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談文學
    思綺就準備用唾沫組成海洋,對冷峻進行攻擊,但無風不起浪,冷峻沒有風,她也只有浪靜。

    和人爭吵到恨不得咬下對方高挺的鼻子,割掉對方紅艷艷的嘴唇,打爛對方白皙皙的牙齒時,若忽然來個剎車,硬是緘默不語,在對方的臉上或許會看到更令你滿意的表情。

    突然的事總讓人不瞭解,不瞭解的事總讓人心裡不平靜。

    因此思奇表面雖然平靜了,心裡卻更澎湃了。

    她不瞭解,冷峻怎麼忽然安靜起來,又恨讓她憋了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難受得快憋不住了。而她瞧著冷峻平靜地看著書時,心似乎又一下子平靜了。

    教室裡很靜,大家都在忙著做題,除了老師佈置的,很多是自找的。在他們認為做的題越多越好。

    冷峻也忙著,忙著發呆,發呆地想著學習以外的事情。

    課常一分鐘,課外十年功,他不想浪費自己課外的精力。再好的題型做兩遍就行了,何必反覆地做來做去?

    他忽然歎了口氣。

    「怎麼呢?幹嗎歎氣呀!」溫婕見他對著題目鎖眉發呆歎氣,意欲幫助。

    「問你個問題。」

    「你講。」

    「英雄不見美人有難能不能救美?武松不遇虎要傷他會不會打虎?」

    「不會。」溫婕疑惑地望著他。

    冷峻又歎一聲:「就是呀,事無難無以逞英雄啊。」

    溫婕莞爾一笑:「既然沒有難題,還歎什麼氣呢?」

    冷峻斜眼望她:「我無事可做,在這種繁忙氣氛中,老師見了會怪我嗎?」

    「你不是一道題也沒做嗎,你怎知都會做。」

    「你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走路嗎?」

    「不跟你說了。」溫婕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無可奈何地說。她碰到冷峻,就如冷峻碰到思綺,只能無可奈何。

    見溫婕又要安靜,冷峻找話說:「你很喜歡看言情小說?」

    「對,那又怎樣?」溫婕看著他的眼睛說,這種語氣冷峻常用。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冷峻聽出了話中音:「沒,沒什麼,隨便問問。」這種語調溫婕常用。

    「這書的作者是誰?你怎這麼喜歡她?」冷峻又問。

    溫婕盯著他,說:「我說出來,你會罵她嗎?」

    冷峻微微一笑:「我有那麼兇惡嗎?」

    「算了,還是不說算了,你那麼偏激,況且你最不喜歡別看言情小說了。我說了,你只會損壞我心目中她的形象。」溫婕想了片刻說。

    冷峻歎息一聲說:「這些睜眼說瞎話的竟然也有如此多的崇拜者,真是可悲。」

    「我就說你會反對的吧。」溫婕似乎生氣了。

    「別那麼認真嘛。」冷峻陪笑說:「我又沒說你。」

    「旁敲側擊。」溫婕說。

    「對號入座。」冷峻也說。

    「不理你了。」溫婕真生氣了,扭過頭去不理他了。

    沒有人聊天的憋悶很難受,冷峻道歉:「好,我誰也不說,我說我自己。」

    溫婕笑了,像朵散著幽香的玉蘭花,靜靜地笑了。他很少會在她面前服輸,他的遷就很是難得。

    「不過,我看著類似的書如此地氾濫,心裡真的很是不爽。」冷峻忍不住說:「我也是憂國憂民,為廣大青少年著想嘛。」

    「那你欣賞什麼樣的風格呢?」溫婕問。

    「當然是不說瞎話的,與現實相符的,但就是看似簡單的這一點,又有多少文人能做到了?都是看的少,想的多,完全憑自我臆想去寫。」冷峻說。

    「你對文學也有研究?」溫婕來了興趣。

    「其實也說不上,」冷峻對待這方面倒是挺謙虛,「文學這個詞太重了,咱只是看的作品多,拿他們的話與社會事實比較,一比見高低。」

    「好,那你就比較一下時下的言情小說。」

    「無所顧忌,暢所欲言?」

    「當然。」

    「好,你聽著。我最瞧不起這種鴛鴦蝴蝶派了,所以提起它我就有說完的感慨這裡就發表三條感慨。」

    「一、愛情觀,這些文章裡講的都是腦離事實,不食煙火的故事,而且非要講地那麼複雜離奇,一波三折,沒事也硬是拽出個誤會,好像這才叫真正的愛情,但事實上平平淡淡中發展的愛情才更執久。」

    「二、人生價值觀,這類小說看多了,就會使一些少男少女,一味地去獵奇追求那些刺激,新奇的愛情,讓他們認為生命的意義是愛情,愛情就是生命。而當他們真正去面對人生時發現它原來僅是一隻紙做的帆船,又有幾個能經得起風雨考驗?那些失意、痛苦、迷惘……從何而來?那麼多的輕生又從何而來?人生的意義,誰又能看透?」

    「三、玷污文學的純潔。這些書中到處充斥『懷春』情節,看著那些佯嗔薄怒,嗲聲嗲氣,矯揉造作的句子,我只感到自己渾身起著雞皮疙瘩,那些也配叫『書』叫『文學』,簡直污染了文藝的純潔。」

    「全他媽垃圾。」這是冷峻語末最精典的一句評論。

    溫婕的臉就一下子罩了層薄霜,那朦朧著淡淡霧氣的秋眸,也看不到霧氣了,似乎成了冰。

    冷峻一怔,偶像的形象在女孩子心目中,真的如此不可侵犯?

