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十六章 認識白玉
    湖對岸,有棵不知名的老樹,長得枝繁葉茂,參天聳霄,怒走橫空。據說,它已經很久就立在那兒了。因為從沒人見過它年輕的的樣子。

    它竟從不落葉,雖至深秋站在樹下,仍難見一隙天空。

    夏天人們常爬過橋,擠在樹下乘涼,但這是秋天,人們就把它冷落一邊,不再理睬,只有冷峻依舊時常過來,爬上那油滑的杈上,陪它聊聊天,給它嗅嗅香煙,讓它知道還有人記著它。

    此刻又是黃昏,只見紅日西墜,碧幕東收,晶星已出,新月乍現.

    幕臨夜至,一晝又逝.

    夜臨之時,人們常愛呻吟“一晝又逝,”卻往往又在歎息中一夜又逝。

    不盡的人生悲涼在失去太陽,又失去星星或月亮的哀歎中重轍。又一層的悲涼。

    望著樹下,潺緩流動的湖水,他心中僅有一腔濃得散不開的濃濃愁郁。

    流水,流去多少春秋?

    他抽出一支香煙,“哧”地一下苗竄出,一股淡淡的硫磺氣味飄入鼻中,繼而,煙頭升起縷縷纏綿的青煙。

    火柴丟掉向樹下墜去,他凝視著蒼穹。

    冰冷的新月徐徐升上,勾出清冷寒芒,周圍繞著似瓊台瑞雪的薄雲,緩緩纏綿著。它終於掙脫雲紗,長長地吁了口氣,那氣便如煙似霧地飄繞在古樹的隨縫中。

    香煙又盡,他仍下煙蒡,微微起身去掏褲兜裡的煙。煙剛掏出正要含入嘴裡點燃時,忽然樹下傳來一聲尖叫“哎呀——”

    那尖叫在寂靜的夜空顯得格外的響亮。

    冷峻一驚,渾身肌肉收縮,腳底就是一滑,身體失衡直向樹下墜去。由於受驚,沒能控制住墜勢,細枝都被他壓折,粗枝卻將他一彈,又拋向樹隙,撞撞跌跌中,他整個身子各個部位幾乎都在疼痛,開始有些難受,漸漸地就麻木了。落下的過程中他腦中一片空白,眼睛一片黑,只有聽天由命的分。到最後他的背部忽然又一陣劇疼,隨後就覺似乎蕩了幾下,聽到樹枝斷裂的響聲,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醒了。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白色房間裡。這房間是純粹的全白,白色牆壁,白色窗簾,白色桌椅,白色紗帳,就連他也睡在白色被罩下的白色床上。

    絕對不是醫院!難道是天堂?聽說天堂什麼東西都是白色的。他翻了下身子,這一翻只覺渾身疼得酸麻,他於是相信他沒死,因為死了以後是不會覺得痛的。他又開始打量這個房間起來。看著看著,他的眼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見赤裸的胸膛,一驚坐起身來,一掀被子,又連忙蓋上。他發現自己除了內褲外,全身都是赤裸的。

    他又驚又羞又惱。誰敢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

    正在這時,房門開了,走進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白衣女子,只見她膚白如雪,櫻唇噴火,黛眉如畫,星月欲流,襯著微微翹起嘴角蕩起的媚笑,嬌媚之態使人不敢多看。

    冷峻卻一直盯著她,而且眨都不眨一下。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她媚笑道

    冷峻冷冷地說:“你是誰,我怎麼在這兒?”

    那女子移過一張白色高凳,兩腿一疊,露出白皙修長的腿,毫不臉紅地盯著冷峻的裸肌笑道:“你就叫我白玉姐姐吧!”

    冷峻使勁往被窩裡鑽,只剩下鼻孔以上的半個頭露在外面,心想,這女人怎麼這麼膽大?,我的身體有必要你眼睛瞪得那麼直麼?白玉?你配叫白玉?

