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洛陽公敵~~第五十章 落雁春情
    正文第四十一章洛陽公敵

    翌日。

    烏雲密布,大雨滂沱。

    洛陽,河洛酒鋪。

    這等雨天,街上行人少,酒鋪生意更是差,寬敞的大廳裡,只有靠西南窗一角有四人圍坐在一熱氣騰騰的火鍋前推杯換盞。

    “你們聽說了嗎?昨日黃昏時分,元大少單槍匹馬闖入皇宮,將獨孤閥的鳳小姐給強搶回家了!”

    “這事兒今日上午就轟動全城啦!聽說獨孤閥的一眾高手被元大少給收拾得很慘,非死即傷!”

    “尤老太可以說是洛陽第一高手了,難道她也敵不過元大少?”

    “我家兄弟在皇宮當差,他親眼目睹事情經過,尤老太被元大少耗得哮喘病,否則結果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活該!獨孤閥家在洛陽也不比王世充的人好多少!只知欺壓弱小百姓!”

    “噓!你想死了嗎?說那麼大聲!”

    “不過元大少真是我輩楷模呀!今日上午傳聞和氏璧被與他關系密切的寇仲徐子陵所盜,他居然還有閒心去強搶民女?”

    “放屁!不許你侮辱元大少!我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你為何如此偏袒他?莫不是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休得胡言亂語!元大少當日救了家母,又幫小弟家裡購置房產,比他自己住的宅子還要大呢!他對小弟恩重如山,而且你們想想,元大少對我們這些毫無地位權勢的百姓多麼好!名聲傳遍天下卻依然沒半分架子,這樣的好人當今還有幾個?所以你們敢背後說他壞話,老子絕不饒你們!”

    “嘿嘿,老三,你也別激動,哥兒幾個酒興一來,難免胡言亂語。你說得也對,元大少為人,洛陽的百姓太清楚了,試問城中受過他恩惠的人又怎會少呢!都說他喜怒無常,其實他只是針對那些仗勢欺人之輩吧!”

    “傳聞獨孤閥的尤老太一向自高自大,喜怒無常。看來元大少比她更喜怒無常。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不過前幾日流言又說他與魔門關系密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入魔,那真是可惜了!”

    “是了,我記得他似是對魔門陰後很有意思,會不會勾搭到一起了?”

    “又在胡說!明眼人都能看得清他也只是在調戲陰後而已,男人的通病!元大少家中嬌妻什麼樣,洛陽城內大部分人都見過,雖說帶著面紗,可那份氣質絕對是在陰後之上的!元大少也只是玩玩兒而已吧!”

    “今日喝完,午後該全城禁嚴了,恐怕是那些權貴要對元大少動手了吧!”

    “這些事情哪是我們能管得了的!喝完後兄弟幾個去‘醉春院’好好樂一番!”

    ※※※※※

    洛陽城南,民宅區。

    小宅院西廂房內,元越澤正摟著獨孤鳳坐聽風雨。

    懷抱個對自己傾心的大美女,還有心情聽什麼風雨?

    “漠漠輕寒上小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閒掛小銀鉤。”元越澤懷抱溫香軟玉,處子特有的淡淡幽蘭體香一絲絲沁入鼻中,透入心肺,舒爽異常。抬頭望著窗外的雨滴,輕聲誦道。

    獨孤鳳正陶醉地坐在元越澤懷中,羞澀已褪的小臉兒滿是幸福之色地偎依在他胸口。靜靜體味溫馨時,突聞透露出淡淡惆悵心情的詞,當即仰起螓,嬌憨地道:“大哥可是有心事嗎?為何會有此作?”

    元越澤失笑道:“我哪裡會有什麼心事,再說這又不是我作的,見外面下雨,突然想起這詞。”

    獨孤鳳點點頭,沉默半晌後突然低聲道:“謝謝大哥如此為人家著想。”

    “你我已是一家人了,還說謝這個字,真是該打。”元越澤明白她話中的意思,未免她心中負擔過重,輕抽了一下她那翹柔軟地香臀。

    獨孤鳳本就未經人事,動作過於親密,立即嚶嚀一聲,渾身燥熱,酸麻酥癢的感覺由臀尖傳往全身,直接無力地趴伏在元越澤胸口。

    元越澤被她一摩擦,‘小小澤’立時起反應。

    “以後要改口了,不能再叫大哥了!”元越澤緊了緊雙臂。

    “我才不要呢!大哥這個稱呼是屬於人家一個人的!”獨孤鳳注意力亦被轉移,得意地道。旋即覺失態,慌忙又扮回大家閨秀的樣子。

    元越澤苦笑一聲:“那就依你。不過你裝了這麼多天,該累了吧!”

    聞聽此話,獨孤鳳有些不知所措:“大哥不喜歡人家這樣嗎?”

    “不能說不喜歡,只是因人而異。你的性子本是跳脫的,如琬晶,君嬙她們一般。強壓著就不是獨孤鳳了,反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該知大哥性格,你只要做回自己,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元越澤勸道。

    獨孤鳳似是強壓性子這麼多天也累壞了,當下藕臂緊抱元越澤熊腰,聲音略帶顫抖:“謝……噢不,鳳兒能得大哥的愛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以後鳳兒都只做自己,再也不做別人了!”

    “鳳兒從小就喜愛舞刀弄劍,對針線女紅沒半分興趣。家裡人都說人家是野丫頭,長大不會有男人喜歡的。人家……人家第一次見大哥如天神一樣擊殺官兵時,那形象就深深印在心裡了。可是人家那時並不知大哥的身世,見諸位姐妹都稱得上人間絕色,人家對大哥傾慕也只能放在心裡。直到後來,分別一年多後,大哥的形象在人家心裡不但沒有半分模糊,反而一日比一日清晰。但這年代大家世閥的小姐又有幾個是可以選擇真愛的?我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攀權附貴,被迫嫁人,成為政治的犧牲品。運氣好的,遇到個疼愛妻子,明事理,重情意的男人。運氣差得,遇到個把我們只當洩欲工具的薄情之人。眼下,運氣差的遠比運氣好的多上許多。鳳兒很幸運,大哥雖名為神,其實也還是個人,無論哪一方面都讓人無法挑剔,鳳兒感激大哥,亦感謝上蒼……”獨孤鳳繼續喃喃地道,聲音越來越低。

    兩情相悅之人,尤其是熱戀中的男女,偶爾會傻得可愛,傻得真摯。卻最是真實!

    元越澤星眸滿是柔情,望著懷中這個為敢愛敢恨的可愛丫頭,心頭泛起說不出的愛憐。此時獨孤鳳眼中的元越澤就是完美的。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偎依半晌,感受著香臀下火熱的麻癢不斷蔓延,雖仍是處子,卻也知道那是何物,獨孤鳳面紅耳赤。

    元越澤亦察覺到懷中嬌軀盈軟的可人的異樣,當即壞笑一聲,垂頭輕咬著獨孤鳳那玲瓏小巧耳垂:“鳳兒可要嘗嘗大哥的‘厲害’?”語氣重重地落在‘厲害’二字上。

    被耳邊一口熱氣吹過,本就不堪的獨孤鳳聞聽後已經不敢抬起頭了,又羞又怕的心態使她只知死死地貼在元越澤胸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大嘴印上嬌艷欲滴的紅唇,元越澤手摟獨孤鳳因常年習武卻沒有半分生硬,柔韌纖細的柳腰,漸漸擴大活動范圍,在她全身上下游走……

    分開時,望著懷中早已迷失,春情蕩漾的佳人,如黛娥眉下,一雙美眸中清明不復,欲-火點點,玉頰通紅,瑤鼻輕皺,櫻唇微張,呵氣如蘭,嬌喘吁吁。元越澤怪手忍不住又開始動了起來。獨孤鳳春-情一而再地被挑起,也只能靠本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合著元越澤挑-逗。

    大手移至最隱秘的處時,獨孤鳳如遭電殛,嬌軀劇抖。體內的空虛感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失神地輕吟開來。

    “大哥……不……不要在這裡……”獨孤鳳目光渙散,不知這句話是出自潛意識中的,還是她仍保留著一絲清明。

    元越澤突然停下動作,回頭望著房門笑道:“來人了。”

    獨孤鳳聞言立即強壓下渾身如無數螞蟻在噬咬一般的麻癢感,心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感,卻又不敢起身,怕被來人見到自己春情泛濫的樣子。

    推門而入的是雲玉真,跟在她身後的是一個十七,八歲上下,清秀脫俗,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

    這一家人受元越澤影響越來越大,進屋不敲門幾乎已成了習慣。

    雲玉真進門後走近細看,現獨孤鳳衣衫不整,雲鬢凌亂,暗啐一口夫君又在胡來了,嗔怪地橫了元越澤一眼,拉著身後的丫鬟一同坐到對面。

    元越澤哪能那麼輕易就讓她坐下,拉過來一通亂啃,把雲玉真也羞得粉面通紅。

    “玉真辛苦了,總要你這樣跑來跑去。”元越澤過足癮頭後,開口道。

    雲玉真負責情報網絡,稍隔一段時間便要出門幾日搜集最新消息。算得上是目前這一家人中最辛苦的。這趟便是送走石青璇後順路到各據點獲取最新消息。

    聞聽元越澤的話語,雲玉真溫柔地搖了搖頭,目光望著獨孤鳳揶揄道:“妹妹,怎麼不看姐姐呢?”

    獨孤鳳心如鹿撞,羞澀不已,聽到雲玉真調笑之語,更是窘迫不堪,哪裡還敢抬起頭來答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元越澤不忍她受窘,忙轉移話題,指著那進來被雲玉真拉坐下後一直垂著頭的丫鬟:“這位姑娘是?”

    “這是玉真的貼身丫鬟雲芝。”雲玉真介紹道。

    雲芝剛要起身跪拜,目光對上元越澤時,卻覺他面色轉冷,劍眉緊皺。登時嚇得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古時人的等級觀念極為嚴重,元越澤與宋師道的目標如果實現,那麼數百年後也許會消除這一制度,但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我為榜樣。所以他的家中,從不使用任何下人。今日見雲玉真帶個使喚丫鬟回來,元越澤心頭生出不悅。

    “我不是說過嗎?別人家裡如何,咱們管不了。但我們家裡是不用下人的!”元越澤語帶責備。

    雲玉真卻咯咯嬌笑,拉著驚慌失措站著的雲芝坐下,開口解釋道:“夫君的想法,玉真當然贊同,可這次帶雲芝回來,並不是要她做下人。因情報據點分散,玉真需要一個幫忙的人。雲芝這麼多年與玉真情同姐妹,丟下她一人在幫派內也讓人不放心,玉真以後就只當她是親妹妹了。”

    “那是我想錯了。你們剛剛回來嗎?青璇可還安全?”元越澤聽後點頭道。

    雲玉真點頭:“人家送青璇妹妹只走了百裡路,她就獨自走了,只說了一切請夫君放心。剛剛玉真已經見過美仙姐她們了,美仙姐要我來告訴夫君,有兩位貴客正在主廳等候,請夫君去會見一下。”

    元越澤想到石青璇可能怕耽誤洛陽的正事兒,當下心頭一贊佳人的體貼。

    “夫君去見了不就知道了嗎?”雲玉真見元越澤好奇的臉色,笑道。

    元越澤亦在納悶,整個洛陽城內,怕是還沒有哪位稱得上‘貴客’吧!放下已經慢慢恢復過來的獨孤鳳,囑咐幾句後,起身離去。

    推開主宅大廳房門,廳內端坐的兩人目光齊看過來。

    虯髯客與紅拂女。

    元越澤很是欣賞虯髯殼的豪爽,邁步大笑道:“我說誰敢在洛陽城內稱得起‘貴客’二字呢!原來是張兄及張姑娘!久違了!”

    “張某與義妹當日事務繁忙,未能親身參加元兄弟的婚禮,實在可惜。”虯髯客與紅拂亦起身見禮。

    三人坐下後,互相問候。

    “張姑娘為何如此看我?元某可是哪裡不對勁兒嗎?”元越澤見紅拂臉色古怪地盯著自己,便笑道。

    “路上聞聽元公子做出盜寶,搶親等事,實在讓小女子無法想像,到底是謠傳還是事實呢?”紅拂緊盯元越澤問道。

    元越澤微笑道:“你當它是事實,它就是事實。你當它是謠言,它就是謠言。”

    這麼模稜兩可的一句話,聽得紅拂滿頭霧水。

    虯髯客則莫名其妙地大笑。

    “公子在洛陽住了這麼久,只是為了享受生活嗎?”紅拂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

    元越澤一愕,沒想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

    元越澤輕笑一聲,皺眉道:“你這是要元某故意說假話來騙你哩!”

    話中意思,細想一下誰都明白,虯髯客二人似是絲毫不覺驚訝。

    紅拂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公子如此坦白,不怕事情洩露出去嗎?”

    元越澤也不看她,低頭抿茶。

    “元兄弟勿見外,你與宋公子的所有計劃我們都知曉。”虯髯客開口道。

    “張某在百濮之地有數十年的基業,本欲在亂世中為百姓做一番事業。其後得遇元兄弟,你的知識見地讓張某人汗顏。張某本打算回去打理好全部事務後,將基業交予你,加上宋閥的強大實力,你比張某更適合統一中原。但張某錯過你的婚期,到達嶺南後只與宋公子見了一面,與他談起這些事情,宋公子竟然將你們的計劃毫無保留地告知張某,這份氣度讓張某很是感激。更讓張某下定決心將基業交給你們。與宋公子談了一個多月後,張某與二妹一路游玩而來,今日到來就是向你辭別的。二妹剛剛只是想試探一下元兄弟而已,沒其他意思。”虯髯客見元越澤臉色微變,開口解釋道,豪邁之氣盡顯。

    將自己數十年的基業隨便交予別人,這份豪氣與信任,絕非那些口口聲聲‘為國為民’的人所能做得出來的。

    元越澤亦是愕然,他驚訝於虯髯客的豪氣干雲,更驚訝於其愛民之心。

    “那麼虯髯客應該就是師傅當日所說百濮身具皇者之氣的人了吧!”元越澤暗道。隨即拱手:“張兄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元某謝過你的高義。不知二位的目的地是哪裡呢?”

    虯髯客大笑道:“要走的只是張某,二妹打算留下來。”

    “事情是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虯髯客見元越澤好奇的臉色,開口解釋道。

    一說就是一個時辰。

    元越澤聽後也是面露贊賞之色:“那元某就將送兩顆丹藥給兩位,以謝兩位的仁義之情!”

