個你試試怎樣?」冷峻說。
金雅如卻一揮手打斷了,「算了,老猜謎也沒什麼勁,我說幾個腦筋急轉彎,大家搶答好嗎?」
眾人又是應聲說好。
她很清楚,如果讓竣峻繼續說下去的話,一定更難猜。雖然他說是讓思綺猜,但實際上已把刺球拋給了她,因為是她剛才點撥思綺的。
當然,以冷峻的見識,他說的謎未必難住她,但她若連續猜對的話,對他的自尊心多少有點傷害,因為他虛榮與自以為是的毛病不輕。
所以她轉題了:「兩個爸爸和兩個兒去照相,為什麼相片上的是三個人?」
她的話音剛落,冷峻和溫婕都同時舉起了手。
「女士優先吧。」冷峻放下手說。
溫婕也不推辭,推辭只為讓冷峻反感。所以她不緊不緩地說:「那三個人的身份分別是爺爺、爸爸、兒子。」
金雅如微笑著讚許。
眾人也只知道鼓掌。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說:「我出個目題給大家猜吧,什麼東西,你把它打死了流的卻是自己的血?」
「這——」有人支吾起來。
「蚊子!」李思綺,興奮地叫道。
「對,就是它。」戴眼鏡的男生也興奮地邊叫好邊鼓掌。
「還有螞蟥!」冷峻忽然也叫道。
眾人瞪圓眼睛互望著,連那戴眼鏡的男生也疑惑地問:「螞蟥是什麼」。
深居鋼筋水泥的城市,有幾個知道螞蟥是什麼東西,何況這學校本就是高家子弟的彙集地,為此驚詫不足為怪。
冷峻心中大罵:他媽的,真是孤陋寡聞,但還是費勁地解釋了「你只要跑到鄉村水稻田里,就能瞭解它的厲害,它呢,身體扁平,背面呈暗綠色,有黑色略帶點黃的條紋,它就靠刺傷人畜的皮膚吸血為生。
聽著他四處飛濺唾沫星子的解說,眾人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不禁對他更加地刮目相看。冷峻又是一聲歎息。
「這樣吧,我再說一個略帶點難度的題目,誰要是猜到了,今天午飯我請客,」冷峻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炸開了鍋,女孩子們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大家聽好了,孟子和孔子有什麼不同。」
這一下又熱鬧了,且聽幾句:
「他倆姓氏不同。」
「他們倆年齡不同。」
「他們身高不同。」
「他們娶的媳婦兒不同。」
眾說繪壇,人聲鼎沸,漸漸已是嬉笑充斥其間,其中那卷毛大個兒們更是活躍異常,甚至對冷峻謾罵也偶有間雜。
冷峻又欲發作,溫婕突然問:「答案有幾個?」
「當然一個,唯一的一個。」冷嶺強壓怒火說。
溫婕沉默了,另外幾個答案也被冷峻否決了,於是有幾個男生的不平之聲更大了,聽到的人也更多了,連金雅如都皺起了眉。
冷峻鋼牙一挫,就聽握緊的拳頭上響起陣陣脆響,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氣氛立刻又安靜了,畢竟人都不是傻子,連對方惱火都看不出來。
「我再說一遍,那些趁機搗亂的小子們給我聽著,你們不想參加活動就給我滾開,我不想再讓你們露醜。」冷峻的話在操場上迴盪。
「冷峻,」金雅如面色一沉喝道,「你叫嚷什麼呢?!」
「我只是想給他們點警告。」冷峻毫猶豫地說:「沒什麼意思。」
金雅如憂慮地看著他一會兒,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說:「你再把題目說一遍。」
「好,我說了,大家聽清了,孟子和孔子有什麼不同。」他將語音落在「子」上。
「我知道了。」溫婕一揚睫毛興奮地說:「孔子的子在左,孟子的子在上。」
冷峻點點頭說了句「中午請你吃飯。」然後站起身來,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許多人的眼睛中都有種說不出的神情。
中午放學後,在出校門時,冷峻被兩位「校花」叫住了。
冷峻左手插在褲兜裡,右手拋接著玻璃彈珠,漫不經心地說:「兩位大小姐,有何賜請啊?」
「你忘了你上午說過什麼話了?」李思綺提醒道。
「哦,對了,請你們吃飯。」冷峻想起來了,「那就走吧。」
「誰希罕你的請客!」思綺咕噥說:「我們想請你吃飯。」
冷峻停下玩玻璃彈球,說:「什麼,請我客?」
「是啊,」思綺點點頭。
「太陽打西邊——」冷峻剛要說完話被打斷了。
「落啦。」思綺接過話。
冷峻一揚劍眉,挑眼望著她。
「我想把你引薦給我爸,他想認識你。」思綺說了原因。
冷峻把目光轉向溫婕,溫婕望著他點了下頭。
「我有什麼好認識的,二流子一個,不要把你老爸惹毛了,還罵你怎麼跟這種人來往,就糟了。」冷峻似笑非笑地說。「你別拿你爸壓我,我很尊敬長輩的哦。」
「不會的,我爸不會以貌取人的。」思綺有些著急。
「可我跟我師父約好了,今天他還要教我功夫呢!」冷峻說。
思綺一揮手:「改期。」
「話不能不這麼說,他是我師父,再說答應別人的事怎麼反悔呢?」
思綺忽然一跺腳生氣地說:「那你就去見那個糟老頭子去吧。」說罷轉身欲走。
溫婕連忙抓住她勸道:「算了,思綺,你不能讓冷峻出爾反爾,失信於人吧。」
冷峻感激地望著溫婕一眼。
「哼,就當我沒說,溫婕,我們走。」思綺看來很傷心,眼窩有些霧氣在浮動。
溫婕也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冷峻有些奇怪,這女孩子們怎麼這麼小心眼,不就是不答應你的邀請嗎?給你家省一頓飯錢還不好嗎?但見她們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於心不忍,便叫道:「好,我去行吧,拜託你們不要老是耍小孩子脾氣好嗎?真是讓人難受。」
思綺終於轉身又走了過來說:「那個老頭兒,怎麼辦呢?」
「那只好推遲了。」冷峻無奈地說:「不過今晚不能在你家過夜。」
思綺面頰一紅,瞪了他一眼說:「你想得美,」繼而卻又泛起笑容。
「那就這麼定了。」冷峻說。
「這才聽話。」思綺拍了下他的肩膀開心地說,「晚上見」,說罷拉起溫婕就走。
臨走時,溫婕望了他一眼,幽幽地說「記好了。」
望著她倆遠去的背影,想著剛才溫婕那雙秋眸,冷峻不由歎了口氣。
究竟怎麼回事兒!
冷峻罵了句:他媽的。
眾人立即疑惑地望著他,他忙賠笑:「我也不知罵誰,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