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十五章 收養小可憐
    大街上有個小男孩兒在乞討,他頭髮蓬亂渾身髒兮兮的,兩眼透著疲憊與饑慌,看年紀約十來歲左右。他猶猶豫豫地走向路過的一位時髦女郎,往地一跪,哀求道:「小姐行行好吧,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吃你個頭啊,」時髦女郎一腳踢在小孩子的肚子上,惡狠狠地說:「裝窮賣餓,你當姑奶奶那麼好騙啊?」

    「求求你啦,我真的沒吃過東西了,求你賞兩塊錢吧。」小孩兒爬起來,去抱女郎的腿。

    「媽的,小兔崽子,你還耍賴到我的頭上了,還想要錢?」言罷又一腳喘向小孩兒的肚子。

    小孩兒捂著肚子想閃避,但眼看已來不及,那尖尖的鞋跟像把匕首直插過去。時髦女郎露出得意殘忍奇毒的笑意。

    冷峻歎息一聲,竄了過去,也抬起腿,腳挑了過去.於是那潔白修長的玉腿在半空中兀自由斜刺改為直升,一隻手像鋼鉗般鋏住了那隻玉腿。

    女郎站立不穩,揮手亂舞,身子向冷峻懷裡撲去。

    「真不要臉。」冷峻一鬆手。

    那女郎很是狼狽,惱羞成怒地罵道:「媽的,你敢非禮姑奶奶,」

    冷峻臉色一沉說:「我非禮一頭母豬也不非禮你。」

    女郎粉臉羞煞,嘴唇嚅動,正又要罵出風,見對面的冷峻眼睛一瞪,兩道犀利的精光射來,帶著冷冷的煞氣,不禁一怔。

    「你的嘴再給我放屁,小心爺的拳頭它可不留情。」冷峻厲聲喝道。

    「嚇,你當姑,……我是嚇大的,我可不吃你那一套。」女郎挺起高聳的胸脯昂揚脖子說。

    冷峻一咬牙,一拳打在旁邊的水泥欄柱上,欄柱頓時被削去了一個頭。

    女郎「媽呀」一聲夾起皮包倉皇逃竄。

    ——有時候武力威嚇的確比說理訓導要來得爽快。

    小孩竟遭一難忙磕頭稱謝:「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冷峻捧起小孩子憔悴不堪面黃肌瘦的臉,對視著問,「你多大了?」

    「九歲,」小孩子答。

    「你怎麼這麼小就出來乞討?」

    「我們家鄉鬧水災,我爸爸和媽媽還有妹妹都被大水沖走了。我沒辦法只好出來要飯了。」小孩子兒抽泣說。

    「你們家鄉的政府沒管麼?」冷峻問。

    「不知道,不過我們那兒沒有人對官說好的。」小孩兒垂著頭。

    冷峻又要抽煙,他邊掏煙邊瞅著天,眼中跳躍的火苗。

    小孩兒忽然說:「大哥,我要走了。」

    「你又去要飯?」

    「是啊,不然我會餓死的,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婁老大,讓我去偷,我不肯,他就打我不給我東西吃。」

    「哪個婁老大?」

    「我知道他在一個什麼龍幫裡當狗腿?專門收留我們小孩兒,然後讓我們去偷、去搶、去騙,所得的東西全部交給他。」

    想不到解放五六十年,這種現象依然存在,冷峻不禁有些憤怒。

    ——他若知道這種現象愈演愈烈不想又會是怎樣感慨?

    如今行遍大江南北,再看各個城市繁華下的一景,小孩兒攔路賣花,抱腿唱歌,佯使絆倒,各種花樣,不僅有組織,而且計謀行事互相配合。這個小孩大概善心還未泯,知道偷是不光彩的,不願去做,但若他長期這樣下去飢餓,誰敢說他不會做?他長大以後呢?成群的孩子長大以後呢?

    「你叫什麼名字,」冷峻問。

    「小可憐。」

    「真名呢?」

    「不知道。」

    冷峻瞪大了眼睛。

    小孩子兒忙說:「我是我奶奶把我養大的,她只叫我小可憐,她說我是她撿回去的,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一個月前她病死了。」

    他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小可憐就是他,他就是小可憐。名字僅是個代號,死去了就什麼沒有了。

    冷峻不想讓他再去行乞,那是條不歸路。但怎麼辦呢?給幾個錢兩下子就花了,結果還不是行乞?

    我能怎樣呢?收留他?

