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十三章 雜談
    寒風襲進,擾響串串風鈴,清脆絮語,搖曳簇簇修竹,婆娑起舞。

    窗外,一片漆黑。

    冷峻靜靜地坐在被窩裡,靜靜地喝著茶,靜靜地想著心事。

    ——飛龍幫到底是什麼性質的黑社會,怎會如此神通,就連菜販中也有他們的眼線?

    它找我又有何目的,難道就因為我打傷了他們的人還是他們和古風有著血海深仇,一旦和他有牽連全部誅殺?

    唉!深不可測的古風,深不可測的黑社會,是否一旦染指就如毒品一樣,難以自拔?

    這古風怎麼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那冷傲嘲諷的眼神,我怎麼覺得什麼時候在哪見過?

    從他被黑社會追殺的角度來看,他到底是善是惡?難道他曾加入那個組織,現在又厭棄想脫離,才被追殺?這麼來看他似乎還有一點點良知呢?他真是因要脫離組織才被追殺?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冷峻實在想不通,但他又越是想要明白。

    假如想不通的事大多,就別想;假如越想越亂不如不想.但,做起來有這麼容易麼?

    他放下茶杯,又望了下窗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覺總是要睡的,天也總是要亮的,明天的事明天再想也不算壞事。

    晨曦微露,東方泛白。

    黑色的天空漸漸褪色,空氣裡還瀰漫著夜的香氣。

    冷峻早已醒了多時,但他不願立即起床,他喜歡在一天的清晨醒來時好好地想想事情。

    或許,黎明是思維最清醒的時刻。冷峻墊著棉枕,靠在床頭,在那兒靜思。

    世界仍是靜寂的,但已沒了夜寂的可怕。

    睡意正酣的人們是愉悅的,他們正在做著各自彩色的夢,夢是多麼美麗啊,它可以帶你遊玩你嚮往的景地,可以讓你享受你渴望的歡娛,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甚至可以幫你預示未來。

    如果一個人不會做夢,不知道會失去多少美好。白天得不到的可以在晚上得到,若晚上也得不到的話尚可以在睡夢中得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假如連夢也不會做,那真悲劇了。

    清晨,不必抽煙,不必放出憂傷歌曲,不必強迫自己無病呻吟,就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明朗的理智,激越的靈感。

    倘若出去走走,看看那雲霧繚繞,霞雲乍現的天際,踏踏那掛在草尖的露珠,嗄嗄那陽光未現時的清新,定會在自然中淡化憂傷,或許還能感悟到人生的真諦。

    不過,太多的人卻喜歡將此刻現實的美好化做夢的美好。

    冷峻從床上躍起梳洗完畢,便向院中花圃走去。

    朦朧的霧氣在樹隙中流動,潤澤光亮的樹葉,看上去竟有春天般的鮮綠,似乎那枯黃的秋並未在它身上有何表現。

    因為它是常青柏樹。在它面前,沒有四季之分,所以當你凝視著它的時候,你會認為春、秋其實是一樣的風景,一樣的美。

    放開成規的意識,掃視一眼,其實是沒什麼差別。差別的只是你腦中固存的觀念和心態,用豁達爽怡的心態去看,秋也是春;用悲慣沉鬱的心態去看春也是秋,只是跳不出現實去觀察罷了。

    境由心生。

    一直所云,都是說秋天淒涼,漸漸就將這種觀念固存於腦中,認為秋是淒涼的。卻不知,春也有寒冷的時候,秋溫暖的時候也不少。

    冷峻耍了幾路拳腳,又向著東方吞吐吸納許久才回屋,用餐,奔向學校。

    彤日懸空,難得的天高氣爽。

    金雅如匆匆趕到菜市,又匆匆趕回學校,雖然臉色是那麼地沉靜,但那奮勁踩蹬的腿已說明了「匆匆。」多年的教學生涯已促使她凡事都講究效率。

    她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初婚不久時,不知是她太專心自己的工作冷淡了丈夫還是丈夫本就風度迷人,她很愛護的一個女學生竟然不知怎的迷上了自己的丈夫。於是糾葛產生。後來經過自己幾近心瘁的善勸,及寶貝兒子降世,才使丈夫回心轉意,卻又釀成了一樁情仇。就在那樁情仇中,她失去了一切……

    為了強抑心中的悲慟,她拚命地工作,雖然一想起往事,仍難以自抑,但時光的消磨,忘我地工作,畢竟還是減輕了些傷痛。現在,她只有在教學時,才會產生熱情,其他一切淡漠。

    她正趕著路,忽然聽見背後響起串鈴聲,緊隨著一個溫和的男人的聲音:「金雅如?」

    金雅如扭過頭去,一瞧,忙跳下車子,熱情招乎道:「是老冷啊」

    冷正風也跳下車,扶了下眼鏡,微笑著說:「你這麼早就來買菜呀。」

    「趕新鮮的呀,」金雅如笑道:「再說中午也沒空。」

    「咱們還是邊走邊聊吧。」冷正風說。

    「也好。」

    「哎,對了,冷峻在學校表現怎樣?」冷正風問:「這孩子有著太多的毛病,很讓人頭痛,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金雅如一笑:「是嗎?我倒覺得他蠻安份守紀的嘛。」