    「你怎麼還是愛講粗話?」溫婕皺眉說,「

    冷峻滿臉的不自在,這句話也叫粗話?哪個男人沒說過?

    「怎麼我分析的沒有道理?」他避開話題說。

    「不過,你說的也有理,但你不能以你的興趣愛好而去否定其他,你們男生喜歡武俠,玄幻,重生,穿越,我們女生還不屑一顧呢。」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是不是?」冷峻插話說。

    「也可以這樣說吧。」溫婕說。

    冷峻忽然將腦袋湊到溫婕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咱們誰是公,誰是婆呀?」

    溫婕白皙的臉蛋上立刻飛上兩朵紅雲,不勝嬌羞地將他一拂,低語道:「討厭。」

    冷峻就喜歡逗易害羞的人,何況越羞越美的女孩兒。他靈感直冒,又準備欺負她一下,忽然,一個總蘊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冷峻,你又在耍流氓了?」

    冷峻暗暗叫苦,忙解釋道:「天地良心,我冷峻是那種人嗎?」

    「那你們倆怎麼把腦袋塞在桌子下面,拉拉扯扯的?」這句話剛出口,思綺就有些後悔了,它引起了眾人的心憤。

    「思綺你那話怎麼說得那麼難聽?這是你說的嗎?」溫婕也倒伐她了。

    「那,你們也不該把我撇在一邊不理我呀。」思綺只有找理由。

    好不容易逮著她的小辮子,冷峻不想輕易放棄,但當他正欲開口時,瞅到正瞪著他的大眼睛,此時那大眼睛正怒睜著,提醒別人說話時應該看下對方的眼色。他看到了對方的眼色也就知道得寸進尺會沒有好果子吃。

    「我們在討論文學,你也想加入研究行列嗎?」他是這樣說的。

    「不行嗎?你不就多讀了幾篇小說嗎?有什麼了不起?還在我面前趾高氣揚的,哼!」思綺不服地說。

    「好,歡迎您發表高見。」冷峻說。

    「本人現在又不想說了。」思綺白了他一眼。

    兩人無語。

    「冷峻。」思綺忽然叫他。

    「請賜教。」冷峻應聲說。

    「我越來越覺你像一個人。」

    「應該說他像我——不跟你計較,說吧是誰。」

    「我爸。」

    冷峻眨了眨眼睛,掏了掏耳朵說:「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爸。」思綺倒一本正經。

    「你爸?」冷峻笑了,笑得很捉狎,「你說具體點,哪點像?」

    「你不但相貌,而且性情都很像,那種以個人為中心,控制欲很強的大男子主義。」李思綺認真地說。

    「是嗎?你概括的挺像那麼回事兒。」冷峻仍在笑,不過沒出聲。

    「就是有點不同——」

    「哦?你說說。」

    「我爸英俊風流,最懂得憐香惜玉,而你卻是馬大哈,還自稱心理分析家,連女孩子最淺顯的心理都摸不清。」她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眼中竟也浮著淡淡的朦朧霧氣。

    再看溫婕,也是如此。

    冷峻聽著聽著就覺得思綺那語調怎麼跟小爽爽在他面前撒嬌的味道有些接近,心裡很是奇怪。他忽然又想到,怪不得沒結婚的女性都是稱女孩子,孩子嘛,當然有孩子的脾氣,否則豈不要找造字詞的古人興師問罪?

    他為自己這點重大發現欣喜不已。

    「我連自己一大堆事都愁不過來,哪還有心思捉摸什麼女孩子的心思?」冷峻奇道:「再說又沒有女孩子喜歡我,我有那個必要嗎?」

    溫婕和李思綺忽然,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又急忙移開,低著頭看起書來,她們都有些被看穿秘密的惶亂,卻又在極力掩飾著,裝作鎮定。但各自的臉上已有些淡淡的紅暈。

    冷峻用食指彈了下溫婕的香肩說:「你們怎麼忽然不說話了?」

    「還是看書做題吧,等一會兒老師就要來了。」她的語音好是輕柔。

    冷峻只好正襟危坐,閒裡找忙。

    一陣寒風吹進,冷峻的思緒又吹散了。

    高老頭兒是個高人,他也早就這樣認為,但他忽然變得如此高深又令他迷惑了,這種突然的高深讓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而這卻是事實,特別是他那絕技,更是在武俠小說中才敢想像的事,在如今軍火競爭的年代,它的神奇真的是事實嗎?

    還有那個孤風,到底被何人所救,還是個謎,在這個未名城,難道還有他的同黨?那同黨必定也是個厲害人物,他的同黨又會是誰呢?高老頭說是一群人抬他走的,莫非也是一個組織?

    疑問之所以稱為疑問,因為不解,不解之所以愈深,因為疑問愈多,所以冷峻的思緒亂了,疑問多了,不解多了,頭也大了。

    ——在一個問題上冥思苦想不知所答,不如暫且將它擱置一邊,一旦另辟蹊蹺,說不定豁然開朗,就好比狗啃骨頭,換個方向,是為了順順當當地將它吃掉。

    這是句好話,冷峻記得很清楚。但當他背完過句話時只覺腦袋又大了些。

    幸而,老師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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