    白玉見他變幻不定的眼神,格格笑道:“怎麼?當姐姐委屈你了不成?瞧你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別人想當我弟還不成呢。”

    冷峻盯著她,不語。

    她又說:“你怎麼老是這麼盯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他終忍不住了:“你會不好意思?真是和尚生兒子,怪上加怪。有你這麼一個扒男人衣服,賣弄風情的,別人看幾眼就害羞的女人麼?”

    他還要再罵,白玉卻忍不住了,她臉漲得通紅,瞪著杏眼喘著粗氣,在冷峻雙唇剛張開時“啪”地一下扇了過去。

    冷峻這是第一遭被女人打,而且是素不相識才說幾句話就被打,他一向認為被女人罵算是最大的晦氣,可想被女人打的那種惱勁,是何等的排山倒海。他一躍而起,伸出手,就要回擊,但舉到半空,卻又牙一咬,硬是縮了回去,他看見那女人眼眶中噙著淚花。

    “你給我記住,雖然我從來未打過女人,但是我決對不忌諱這個。”冷峻很是氣憤地說,說罷忙又將裸露的身體藏進被子裡。

    白玉立刻將臉埋在雙臂裡,伏在床上抽泣,香肩有節奏地聳動,少頃,有嗚嗚的啼哭聲“縷縷”飄起,像青煙舞動般動人。好像和冷峻一樣,她也是頭一遭被男人如此地罵,而且是一個素不相識,才說幾句話,她還救了他的男人罵,她真是萬分地委屈……她越哭越傷心,香肩聳動的也就越厲害。

    女人的眼淚,男人致命的克星。冷峻是男人,他只有放軟語氣說:“哭什麼哭,就知道哭,挨打還沒有挨罵恥辱?!”

    這算不算哄?只要見效就行。

    果然她停止了抽泣,仰起帶雨梨花般的面靨,用手帕擦去淚痕,咬牙道:“你憑什麼罵我?你罵得多難聽,真沒良心,人家好心救了你,你卻當了驢肝肺。”

    冷峻瞪大眼睛問:“什麼?是你救了我?我好好的怎麼會讓你救,你看你才沒良心把我劫持到這兒。”

    白玉一聽,氣得酥胸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她指著他的鼻尖,大罵:“臭男人,沒良心。我把你從樹下拖回來你竟然恩將仇報……”

    冷峻聽得有些納悶,憑我的身手會從樹上掉下來麼?開玩笑!他極力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但腦袋卻漸漸昏沉起來,昨晚我去了哪裡?大樹?他終於頭腦支持不住了。又睡著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對,發現她正焦灼地盯著他的眼睛,而且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的臉上,見他醒來她又坐回方凳,像在動物園看猴一樣看著他,臉上卻又換成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被人放在心上誰都會感動的。他看得出她的關心。於是這冷峻終覺得自己罵得太過份了,歉疚地說:“對不起,謝謝。”

    “什麼意思?”她瞪著眼問。

    “對不起就是說,我對我的魯莽表示歉意;謝謝就是說我對你的關心表示感謝。”他發覺和她說話也挺費勁。

    “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她又瞅了他一眼說:“你罵得也對,我這個人不知廉恥,扒人家衣服敷藥……”

    冷峻忙賠笑說:“真是不好意思,我看到衣服被扒……你也是知道的,男人珍視身體的觀念不比你們女人弱……所以我冒失地方……請你千萬一定不要介意。”

    白玉幽幽地說:“你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對我有偏見。”

    冷峻知道自己怎麼解釋也是白搭,反而會被她看作是自己為自己開脫的借口,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天下女人都是小心眼。他瞅了瞅房間,沒話找話地說:“這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我房間啦。”

    “不,我是說你的房子在什麼地方。”

    “怎麼不說清楚。”她漫不經心地說:“離那棵古樹500米遠幸福小區。”

    “哦”冷峻點點頭。

    幸福小曲和他們小區都是依湖而建的別墅小區,不過一個在湖的北面,一個在湖的南岸。

    他又問:“你自己一個人住?”

