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 正文 段四六 天下大勢成
    滿清大軍行至河邊,見前面有幾堆草垛。前鋒將領覺得很奇怪,便叫來軍士說道:「去看看。」

    「喳!」

    幾個軍士策馬跑到草垛旁邊,拿著長槍一陣亂捅,並未現什麼異樣。便回頭喊道:「裡面沒有東西……這是什麼黏糊糊的玩意?」

    話音剛落,突然「砰砰」幾聲弦響,清軍軍士仰起頭,就看見幾枝火箭破空而來,落到那草垛上,抹在上面的桐油著火就燃,轟地騰起一股火光。

    「嘶!」前面的軍士馬匹受驚長嘶了幾聲。

    片刻之後,突然「轟轟……」幾聲爆炸,河面上的冰塊雪水濺起幾仗高,喀嚓破冰之聲之後,站在河面上的那幾個斥候頓時陷進了水中,高呼救命,清軍軍士急忙救起。

    遠處嗚咽的號角聲吹響,頃刻之間,只見西邊的山上「轟轟」火光煙霧騰起,清軍的陣營中被無數鐵蛋砸將過來,一時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攝政王,山上有伏兵!」有人喊道。

    多爾袞向西面看去,那山上隱隱可以看見人影,不斷有火光閃亮,那是大炮開火的原因。

    「不要亂!」多爾袞吼道,看了一眼前面被炸破的冰面,說道:「令濟爾哈朗率本部人馬攻過去,大軍調頭向東。」

    多爾袞不想多做糾纏,想著從另外的地方過河。

    這時山上隱蔽的輕騎兵衝了下來,步軍在後,喊殺聲一片。清軍因為行軍,大軍排成了長長的縱隊,濟爾哈朗調集騎兵組成戰陣有些麻煩。

    這時明軍輕騎兵衝鋒下山,直撲而來。多爾袞見罷大急,吼道:「濟爾哈朗,率軍抵擋!」

    濟爾哈朗這時糾集了一個馬隊,倉促應戰,衝了上去。卻不料明軍騎兵並不迎面衝來,而是分作幾路,從濟爾哈朗側翼繞道攻擊清軍隊伍。

    濟爾哈朗忙將馬隊一分為二,分別向左右攔截,靠近明軍騎兵,雙方先用弓箭互射,然後短兵相接,拔刀拚命。

    這時明軍後邊的步軍衝至,前面的是拿著火槍的火器營,靠近之後便一頓輪射,濟爾哈朗的人馬飲彈倒地者無數。

    明軍輕騎兵分作幾股插入滿清縱隊,將其斬為幾,後面步軍衝至,用火槍排射,清軍落馬者甚眾。

    多爾袞急忙將自己周圍的騎兵集結,直撲明軍西虎營火器陣。火器營見有大股騎兵衝來,收縮陣營,排成密集隊形,對著騎兵開火,清軍一面衝鋒,一面弓箭射之。

    西虎營的輪射一排射完,第二排緊接著就開火,然後換隊繼續輪射,度極快,火力覆蓋極強,清軍的騎射因為集合人馬的人數和隊伍有些混亂的原因,遠程打擊遠遠趕不上明軍。

    清軍衝至軍前,明軍第一排用帶著刺刀的長槍突刺,後排的槍兵也拿著刺刀從空虛攻擊,帶著血槽的刺刀刺入馬胸,很容易就拔了出來,清軍紛紛從馬上摔將下來。

    清軍騎兵衝近之後,騎在馬上高出步軍,目標極大,被火槍硬後邊的火力手點射,死者甚眾。

    多爾袞的騎兵一衝不破,紛紛後退。騎在馬上,多爾袞可以看見官道上連綿的軍隊都打了起來,這樣分散打群架,顯然沒能揮清軍的戰鬥力,多爾袞情知照這種打法非得覆沒不可,急令人鳴金向東撤退。

    清軍八旗騎兵因為機動好,很快就有許多人脫離了路面,而剩下的步兵,特別是綠營步兵極多,只能被人砍殺。

    清軍向東側後退,明軍輕騎趁勢掩殺,清軍邊跑邊向後放箭,明軍輕騎也放箭射之,雙方互有死傷。

    多爾袞率騎兵向東北面跑路,各處八旗騎兵也紛紛聚了過去,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多爾袞見清軍輕騎緊追,心中大怒,叫人率軍應戰,滿清調轉馬頭,雙方拚殺起來。