    虯髯客二人在宋師道的講解下,對元越澤的身世了解足有三,四分,眼下見他毫不吝嗇就傳給自己這等貴重的丹藥,即便是虯髯客這種見過無數風浪的人物都有些局促不安。

    紅拂則是臉色有些古怪地接過丹藥,收入懷中。

    半個時辰後。

    三人有說有笑走出大廳。

    虯髯客拱手道:“元兄弟不必送了!異日還會再見的,張某必不負所托!二妹性子剛烈,就勞煩你多照顧了。”

    “張兄客氣了,萬事小心。張姑娘之事請放心,元某只要有一口飯吃,就餓不到她。”元越澤說話俗氣,內裡所含真心卻讓人敬佩。

    虯髯客來去自由,點頭後大踏步而去。

    “我們回去吧,異日還會與張兄相見的。”元越澤轉頭對面露不捨之色的紅拂柔聲道。

    ※※※※※

    晚飯後。

    大雨已停。

    元越澤獨自一人外出閒逛。

    剛出門便見不遠處跑來一乞丐,遞給元越澤一個布團:“這是一位小姐讓小的交給您的。”說完還未等元越澤問話就轉身跑開。

    打開布團一看,元越澤眉頭略皺,收入懷中後,繼續哼著小曲兒步向城市中心繁華地帶。

    夕陽西下,平日熱鬧非凡的天街御道,此刻行人絕跡,宛如鬼域,一派山雨欲來。

    元越澤一臉淡淡笑意,紫色身影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蕩在空無一人的御道上。情景有些詭異。

    察覺到數股氣息正以自己為中心漸漸收攏,元越澤止住身形。

    人影綽綽,由左側的屋簷上投到地面上來。

    抬頭一望,在王世充宴會上見過一面的‘飛鷹’曲傲及其徒弟長叔謀,花翎子,庚哥呼兒,以及武尊門下的拓拔玉,淳於薇與十幾個壯漢正一臉不懷好意地站立在房上盯著自己。

    另一側聲音再起,數十人從道旁店鋪內破門而出。正是沈落雁及有過一面之緣的徐世績,二人身後站立著一名身材較為矮小的肥胖老者,單手拄著一根檀香木制成的拐杖。其身側另有兩位相貌丑陋的老者。這三個老人目光中精光連閃,顯然是內家高手。身後的士兵不用猜也知是瓦崗軍士兵了。

    伏騫亦率上百人圍了上來。

    瞬息間,元越澤已被包圍!

    “元公子好興致!”一聲雄渾的聲音響起。

    元越澤側頭望去,包圍士兵分出一條道路,王薄魁梧的身形漸漸走近。

    “想來昨晚王老還沒討教夠?”想起昨晚在皇宮內一戰,王薄也去湊熱鬧,後被打得夾著尾巴逃走。元越澤心中好笑,出言諷刺道。

    王薄被當眾譏諷,昨晚之事已經傳遍洛陽,他的老臉也丟盡了,不由得心頭大怒,面紅耳赤道:“你這色胚,強搶民女!如不是紅姐舊病復,又怎會讓你逃走!今日幾乎洛陽城內大部分高手都在這裡,看你如何逃脫!”

    “如此說來,眾位都是來為獨孤閥出頭的了?”元越澤掃視一圈,聲音轉冷。

    “明人不做暗事,元兄喜好我等絕無插手之意,現在全城皆知和氏璧在元兄手裡,請交還給師仙子,我等亦不再追究!否則……”伏騫開口道,同時暗諷元越澤強搶獨孤鳳一事。

    元越澤冷笑一聲:“否則又如何?”

    “格殺勿論!”王薄恨聲道。

    “哈哈哈!”

    元越澤不怒反笑,轉向伏騫:“你們如何確定和氏璧在元某手上?”

    “不用裝蒜了!盜取和氏璧的兩個人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他們二人已被淨念禪院的四位大師當場認出!”王薄大喝道。

    元越澤奇道:“那為何你們要說和氏璧在我身上?”

    “寇仲與徐子陵二人與你一家最親密,此事天下皆知!他們的義母更是你的妻子!如今他二人不見,為何我們不能懷疑你?你元越澤在洛陽住了這麼久,居心叵測,以為可以騙過天下人?老夫今日廣英雄帖,就是要你知道天下人不是你能小視的!”王薄怒聲道。

    “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錯,和氏璧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來拿吧!”元越澤亦冷聲道。

    本來洛陽城中人也只是懷疑元越澤而已,無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元越澤指使。如今元越澤這麼一說,更顯得豪氣十足,無半分做賊心虛之態。

    “沈軍師該是不想讓和氏璧再出現才對!因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靜齋選擇的明君!讓它消失掉總比落在別人手上好吧!”元越澤緊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復雜的臉色開始驚慌起來,元越澤的一句話的確說到了她的心裡。因為他們二人之間有賭約,所以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徹底消失,即便她猜測到和氏璧在元越澤手中,她也不敢去與元越澤做交易,因為她此時沒有任何本錢!更可恨的是,一見元越澤,她就心神不定,六神無主!

    至於其他人,這些人看似都是想為淨念禪院奪回和氏璧或是說為師妃暄奪回和氏璧,其實都是各懷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魚,親自摸上一摸這傳說中的讓寧道奇也為之心動的寶物,更是期望著自己的運氣比其他人高出那麼一點點,能夠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而那些如王薄這樣的一方霸主則是想通過這件事來引起師妃暄的注意,增加她對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聲勢得到壯大,有助於自己爭天下的霸業,所以王薄才會倚老賣老,廣英雄貼,號召眾人來圍攻元越澤。既可以報私仇,又可以壯聲勢,一舉兩得。

    “無知小兒!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噴人!”沈落雁身後的矮小老者走上前來,冷聲道。

    “你這色中惡鬼!無故傷害紅姐一家,竟還敢如無事一般在洛陽居住,莫非是以為洛陽城內沒人敢惹你這個惡霸了嗎?今日有晁公這等高人再此,哪輪得到你再猖狂!晁公,這人就是前幾日當街調戲陰後被重創的罪魁禍!”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確稱得上老奸巨猾,簡單幾句話,將眾人的情緒煽起,人命事小,面子事大!原本有些懼怕元越澤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了,否則日後哪有臉面抬起頭來做人?

    元越澤亦猜到這被王薄稱為‘晁公’之人該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錯。以自己的成名絕技‘七殺拳’縱橫江湖數十年,名頭直逼‘三大宗師’,但他為人陰險狡詐,心狠手辣。命喪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計其數,看來此人已與李密沆瀣一氣,完全支持李密了。

    王薄更是陰險地說起元越澤調戲祝玉妍之事,這可是上百人親眼目睹的事實。而江湖上老一輩人都知晁公錯單戀祝玉妍數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外人無法想像的地位。王薄說起此事,就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錯,使他狠下殺手。而後,王薄再提及元越澤被祝玉妍打傷一事,意思更加明顯不過,這幾年來,元越澤在眾人心中雖然是個揮之不去的可怕陰影,而實際上他不但不是無敵的,此時更是有傷在身!

    這一招‘借刀殺人’的確讓元越澤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錯本來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聞聽王薄話語後當即面色鐵青:“哦?是何時的事?為何老夫昨日抵達洛陽時,落雁並沒提起?”

    沈落雁在一邊心裡暗叫:這種丟人事兒我提它干什麼?臉上忙顯出尊敬之色:“落雁以為這種事……實在……落雁對晁公講了事情大概經過的……”,她壓根兒也不知晁公錯對祝玉妍的單戀之事,所以見晁公錯臉色大變,也覺得莫名其妙。

    晁公錯突然踏前一步,就在他踏步之際,強大的氣勢立即像森冷徹骨、如牆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湧襲元越澤。

    “嘖嘖!陰後身材真好,元某摸了好多下!”元越澤仿佛不被他的氣勢所影響,匝巴著嘴,yin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褻瀆,晁公錯登時心中狂怒,雙目凶芒大盛!再踏前一步,目光罩定元越澤,神態老練深沉,不愧成名達一甲子以上的絕頂高手。

    “老夫勸你還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無疑!”曲傲也在一邊大拍馬屁,推波助瀾道。

    沈落雁心思電轉,總覺得今天的元越澤有些不對勁兒,覺到晁公錯的怒氣已經無法掩蓋,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找死!”

    沈落雁剛想制止晁公錯,就聽晁公錯冷哼一聲,又跨前一步,氣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無風自動,也追得元越澤衣衫獵獵作響。

    這種打擊對方心理的戰術屢試不爽,元越澤都在心裡暗笑。

    晁公錯第二步迅疾無倫,步幅大到誇張,直接停在元越澤身前一丈處尺。猛的一拳擊出,猛厲的拳風,直有崩山碎石之勢,令人不敢硬攖其鋒。

    元越澤嘴角微微一翹,右手抬起,同樣揮出平平的一拳,這一拳並沒有激起一絲空氣的波動,宛若無質無量,拳頭半丈內霎時間變成連空氣也被抽得一干二淨的絕對虛空,一切皆被扭曲壓縮。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這七殺拳亦是很強。”

    元越澤淡淡道。

    這話聽在晁公錯耳朵中,簡直成了侮辱。

    大喝一聲,晁公錯再次前踏一步,整個大地都仿佛被針得顫抖了一下,又一拳揮出。

    身子右傾,躲過這一拳後,元越澤拳勢反復變化,長江大河般朝晁公錯攻去。

    晁公錯心境已失,眼下只能見招拆招,陷於被動之局。不過他守得無懈可擊,綿密的拳法滴水不漏,並非屈處下風。雙方勁氣如濤翻浪卷,狂風波蕩,凶險至極,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綻弱點,勢必勝負立分。

    “砰!”

    元越澤凌厲又集中的單拳正中晁公錯雙拳中力道最強的一點,二人同時後撤。

    飛退之勢未盡之時,元越澤口角帶血,竟神跡般倏地改向,流星電閃地再次撲向晁公錯。

    以晁公錯過七十年的武學修養,亦大吃一驚,剛剛元越澤吐血正是傷勢復的現象,乃是晁公錯進攻的最好時機,哪知元越澤化被動為主動,頓使晁公錯信心喪失,只好原地雙拳齊出,嚴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無過,白白錯失了大好良機。

    不過晁公錯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確非等閒,氣脈悠長、韌力十足,與元越澤亦斗得不相上下。

    周圍的人還以為元越澤見元越澤的傷勢被引,立即開始為晁公錯喝起彩來。惟獨沈落雁表情古怪,緊盯元越澤不放。徐世績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燒,大聲為晁公錯助威。

    互拼幾十記,元越澤拇指猛彈劍鼻,長劍陡然出鞘,出龍吟鳳鳴之聲,劍柄末端直取晁公錯轟來的雙拳。

    拳劍相接,竟是全無勁氣交擊之聲

    晁公錯略一踉蹌,往橫錯步,周圍眾人連只是個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給元越澤長劍帶得失去平衡。

    早在長劍出鞘的瞬間,元越澤身形疾閃,鬼魅般欺近長劍,右手如電爪般抓上劍柄,借勢斜劈晁公錯肩膀。

    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錯連回氣的機會都沒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識失聲喊道。晁公錯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裡糊塗地就被王薄給逼得怒火中燒。場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元越澤,惟獨沈落雁一人不會,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只是固執地認為元越澤絕非弱手!

    聞聽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錯肩上三尺處的長劍生生被元越澤給止住。

    元越澤認為沈落雁對李密的忠誠度已經高到無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錯定是李密的一個強大伙伴,只眨眼間,元越澤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為了救晁公錯而親自來擋下這一劍。

    這可真是他誇張了。沈落雁再忠誠於李密,也不至於為救一個合作伙伴而自己喪命吧!

    劍勢一停,晁公錯絲毫沒有認輸的意思,反而趁著元越澤看向沈落雁的剎那,激起畢生功力,雙拳如奔雷般直搗元越澤。

    沈落雁腦中一片空白,剛剛她的一聲喝止,的確救了晁公錯一命,可此時,很可能會讓元越澤丟掉性,她的心裡已經不知是何種滋味。

    元越澤大怒。

    本就沒打算放過晁公錯,見他死到臨頭還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襲,手腕右拉,長劍橫擋晁公錯的雙拳。

    ‘七殺拳’講究的是招數綿密,將所有的氣勁高度集中擊出以之克敵,要對付須以比其更集中的氣勁與之對撼。

    元越澤這平拉的一劍力道並不集中。

    “砰!”

    元越澤鼻孔帶血,連退兩步。手腕一翻,一劍再刺晁公錯咽喉。

    這一劍似慢實快,大巧不工,猶如燕翔魚落,有奪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將劍身劃過軌跡的所有生機死氣全部集中於劍尖之上。

    周圍許多人已經在偷笑了,這樣的劍還能殺人?

    作為局中人的晁公錯卻明白眼前這一劍凶險絕倫,只見他雙目圓瞪,心頭暗叫糟糕。

    “噗!”

    那些剛剛偷笑的人在一瞬間全身被凍結。

    長劍直刺進晁公錯的咽喉。

    晁公錯嘴角略微抽搐幾下,沒人知道他想說的話是什麼。

    肥胖的身子向後倒下去時,元越澤抽回長劍。

    一道淒美又恐怖的血箭劃過一道曲線,看得眾人膽戰心驚。王薄雖然不服,卻沒一點辦法。

    抬眼環顧,元越澤仿佛沒事兒人一般,擦干唇上,嘴角的血跡,微笑道:“眾位為何在大街上襲擊我?到元某家裡不是要方便一些嗎?”

    他心裡最初就有這個疑問:這些人想動手為何偏要在大街上?

    “傳……傳聞公子家附近鬧鬼,如有人……接近會無緣無故地缺胳膊……少腿兒。”拓拔玉身後,一壯漢被元越澤盯得渾身不自在,開口解釋道。

    元越澤恍然大悟。原來是當日傅君婥見自己家附近總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監視,遂以意御劍,砍傷他們。外人只見劍不見人,鬧鬼一說便傳開了。

    “你們可還要繼續?”元越澤瞥了一眼右側的狹窄胡同,淡淡道。

    眾人誰都沒有退後,但心中卻都想快點離開,卻有礙不下面子,惟有死撐。

    “各位請住手!”李世民極具威嚴的聲音在右側胡同中響起。

    元越澤心頭冷笑,暗忖藏了大半天,終於捨得出來了嗎?眼看我殺了晁公錯,去李密一大助力。此時現身又可裝老好人兒。他娘的!

    眾人望了過去,只見李世民領頭,身後跟著天策府的龐玉,長孫無忌等精英,由胡同中魚貫而出。

    “師小姐托世民傳個話,感激各位的熱心,但師小姐自己會解決此事,為了諸位的安全,請回吧!”李世民拱手道。

    眾人心頭一松,暗道得救了。表面上卻依舊一臉不服的神色,元越澤看這些人實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師小姐晚些時候會去拜訪元兄。”李世民經過元越澤身側,低聲道。

    元越澤亦低聲道:“那你最好和她說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家,會被鬼魂禍害至缺胳膊斷腿,尤其是她那種一身正氣之人,與鬼魂相沖。”

    語畢,留下一臉愕然的李世民,獨自轉身遠去。

    正文第四十二章仙子來訪

    最後一縷余暉沒入大地,往日人來車往的天津橋上冷冷清清,洛水上亦是一片平靜,半只船影都見不到,不復水陸並輳的大城市繁華景像。

    元越澤像沒事兒一般獨自立於橋上,遙望晚霞。

    身後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道窈窕身影已站在元越澤身側。

    清風徐來,衣袂飄飛。男的瀟酒飄逸,有若神仙中人,女的美艷清麗,宛如凌波仙子。

    “沈軍師還來作什麼?”沉默半晌,元越澤率先問道。

    來者正是沈落雁,只見她面色略帶復雜地緩緩答道:“落雁險些害了你的性命,特來道歉。”

    元越澤心裡立時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元某受不起,我先殺你們大將,今日又干掉你們一大助力。沈軍師還來道歉,真讓人不敢想像。”元越澤盯著她道。

    沈落雁幽幽地歎了口氣:“落雁並沒想到隨口喊出那一句‘不要’,公子竟真的停手了,晁公偷襲時,落雁以為會害死公子。”

    “那你心裡到底是有歉意還是敵意?”元越澤奇道。

    “都有吧,言歸正傳,公子該知城內近日在傳聞你是魔門中人?”沈落雁平復片刻後臉色復雜道。

    元越澤點了點頭。

    “那落雁想到一個兩全其美之法,可以讓公子擺脫和氏璧帶來的煩惱。”沈落雁復又道。

    元越澤眉頭一皺:“請沈軍師教我。”

    沈落雁見元越澤如此,更加肯定了和氏璧一定就在他手上,忙不迭地笑道:“是寇仲與徐子陵二人偷盜的和氏璧,這是人人皆知的,而我們探子亦回報,他二人在幾日前曾與陰癸派的妖人上官龍有些過節,公子可對外言明是上官龍故意透露和氏璧的所在給寇仲二人,因當時洛陽城內幾乎沒有幾人知曉和氏璧所藏之處。如此一來,人人皆知真正的獲益者並非公子,而是陰癸派,落雁知公子在洛陽城內的名聲還是很好的。”

    沈落雁的歉意,元越澤的確可從其眼神中察覺得到。她以為元越澤這樣的人必是不屑被人誣陷為是魔門中人,如把和氏璧這個禍害栽贓給魔門,既可報復被誣陷之仇,又可使獲得元越澤的欣賞。最重要一點,就是和氏璧將會永遠消失在世人眼中。正如元越澤所講那樣,李密得不到,那就干脆不讓任何人得到。

    元越澤突然笑了起來,轉頭緊盯沈落雁:“沈軍師好計謀!元某還真的以為你是為道歉而來的呢!”