    他的眼前卻又飄浮現出一雙雙疑惑的眼睛和一張張嘲諷的臉,他頓時猛地被潑了瓢冷水,由頭頂至腳涼透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歡喜道:「小可憐,我引你到一個地方,你就要吃有吃,要穿有穿了。」

    小可憐毫不猶豫地說:「行,只要吃飽穿暖死都無所謂?」

    冷峻心猛地又有些發酸。

    他要帶小可憐上哪兒?

    你說他能把他帶到哪兒?

    當然是無名酒館,高老頭兒那兒。

    他以前聽高老頭兒自己說他本來有個孤兒領養的,但他的一個朋友勸他,說他沒什麼財產,又是個老頭子,又把那個撿來小孩兒送人了。現在,正是機會。

    果然,當冷峻提著小可憐出現在無名酒館的門口時,高老頭兒眼中閃著亮光,眼睛老是在他身上打轉。

    「高老,我給你找了個孫子。」冷峻瞇著眼笑。

    高老頭驚疑:「什麼意思?」

    冷峻噯昧地笑說:「你不是做夢都喊孫子麼,我這就給你找了個孫子。你看,挺好看的呢?」

    高老頭兒仔細掃瞄了小可憐一陣,眉開眼笑地說:「行,有慧根,骨胳也清秀,做我的孫子不過分.」

    冷峻一拍他的肩膀笑呵地說:「那這就定了?」

    「我什麼時候讓你丟失尊嚴呢?」高老頭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這孩子你從哪領來的,別到時候讓我背上拐賣兒童的罪名

    「你這說的什麼話!」冷峻不開心了,說:「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麼?這孩子一個大活人你問問他我是騙他的嘛。」

    「爺爺,我就想每天能吃飽飯就行,我吃的也不多,我還能幫你幹活。」小可憐眼巴巴地望著高老頭兒……

    高老頭笑瞇瞇地說:「你每天陪我說說話我就滿足了,哪會讓你幹什麼活,你這麼大點孩子,確實可憐。」說著把小可憐帶到後室,洗澡換衣去了。

    冷峻坐在一旁,喝著茶,看著忙來忙去笑瞇瞇的高老頭不禁敬佩。

    其實,對老人,他始終是不馬虎的。

    老人若是年過七十已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就如同身患絕症,他不知自己能活多久,說不定明天,說不定今晚睡覺後就再也不醒。雖然他們也知道自己能活一天就是一天,但他們依然開心如舊,這種精神怎不讓欽佩?

    身患絕症的人,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不用猜疑,要麼坦然面對要麼絕望求死;而老人們卻生活在未知中,他們飄搖在生死的邊緣,時刻都有死去的可能。猜疑是最令人不安的,但老人們輕鬆活著他能活的每一天,可這樣說,老人,個個是英雄。

    不多時,高老頭已將小可憐收拾一新,再一看,明眸告齒,鼻挺臉紅,不苛毫髮。「等會兒爺爺就帶你去買衣服。」高老頭笑道。

    「呃,小可憐想不到也挺帥的嘛。」冷峻笑誇道:「長大了一定是個女孩狂追的對象。」

    「不一定的,大哥你長得這麼帥,有女孩子狂追嗎?」小可憐問。

    「唉,」冷峻歎了一聲唱道:「我是多麼的孤獨,多麼的愁,嘩啦啦的淚水在鼻子兩旁衝出兩道溝……」

    「好啦,不要再淚流了,再流我也要跟著浪啦.」高老頭叫道。

    冷峻只好作罷,他頭轉向小可憐:「你叫過爺爺了麼?」

    「叫過啦,」小可憐脆生生地喊。「爺爺」

    「哎——」高老頭嘴都要樂歪了。

    「小可憐,出去玩吧,別跑遠了,我有些活跟你爺爺說。」冷峻拍著他的肩膀將他支走。

    小可憐答應一聲,便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冷峻呷了口茶,鄭重地說:「高老,我把小可憐交給你養護,你不會為難吧!若有什麼難處你儘管說就是。看你這麼大年齡,真過意不去。」

    高老頭說:「你看你說到哪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哩,你也是知道的,我最喜歡小孩兒了,我還應感謝你讓我身邊又多添了樂趣才是。」

    冷峻沉吟一會說:「可你今後的生活負擔——」

    高老頭連連擺手說:「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啊,其實這樣活著才有意思,以前我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現在是為了小可憐,人活著要有目的和動力,才有意思。」

    冷峻也不好說什麼,只吐出一句:「那辛苦你啦。」

    高老頭兒一拍胸脯,慷慨激昂地說:「你別放不下這個心結,不說別的就算是你請我幫的這個忙,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更可況,這是我心甘情願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冷峻一攬高老頭作的肩膀說:「好,夠哥們兒。」

    高老頭臉上綻開得意的笑容,似乎他真的和冷峻般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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