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冷峻匆匆趕到學校剛放穩屁股時,李思綺腦袋已經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冷峻,昨天下午上哪兒去了?」
「呆在家裡。」冷峻有些心虛。
「老實交待,昨天晚上,我給你家打了電話,你還當我不知道,咱的風格也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識想的就快點交待。」思綺那雙大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笑意。
冷峻問:「你知道我家電話?」
「當然。」思綺回答得挺乾脆?
「背一下,我聽聽。」冷峻的眼中也有笑意在流動。
「你——。」思綺一時語塞。
冷峻便笑了,笑得很令李思綺厭惡。
「昨天有個殺人搶劫案,據目擊者稱修長的睡發,綠色深領外套,白色內衣,深黑色闊腳長褲,身高,體形都與你很像。我想很可能就是你,正準備舉報以供警方參考。」思綺認真地說道。
冷峻臉一下子綠了。「拜託你不要含血噴人好不好?不要玷污我清白,萬一警察叔叔以嫌疑之名不分青紅皂白先逮起來訊問,我豈不是要遭罪了?」
思綺樂了:「如果你能交待清楚你昨天下午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我就不舉報。」
「實話跟你說了,你會不會替我保密?」冷峻不信任地眼光盯著他。
思綺拍胸脯保證。
冷峻對著側過來的耳朵悄聲說:「那個目擊者就是我。」
思綺呲牙咧嘴著,還可見團團拳影朝冷峻砸去。
因有為句話叫做好男不跟女鬥,冷峻也想給人一個好男人形象,他別無選擇,只有將書本當白旗掛在右手食指上。
「再不講實話,小心本小姐的拳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思綺怒髮衝冠,揚著拳頭咬著銀牙叫道。
冷峻不服,「為什麼你只敢在我面前亮拳。」
「因為只有這招才是你致命的弱點。」思綺得意地看著自己的粉拳,「少廢話,你說是不說?」
冷峻只有簡單地交待了大概的事情經過。
「我還以你是他的朋友呢,看他那模樣就不是個好人。不過你被他打敗了,倒大快人心,你早就該吃點苦頭了。」思綺說道。
冷峻忽然將眼睛瞟向窗外,幽幽一歎:「是啊,我早就該吃點苦頭了,你說得很對,不受點挫怎麼吸取教訓呢。」
思綺猛地一呆,不知他怎地說變就變,也不好說什麼,她實在搞不懂這人性情怎地這麼古怪。可能觸及傷心事了吧,她望著冷峻的眼神有些憂慮。
「你們在幹什麼吶,發什麼呆呀。」從右邊傳來清脆的叫聲。
思綺側頭見是溫婕神情又歡快起來,邊讓座邊說:「他剛才還在吹他的本事高呢,我問他跟我相比誰厲害,他就駭得不敢出聲了,嘿嘿,他就會在你面前吹牛。」
溫婕微笑著說:「人家懶得跟你計較,你還洋洋得意。」
思綺說:「那不管,只要制住他就行。」
溫婕笑而不語。
「咦,怎麼有股酒味?」溫婕微一皺眉,柔聲說:「冷峻你又喝酒啦。」
冷峻盯著他的眼睛:「不好聞嗎,妨礙你了?」
「不,不——」溫婕說,「隨便問問。」
「豈止不好聞,簡直是污染空氣。」思綺接過話來。
「那你怎麼不塞住你的鼻孔?」冷峻毫無表情地說。
「你——,」思綺語塞。
本來她可以刁蠻的,但她也知道這時是不該的,她很聰慧,她當然清楚往日為什麼可以刁蠻。所以她雖然生氣,但也僅是咬住嘴唇。
冷峻又側過頭看著窗外。
「他今天怎麼啦?」溫婕有絲憂慮地望著瞪著眼的思綺。
李思綺輕輕一歎,微鎖蛾眉說:「我也不知道。」
「剛才你們不還是……」
「但說著說著他就變成這樣子。」
「平時他不是這樣的呀」怎麼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了?