    沈落雁與元越澤對視半晌,終於敵不過他那灼灼的目光,垂頭長歎一聲,苦笑道:“落雁心中真的有歉意,只是沒想到落雁的任何計劃都瞞不過你。”

    元越澤也不言語,沈落雁的計謀看起來的確不錯,但她有些想法過於主觀。先是元越澤並不認為是魔門中人誣陷他,即便誣陷,他也會承認。因為對比起那些虛偽的白道,元越澤心中更想做個黑道中人。其次是沈落雁固執的認為和氏璧一定在元越澤手裡,所以她不怕元越澤不接受如此好的計謀。

    如上官龍是大明尊教之人的真實身份被外人所知的話,那麼嫁禍給他也不是壞事。但眼下顯然不適合。因為外人眼中,上官龍依舊是魔門中人。

    “如按你所說,元某算是一個受益者,但真正收益的還是瓦崗軍,還是李密而已!”元越澤想清楚後歎道。

    “公子一定要小心師妃暄,她可能是繼寧道奇後中原武林最出類拔萃的武學大宗師。只看她直到現在都沒現身,又托李世民傳話,如此處理失寶的雷霆手段,便知她行事的方式深合劍道之旨,一下子就把你迫上死角。”沈落雁心緒復雜,轉移話題道。

    元越澤皺眉道:“沈軍師是在關心我?”

    沈落雁面現窘色,低聲道:“誰會關心你哩,落雁和你可是敵人,還有賭約呢!”

    “剛剛觀你那未婚夫婿看向我的眼神,仿佛能殺死人一般,你說如果我贏了,強把你搶回家做夫人,你那未婚夫婿會變成什麼樣?”元越澤笑道。

    “落雁又有何德何能做你元公子的夫人?你家裡夫人還不夠多嗎?再說,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沈落雁又羞又惱,隨後神情黯淡下去,復又信心十足地道。

    元越澤亦打住話題:“那沈軍師等著看好了,為贏這一局,元某很可能會不擇手段。”

    沈落雁本就是這方面的高手,毫不介意道:“落雁亦會同樣地不擇手段。”旋即像是想到什麼事一般,下意識地一雙藕臂抱上胸前,後退數步,眼神略帶驚恐地望向元越澤:“你……你不許胡來!”

    元越澤一愕,知她定是又想歪了。英俊面孔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嘿,沈軍師要不要提前輸給元某點兒東西呢?”

    沈落雁更加肯定了元越澤心中的邪惡念頭,驚慌地繼續後退數丈,見元越澤並未上前,眼睛卻落在自己高聳的胸-脯上,俏臉登時一紅,平復急促地呼吸,片刻後,見元越澤仍癡癡地望著自己,猛一跺腳,掉頭走了。

    元越澤搖頭失笑。與瓦崗軍可謂是死敵,與沈落雁的關系根本無法說清,似是敵對,又似曖昧。

    走下天津橋時,街道上終於有了行人。

    王世充今日所下的禁嚴令期限終於過了。如今洛陽內唯一讓元越澤擔心的就是王世充一方,其他各勢力當然也不安好心,但對比起王世充的威脅,他們都還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並非沈落雁或李世民等人機智有多差,而是元越澤深知他們最大的弱點所在。但王世充卻不一樣,這人身後似是牽扯更大的勢力,尤其是這勢力十分隱秘,不能不讓元越澤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尤其是在目前和氏璧被盜,身為實際上的洛陽之主,王世充竟然沒有絲毫表態的意思。

    胡思亂想一通,已到了自己家門口。

    進去與眾女再仔細盤算一番,元越澤一邊調息,一邊准備晚上與師妃暄會面一事。

    他目前的身體恢復力的確強悍,但內髒經脈方面,卻始終容易被外來真氣所侵擾,是以必須要花費時間靠元氣滋補經脈血肉。

    元越澤歪歪斜斜地躺在長椅上,閉目凝神調息。一道鬼魅身影入柳絮一般輕飄飄地由窗口飛入。

    一只冰涼的玉手緩緩撫上元越澤的臉龐。

    “下不了手嗎?”半晌後,元越澤突然睜開雙眼,似笑非笑地道。

    來者正是數日不見的婠婠。

    “哼!人家想你想地吃不下睡不著,你卻這樣想人家,嗚……”婠婠晶瑩如玉的赤足輕跺,站起身形,掩面哭泣。

    雖知她定是在演戲,元越澤卻仍忍不住坐起,拉她做在身邊:“你每次都這樣做戲,累不累啊?做個真實的人難道不好嗎?”

    婠婠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異彩,甩開元越澤大手,笑靨如花地橫了元越澤一眼,嗔道:“冤家,你每次都對人家動手動腳,人家生來就是為了讓你占便宜的嗎?”

    元越澤失笑道:“這才只是拉了一下小手吧,前幾日更大的便宜我都占了!”

    婠婠想起上次被他捉弄一事,俏臉飛紅:“真是色鬼,也就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做出去皇宮搶人之事了。”

    元越澤干笑一聲:“那你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事而來?怎麼好好的不走門,每次都走窗戶!”

    婠婠並不答話,只是毫不客氣地推開元越澤,自己霸占在躺椅上,長長呼了一口氣,閉上美眸,呼吸逐漸綿長悠遠。

    元越澤哭笑不得,這丫頭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小憩?

    婠婠慵懶地躺在長椅上,單薄衣衫下,渾身凹凸有致,穠纖合度的美好曲線表露無遺,該高的高,該小的小,充滿青春火熱的誘-人魅力。

    片刻後,似是察覺到兩道灼灼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將自己剝光了一般,婠婠不自然地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睜開那雙朦朧的眸子,只見元越澤正癡呆地飽覽自己的美好身段。

    婠婠突然神色一凜,復又楚楚可憐地道:“冤家,奴家功力又退步了,你能把聖捨利給人家嗎?”

    元越澤鼻孔充盈著婠婠清新的體香,全身心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綺含叢生時,突聞她這一句,立時收斂心神,笑道:“我給你反倒是害了你。”

    “那又是為何?”婠婠訝道。

    “武藝也好,更進一步的天道也罷,如能不借助外力修習方是最佳辦法,借助外力反倒落入下乘。”元越澤解釋道。

    “再我進一步解釋前,你能告訴我為何功力退步了嗎?”元越澤瞇起雙眼,緊盯婠婠。

    婠婠被問得手足無措,登時啞口無言。

    元越澤神秘一笑:“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想令東來大師當日悟得天道,破空飄然而去,他有一句名言:‘天道實難假他人而成’,天道如此,武學亦是如此。你強行借助外力,也許會獲得一些眼前的利益,但事後必定會遭惡報。”

    “令東來是誰?他也與‘天刀’一般破空而去了?為何奴家從沒聽說過此人?”婠婠一臉不懂的表情。

    元越澤這才覺說漏嘴了,就算令東來真的存在,那此時他還沒出生呢!當下尷尬道:“他是一位勘破生死的凡人物,綽號‘無上宗師’。”

    婠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復又道:“每個人學武修道的目的都不可能相同,奴家不為修天道,而是為師門大統而提高技藝的。”

    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元越澤心頭無奈感歎,婠婠已經徹底淪為門派的工具。元越澤本可將‘邪帝捨利’送給她,助她功力大進。但以如今婠婠的性情,如此做的話,定會害了她。她與祝玉妍並不相同,祝玉妍雖心靈受創嚴重,但親身經歷過的滄桑讓她更懂冷靜地看待事物,婠婠此時正是大好年華,如出生牛犢一般,心中充滿對夢想的追求,對未來的憧憬。修為一旦大進,那必定為復興魔門而不惜一切,甚至雙手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這無疑是元越澤最不想見到的。

    想清楚後,元越澤攤開手掌:“把你的手給我,繼續吸納我的功力吧!”

    婠婠本來也沒打算硬逼元越澤把邪帝捨利交給自己,元越澤的本事她是親眼見過的,她的目的就是讓元越澤以他的功力再幫她鞏固修為。此時見元越澤一臉平淡地對待自己,婠婠心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愧疚感,旋即又被欣喜取代,搭上元越澤的大手,閉目吸納起來。

    一刻鍾不到,二人收工,婠婠沒有像上次那樣貪婪無度。

    平息片刻,婠婠睜開雙目,從精光閃閃的瞳孔便知其修為的確恢復從前的狀態。元越澤亦是點了點頭。

    “冤家,你說世上會有一個人夜夜都出現在另一個人的夢中這等怪事嗎?”婠婠突然問道。又見元越澤一臉古怪地望向自己,婠婠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旋即又提高聲音,掩飾心虛道:“奴家只是說說啦。”

    元越澤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裝模作樣地歎道:“這等怪事我還真沒聽過,不過如果真有這種事,那這二人應該是前世有緣吧!丫頭為何有此一問?”

    婠婠垂頭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許你喚人家做丫頭,真難聽。”婠婠半晌後仰起螓,撅著小嘴嗔道。

    元越澤奇道:“我覺得很親暱啊!那叫你什麼好?”

    婠婠難得得露出羞澀神態,低聲道:“你就喚人家的名字嘛,要不喚人家婠兒也好……”

    “嘿,外人面前就叫你婠兒,只我們兩個人時就叫你丫頭。來丫頭,給我揉揉肩膀。”元越澤轉過身去,懶洋洋道。

    婠婠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還真伸過一對玉手,使勁地揉捏起元越澤肩膀來。疼得元越澤哇哇怪叫。

    “這戒指似是有些古怪,是什麼來歷?”元越澤被婠婠大拇指上的奇形怪狀戒指所吸引,開口問道。

    婠婠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笑意:“這是奴家的寶貝呢!以後要送給奴家夫君的。”

    元越澤聽後點了點頭,隨即閃電般抓過婠婠小手,直接將戒指摘了下來,套在自己無名指上,洋洋得意地道:“哈哈,那我就是丫頭的夫君啦!”

    婠婠一愕,隨即氣惱地伸手來奪,元越澤在屋內躲起來,二人一追一躲,在並不寬敞的小屋內飛上飛下,輾轉騰挪,煞是好看。

    追了半天也追不到,婠婠氣得躺回長椅,閉上雙眸,不再理會元越澤。

    元越澤正待再逗她,聽得門外傳來單美仙的聲音:“夫君,師妃暄已在門外了,你准備一下。”

    婠婠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長椅上,聞聽師妃暄的到來也沒半絲異樣反應。

    元越澤盤腿坐如小桌前,對門外喊道:“讓她進來吧。”

    單美仙早知婠婠到來,並沒說什麼,應了一聲,腳步遠去。

    半晌,兩個身影隨房門打開出現在元越澤眼中。

    左側的是背負長劍,纖影長身而立的師妃暄,她依舊一臉平淡,好似無情無欲。眼神最深處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乎世俗的追求。一身淡淡的出塵脫俗仙韻雖與家中諸女略有差別,卻足以讓世間男子為之傾倒卻又自慚形穢。然而最吸引元越澤注意力的,卻是她眉梢眼角間透射出的剛毅堅定,矢志不渝之色。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楚國之麗者,莫若臣裡。臣裡之美者,莫若臣東家之子。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宋玉如此評價古時美人。元越澤即便心頭對靜齋不忿,卻也不得不承認,師妃暄的姿色的確不輸於婠婠,石青璇。凡間有此等女子,已是難得。

    右側的是個一襲黃色內袍,棕式外套的僧服,高挺俊秀,手提銅鍾的和尚。他的身材修長瀟灑,鼻子平直,顯得很有個性。上唇的弧形曲線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長的臉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兒。下領寬厚,秀亮的臉有種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態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見難忘是他那對深邃難測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測其深淺,又不敢小覷的心。

    “請坐!”元越澤起身拱手道。

    二人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側身而臥的婠婠背影,走進落座。那笑容中極具佛家‘拈花一笑’至理。元越澤內心登時泛起詳和,寧靜,安閒,美妙之感。心境更是純淨無染,淡然豁達,無欲無貪,無拘無束,坦然自得,不著形跡,脫一切,不可動搖,如與世長存一般!

    元越澤心頭大驚:好強的佛家修為!

    “如果元某所猜不錯,這位該是了空大師吧!”元越澤雖在洛陽居住已久,卻從未去過淨念禪院。今日只憑其修為也可猜到其身份了。瞬息間平復下心境,開口笑道。

    了空並不言語,微笑點頭示意。

    元越澤知他修的是‘閉口禪’,亦不在意,轉頭對師妃暄道:“姑娘今日到來所為何事?”

    年輕一輩中,哪個才俊不是對靜齋的入世傳人必恭必敬,謙遜有禮?惟獨元越澤一人會以最普通的‘姑娘’來稱呼她,不單是她,諸如其他女子,元越澤也是一視同人。對石青璇,對婠婠,皆是如此。聽在石青璇耳中,也許會有親切感,可聽在師妃暄耳中,可就不一定了。

    師妃暄神色不變,眼角不時瞥向幾尺外睡著的婠婠背影,粉面上閃過訝色,想來已是知道了那背影的真正身份。聞聽元越澤詢問後,師妃暄朱唇未啟,牙齒皓白如雪,聲音婉轉而動聽,輕吐道:“妃暄實不知該如何說起。”

    元越澤一愕,有什麼不知從何說起的,不就是為了和氏璧來的嗎?

    眼見元越澤不解神色,師妃暄幽幽歎息一口,竟然露出絲絲軟弱的神情,不著半絲脂粉的聖潔玉容上現出悲天憫人的慈悲深情:“妃暄於師門學藝近二十年,今趟是第一次下山,入得亂世後,妃暄方知自己從前是何其幸福。這亂世之中與自己所向往的和平生活差距是何其遠,妃暄立志要早早結束這亂世,還萬民一個太平盛世。”

    元越澤聽得莫名其妙。

    “那麼想來姑娘是想當皇帝了?”元越澤揀了她話語中的一個漏洞,裝傻開口問道。

    師妃暄搖頭道:“妃暄一生只求一物,天道也。言及早早結束亂世,是因與師門使命正好一致,妃暄心有所感。”

    元越澤點頭暗忖:原來是一開始就以弱勢示人,這樣一來遠比態度強硬要好用千百倍。

    “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元越澤莫名其妙地歎出一句佛家偈語。

    了空與師妃暄一愣,二人皆是佛緣極深之人,稍加思索便有所悟。元越澤是在告誡師妃暄,你已經受師門使命影響陷入執著,被魔障所困,心已偏離‘道’的軌跡,還哪有可能悟得天道!