    白玉盯著他說:“這關你什麼事?”

    冷峻自討了個沒趣,悻悻地說:“我衣服呢,我要回家。”

    白玉勸道:“你的身子被樹枝劃傷了,醫生說你需要多調養一下,另外你可能還有內傷。”

    “我又不是女人,這點小傷還值得用‘調養’這個詞兒?”冷峻不屑地說:“哎,對了,我從樹上掉下來怎麼沒死?你又怎麼發現我的?”

    “你當然不記得了,你從樹上掉下來時,最後那根樹枝攔了一下卸掉了許多力,才至於你掉下來沒事。”

    “你怎麼這麼清楚?”

    “當時我就在樹下散心靜思哩。”

    “還散心靜思?”冷峻撇撇嘴,“那聲尖叫也是你發出的嘍?”

    “嗯。”白玉點頭承認。

    冷峻在她臉上瞅來瞅去,然後問:“你是不是神經有問題。”

    白玉不服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才神經有問題呢!我當時正坐在樹下看著湖水發呆,忽然一個煙頭掉在我的頭發上,我用手想拿掉又燙了我一下,你瞧頭發燒焦了一個洞,手還燙了泡呢?”

    冷峻扳過她的頭果然見油亮柔順的青絲上有點燒毀焦痕跡,拉過手,嫩白如水蔥般的手指上真有蠶繭那麼大個泡,這才不好意思地叫道:“唷,真的呃,不過也該你倒霉,亂扔一下就偏偏正中你了。”

    “也該你倒霉,驚叫一聲就差點把你摔死。”白玉得意地笑道。

    冷峻聳聳肩:“那咱們扯平,我吃虧一點無所謂。”

    白玉微露潔玉般的貝齒淺淺一笑。

    冷峻見她如花的笑靨,帶些純真,不禁問:“你今年多大年紀。”

    白玉臉色一沉:“關你什麼事。”

    “我看你笑得有些可愛。”冷峻直言不諱。

    白玉卻哼一聲說:“什麼年紀了還可愛,你盡會挖苦人。”

    冷峻說:“你看上去年方二八,不知我猜對沒有。”

    “二十八吧。”白玉的語調明顯有些喜悅。

    女人啦——唉!

    “這麼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人住?”他又問。

    白玉又盯著他許久,才說:“你這個人煩不煩?”

    冷峻欲言又止,他猶豫了一會說:“把衣服給我拿來,我要走了。”

    白玉有些不捨地說:“不再休息一會兒,醫生說——”

    冷峻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只要說走,你就給我拿衣服,我要是說不走,你老公老了,我仍然躺在床上不動。”

    白玉只好輕歎一聲說:“那好吧。”

    她走到衣櫥前拉開門,從中取出一件質料考究做工精細的西服,看樣式大概不下數千元。

    “這不是我衣服,再說我哪穿得起這麼名貴的衣服。”冷峻說。

    白玉嗔道:“你還說呢,你的衣服早讓樹枝挑得支離破碎千孔百洞了。怎麼穿?想當乞丐呀?”

    “不行,再破我也要穿。”冷峻固執地說。

    白玉無奈,只好出去將他那身破爛衣服拿來,往凳子上一扔說:“下床來穿,別丟髒我的床被。”

    冷峻暗罵了聲小氣鬼,掀開被就欲跳下,忙又蓋上。支吾著說:“你,先出去一會兒。”

    誰知白玉不僅出去,反而索性坐在床沿上,花枝亂顫地笑道:“怎麼?還怕我看到你的玉體,占了你的便宜呀?”

    冷峻臉臊得通紅:“你走是不走?”

    “不走,”白玉也固執了,“你能叫我怎地?”