    冷正風認真地說:「你一定是被他蒙騙了,這小子很狡滑,特善於見風使舵,你別看他在你面前斯斯文文,其實他的脾氣呀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是嗎?」金雅如仍在笑。「哪有父親這樣說兒子的。」

    「哎呀,你不知道,這小子搞得我已快心力交瘁了。每次他惹事後,你教訓他,他態度表現得相當誠懇,不僅口口聲聲『好』『是』,還跟你拉關係套近乎,讓人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結果依舊左耳朵去,右耳朵出。」冷正風一提兒子就氣呼呼的。

    金雅如眼中眨著笑意說:「是這樣啊,以後我可要想想對策才好,別讓他也同樣糊弄我。」

    冷正風又說:「總之這孩子我是真的束手無策了,把他交給你,說實在的我真的有點過意不去.今後你千萬別給我面子,你就把她當成你自己的兒子,想怎麼管,就怎麼管,決不要像我們那位一樣心慈手軟。冷峻就是被她寵壞了。」

    一提到讓冷峻當成她自己的兒子,金雅如心裡「格登」了一下,她勉強笑道:「你也不要將孩子說得那麼嚴重嘛,每個孩子都有可塑性,我瞧冷峻不是挺機靈的麼。」

    「只可惜太機靈了。」冷正風歎道:「不過,你是一級教師,教學經驗豐富著呢。我相信那小子一定鬥不過你。」

    金雅如故意將臉一繃說:「瞧你說的什麼話?你這不是旁敲側擊挖苦我嘛!」

    「這---,」冷正風說,」怎麼會呢.」

    金雅如瞪了他一眼,繼而笑了。

    「哎,對了,」冷正風又想起什麼似的忽道:「冷峻給誰的第一印象都不怎麼好。他太張狂了。他在學校跟同學們關係處理得怎樣?你看他上一次剛去就惹了麻煩……」

    「嗯——,他可能由於才轉學有點不適應吧,看他在課堂上好像並不怎麼積極,有時注意力還會分散.」金雅如想著說著。「其它,至於人際關係方面,我看挺不錯,和兩位女同學有說有笑的,男生們,似乎還沒打成一片。」

    她不知,冷峻早已和男生們打成一片了。不過這裡的打是打架的意思而已。

    冷正風為兒子能贏得女生的歡心而高興,不由脫口而出:「那他還有什麼值得煩惱的?奇怪!」

    「哦?他不開心麼?」金雅如關切問

    冷正風看了她一眼說:「是這樣的,這幾天晚上,冷峻他媽發現他總是晚睡早起,似乎有什麼心事,一回到家就躲在屋裡想些什麼,平時他回去,總是幫我侍弄花草的。」

    金雅如沉默了會兒說:「那是怎麼回事?在學校他沒惹什麼事啊!難道是社會上的不成?」

    冷正風也只有沉默。

    「唉呀,不談這事了,這小子向來有些古怪,不管他,還是談談你大學畢業後的情況吧.上回咱們都只顧聊孩子轉學還沒聽你談哩,你結婚後一切還挺美滿吧?」

    金雅如神色微變,黯然道:「我有什麼好談的,一切都是灰暗,還是說說你吧。」她臉色一下子變得陰鬱起來。往事不堪回首啊。

    「你怎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啦,你對什麼事一向都是挺自信的嘛!」冷正風疑惑地說。

    「今非昔比呀.」金雅如幽幽地說:我現在才發現當初是何等的幼稚,現實就是現實,幻想就像五彩的氣泡,雖然美麗,但到現實中只能一碰就碎,原來一切都是幻想。

    冷正風不知如何勸解,成年人的感悟,都是通過自己親自經歷發出的,自有他的道理,更何況他也生活在現實中,也有自己的無奈。將心比心,他何必多費唇舌呢?

    「我,不說我了。」金雅如忽然強笑道:「還是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畢業後就安排到報社工作,然後談戀愛,結婚生子,」他臉色稍變了下又恢復了正常。

    「現在過得挺不錯吧,」金雅如笑著說:「看你滿面春風的樣兒。」

    一說到家庭,冷正風就來了勁,簡直可用眉飛色舞,口若懸河來形容。

    金雅如聽著聽著,眼裡瞟過一陣驚歎,一陣欽慕,一陣酸楚。

    她想不到,以往只知道埋頭苦讀,酸氣十足的冷正風在成家後竟變得如此健談,一下子變得樂觀瀟灑起來。想想老同學的那個和睦溫馨的家,再想自己至今仍孤獨一人,將來歸山的時候,不知是否有人送她一程。唉——

    冷正風說著說著忽然想什麼似的跳起來叫道:「我們這是走到哪兒呢?」

    金雅如這才發現自己離學校的那條路走過了很遠,兩人相視一笑,互道「再見」後,各拔車就跑。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