    師妃暄眼神中帶著詫異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精通禪理,好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妃暄受教了。”

    元越澤淡淡道:“惠能大師僅從這八字中便悟得大智慧,想來著八字就絕不簡單。”

    “惠能大師是北方涿州的一個得道高僧。”元越澤見師妃暄與了空略帶怪異的臉色,才覺又說漏嘴了,六祖惠能現在還沒出生呢!當下扯了個謊。

    “了空亦想不到施主竟也是精通佛理之人。”了空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低喧佛號頓道。

    元越澤訝道:“大師竟然破了修行多年的‘閉口禪’?”

    師妃暄不等了空答話,面帶愧疚,幽幽地道:“大師因和氏璧丟失一事而自毀了多年道行,使得妃暄自覺罪孽深重。”

    元越澤倒是笑道:“非也非也!佛祖留下詩一,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為我修心不修口。”

    “施主所言甚合禪意,了空受益匪淺,身為學佛之人,了空竟著相許多年,放不下這小小執著,又何來自在。妃暄亦不用自責了。”了空沉思半晌,開口致謝後轉向師妃暄道。

    元越澤點頭贊賞。

    師妃暄似是不欲再於佛理上糾纏下去,開口歎道:“公子所言句句玄奧,字字璣珠,可為了天下蒼生,妃暄也不得不暫時逗留於這紅塵俗世之中。”

    “道者,無所不在,萬民皆在追求自己的道,每個人的道亦不相同。請問姑娘你一人為何可代表天下蒼生?你一派又有何資格代表萬民明志?”元越澤緊盯師妃暄,緩緩道來。

    師妃暄被那冷冷地眼神一鎖,不由自主的芳心一顫,瞬即又恢復天塌不驚的神色:“天下萬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歸之人強加於他們的!妃暄能做的只有順應天命!妃暄相信天下一統的契機及明君已現,萬民苦難將過,故才誠惶誠恐,不敢大意,怕有負師門之托。”

    元越澤搖頭後神色凝重道:“從來國家吉凶禍福,雖系天命,多因人事;既有定數,必有預兆。於此若能恐懼修省,便可轉災為祥。所謂妖由人興,亦由人滅。若但心懷猜忌,欲遏亂萌,好行誅殺,因而奸佞乘機,設謀害人,此非但不足以弭災,且適足以釀禍。”

    “既然你以師門使命自豪,那我且問你,天下蒼生的饑寒困苦,你經歷過嗎?天下蒼生的願望,你真的體會得到嗎?如你說不出來,那麼你與你的師門又有什麼資格代表萬民?只憑你一句‘天下萬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歸之人強加於他們的’,就可以把責任推卸干淨?繼續做起那些看似神聖,其實虛偽的‘選明君’勾當?須知天下不是一個門派或一個人的天下,而是天下萬民的天下!”元越澤聲音越來越冷。

    師妃暄情緒略帶憤慨,想辯駁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起,卻又不忍師門手元越澤的侮辱。

    “施主詞鋒果真鋒銳。話語中字字帶理,了空雖不甘心,卻無從辯駁。但施主難道就沒有著相嗎?想法與做法並非一個范疇之事。”了空平靜地道。

    師妃暄道心被元越澤一而再地動搖,緩和半晌,再度開口道:“妃暄那日聞聽公子在天津橋上的精彩言論,心生感慨。但後來回去仔細琢磨,卻覺公子的說法雖有道理,實現起來卻要花上數百年光陰,並不符合當下形勢,公子以為然否?”

    師妃暄這一問就是繼續前幾日在天津橋時的話題。‘一家天下’的弊端,在這個時代應該有許多有志之士都會有所察覺,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種根深蒂固的制度與思想如何輕易破除?沒有脫離‘人’的范疇,生老病死便是最大的限制!

    將後世的先進制度實施在這種時代,的確難比登天。

    元越澤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最起碼也要從孩童時代教育抓起,經過數十代歷經幾百年方可逐漸完成改革。平常人即便練武,最多也就活過百歲而已,向雨田那種已經是百萬中難找出的一個了!而且治理國家者,又有幾人有那麼多時間去修習武藝,強身健體,益壽延年?不被後宮的妃子們過早搾干已是萬幸了。

    所以元越澤的理念在師妃暄眼中與不切實際,脫離現實的空想無異。

    但若由宋師道這脫凡塵,壽元是凡人十數倍的‘半個穿越人’來監督實施改革,卻再完美不過了。

    這些話當然不能告訴眼前二人,元越澤點頭道:“那些都是我隨意間想到的,姑娘萬勿當真。”

    隨後伸手端過茶杯,品起香茗。無名指上的戒指看在了空與師妃暄眼中,二人渾身一震。

    “公子果真是魔門中人,看來傳言不假了!”師妃暄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婠婠,黛眉緊蹙道。

    元越澤一呆:“那傳言不是你們傳出去的嗎?”

    師妃暄愕然道:“公子看來對敝師門有許多偏見,妃暄再不濟,也不會背後嚼人耳根。”

    元越澤深望她一眼,不在意道:“誰傳的都沒關系,元某從不在意。請問姑娘為何敢肯定我是魔門中人?”

    師妃暄與了空一愣,在她們的認知裡,魔門中人向來都是以‘聖門’自居,元越澤自稱‘魔門’倒是讓他們很是詫異。

    “按敝師門典籍記載,公子手上的戒指名為‘聖光戒’,是魔門邪極宗歷代邪帝的象征。”師妃暄面色復雜地解釋道,她在納悶元越澤為何看起來對那戒指的來歷一無所覺,究竟是他裝模作樣還是他另有隱情呢?

    元越澤心思電轉,心中暗叫一句上當了!到底被婠婠給戲弄了一回!只是這戒指是她從哪弄來的?

    “哈哈!”元越澤長笑一聲:“沒錯,不過元某卻不是什麼邪帝,而是邪皇!”

    “嘖嘖!這稱呼可比什麼邪帝,無影潛龍拉風多了!”元越澤像個白癡似的,心裡得意洋洋地想道。

    師妃暄與了空皆不語,似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難怪,施主的行事風格一直神鬼莫測,的確深具魔門風格。”了空歎道,神情中卻有著幾許說不清楚的怪異之色。

    師妃暄望著元越澤,俏臉上的失望之色難掩,幽幽歎息一聲:“剛剛公子那幾句修心修口的確讓人心折,恐怕也只是口不對心吧!”

    元越澤大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說我口裡說著一套,做起來又是另一套?”

    師妃暄默默不語,似是告訴元越澤‘正是如此。’

    “正與邪,善與惡,一切皆在一念間。白道中有許多沽名釣譽的虛偽之輩,由於自己的私欲而做損人利己之事,卻偏偏要找一個正當的理由,請問他們到底是正道還是邪道呢?古往今來為皇者,口裡不停喊著為天下百姓,真正賢明的又有幾人?最終被權利腐化的還是占了大多數吧!魔門有何不對?我們要爭取的不過是一個與白道平等的生存空間,不再受人白眼。”元越澤聲色疾厲地道,他已經把自己當成魔門中人了。

    了空與師妃暄面色尷尬起來,沒想到元越澤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

    了空再喧一句佛號,低聲道:“但魔門自私自利,手上沾染無數無辜者的鮮血,這一點難道無錯嗎?”

    “哼!”

    婠婠突然嬌哼一聲,坐起身形,躍至元越澤身旁,挽著他的手臂坐下。眼神不善地瞪著了空。

    “吵醒婠婠姐了,真是罪過。不知婠婠姐為何在元公子家中歇息?”師妃暄淡淡問道。

    剛剛聞聽元越澤說什麼邪皇,再聯想元越澤從前與婠婠的親熱舉動及他喜怒無常,全憑喜好的行事風格,師妃暄心中那個可怕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元越澤恐怕真的是魔門中人!

    “奴家睡在相公房間裡,有何不妥?”婠婠一臉正容地答道。

    師妃暄及了空心中同時‘咯登’一下。

    “了空大師所說的確有道理,魔門過去所做所為的確是讓人不齒,但錯誤並不全在他們身上,當魔門被打壓到無法正常生存時,行事風格難免會過激。元某今日在這裡與兩位說清楚,今後魔門如何行事,你們會看到的。但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請你們收斂一下你們的一貫作風,否則魔門真的暴亂,雙方都會損失慘重!”元越澤不理婠婠在底下狠掐自己,嚴肅地對了空與師妃暄道,語氣重重落在‘一貫作風’上。

    這冒牌的邪帝,噢不,是邪皇說起話來居然正氣凜然,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荒謬絕倫之感!

    元越澤不待其他三人再接話,再次歎道:“有些學佛之人口中吃齋念佛,而其心裡卻無意向善,背地裡盡做出極不道德的事端來。元某以為,衡量判斷一個人是否真,善,美,僅僅從表面上觀察是遠遠不夠的,最重要的是要透過現象看其本質。而且,還必須經過長時期地,持續性地觀察、磨練,才能真正說明他的實質與永恆。”

    “施主所言亦不無道理,貧僧無話可說。”了空內心泛起一種無法招架之感,低聲歎道。

    師妃暄亦是啞火,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正義之念第一次產生了動搖,雖極短時間內便恢復正常,可試圖反駁卻一時找不出什麼道理。

    “魔門之事,請不要再談。說了這麼久,兩位為何遲遲不談到和氏璧?”元越澤已不想再與他們斗下去,直接問道。

    師妃暄與了空進門後閉口不談來意,先後於幾個問題上與元越澤爭論,最終他們二人還是被元越澤迫得無法招架,師妃暄深吸一口氣道:“本來和氏璧並非公子所盜,但人人皆知寇仲,徐子陵與公子的關系,是以妃暄冒昧前來討要。”

    元越澤信誓旦旦道:“和氏璧的確不在元某手中,更不是元某指使他二人去盜寶的。元某對天誓,如剛剛有半句假話,讓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師妃暄與了空皆愕然地望著元越澤,這種時代重誓言,元越澤一毒誓,比千百句解釋來得更實在。

    “妃暄相信公子所言,以公子本事,自然不會不敢承認自己的作為。妃暄告辭了。師妃暄垂頭沉思半晌後道。

    隨後元越澤親自送她二人出得大門。

    “今日元某說話難免偏激,但卻是對事不對人,其實姑娘悲天憫人,志在拯救萬民於水深火熱的情懷與菩薩心腸,元某還是很敬佩。”

    送出大門外百步後,元越澤拱手對師妃暄說道。

    說完後,留下一臉驚訝之色的師妃暄,轉身離去。

    師妃暄呆望著元越澤漸漸遠去的俊偉身影,一種莫可言喻,讓她期待卻又害怕的奇妙感覺,就在芳心深處播撒下種子,芽,滋生……

    下章預告:實則虛之

    正文第四十三章實則虛之

    返回院中的元越澤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婠婠問清關於手指上戒指的來歷。哪知進屋後覺伊人芳蹤縹緲。

    時間已晚,回房拉過幾女大戰。

    最終在雲玉真高亢嘹亮的長吟中,元越澤亦爆開來。

    寬敞的臥房內滿是yin糜誘-人的氣息與急促的喘息聲,片刻後,元越澤與幾女說笑聲陣陣傳出。

    雲玉真按住元越澤仍然在作怪的壞手後嬌喘吁吁道:“今天可有三個人睡不好了。”

    “就是東廂那邊的紅拂妹子,鳳兒,雲芝咯。”單美仙偎依在元越澤另一側,肉光致致的嬌軀扭動半天才找個舒適的位置不動,聞聽雲玉真的話語後也笑道。

    元越澤壞笑道:“我們來打賭,她們會不會……”

    一邊說一邊抓著單美仙無力的玉手伸向她那片芳草地上緩緩揉動。

    單美仙大窘嗔道:“不要作弄妾身了,人家已經滿足得快要斷氣了。”

    傅君婥與雲玉真在一旁亦開始起哄。

    說笑半晌後雲玉真開口道:“今日夫君與師妃暄見面時,王世充差人來請夫君明日午時初到西苑飲酒。夫君以為要不要過去?”

    元越澤思量半天:“還是過去看看,王世充老奸巨猾,一直都沒行動,戒嚴令恐怕也是王薄等人逼他下達的。不去打探一下總讓人心神無法安寧。”

    單美仙歎道:“他該不會招攬夫君,因為他不敢,試想天底下有幾人敢招攬夫君的?”

    “洛陽之爭已經快開始了,這樣緊要關頭,誰敢隨意相信一個根本無法看透之人?”傅君婥亦點頭道。

    幾人皆點頭稱是。

    突然想起手上的戒指,元越澤將與婠婠之事全部講出後,問單美仙道:“美仙給我說說這個戒指的來歷,到底是真品還是假貨?”

    單美仙仔細查看半晌,神情略帶疑惑道:“妾身年輕時的確讀過派內的典籍,其中有關於‘聖光戒’的記載,可眼前這個看起來是真品,卻又有些不似真品。”

    元越澤幾人聽得一頭霧水。

    “算了,還是下次親自問婠婠吧。”元越澤想了想道。

    “也不知琲姐,素素,致致為何還不回來!”雲玉真歎道。

    單美仙望了望已經如爛泥般昏睡在一旁的衛貞貞與商秀珣道:“該是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南方的形勢也不比北方好多少!不過夫君一定要小心李世民,秀珣與李秀寧見過幾次,閒談時隱約察覺到李世民似是想要將他妹子許給夫君。”

    “李秀寧不是有了婚約了嗎?許給我做什麼?我這些天只是見過她幾面而已。”元越澤奇怪道。

    雲玉真橫了他一眼:“夫君真是笨的可以。如果與夫君搭上姻親,那夫君日後即便不幫助李唐,卻也不好反對他們了。夫君又去皇宮強搶鳳兒,李秀寧無論哪一方面都不輸於鳳兒,明天起恐怕李世民會在此事上更加著力呢!至於李家與柴家的婚約,在來洛陽前就被李世民給推掉了,似是引得柴家十分不滿,卻礙於李唐的威勢,不敢造次。”

    “李秀寧如果是男兒身,成就定不會輸於李世民多少,也稱得上是女中豪傑了吧,怪只怪她生在這種男尊女卑的年代。”元越澤點頭歎道。

    “總之夫君一定要小心,王世充如果是頭號敵人,那麼李世民就是二號敵人了。他們的心機城府都深得可怕。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們從不正面惹我們,背後的陰謀詭計最讓人頭痛。”單美仙提醒道。

    元越澤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管他呢!兵來將擋。”

    幾人隨即沉沉睡去。

    翌日。

    細雨綿綿,整個洛陽城都陷進白茫茫的一片裡,有種既詩意又不大真實的況味。

    元越澤告別家中諸女,獨自一人趕往西苑方向。

    一路上與之打招呼的行人有許多,元越澤更可隱約聽到背後甚遠處的怪異目光及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漸漸地,元越澤亦聽明白了幾件事。第一,元越澤因搶人一事而被稱為洛陽第一惡霸。說在百姓口中,元越澤聽起來很是舒服,因為眾人議論的語氣中皆帶著贊賞,可見獨孤閥在洛陽內的名聲之臭。第二,竟然有人在背後喚元越澤魔門‘邪皇’,這叫元越澤心頭一凜。本來這稱呼也只是他隨口說說而已,更重要的是只當著了空,師妃暄,婠婠三人說的。而一夜後就有百姓知道這件事了,那說明了什麼?說明定是在場另外三人透露的消息,甚至還有可能是故意散播。

    元越澤終於明白了為何百姓看他時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因為他們似是為元越澤墜入魔道而不值,又似是對他開始敬畏疏遠起來。

    是師妃暄還是婠婠害我?師妃暄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但婠婠這丫頭總吃元越澤的虧,昨日拿那該死的戒指害了元越澤一把,只贏這一次就把從前輸的全贏了回來。元越澤還是太小看她了。

    魔門又如何?我今天起就是魔門中人了!