    冷峻牙一咬,右手忽抓向褲子,褲子揚起罩向白玉的頭,身子騰空躍起,等白玉將他褲腿打開,他的腿已准確利索地鑽進了褲筒。

    白玉格格直笑:“你挺利索的麼,可我還是看見了。”

    冷峻只是系皮帶不語。

    “咦?”白玉忽然指著冷峻的胸口問:“你胸口怎麼有個心形的紅胎記?好漂亮呃。”

    冷峻瞪了她眼說:“胎記有什麼漂亮不漂亮的!心形紅胎記說明我這個人心地是大大的善良的。”

    白玉調笑說:“恐怕是花心的標志吧,你一定是個色狼。”

    冷峻瞅了他眼說:“我是色狼?要是的話我早就非禮你了。”

    “你敢麼?”白玉的眼中有種醉人的迷離。

    “天下的事還沒有我不敢做的,只是想不想做而已。”冷峻說。他忽然又想起什麼問:“我今天的事只有你知道?”

    “我昨晚已向你家人報告過了。”她得意地說

    冷峻詫異地問:“我電話薄上沒有寫我家的電話呀。”

    白玉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洩露。”

    冷峻望著她沉默了一會,又去穿衣。

    她見他眼神變化,不自然地問:“你在猜測我什麼?”

    冷峻露齒一笑:“天機不可洩露。”

    白玉只有咬唇跺腳的份。

    從那以後,冷峻竟著魔似的時常往白玉的別墅跑,這是後話。

    懷著滿腦子的疑惑和猜測,他慢慢地走著,最後又來到古樹前,樹上,更冷。

    一陣陰冷的寒風襲來,他打了寒顫,微微睜開眼皮。

    忽然耳中飄進了陣陣蕭聲,那簫聲帶著滿腔的愁苦和無盡的孤獨,在夜空中抖瑟,如泣如訴,飄渺虛無,不知來自何處,只覺充塞蒼穹。

    夜,依舊漆黑一片。

    他猛地從樹上翻起墜下,朝橋上奔去。

    夜色中,玄黑的風衣,漆黑的青絲,背對而立,古風站在那兒像根木頭。

    “傳我來有何貴干?”冷峻踱著幻影步走了過來。

    古風提著銅簫,語音冰冷:“你想尋死?”

    冷峻一怔:“什麼意思?”

    “你接近了你不該接近的人。”他話似乎很玄!

    冷峻掏出一支煙點燃,吐出纏綿而繞的青煙,說:“你是說那幢別墅那個女人?”

    古風猛地一轉身,兩道寒光在夜色中依舊分明。

    冷峻手插衣袋,漫不經心地說:“恕難從命。”

    古風眼中的寒光陡地劇盛,明顯能感到團團煞氣。

    冷峻仍然叼著煙,望著橋下緩緩流動的湖水說:“願意見誰是我自己的權利,好像你管不著吧。”。

    但古風眼中的寒光卻漸漸黯淡下去。

    說峻又道:“不過你若能說出充分的理由,我想我還是可以考慮的。”

    古風鄙夷地:“你不配。”

    “既然如此,你就在這慢慢吹你的蕭吧,我不奉陪了,”冷峻說。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古風終於移開眼神望著遠處。

    “是良言,我一般多少都會聽一點的。”冷峻說。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活夠了?。”

    “沒有,我還沒媳婦呢。”

    “那你——”他停頓了一下,眼光又盯在冷峻的眼睛上,“還是識相點”。

    冷峻歎了口氣說:“朋友,麻煩你不要用那種君臨天下,不容置疑的口氣和我說話行麼?我很不習慣。”

    “哼,”他冷哼一聲,“紅顏禍水千古訓,莫學飛蛾尋**。”言罷,提縱躍起,疾射而去。

    空中還有劃破空氣的余音……

    冷峻又是一陣苦笑。玩什麼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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