「他本來脾氣就古怪嘛。」
溫婕也不和她辯論,她知道冷峻就是有點古怪,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就給人臉色看,很可能遇到什麼事挫傷了他。但,他真的不會莫名其妙地給人臉色看?她心裡也不敢確定。別人的心思,自己怎能揣透呢?更何況他本就是個複雜的人。
窗外的陽興很柔和,桔紅色的陽光由清冷的風一吹,使人腦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愜意,這種感覺似乎曾經有過卻又如靈光一閃般飄忽,似遙似近忽清忽淡,但卻使人感到說不出的愉悅。
冷峻本就善於調節心態何況並不是決定性的挫敗,它是不會對一個天生樂觀的人影響多大的。
他笑了,笑得很恬靜,還有一點可愛,他深吸了口氣,又繼續笑著,他認為自己應該笑,而且發自內心地笑,沒有聲音地笑。
笑本就是最有魅力的表情,何況是一個模樣並不難看的年輕人在笑。
溫婕和李思綺都盯著冷峻,直到他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才扭過頭來時,思綺才被一股說不出味道的喜悅之情沖樂了嘴:「你一個人在那兒偷偷地樂什麼吶,跟神經病似的。」那雙大眼睛中的神彩是很迷人。
溫婕那朦朧薄薄霧氣的眼眸中,也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一挑細長睫毛,輕啟朱唇,似嗔還羞地說:「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喜怒無常?」
冷峻愣住了。
兩個好孩一怔說:「你又怎麼吶?」
冷峻甩甩頭說:「沒,沒什麼,突然發現你們今天怎麼這麼好看?」
這般的語調使思綺又一下子無所顧忌起來,瞪著眼睛問:「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除了『今天』其它全都不好看呢?」
冷峻一歎:「我常捫心自問,到底是自己的表達能力後退了還是別人的理解能力差勁了,到現在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思綺瞅了他一眼,並未發作,只是警告似的「哼」了一聲。
溫婕含笑說:「還是快溫習功課吧,馬上就要響鈴了。」
「還早著哩,」冷峻忽然瞥見溫婕的抽屜裡有本封面很精緻的書,最引人注目的的是那個笑得很甜的絕色佳人,「那是什麼書,封面挺好看的。」他說著就伸手去抓。
「你幹嗎?」溫婕還是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又騰出一隻手將書按進抽屜深處,眼睛瞪著冷峻,居然也迫使他停手了,然而那隻手卻仍緊握著冷峻的手。
制住他的鐵拳的當然不是她柔滑白嫩的手,而是那雙平時蒙著淡淡的朦朧的霧氣的秋眸,此刻它射出的是種威嚴不可侵犯的眸光,就是這種眸光使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冷峻並沒抽開被握住的右手,而是用左手去解開溫婕的手,當他的左手碰到她的握住對方的那隻手時,她才觸電似的縮回手,同時臉上出現了平日常可見的羞狀的暈紅。
「這本書對你很重要嗎?」冷峻問。
「不」。
「那……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不喜歡它的內容。」
冷峻來了興趣。「哦,說說看。」
「沒什麼好說的,還是專心讀書吧,」
「李思綺,」冷峻叫道:「溫婕有本好書卻不給朋友看一眼,你說她是小氣呢,還是不夠朋友?」
溫婕有點著急,卻沒開口。
思綺眨了眨眼睛,不緊不慢地說:「你把別人當過朋友嗎?」
這個問題,冷峻沉默了。
什麼叫朋友?
如果回答男人,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同甘共苦,兩脅插刀。
但回答異性怎麼說呢?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從沒想過要和哪個女孩子做朋友,除了親人外他只知道有一個女孩子會與他從朋友發展到夫妻,其它的僅僅熟識而己。他心底裡並沒有與妻子以外的女性做朋友的這個念頭。
當思綺問起這個問題時,他才認識到:自己原來沒搞清楚怎樣跟女孩做朋友。
他避開回答,拿起了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