    元越澤內勁輕鼓,雨點在沾濕衣角毫厘處即彈開。

    煙雨茫茫,氣氛淒迷的郊外大道上,元越澤從剛剛的思緒中抽出神來,繼續思索該如何應付接下來的王世充。

    終於,目的地已在不遠方。

    西苑是以積翠池為中心,配以各式庭院建築的園林。此時雨勢更是綿密,陰風刺骨,略帶詭異之感,游人亦絕跡。

    周圍十余裡的積翠池與煙雨渾和在一起,若天地般無邊無際。

    湖中疊石為山,其中三座高出水面百余尺,在茫茫雨粉裡,若隱若現,仿似傳說中被稱為蓬萊、方丈、瀛洲的三座仙山。

    最人遐想的是這三座石山上均建有樓閣,曲橋相連,無限地加強了整個景象的深遠感和空間感。

    在湖北處有河道引水入湖,兩岸院捨林立,堂殿樓閣,無不極盡華麗。

    河道寬約若二十步,上跨飛橋。

    元越澤已是第二次來到這裡,煙雨中的西苑別有一番滋味,絲毫不比春和日麗時差。

    湖光山色,飛泉瀑布,景致朦朧頭帶著如少女般嬌羞的美態。

    走上碎石小徑,四十多丈開外的楊柳修竹間雜園林中走出一人。

    正是與元越澤關系較為親密的王世充手下大將,楊公卿。

    溫和的笑意伴著那有些不協調的尖嗓門,楊公卿拱手道:“元兄弟又來了,尚書大人著老夫在此恭候。”

    過去幾次打交道中,元越澤已大概得知楊公卿與王世充並不太合拍。元越澤心頭失笑:楊公卿還是被王世充表面給迷惑了。

    進得西苑的那一刻起,元越澤就必須時時刻刻提防,任何一個表情,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是王世充安排下來對付元越澤的。

    元越澤回禮後二人沿空無一人的小徑繼續前行。

    沉默半晌,楊公卿聲音低沉開口了,像是在對元越澤訴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元越澤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楊公卿是以內力聚聲成線,如不是高手,恐怕貼在耳側也不一定會聽得清。

    “西苑方圓過百裡,建築金碧輝煌,園林比比皆是,奇花遍地,珍禽異獸數不勝數。楊廣好大喜功,勞民傷財,聚無數百姓的血汗方建成此園。許多人眼中的西苑就是人間仙境,但真正體會其中所耗費的民力與財力的又有幾人?”

    元越澤只是默默聽著,表情依舊淡然,淡淡道:“楊公的想法的確悲天憫人,昏君也終於歸天了,總不能將這裡摧毀或者廢棄。”

    楊公卿對於元越澤的言語也不表看法,繼續望著右側的竹林歎道:“楊廣也只是在位後期才如此而已,老夫以為楊廣在施暴政以前,也算得上一位可以名留千古的好皇帝。再看楊廣死後,風煙再起,單說楊侗這個傀儡皇帝,他能坐穩幾天龍椅都沒人能保證!更可笑的是,強大外敵環顧之時,洛陽內的斗爭更是紛亂,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為了一己私欲,口中說得天花亂墜,大義凜然,孰不知正是他們這些偽君子的存在,才導致百姓怨聲載道。”

    說到後面時,楊公卿明顯語氣急促,聲調略為提高,似是火氣奔湧的緣故。

    元越澤面色雖仍未變,內心卻在飛運轉,楊公卿這番話說得隱諱,其中表達出對王世充極其不滿的意味。但元越澤絕非幾句話就可以騙到的,只聽他緩緩開口道:“楊公心情元某亦可了解,怎奈一人勢力弱小,每個與楊公有同樣心情的人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去救助受苦之人。”話語隱隱地打斷楊公卿的思路。

    楊公卿一愕,旋即輕笑道:“元兄弟所言甚是,元兄弟在洛陽城內的名聲已是家喻戶曉。但老夫以為這樣始終不是辦法。”

    元越澤心頭一冷,笑道:“楊公的意思是我這樣施捨錢財始終救不了多少人對嗎?不過元某本事就這麼大,亦沒其他辦法,還是期盼如王尚書這般梟雄人物及早結束亂世吧!”

    楊公卿閱人何其豐富,自然聽得出元越澤語氣中的虛情假意,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苦笑。

    “至於說元某的名聲,剛剛路上亦聽聞不少。的確可稱為‘家喻戶曉’了。”元越澤自嘲道。

    楊公卿明白他所說的名聲定是與強搶孤獨鳳一事有關,隨即尷尬一笑,亦不知該如何接話,二人間再次恢復沉默。

    步入王世充為元越澤安排的宴會廳時,大廳內只有幾人在品茶恭候著。

    王世充一臉意氣風的樣子,端坐主座上查看著一個又一個紙條,想來上面所寫的該是情報或者既定策略。

    見到元越澤與楊公卿二人走進,王世充放下手中的紙條,快步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地走到元越澤身旁拉著他的手甚為親暱地道:“公子三次接受王某邀請赴宴,羨煞洛陽城中仰慕公子之人也!”

    元越澤點頭回禮,大笑道:“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但不能不給王尚書面子。”

    王世充身後的王玄應心頭大罵道:“真他娘的虛偽,爹請了你不下二十多次,還裝什麼豪爽?”

    王玄應本就嫉妒元越澤,尤其上次宴會時見過衛貞貞,直讓王玄應口水都流了一地。此時望向元越澤的眼神更是惡毒狠厲。

    元越澤眼角都不掃他,環視一周後,覺今日在場中人除了自己,全部都是王世充的人。

    王玄應,王玄恕,張震周,宋蒙秋,郎奉,楊公卿這幾人是前兩次宴會就見過面的。而其他幾人都是陌生面孔,其中竟然還有一位妙齡女子。

    此女一襲白中略微帶粉的宮紗,皮膚如雪似玉,白得異乎尋常,黑衣白膚,明艷奪目。她如玄絲的雙眉飛揚入鬢,烏黑的秀在頂上結了個美人髻,一撮劉海輕柔地覆在額上,眼角朝上傾斜高挑,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滿是好奇地盯著元越澤上下打量。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梁,與稍微高起的顴骨匹配得無可挑剔,傲氣十足但又不失風姿清雅。兩片洋溢著貴族氣派的香唇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動人神氣。

    寬窄合身的衣衫下,她苗條而玲瓏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無遺,惹人遐想。

    見元越澤眼神只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間便移開,少女眼中毫無不悅之色,還甜甜淺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美麗牙齒。

    王世充輕咳一聲道:“這是甥女淑妮,想必公子在洛陽城這麼久,該聽過‘洛陽雙艷’,說的就是她與榮老板的千斤榮姣姣小姐。”

    元越澤微笑示意,其後王世充又為元越澤介紹其他幾位親族。

    主座旁的丫鬟見王世充准備宴席了,便獨自收拾好桌上紙條,放於一金盤上,施禮後退出。

    路經元越澤身側三尺處時,敞開的窗戶突然吹來一股輕風,將紙片吹起,嚇得丫鬟慌忙跪倒在地。

    王世充一臉怒色,周圍數人似是對這些紙條異常在意,皆手忙腳亂收拾起來。

    “今日本就潮濕,為何窗戶不關嚴實?”王世充冷冷地對丫鬟道。

    丫鬟嚇得瑟瑟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元越澤心頭長歎,嘴上笑道:“這位姑娘想必亦不是故意為之,尚書大人就不要計較了吧。”

    王玄恕在元越澤斜後側插嘴道:“是大哥說喜歡看外面的風雨,不許關窗戶的。”

    王玄應臉色狠厲,卻有不敢說什麼,忙手忙腳將紙片收集好後才道歉。

    王玄恕開口瞬間,元越澤很自然回過頭去看他,眼角瞥過地面上一張半邊掉落出信封的紙條,隱約可見‘襲皇宮’三字。

    心頭雖然驚訝,元越澤臉色神情絲毫不變,在王世充呵斥丫鬟後,十來人步入宴會廳,圍坐桌前。

    互相敬酒數杯後,氣氛熱鬧起來。

    “公子長得真是好看呢!奴家親眼見到才覺傳聞是真的。”董淑妮被王世充安排坐在元越澤左側,只見她一雙大眼睛滿是崇拜地盯著元越澤道。

    元越澤對她說不上討厭,但也絕對沒什麼好感,聞聽她不帶半分矜持的大膽話語,臉色略帶尷尬地不知該如何回答時,王世充在一旁笑道:“小妮妮最崇拜公子這般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了!”

    大英雄?

    元越澤心頭暗笑:自己做過這些事,有哪件稱得上是大英雄?當街調戲陰後被重創。強搶民女。只這兩件事就足以讓人背後笑話他了。

    突然見到今日王世充意氣風的樣子,元越澤心頭逐漸明白了,王世充口中所說的大英雄稱號,定是指殺掉晁公錯一事。晁公錯的修為,在當今天下人的認知中,可以算做是前十位的。元越澤簡簡單單幾招就干掉他,生生震撼當時圍攻者的心神。而眾所周知,李密是王世充眼下最大的敵人,晁公錯更是李密的一大助力。元越澤干掉晁公錯,無疑去了李密一個臂膀,最終獲利最大的便是王世充,無論他城府多深,都會難掩喜色,難怪他今日如此高興。

    王世充又面帶愧色地開口道:“關於戒嚴令一事,還請公子責怪,王某受王薄及了空大師的壓力,不得不施行。”

    簡單一句話,責任推卸得一干二淨。又放低態度,使元越澤即便有責怪之心亦無法開口了。

    元越澤想到此點,笑道:“尚書大人萬勿如此。他們懷疑元某亦很正常,但‘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元某問心無愧,只是那晁公錯氣勢咄咄逼人,元某本打算放他一馬,結果他反偷襲於我,是以一怒之下干掉了他!不過晁公錯並非弱手,元某本就未平復的傷勢反倒加重,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便是這個道理吧。”

    王世充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疑惑,垂下眼簾兩息後便道:“公子的確是敢做敢當之人,師小姐今日已出消息,和氏璧失竊一事的確與公子無關。”

    元越澤與王世充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大逞心機。句句話中意思都不簡單,讓人根本無法相信到底有幾分可信度。惟有窮盡辦法,爭取對方在一個疏忽下,才有可能打探到幾句真實消息。

    元越澤亦是繼續詐傷,赴宴前,單美仙已囑咐元越澤控制氣血,將自己盡量弄得面色蒼白,腳步不穩。至於能不能騙過王世充,那就難說了。

    “今日又聞聽城內傳言公子是魔門‘邪皇’,真可恨,不知是誰散布此謠言,王某已差人出去打探。定不能讓他們侮辱了公子的名聲。”王世充面露微怒,開口道。

    元越澤輕笑道:“尚書大人有此心意,元某感激。不過元某的確是魔門‘邪皇’,並不是謠言。”

    王世充熱臉貼到冷屁股上,面色略帶尷尬。周圍的數個手下官員亦不自然起來。

    外人眼中,魔門的名聲已經臭得不行。眾人皆沒想到元越澤如此坦白的就承認了。而且魔門的‘邪帝’,‘邪王’都聽說過,這‘邪皇’之稱又有何來歷呢?

    眾人心思急轉,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片刻後,王玄恕面色古怪道:“公子數日前與陰後曾……曾火拼一場,既然是同門,為何還會如此?”

    元越澤調戲祝玉妍之事當然無法直接說出,就算元越澤不要臉,說話之人還得要臉面。

    “二公子想來對魔門內部之事不甚了解,魔門就是‘強者為尊’的門派。元某傷了陰後的親傳弟子,又欲奪她數十年坐地穩穩當當地魔門至尊寶座,你說如果換了你,會容許元某平安的生活下去嗎?”元越澤對王玄恕解釋道。

    王玄恕與周圍幾人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元越澤見王世充面色雖平靜,眼神最深處的疑惑卻可略微感受地到,復又開口道:“元某其實是因緣際會下在山中得魔門邪極宗上代邪帝傳功才有今日,而他老人家死後又將統一魔門的大任交給我,元某當然不想辜負他老人家的期望,奈何元某性子根本作不來這些事,可即便如此,元某的存在依然被陰後視為一個威脅。唉!”

    元越澤話中真真假假,讓王世充都分不清楚他到底哪句是假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元越澤這一說法合情合理,即便不信,亦找不到什麼理由。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元某對內子單美仙一見鍾情。眾位該知情到濃時,什麼顧忌都會忘掉。師尊臨終前告誡元某,定要終身保持童男之身方可繼續使用魔力,可最終,元某還是沒能做到……”元越澤苦笑道。

    這話一出,假的都已經變成真的了。

    “公子不必如此,公子本就是性情中人,既然無心統一師門,又無心爭強斗狠。武功就沒必要追求有多強了。觀公子現在的生活,老夫都有些羨慕啊!”王世充似是完全相信了元越澤的話,開口歎道。

    董淑妮亦媚笑道:“原來公子已失去了從前震動天下的功力,但現在看起來亦不是弱手。失去的該不多吧!”

    元越澤苦笑一聲:“元某的傷勢一直未平復,陰後的天魔真氣如腐蝕經脈血肉一般在元某體內亂竄,如要鎮壓下去,至少得花費一兩年閉關才可以做得到。但元某又不敢輕易閉關,因為陰後的行事詭異,元某擔心一旦閉關,她會找上我家門,拿我夫人們出氣,如我夫人出了什麼事,那元某可就要悔恨終生了。”

    王世充笑道:“公子愛護妻子的名聲在整個洛陽內都是出名的,的確是至情至性!”言罷,眼角微不可察地對董淑妮使了個顏色。

    董淑妮立即勸起酒來,柔媚又帶彈性的身子更是時不時地與元越澤來個‘親密接觸’。

    元越澤亦是來者不拒,最後更是主動挑撥起她來。

    再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王世充突然道:“公子以為這西苑如何?”

    元越澤一臉不懂的神色:“還好,就是有些勞民傷財了。”

    王世充歎道:“昏君害了多少百姓啊,公子如不嫌棄,王某便將這西苑送予你如何?”

    元越澤驚訝道:“這又是為何?元某在城南那裡住得還是很好的哩。”

    話雖如此說,元越澤內心暗忖王世充此舉到底是何目的?現在西苑已經是他的私人財產了?可以隨手送人?