    明軍西虎營步兵趕到,前面的明軍輕騎向兩側轉移,中路讓開,西虎營用火器射之,清軍又有大量死傷。

    這時東南面突然出現了大股滿清騎兵,多爾袞一看,說道:「豪格回來了。」

    因援軍至,清軍歡欣鼓舞。不料過了片刻,才現豪格後邊跟著黑壓壓一片明軍重騎兵。

    「***!」多爾袞大罵了一聲,「傳令豪格,給我頂住那股重騎兵,別引過來!」

    「喳!」

    這時候趙謙也看見蘿蔔的重騎兵過來了,當即下令道:「命令羅將軍向多爾袞衝擊!」

    「得令!」

    旌旗舞動中,明軍重騎兵衝開了豪格的騎兵,向官道東面的多爾袞騎兵直撲而去,清軍箭射之,重甲不透,明軍騎兵風捲而至。

    蘿蔔身先士卒,撞得清軍人仰馬翻,立刻就撕開了戰線,重騎兵突入清軍陣營之中,拚殺起來。

    多爾袞面紅耳赤,大罵道:「豪格!飯桶!」

    多爾袞這邊被伏兵驟然出擊,還沒有排成陣法,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本來就難以支撐,就看著豪格的幾萬騎兵有所準備,可以一戰,不料一下就被明軍騎兵衝破,直撲多爾袞。

    豪格叫明軍騎兵向東面的多爾袞衝將過去,他可不願意打那些砍不動的騎兵,但現在大戰爆,自己總不能帶著兵跑了,於是豪格便欲找一部好打一些的明軍開刀。也算是參見了大戰的。

    騎兵當然打步兵最好打,居高臨下,衝擊機動也強。於是豪格看準了多爾袞西南面的明軍步兵。

    此時西虎營面對的是多爾袞,想著東面,豪格在東南方向,正對著西虎營的右翼。趙謙見豪格並未追上蘿蔔的重騎兵廝殺,恐其欲攻西虎營。

    趙謙馬上下令道:「命令西虎營攻擊豪格!」

    指揮駕車上的鑼鼓一聲響,便有傳令官打著旗語指揮西虎營火器步軍。

    西虎營方陣向右轉身,調整隊形,時豪格率軍衝至,明軍側翼新軍步騎衝了上去,圍攻豪格左右兩翼。豪格直撲西虎營,招來了一頓排射,眾軍紛紛落馬,衝至營前,又面對了一排排帶著刺刀的長槍,捅下馬者不計其數,偶有軍士砍殺了幾人,衝進陣中,但明軍軍士竟不畏死,不但不退,反圍上來報以亂槍。

    豪格衝殺一陣,無法破明軍火槍方陣,一部向側翼廝殺,側翼是圍攻豪格的新軍步兵,抵擋不住,被踐踏砍死無數。

    豪格騎兵殺散側翼步軍,一部繞到西虎營側翼,時方陣還未轉向,未能組織起有效防禦,清軍砍死許多人,突入了西虎營陣中。

    營中軍官大聲叫罵,方陣中部被衝亂,清軍騎兵來回衝殺,西虎營軍士端著長槍拚殺,雙方互有死傷。

    趙謙在望遠鏡裡看著眼前的情況,鏡筒被他的雙手沾滿了汗水。張岱也看到了西虎營防線被突破,痛心道:「西虎營這次得遭重創……大哥,快令輕騎兵增援!」

    趙謙將望遠鏡轉向,看見新軍數萬騎兵正繞道東面、北面,截擊多爾袞,合成包圍之勢,趙謙咬著牙道:「新軍騎兵斷了多爾袞去路,破清軍主力就在今日,叫命令新軍步軍攻擊豪格,協同西虎營對付豪格騎兵!」

    提著朴刀和長兵器的新軍步兵,在騎兵中衝殺,損失慘重。西虎營勇猛拚殺,也是死傷慘重,但豪格騎兵在拚命的明軍裡面,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戰事持續了一天,冬日日短夜長,天色漸漸變暗。雙方猶自混戰不已。