    王世充聽出元越澤拒絕之意,只是笑了笑,並未真正回答。

    其後你來我往,氣氛表面熱烈,實則凶險無比。你試探我,我打聽你。最終雙方都似有些累了,因為二人皆不知對方底細,所以斗起智慧來,比平時要更傷腦子。

    一個時辰的宴會結束,在王世充的刻意安排下,董淑妮獨自送元越澤出府。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互相聊著。元越澤已可肯定董淑妮定是王世充安排來以美人計對付自己的。

    董淑妮姿色一點兒都不比獨孤鳳差,既然元越澤連獨孤鳳都搶,那就更沒理由丟下董淑妮這種絕色了。

    這只是王世充一廂情願的想法。

    細雨不知何時已停。

    望著元越澤遠去的軒梧背影,董淑妮眼神有些迷茫:這人的性格好怪,一時熱,一時冷,讓人有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卻偏偏異常想去更深一步了解他。

    一邊思索著王世充此次宴請自己的真實意圖,元越澤腳下不停,朝東南方向自己家奔去。

    還未至南城門外,元越澤便察覺到許多股強弱不一的真氣的湧動,似是有規模的戰斗。

    全力運氣真氣,只半盞茶不到,前方已隱約可見模糊的幾十條人影混戰在一起。

    元越澤目光如炬,只一打量,便認出起中的三人,正是婠婠,師妃暄,另外一個居然是一頭金的嘎多!

    地上更是有十幾具死屍。

    場中分兩波打斗,婠婠與嘎多二人被至少二十人圍攻。而師妃暄則只被七,八個人圍攻而已。師妃暄的身旁,是一年約二十許間,身形魁梧修-長,手執一把折扇的青年男子。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溫文爾雅地儒生之氣,雙眸亮若星光,綻放著精氣內斂的光華。此時似是被圍攻幾人的威勢所影響,臉上平添幾分狠辣之色,卻也更有魅力。

    師妃暄的劍法極具道家至理,劍勢中更是包含著無窮奧妙,劍勢每每劃過優美的曲線,引得周圍幾人全身仿佛失去平衡一般扭動。

    那陌生男子則是一手扇功極其飄灑自如,瀟灑魄力,變化萬千中暗藏狠猛刁奇,凌厲凶險的殺招,美得緊,亦詭得緊!更令人贊賞的是他的輕功身法,騰挪中好似帶起無數個似真似幻的人影,讓人嘖嘖稱奇。

    婠婠的大天魔場亦在另一側聚氣吐納,一雙纖臂玉手高回旋揮動,濃厚的黑色氣團又雙手間狂湧卷出,如可遮天蔽日的巨大黑洞散著絲絲森寒之氣,硬擋身前的強猛攻擊。

    嘎多一人獨擋十幾人,衣衫凌亂不堪,招式簡單樸實,卻威力無邊。

    師妃暄與那陌生男子應付起對手來看似不太難。而婠婠與嘎多二人則是逐漸手忙腳亂,婠婠身上的衣衫更是被劃破數道,血跡隱約可見。

    為何更婠婠與師妃暄的功力高絕,在有強大助力的情況下仍然無法占據上風?那是因為元越澤已認出圍攻的這些人,竟然是從前見過的烏金戰將!

    婠婠與師妃暄依靠自身修為與精神攻擊方可勉強與對方抗衡,戰局中的濃厚邪氣與鬼魂幻想讓元越澤瞬間聯想起大明聖尊!

    “丫頭!”

    無暇再多想,元越澤大吼一聲,化做一道流光直射婠婠與嘎多二人的戰圈中。

    受元越澤這一聲怒吼影響,婠婠,嘎多,師妃暄及那陌生男子幾乎都挺頓片刻,望向元越澤。但周圍的烏金戰將們似是充耳不聞,招式更顯狠毒。

    婠婠本是俏臉含煞,突聞元越澤的吼叫,順著聲音一瞥,小臉上的喜色再也遮掩不住。嘎多似乎是在時刻注意婠婠,見到婠婠表情,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黯淡。

    只是一個走神的當兒,就足以致命!

    婠婠察覺到數道刀光劍影已經脅迫過來,而自己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心頭正在暗叫時,元越澤已如雷霆一般硬擋在自己面前,婠婠心情略顯激動,微顫地望著元越澤。

    “鐺鐺鐺!”

    一連串兒的清脆聲音響過,誓要擊殺婠婠的六人皆被震退,元越澤竟然也連退三步!

    來不及解釋什麼,元越澤大喝一聲:“你們全給我退開!”

    婠婠與嘎多氣息已經紊亂,眼下更不是爭風頭的時候,嘎多似是極其冷靜,強拉怒氣沖沖的婠婠躍後十數丈。

    師妃暄那邊,元越澤才懶得理,你愛死愛活,與我有何關系?

    戰斗地點距離南城門足有小半裡,更有膽子大的好事之人在遠處看熱鬧。

    “哇!元大少來了!英雄救美了!”

    “我的娘呀!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吧!”

    對這些烏金戰將的來歷及目的都不清楚的元越澤已目光冰冷,雖不知他們為何偷襲婠婠與師妃暄,卻瞬間想起他們與宇文閥的勾當,更是想起了他們打傷雲玉真之事。今日更在自己眼前傷了婠婠。元越澤怒火中燒。

    但他依然瞬間平復下來,否則他的實力會因心境失守而大打折扣。

    元越澤乍入戰圈,圍攻的十幾人竟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狂猛壓向元越澤。

    搶占先機的烏金戰將們,五花八門的刀劍招式全部招呼在元越澤身上,身前的兩人算是其中功夫最高的,二人雙刀狂掄,看似雜亂無章卻招招皆奔要害。元越澤長劍已出鞘,劍尖抖動處,若隱若現的劍網頓生,罩住周身上下,以靜制動,以繁破繁.

    一連串金鐵交擊聲過後,元越澤後錯一步,而看似是其中領的大漢甕聲甕氣地喊了句:“起陣!”

    另一側圍攻師妃暄的數人立即撇下二人不顧,圍上元越澤。

    十丈外的師妃暄與那陌生男子緩緩平復著氣息,卻又莫名其妙地看著近三十人圍攻元越澤這一畫面。

    大陣顯然是對方經過長時間磨合而成,只看其中所站方位,角度及默契程度便可知一二,本來分散戰斗時那種若有若無的陰邪鬼魂氣息竟然強烈了數倍,陰風刺骨,怨氣沖天。

    這種邪氣,對此時的元越澤已不會產生任何擾亂心境的效果。

    猛然間,所有人眼中的元越澤消失不見。

    眨眼後,元越澤如憑空變戲法一般出現在二十幾人前半尺處,在二十幾人尚未分散開動攻勢前搶先出手。

    右手腕如鮮花綻放般連續旋轉,一團極具天地美態的渦輪形劍花出現在二十幾人眼前。詭異的是,劍身疾舞動中,竟然不出半絲與空氣摩擦的聲響。

    二十幾人頓覺花蕊處一片漆黑與幽深,內裡仿佛宇宙星空一般廣闊無垠。

    異變突起。

    花蕊處猛然間搗出破空一拳,拳慢得令人心煩,卻又好似在行進間伸縮不定,更像是在左右搖擺,以神妙至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不同方位擊出。拳中所含力道宛若將花蕊內的宇宙力量全部抽干一般,任何人都會生出心跳沉悶,無法抵抗的頹乏感。

    看似緩慢,實則快過疾電的一拳終於現出了它的全形。

    在這勢可破天,力可碎地,洞穿玄黃的一拳前,二十幾人氣勢,心境一低再低,只能盲目地用盡全力自守。

    叮叮當當巨響之聲不絕於耳。

    電光石火間,圍攻的二十多人中只有七人依舊可以無恙站立。其他人早已碎屍當場,元越澤已經察覺不到他們的任何氣息。

    元越澤顯然明白到這七人就是這群人中最強的,眼下他們雖然身帶許多淺淺的傷口,卻不流一絲血跡,面部表情更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楚一般有秩序地佇立元越澤前方不遠處。

    這一情景,讓元越澤不期然地想起狂雷。

    但他們的真氣氣息卻有很細微的差別。

    剩余七人已經無法組成大陣,要對付元越澤,必須將力量集中到一點。

    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元越澤當然也想得到。

    尚在元越澤思索狂雷之事時,七人就已經搶身撲來,手中刀劍各自幻化出不同勢道,出嗤嗤的破風之聲,再度襲向元越澤。

    氣機感應下,元越澤清楚察覺到這七人每一個的修為都不低,他們的攻勢看似是鋪天蓋地,實際上力量全部集中在元越澤前方一個方圓一尺多的小空間內。

    這便是弈劍術的精髓。

    元越澤在那一瞬間有些頭痛,這些人來歷不明,打探又毫無消息,嘴巴死活也撬不開,卻在暗中不停地與自己作對。元越澤這一刻心頭第一次泛起一種無奈的感覺。

    電光石火間,七人聯合,強大的攻勢已逼到元越澤身前。

    元越澤瞇起雙目,瞳孔猛然一縮,隨即瞪起雙眼,瞳孔隨之擴大,眼眸中神光暴射。長劍翻飛中,如天馬行空般沿某種語言無法形容的玄異軌跡劃出七道隨意的劍痕。

    除元越澤外的所有人眼中滿是訝色。

    並不是因為元越澤再次消失在他們眼前,而是元越澤所站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如虛似真的抱劍女子的身影。

    情景說不出的怪異,叫人只覺不可思議。

    抱劍女子的淡淡形象一現即逝,站在那裡的還是元越澤。

    那種視覺上的錯覺,如真似幻,縹縹緲緲,只教眾人心頭驚駭不已。

    七道劍痕好似有生命與預知能力一樣,將他們掩飾真實意圖的漫天影像行進路線全部封死。

    這種眨眼即逝的生死搏斗中,根本不可能有變招的機會。他們惟一能做的就是將全部氣機,力道融入一尺多的圓形空間內,意圖與元越澤拼個你死我活。

    元越澤嘴角立時逸出一絲笑意。

    七道劍痕早已失去它們的作用,元越澤手腕連續作出玄奧精奇至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動作,長劍明明翻飛跳躍,刺出時,卻只有一劍。

    大巧若拙的一劍,不變之中寓萬變的一劍。

    劍尖所刺的,正是那個氣機罡球的中心最強一點。

    劍聲烈嘯,殺氣奔騰。

    人如流水,劍若精鋼。

    一聲如悶雷般讓人氣血翻騰的聲響過後,慘號之聲接連響起。

    臉色略顯蒼白的元越澤渾然忘我,似是在回味剛剛這一招。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被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喚醒,低頭望去,地上幾乎都是屍體與殘肢斷臂,唯一一個還有氣的人已經是氣若游絲地跪坐在那裡,臉色麻木,眼神空洞地望向身前一丈處的元越澤。

    元越澤踏前一步,正欲結果他時,突然聞聽後方傳來一句大喝:“住手!”

    隨著聲音望去,原來是師妃暄與那陌生男子站立的方向,那陌生男子似是不知為何已昏睡過去,而師妃暄的咽喉亦被一個烏金戰將死死扣住。

    婠婠與嘎多本就是同師妃暄二人站立在不同方位。元越澤眼見師妃暄被擒,第一反應是望向婠婠,卻見嘎多身前多了一具屍體,想來該是要去擒婠婠要挾元越澤之人。

    元越澤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一眼擒住師妃暄之人,心裡卻在暗想這些人果然不簡單,居然可以無聲無息地分出兩人擒拿二女作為最後的保險措施。

    但他們的如意算盤顯然打錯了。

    元越澤理也不理師妃暄被擒之事,長劍緩緩由仍然在呻吟的烏金戰將百匯穴處插入,如厲鬼一般的淒厲慘叫接連響起,殘酷得連遠處的婠婠都有些無法忍受。

    “我叫你住手呀!否則我立即斃了她!”

    擒住師妃暄的人顯然慌了,本以為女人會是元越澤最大的軟肋,哪想得到他居然不理師妃暄這等美女的死活,殘殺手法更好像是在示威一般!

    整柄劍沒入天靈蓋,被元越澤折磨的人終於解脫了。上半身直直地被釘在地上。

    隨後疾拔長劍,望著那腦袋被破了個窟窿都不流一滴血的人,元越澤搖了搖頭,轉身輕笑一聲:“你殺不殺她與我又有什麼關系?況且你若殺她,我必將你渾身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那烏金戰將已是唯一存活之人,他的目的不過是想逃跑而已,否則以這些人不怕死的習慣,早上來與元越澤拼命了。

    師妃暄一直面無表情,仿佛被擒拿的人不是她似的。但聞聽元越澤此語,心頭卻沒來由地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有些壓抑,亦有些失落,甚至,還有些酸楚。

    “我知你們嘴硬,什麼都問不出來,你走吧,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派多少人來,都將全部死於我手!”元越澤本就略顯蒼白的俊臉突然一片煞白,身形劇抖,以劍拄地支住身形,嘴角,鼻孔滲下鮮血。

    那烏金戰將一愣,隨即大笑:“姓元的,你已是強弩之末,還來威嚇老子?哈哈!”眼角瞥見婠婠二人已經疾奔過來,烏金戰將並不冒失地去取元越澤性命,而是一把將師妃暄推向元越澤方向,用以阻攔元越澤的追擊,第一時間腳底抹油,兩個起落間人影已不見。

    師妃暄似是被剛剛的戰局所吸引,否則又怎會輕易被人擒下?但其穴道被制,渾身提不起力氣,順著前沖之勢軟綿綿地撲向元越澤方向。

    元越澤抬起右手,本欲以單掌支撐住她的肩膀。哪知她是正面飛向元越澤,元越澤扶向她香肩的手卻沒把握好方向,直按在那她左邊那飽-滿的玉-峰上。

    二人皆是一呆,軟綿綿,充滿彈性地雪兔觸碰到元越澤的大手,從未與異性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師妃暄秀眉輕蹙,仙顏上飛起兩朵紅雲,一股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走遍全身,下意識地想退開,卻苦於無法用力。

    元越澤順手攬住她的柳腰,覆在玉-峰上的手卻情不自禁地用上力道,揉捏起來。

    “公……公子,請……不要……”師妃暄清冷神情不復,秀眸波光流轉,粉面緋紅,小嘴微張,嬌喘急促,有氣無力地道。

    元越澤亦是察覺到目前這情景太過曖昧,連忙松開手,解開她的穴道。師妃暄俏臉上紅暈未褪,第一時間跑去查看遠處倒地那個陌生男子的傷勢。不知她是害羞,還是為了避免尷尬。

    這一過程雖然很快,但卻被已奔過來的婠婠與嘎多看在眼裡。

    婠婠小嘴一撅,不高興地抱上嘎多胳膊,似是在對元越澤挑釁。嘎多則有些受寵若驚,英俊的臉上帶著些紅暈,手足無措的傻笑後對元越澤挑起大拇指。

    元越澤一見婠婠與嘎多的親暱動作,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看也不看婠婠,對嘎多點頭示意後,朝師妃暄方向走去。

    婠婠氣得玉足狠狠跺地,二話不說,轉身飛快離去。

    大老遠觀戰的百姓已經全被剛剛的打斗給震懾住了。大半天才恢復過來,議論再起。

    “今日又開了眼界了!元公子好強!”

    “但是他都吐血了,一定是傷上加傷。”

    “哇!元大少剛剛那一手應該就是傳聞中的佛門無上絕學吧!”

    “什麼絕學?”

    “就是那一手《乳來伸掌》啊!”

    “黑白兩道的高手全被元大少給調戲了!先有陰後,今日有師仙子!嘖嘖!”

    ……

    下章預告:公主心亂

    正文第四十四章公主心亂

    嘎多望著婠婠瞬間便已消失的倩影,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惆悵。

    呆望半晌,回過神來,走到元越澤與師妃暄,以及那陌生男子身旁坐下。

    元越澤本不欲幫助師妃暄二人療傷,怎奈心腸極軟的他還是狠不下心。遂幫助二人逼出經脈內那股無頭亂竄的邪異真氣。

    他自己體內元氣亦消耗巨大,是以只能略微幫助師妃暄二人。

    調息半晌,師妃暄與那陌生男子幾乎同一時間睜開雙眼,對視一眼,各自眼中皆有絲絲驚喜之色。

    師妃暄盤坐拱手施禮:“多謝公子相助。”語氣中真氣充沛盈足,完全已恢復八,九成功力。

    “公子的傷勢……”師妃暄見元越澤只是微微頜,突然想起元越澤剛剛吐血之事,便又問道。

    元越澤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轉問那陌生男子:“如果元某所猜不錯,兄台應該就是江湖人稱‘多情公子’的侯希白吧!”

    “希白小小名氣哪能與元兄相比,元兄果然與傳言中一般。”陌生男子拱手笑道。

    元越澤笑了笑,隨即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為何會在這裡,又為何與那群怪人沖突起來?”

    師妃暄答道:“今日本是受侯兄相邀,於雨後到郊外散步。妃暄在此等候侯兄時,恰好與婠婠姐相遇,沒想到婠婠姐……”

    她的話說得隱諱,元越澤稍一推敲,便知定是婠婠先動手的。

    “其後我們交起手來,只幾招後,這位兄台從城裡奔來,出手欲止住我們,哪知這樹林中突然竄出那些身著怪異盔甲之人,武功更是邪氣異常,他們分成兩波,目標似乎是婠婠姐與妃暄。還好侯兄及時到來,與這位公子大力相助,才不至於被擒下。後來元公子到來,使出那極具威力的劍招,妃暄注意力被吸引,卻暗中被人偷襲,更強更邪的真氣封死穴道,半分力氣都提不起來。”師妃暄指著嘎多開口講道。

    元越澤點了點頭:“這群怪人三番五次地偷襲於我,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偷襲你們?”

    師妃暄訝道:“原來公子與他們見過?這些怪人的武功邪門,妃暄回想讀過的師門典籍,卻苦無半分頭緒。”

    元越澤心道這些暗中的勢力連我都沒有絲毫辦法,他們只要不出來,不翻遍大地恐怕都找不到。

    “這些人來歷不明,如姑娘所言,武功更是邪門,只會偷襲,卻讓人無法摸索到他們的目的之所在。”元越澤無力地歎道。

    侯希白輕笑道:“原來天下還有元兄這等高人也應付不來的人與事。”

    元越澤只他只是隨口一說而已,也不介意:“元某也只有一對臂膀,一雙腿腳而已。”

    “嘎多兄,你我可謂不打不相識了,上次純屬誤會,請勿放在心上。”元越澤轉頭對嘎多開口道。

    嘎多爽朗一笑:“不礙事,我自小就長在西域,這次來中原游玩,行事難免莽撞,元兄弟也請見諒。”

    他腔調略顯怪異,想必是對漢語不太精通的緣故,但用起詞匯來卻也算得上不錯的了。

    元越澤很是喜歡結交這等豪爽之人,當即也笑了笑,拱手道:“元某還有事,就此告辭。今日偷襲之人必不會罷休,侯兄與師姑娘以後各自小心了。”

    他看得出嘎多的來歷有些神秘,但此時並不方便詢問,以嘎多的本事,並不怕那些烏金戰將偷襲於他。

    元越澤轉身就要離開時,師妃暄突然開口道:“公子為何要放走一人?”

    元越澤神秘一笑,並沒答她。

    這群人神神秘秘,元越澤如不借這個機會示弱,哪還有機會再引他們出來?不引他們出來如何進一步去挖掘屬於他們的秘密?

    這些話當然不能說給師妃暄聽。

    嘎多其後亦長身而起,與師妃暄二人告別,獨自奔向婠婠離開的方向。

    “侯兄以為他如何?會是魔門中人嗎?‘邪皇’這個名頭真的存在嗎?”師妃暄與侯希白望著逐漸消失的元越澤的背影,半晌後,師妃暄開口問道。

    侯希白劍眉緊皺:“這元公子內力浩然精純,卻無一絲魔門的詭異氣息。觀其劍招亦深具道家之理。而且為人也是平和真誠,怎麼看都不像是魔門中人。”

    師妃暄也有些迷糊:“可妃暄親眼見他帶著‘聖光戒’,他亦親口承認是魔門中人。妃暄只是從沒聽過那邪皇稱號。”

    侯希白笑道:“既是他承認,那就該是真事了,他一點兒都不像其他魔門中人,反倒是一身正氣。至於那邪皇一說,可能自古就有吧,只是被人遺忘了。”

    師妃暄點了點頭,隨後苦笑道:“雖然侯兄對此人很是欣賞。但有一點是他最像魔門中人的特點。就是他的眼神及話語裡對妃暄師門極不喜歡,或者可以說是厭惡。”

    侯希白有些驚訝,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

    師妃暄突然想起剛剛被元越澤那一招《乳來伸掌》所揉捏的玉-峰,身子登時不自在起來。尤其是那將元越澤揉捏自己所產生的異樣感覺記錄下來的挺秀玉-峰更是生出一股麻癢的電流傳遍全身,師妃暄頓時紅霞布滿粉面。秀眸中流露出一股極其誘-人的嫵媚神光。

    侯希白與師妃暄認識許久了,連她的淡淡笑臉都沒見過幾次,從來都是止水無波的神情,哪裡見過露出如此勾人魂魄的迷人姿態,侯希白登時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察覺到侯希白眼神的不對勁,師妃暄慌忙壓下如小鹿亂撞的芳心,瞬間再度恢復散淡淡仙韻,凡人勿近的仙子神色。

    師妃暄淡淡道:“今日多虧有侯兄在身邊相助了,我們也回去吧。”

    侯希白還在失魂落魄地回味師妃暄剛剛那動人的,聞言立即起身,二人並肩走向城門。

    ※※※※※

    元越澤進得南城門,直奔自己家方向。

    哼著小曲兒,晃蕩在行人甚少的大路上,元越澤的突然感受到前方幾十丈一個拐角處似是有低微的呻吟聲。而周圍似是還有數股內家修為不俗的氣息時隱時現。

    這裡本就是城市邊緣地帶,房屋稀疏,居民更是少。

    難道是有人在作惡?

    想到此處,元越澤飛前奔,眨眼間便竄出十幾丈。未免打草驚蛇,強行壓制所有氣息的元越澤溜到拐角處的一個破舊廢棄的草屋窗前。

    聽到屋內傳出的女子嚶嚶低泣聲,偷偷望進屋去,場面讓元越澤勃然大怒!

    草屋內,一個壯漢赤-裸上身,身下壓著一位女子,一只手抓住被他後背擋住的女子柔荑,一只手似在撕扯著女子的衣衫。嘴裡yin笑道:“你這小娘們可謂是人間絕色,老子也算是個英雄,美女配英雄,你也不虧。”

    “你不放開我,我就死給你看。”身下女子聲音沙啞尖叫道。

    元越澤心裡‘咯登’一下,任她聲音再沙啞,元越澤也可聽出這是李秀寧的聲音!

    “嘿嘿!”那壯漢邪笑一聲,李秀寧便再也不出聲音,似乎是嘴被什麼東西給堵上了。

    壯漢叫道:“這裡人跡罕至,你喊也沒有用,嘴巴被堵,想自盡也不能了!好好享受大爺給你帶來的欲仙欲死快感吧!”

    元越澤雖對李秀寧沒什麼感覺,但眼前景象已不能靠個人感覺來評定了。這是畜生的暴行,任何一個有良心的人都該去阻止。

    “砰!”

    元越澤壓抑著的氣息突然爆,轟開草屋的一邊牆壁,一個縱身,跳至屋內,雙目寒光暴射,飛身直取對方頭顱。

    長凌亂,秀眸紅腫,梨花帶雨的李秀寧上身霓裳早已破碎不堪,粉紅色褻衣暴露在空氣中,胸前潔白如玉的肌-膚亦露出一片。眼見元越澤那熟悉的身影如天神一般到來,李秀寧似是忘記了剛剛的屈辱,歡欣之情全部寫在俏臉上。

    那壯漢竟臨危不亂,右手飛扣向李秀寧咽喉,左手已經伸入懷中。突然,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在他右手還沒碰到李秀寧的玉頸前,眼前出現一個怪異的景象:自己的軀體居然跪在那裡,而腦袋卻不見了,身前站立著執劍的元越澤,同時,壯漢一切感覺全部消失。

    一切都生在眨眼間。

    “李姑娘,你受驚了。”元越澤見這壯漢行為怪異,來不及去思索其目的,望著雙手抱胸,楚楚可憐的李秀寧,柔聲道。

    “哇!”

    李秀寧再也忍受不住了,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顧不上春-光外洩,衣衫凌亂,直撲到元越澤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元越澤長歎一聲,摟過她輕撫香肩,並沒有說話,只讓她好好洩心中的不快。

    這一哭就哭了足足一刻鍾,眼淚似乎是哭干了,李秀寧依然沒有離開元越澤,只是將螓埋在他胸前,香肩輕輕抽*動。

    “李姑娘為何會有這樣的遭遇?難道出門沒有人陪伴嗎?為何又在這裡?”元越澤見她不離開自己,只好將她抱起,坐在地上,把她再放於自己腿上。

    李秀寧的具體表情誰也看不到,因為她一直垂頭伏在元越澤懷裡。

    “秀寧本是想來看望秀珣,今日出來時突然想一個人來,沒想到卻遇到……”李秀寧顫聲道,說到後來似是又抽泣起來。

    元越澤長歎一口氣,如果今天來晚半晌,恐怕悲劇就真的成真了。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比生命都重要。還好自己來得是時候,因為李秀寧如果出事,那秀珣可能也會有些不安,畢竟人家是來看望自己的。

    又偎在元越澤寬廣的胸膛前半晌,聽著元越澤講述一些好笑的事情,李秀寧漸漸忘記了委屈,甚至不時地嬌笑兩聲。淚痕未干的俏臉上閃爍著快樂的光華,看得元越澤都有些失神。

    輕輕用拇指為她拭去淚痕,元越澤笑道:“走吧,元某送你回去,否則怕你二哥擔心。”

    李秀寧雖然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卻又找不到什麼理由,只好羞紅了臉蛋兒站起身形,內心並不想遮掩破碎衣衫下裸-露的身體,因為是給元越澤看的。可又怕元越澤以為自己是蕩-婦,只好笨手笨腳地遮掩起來,霓裳斷碎,如何遮掩也沒用,李秀寧更是窘迫不堪。

    元越澤飽覽一番後閉目掃視手鐲,從中取出一套無袖直襟低開衩旗袍。這些本是雲機子放入其中的,元越澤原打算給自己家妻子們穿,哪知道她們都習慣了一身最簡便的宮紗罩體,不喜歡穿這種正規的服飾。

    李秀寧早知元越澤憑空取物的本事,見他突然取出一套怪異的長裙,打開一看,不禁更加面紅耳赤。後世的這種裙裝在古代人看來簡直就是瘋子,暴露狂才會穿的。可這衣服是元越澤送的,李秀寧珍而重之,期期艾艾地請元越澤屋外後,自己在屋裡換穿起來。

    片刻後,一襲碧綠色長裙包裹住曼妙多姿,修-長窈窕身段的李秀寧羞答答地走了出來,再沒有半分女政客的樣子。元越澤放眼望去,點頭暗贊。

    這種服飾與穿著者的氣質要搭配才好,極其適合李秀寧這種生在大家,氣質高貴之人。

    “公……公子,這裙子好……好看嗎?”李秀寧小聲問道。

    元越澤笑道:“很好看,和你很搭配。”

    語畢拉起她運起輕功奔向李唐在洛陽下榻的別院。

    奔跑途中,元越澤思緒萬千,想起了那幾股隱藏著的真氣,以他們的本事,應該可以聽到李秀寧的求救,為何不出來幫忙?突然,元越澤腦海中閃過家中嬌妻囑咐自己千萬小心李世民之事。

    快奔至別院附近時,元越澤放慢度,回頭問不知在想什麼的李秀寧道:“姑娘可否告知你二哥平日裡所住的房間是哪一間?”

    李秀寧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開口詢問,遂指點元越澤,元越澤拉著她偷偷摸了過去。

    李世民的書房內。

    李世民,長孫無忌,龐玉三人合席而坐。

    龐玉是天策府負責情報網絡的頭領,只聽他開口道:“秦王,今日剛剛收到的消息,宋師道出走山城後在外地花天酒地半個多月,近日開始行走江湖,殺了不少惡霸,似是要過些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了。”

    李世民歎道:“他本來也是個人中之龍,奈何其心志不堅,沒有得到半分‘天刀’的霸氣血統。宋閥哀哉!”

    長孫無忌亦笑道:“如此更是件好事,無忌要恭喜秦王少了一個對手。”

    李世民沒有半分歡顏,苦笑一聲。

    龐玉復又道:“宋師道的性格或許更適合江湖生活吧!消息中言明,他以一套劍法出名。想想宋缺以刀霸絕天下,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連刀都不會用了。真是荒謬!”

    長孫無忌接話道:“宋師道之事就不必再理會了,眼下還是該把注意力放在元越澤身上。”

    元越澤三字入耳,李世民表情更為復雜,半晌後,長長歎息一聲,苦笑道:“無忌,龐兄,你們說世民還是人嗎?還是個合格的兄長嗎?”

    長孫無忌聞言立即站起身形,跪倒在地:“這個計謀是當日無忌在宋家山城時一時想到的,後面沒有想到會有機會實施。今趟有如此好的機會,秦王該高興才對。明眼人都該看得出秀寧公主愛上了元越澤,雖然我們所用方法有些不妥,可結局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壞事。況且秦王以萬民福祉為畢生目標,更是德才兼備。此次事成後,公主定會理解秦王的苦衷,元越澤對妻子的愛護是天底下出了名的。公主得幸福,秦王得大業,元越澤得嬌妻,三方皆受益。如秦王覺得良心難安,一切罪責無忌請願承擔!”

    李世民情緒似是有所好轉,起身扶起長孫無忌:“無忌說得哪裡話,世民還能不知你的心嗎?只是……唉!”

    龐玉開口道:“龐玉心知秦王怕給秀寧公主內心多添負擔,此事畢竟不是乎自然的。但請秦王相信,公主深明大義,是龐玉所見過最值得人稱贊的女中豪傑,她一定不會怪秦王的。”

    李世民爽朗一笑:“二位的苦心,世民皆知。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計劃出了亂子。”

    長孫無忌道:“秦王這點可以放心,拿人錢財,替人賣命。老杜只有一個兒子,他只求讓兒子生活得快樂,無忌已給他百兩黃金,老杜亦應允即便死掉也絕不會出讓事情出亂子。”

    李世民又擔心地問道:“世民當然相信無忌,只是那媚藥之事……”

    長孫無忌道:“這點也請秦王放心,關於媚藥,無忌早已囑咐老杜,使用時機一定要把握好,如提前被元越澤現秀寧公主的所在,我們暗中隱藏的高手將會拖住元越澤,為老杜使用媚藥爭取時間。老杜行走江湖許多年,對這方面事情很有分寸的,媚藥就是計劃的關鍵,我們策劃了許久,無忌以為這計劃幾乎沒有任何漏洞。”

    李世民點頭歎道:“如此世民便放心了,希望元越澤可以給秀寧一生幸福吧!”