    多爾袞那邊,抵擋不住蘿蔔重騎兵的衝擊,本來混亂的隊伍更加混亂。多爾袞見多是清軍落馬,明軍重騎兵壓根砍不不動,往往只有好幾個人圍住一個打,才能將其弄下馬去。多爾袞遂下令騎兵向北突擊。

    北部是明軍輕騎兵,多爾袞欲突出去,被輕騎兵抵擋,雙方又是一陣混戰,多爾袞又調人馬向東衝突,照樣有明軍騎兵,多爾袞被圍在中間,重騎兵又在東南方向猛攻,清軍力見不支。

    多爾袞見自己的人馬是越打越少,只見西南方向明軍兵力薄弱。多爾袞遂率騎兵向西南衝去。

    清軍騎兵有機動優勢,多爾袞當然瞭解自己的軍隊,西南方向雖然是明軍的地盤,但是只要衝出新鄉的包圍圈,轉來轉去,總是能跑掉。

    多爾袞主力向西南跑去,馬蹄轟鳴,豪格見到狀況,知道多爾袞要突圍跑掉,豪格大驚,要是多爾袞跑了,他豪格在這裡,就會被四面合圍,不死何往?

    豪格遂率軍向西南衝殺,脫離了西虎營,西虎營死傷甚眾,眾軍火大,從後邊用火槍追著豪格射擊。

    不多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多爾袞喊道:「趁夜衝出去,集合兵馬再與明軍決戰。」

    不料這個時候,西南方向突然出現了大量火把,將西天照得如白晝一般明朗。多爾袞看去,平原上排滿了戰車,原來是明軍車營趕來了。

    車營裝備太多太重,走得慢,卻在緊要的時候堵死了多爾袞去路。多爾袞仰天長歎,心就像掉進了冰窟一般。

    前鋒騎兵衝擊車營,立刻招來了車炮上的霹靂彈,衝前邊的騎兵被打成了篩子。衝進車營,戰車左右僅靠,上面全是利器,要是勒馬不住,撞在上面,立刻便人馬雙亡。

    車上的火槍手躲在上面有火器射之,清軍無法破陣。

    多爾袞在遼東時也打過車陣,要是對方組成了陣法,要從正面強破幾乎沒有什麼希望,滿清的武器就只有那麼點技術含量。

    時豪格從後邊跟了上來,堵住了多爾袞去路,多爾袞心裡添堵,下令道:「命令豪格為前鋒向東突圍。」

    豪格後面的明軍輕重騎兵一起追了上來,多爾袞又堵在前面,豪格夾在中間,只得調轉馬頭,應戰明朝騎兵。

    黑夜降臨,月亮灑下慘白的冷光,在雪地上反射出白光,眾軍已經點燃火把,光線忽明忽暗,

    雙方四五十萬人馬,在衛輝府的平原上展開廝殺,大地上到處都是屍體,空氣中血腥味越來越濃。

    清軍被堵在中間,四面衝殺,雙方都丟下了無數屍體,死人變多,活人變少。冷風吹來,就如陰風慘慘,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月亮落下,只有火把的光輝。大地上的屍體已經過了活人,人馬踩在地上,軟綿綿的凹凸不平,行走困難,都是屍。

    清軍死傷大半,明軍也是傷亡慘重,人困馬乏。趙謙的神經緊繃了一晚上,眼圈已經泛黑,身上油膩異常。

    這時有軍士報:「大人,豪格率軍從北面突圍出去了。」

    趙謙問道:「多爾袞呢?」

    「還在裡面,羅將軍問是攻擊多爾袞還是追豪格。」

    「放了豪格,把多爾袞圍死!」趙謙咬牙道。

    天色大明,太陽從雪地裡升了起來,紅黃的光輝如萬箭刺破了夜空,大地明朗起來。

    地上黑壓壓擺著一地屍體,在遠處的雪山雪地映襯下,說不出的悲壯。

    多爾袞的人馬被耗死殆盡,周圍明軍車、馬、步軍將其圍了個結實。多爾袞身邊不足千騎,完全沒有衝出去的希望,停止了衝擊。

    時不時「砰」地一聲,就有個清軍落馬,明軍大喊:「老實點,再動全部射殺!」

    趙謙策馬遠遠地看著多爾袞,多爾袞一身是血,北上插著幾根箭羽。趙謙喊道:「多爾袞,跪下!向大明死難的軍民謝罪!」

    眾軍呼道:「跪下!」

    「哈哈……」多爾袞仰頭哈哈大笑,突然張弓對準趙謙,拉滿了弓弦。眾軍大驚,「大人小心,保護大人……」

    親兵急忙策馬擋在了趙謙前面,這時多爾袞的箭「砰」地一聲脫弦而出,勁風飛過,一箭就將趙謙前面的一個親兵胸口射穿,那親口的口中立刻哇地吐出了大口鮮血。

    「砰砰……」一排火槍開火了,人的慘叫聲,馬的嘶叫聲,不絕於耳。

    幾輪排射之後,剩下的清軍被屠殺殆盡。

    眾人提著長槍走過去,一個個捅了一遍,其恨意不言而喻。趙謙走將上去,已經有人將多爾袞的屍體拖了出來。

    趙謙道:「把頭顱砍了,屍體示眾,頭顱盒裝,派出使臣送往京師,叫滿清立刻投降!」

    「哈哈……」趙逸臣突然忍不住大笑起來,「大人,清軍主力被殲,當今天下,大勢可成也!」

    趙謙見著地上的屍體和負傷的眾軍,為了軍心,沒有笑意,也沒有說話,只默然不語調馬而走。

    眾軍收拾戰場,在凍硬的土地上挖萬人坑,也得忙活一陣。幾十萬屍體!

    想當初南京大屠殺,有考證說被屠殺了三十餘萬,也分多日分批屠殺,推進江裡,焚屍,活埋……等等手,才弄死三十萬,現在這平原上躺著的屍體,不下三十萬,短短幾日之間便死了一地,場面何其慘烈。

    趙謙棄馬上車,下令衛護返京。清軍滿漢蒙八旗軍主力被殲滅,元氣蕩然無存,已經用不著趙謙自己去操心後繼戰鬥了。

    勞累的幾日,沒合過眼,前兩日還眼皮打架支撐不下,到了現在,事情完結了,趙謙一身疲憊,歪在馬車上,反而睡不著了。

    「傳令鄒維漣負責衛輝府兵事,修整幾日,通牒衛輝府大城守軍投降,向北推進。」趙謙撩開車簾,說道。

    「得令!」

    趙謙呼出一口氣,心道:什麼事都回去再說吧,休息幾天再作打算。

    車隊剛剛動身,這時路邊一陣馬蹄聲,又人喊道:「稟報大人。」

    「停車。」趙謙打開車窗,問道,「何事?」

    「是吳三桂的家眷,陳圓圓到軍中求見,末將便帶來了。」

    陳圓圓?趙謙當即說道:「帶過來。」

    這時幾個軍士帶著一個身穿毛皮大衣的艷麗女人走了過來,正是陳圓圓。

    陳圓圓見到趙謙,目光冷淡,作了個萬福,說道:「妾身見過趙大人。」

    趙謙道:「外面風大,上車來說。」

    和趙謙同車的趙逸臣和張岱走下馬車,準備換乘。來的是女人,他們在中間多有不便。但趙逸臣知道陳圓圓是吳三桂的妻妾,心念趙謙安危,對左右的千代做了個眼色。

    千代會意,上前扶住陳圓圓上了車,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現在滿清主力被滅,趙謙主宰天下沉浮,趙逸臣是明白人,歷史上像這種情況,基本是要做皇帝的人,自然要多加注意。

    陳圓圓走上馬車,千代扶他坐了,自己坐在旁邊。千代雖然眼睛望著別處,但是陳圓圓如有異動馬上就不會被制住。

    陳圓圓冷冷看了一眼趙謙,說道:「夫君在趙大人營中,可否讓妾身見一面?」

    趙謙因為疲憊,一下子精神從緊繃中鬆下來,思維有些遲鈍,一時沒有回答。

    陳圓圓道:「妾身沒有地方去,願與夫君死在一起。」

    趙謙聽罷心下不爽,說道:「吳三桂乃是漢奸,圓圓姑娘是漢人,何必為這等人去死?」

    陳圓圓道:「妾身不管三桂是漢奸也好,英雄也好,妾身只知道,只有三桂能保護妾身,給妾身衣食住行……」

    趙謙歎了一氣,說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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