    龐玉點頭道:“雖然一直以來也沒人能看透他,但只要他與公主成了夫妻,那他即便不支持秦王,也絕不好反對秦王了,按照他這人重情的性格來說,異日天下即將大定時,他應該還會看在秀寧公主的面子上來幫助秦王哩。”

    李世民笑道:“不過也多虧他去強搶獨孤鳳,才讓我們知曉了原來他並不是只看重一個女人的姿色的!秀寧任何一方面都要強於獨孤鳳。正因為如此,無忌的計劃才得以實施起來。”

    龐玉語帶輕蔑地道:“宋家小姐哪裡比得過我們公主?如果當日秀寧公主在她之前遇到元越澤,那秦王還哪裡會有煩惱呢,一定做夢都在笑!”

    李世民與長孫無忌見龐玉說話有趣,大笑起來。

    隱藏在書房外幾尺遠,全力壓抑氣息的元越澤與李秀寧聽得目瞪口呆。

    元越澤心思電轉間,便已憑借剛剛的對話猜到他們的計劃。

    李秀寧被人強-暴一事竟然只是計劃的一個環節而已!那施暴壯漢,暗中隱藏的幾股氣息居然全是李世民安排的人手。再深想下去,元越澤回家路線,今日的一切行蹤,全是被李世民算計在內的!這需要許多的探子,包括流動的,安排在王世充身邊的,等等。

    好毒的計。

    這個計劃正如單美仙所猜測那般,一旦元越澤與李秀寧有了夫妻之實,那麼以元越澤的性子,即便不幫助李唐,卻也不好反對他們。剛剛聞聽李世民還虛偽地在歎氣,覺得如此利用自己妹子愧對良心,都是假的!他只不過是想讓手下安慰他幾句,給他幾句認同的語言而已!李世民是個野心家,同時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兄妹之間感情深厚,這般利用妹妹,即便心如鋼鐵的他亦會在內心最深處感覺難過!不過,這種難過顯然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他的政治家,野心大過一切,為了成就霸業,誰都可以犧牲!更何況自己只是利用了一下妹妹,雖然手段有些骯髒,結果卻是各方都滿意的。政治家只會在乎結果,才不會在乎過程,手段如何。

    他們算漏了最關鍵一點,那就是元越澤的實力遠他們請的那些隱藏著的高手,更是在被他們現前就已經沖進草屋內。回想起來,元越澤才現,自己根本沒注意到隱藏著的幾股氣息是何時消失的,想來應該是察覺動手時機已去,便先行逃跑了吧。

    再想到長孫無忌提到的媚藥,元越澤知道定是還在那壯漢身上。

    拉著表情麻木的李秀寧奔到事現場,搜索一下那無頭壯漢的屍體,果真現他懷中藏著的一個小瓷瓶。

    握著那瓷瓶,元越澤終於明白了這壯漢為何臨死前依舊想擒住李秀寧,就是想將這媚藥用在李秀寧身上。元越澤自語道:“長孫無忌,李世民,你們好毒啊!可惜你們千算萬算,卻將我元越澤的實力看扁了!”

    側過頭,只見李秀寧失魂落魄一般面無表情,元越澤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從沒有過的愛憐,緊緊把她抱在懷裡。這計劃也許不被他們在誤打誤撞下聽到還好一些,起碼李秀寧不會像現在這般。

    她無奈?痛苦?傷心?幽怨?抑或是憤怒?

    元越澤亦不知她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惟有抱起她竄上兩丈多高的一處破爛牆頭,將她放在自己腿上。

    李秀寧心裡的感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自己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只為家族著想,這些年來,毫無疑問地,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出色的政客,甚至在她內心最深處隱約覺得自己並不比二哥差。論心機,論智慧,論手段,他比太多的男人都要強。自己二哥也不是沒利用過自己,比如將自己許給柴家,再比如元越澤聲震天下後,也曾說過要將自己許配給元越澤。

    這麼做都是為了家族,李秀寧心底這樣勸自己,為了得到某樣東西,那就必須要失去某樣東西,這是世間永恆不變的原則。

    從前的幾次,李世民都會與李秀寧說清楚一切計劃,李秀寧自己認命的同時,更是理解自己二哥的決定,自己比誰都要了解他,他的野心是很大,但他一旦坐上高位,那也代表這李家的興旺,作為李家的一員,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去支持他呢?何況這年代大家族的女兒幾乎都是同樣的命運,政治籌碼而已。

    但今日,與元越澤竟然鬼使神差下偷聽到自己二哥的計劃,李秀寧的心已經迷失了方向。她本就是心思玲瓏之人,甚至憑借那一段對話已推敲出李世民的全部計劃。

    自己心裡喜歡元越澤,這個是事實,但元越澤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是冷冷淡淡的,如果結果真如自己二哥預料那樣,自己確是會很幸福,可這樣對得起眼前這個真誠的男子嗎?

    元越澤今日危機時刻救下自己,本要感謝蒼天時,卻覺一切竟然是自己的好二哥刻意安排的!甚至他們還想到了使用媚藥!

    李秀寧心亂如麻,不知該不該怪李世民。但她卻認為,這件事已經狠狠地傷害了元越澤。

    李秀寧不敢再抬起頭來,根深蒂固的想法使她認為二哥沒多大錯誤,是利用自己,同時也是為自己好,自己也認了,反正一切都是為了家族。但此時她該如何面對元越澤那雙深邃清澈的雙眸?

    “有一種植物,叫向日葵。”

    二人沉默許久,元越澤深深望著李秀寧,緩緩開口道。

    向日葵是明朝才傳入中原,是以李秀寧當然沒可能聽過。她還在躑躅於如何面對元越澤時,聽聞元越澤突然開口,即沒有提及剛才的事,也沒有怪罪誰的語氣,反倒更讓李秀寧內心不安,她覺得元越澤如果大罵李世民或者大罵自己一頓,那自己會舒服很多。

    “它只開一朵花,在莖的頂端,開花的時候,花朵是盤狀的,花蕊一直都是朝向太陽,所以叫向日葵。秋季時,花盤上結滿果實,沉甸甸的,頂端的花盤亦不再朝向太陽,而是垂下,你知是為什麼嗎?”元越澤瞇著雙眼,繼續講道。

    李秀寧從沒見過這種怪怪的植物,亦不知元越澤話中到底是何意思,只是搖了搖頭。

    “因為它背負的東西太重了。”元越澤淡淡道。

    心思機敏的李秀寧剎那間就把握住關鍵,麻木的俏臉上,兩行熱淚垂下,緩緩閉上秀眸,幽幽長歎一口氣。

    元越澤的話裡雖然沒表明對李世民的態度,但他此時最想做的居然是安慰自己?是啊,我背負的東西太重了,但哪一個人不是如此呢?

    “公子如果罵秀寧幾句,秀寧心裡會舒服得多。”李秀寧香肩輕顫,輕聲開口道。

    元越澤一愕,他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李世民。但眼下,這可憐女子心中亦絕不好受,自己該先安慰她。

    “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何做,我心裡有數。”元越澤安慰他道。

    李秀寧心頭登時泛起一種強烈的不安感:“難道你……”

    元越澤瞇起雙眼,望向遠方,語氣平緩地道:“他們算計我亦很正常,因為我成了他們潛在的絆腳石。一計不成,還會再有計,如果他們惹到了我的底線,那天下將沒有任何地方可供他們安身。”

    這話說在他的口中,聽不到半分的威勢與壓迫感。可李秀寧卻知他這話絕對是言出必行!

    元越澤話中的意思,李秀寧作為亂世中一大勢力李唐的高層人士,當然再清楚不過了。元越澤這種人只要還有一口氣,無論他在哪裡,都不會叫有野心的人安生的!

    這就是威脅感,這就是恐懼感!

    李秀寧突然想為自己二哥求情,但元越澤從來不去主動招惹別人,她還有什麼資格去求元越澤?

    “秀寧可是要後放你二哥一馬?”元越澤微笑地望著她,不知不覺間稱呼都改變了。

    第一次聽到元越澤這麼喚自己,李秀寧本該高興才對,可她心裡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的心情,實在太矛盾了。如按平日裡她的豪情,智慧,決絕,狠辣,此時如不利用元越澤,那才真是傻瓜呢!可元越澤處處為他著想,這種真誠的態度足以喚醒任何人心中的那份純真,何況最讓她芳心懵懂的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子。是以她此刻沒有絲毫想去利用元越澤的心情,反倒不知為何開始怪罪起本已原諒的二哥來。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元越澤聲音中透露著無奈,長歎道。

    李秀寧更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元越澤句句都在替她著想。

    再次陷入沉默,輕風偶爾吹過,拂起兩人長。

    想到自己搶回獨孤鳳以後,王世充,李世民就開始對自己使美人計,元越澤啞然失笑。再想到如果今日真被李世民給算計成功的話,元越澤的行動將會束手束腳,一定會將中原一統的日期拖後的,那將代表著更多的無辜百姓與士兵的慘死!輕歎口氣後元越澤再次開口:“今日之事,我會忘掉的,你也不必記在心上。”

    言下之意,這事就不追究了,其實本來也沒什麼損失。

    “那秀寧就告辭了,公子多保重。”李秀寧面色淒苦地道。

    元越澤知她定是心亂如麻,自己一個人花些時間想清楚會更好,反正該說的也都說了。

    兩人再沒說一句話,點頭後分別走往不同方向。

    ※※※※※

    洛陽城外百裡,大洪山。

    五人圍坐在一隱秘的山洞內,閉目調息。這幾人身材壯碩結實,眼中精光閃閃,身上所散的氣勢更是無法讓人小覷,似是武學修為極高之輩。

    “世民賢侄,你的好叔叔騙了你一次,希望你能長長教訓吧!”

    半晌,看似是五人中的老大睜開雙目,精光猛射,開口歎道。

    正文第四十五章蘭陵秘辛

    尚書府。

    王世充獨自坐於高座上,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閉目養神。

    “篤篤!”

    王世充睜開雙眼,對著房門道。

    一道涼風吹過,下座上多了一個身材柔弱的男子。房門卻仿佛根本動都沒動過似的。

    “聖使,聖尊有令下達,一切皆以聖使的意志行動。”那男子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王世充點了點頭:“聖尊是得到了和氏璧去閉關了?”

    座下男子搖了搖頭:“聖尊完美之體被破,心境似是有些不穩,只留了一句‘聖教最重’後便失去蹤跡。”

    王世充露出驚訝凝重之色,皺眉道:“那日聖尊只著我們所有力量拖住元越澤,後面到底生了什麼事,我們卻完全不知曉。”

    座下男子答道:“聖使該看得出元越澤的傷勢異常重,定是與聖尊拼斗後造成的,後面接二連三的比拼下,即便他是神,也承受不住吧!”

    王世充點頭道:“此人威脅一去,對付李密那老賊就簡單得多了。”

    “至於昨日城外那場大戰,很是慘烈,屬下在元越澤幾人離開後查看了那些屍體殘肢,更加肯定了他們一定是突厥那個神秘宗教派來的。便再無其他線索。”座下男子又答道。

    王世充眉頭緊皺:“目下我們也不必去在乎他們,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元越澤才對。等洛陽事了,我們再料理那些突厥人。”

    “是了,我叫你去元越澤家附近安排的事情辦得如何?”王世充復又問道。

    座下男子點了點頭,示意已辦妥。

    王世充臉上綻開一個老奸巨猾的笑意。

    ※※※※※

    一夜胡天胡地,元越澤第一個醒來,看著身邊的臀波乳浪,幾個海棠春睡的美嬌妻,心頭泛起一種無限的滿足感,想起昨日回來談論之事,元越澤又陷入沉思。

    從烏金戰將與宇文閥的關系,宇文閥現在又投靠了李密,元越澤已可推知兩個結果。一是李密本就與那群烏金戰將有關,他們都是輔佐李密之人。二就是李密是個笨蛋,早晚得敗在宇文閥這個內奸手上,更何況……

    再聯想到李密與王世充的敵對關系,元越澤的思緒更加清晰起來。這些烏金戰將定不是大明尊教中人,因為元越澤幾乎可以肯定王世充定是大明尊教中人,那麼,這些烏金戰將或許會與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紅衣法後有著很深的淵源。

    這些人偷襲婠婠與師妃暄,實際上師妃暄只是捎帶著而已,從他們當時絕大部分人都圍剿婠婠的情形看,他們第一目標當是婠婠。

    元越澤與婠婠,只要有心人稍一留意,都可知道雖然二人關系不明確,卻異常親密。元越澤的死穴就是他的女人們。如能活捉婠婠,再干掉師妃暄,不單中原黑白兩道皆受損,元越澤未來行動也將束手束腳。這是相當好的一石二鳥之計。

    與雲玉真幾女商討過打斗經過,元越澤猜測到這些烏金戰將一批比一批厲害,但一批比一批少。殺掉一批對方就會損失很大。目前無暇去顧及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兵來將擋。

    再想到昨夜那些自以為是的暗聽者們,元越澤心頭更是大笑不已,他們只有來沒有回。即便他們身體怪異,不會流血,但傅君婥的御劍術卻直接將他們碎屍。只是不知這些暗聽者們為何膽子這麼大,是哪一方勢力派來的?目前也就只有李世民,王世充,李密敢暗中算計元越澤吧!

    說到昨日那古怪劍招,傅君婥竟然在內心產生類似於當日單美仙的共鳴。商秀珣這小醋壇子再一次打翻在地,看得一家人大笑不已。

    再想到李秀寧,元越澤心頭暗歎,她對自己的情意,自己可以感覺得到。但目前情形下,卻絕不可招惹她,否則只會讓她兩面難做。如二人真的成了‘好事’,李秀寧定會希望雙方和平共處,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無論元越澤,還是李世民,他們注定只有一方能成功。李秀寧既然選擇了為她家族而認命,那元越澤自然也會把二人關系擺端正。

    但,李秀寧真的如元越澤所想這般嗎?

    ※※※※※

    李唐下榻的別院。

    李秀寧身上穿著元越澤昨日送她的旗袍,面色憔悴地呆坐在床邊。

    想到昨天自己回來,李世民迎接出來時,看見自己身著這身怪異的裙裝,眼中立即閃過驚喜之色。李秀寧在那一刻心頭更寒,因為以李世民的機智,見此刻妹妹換了一身怪服飾回來,這種怪服飾恐怕只有元越澤才有吧!那定是二人已經成了好事!

    李世民本欲問起李秀寧事情經過,突見龐玉急匆匆過來耳語幾句,李世民臉色立變,安慰李秀寧幾句便離開。

    李秀寧心神俱疲,昏沉沉睡到黃昏時分,起床後問候李世民,察覺李世民神色焦急,原來是剛剛從西域歸來的五位護國法師不辭而別。這五人對李唐的重要性絕非等閒人可以想像得到。

    李秀寧心思急轉間,已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只從李世民臉上焦急中夾雜著失望的表情來看。他把這次計劃看得比妹妹還要重。因為李秀寧並沒透露事情經過,李世民按理來說該先安慰差點被惡人害了的妹妹才對。

    “因為它背負的東西太重了。”

    這句話再次回響在耳邊,李秀寧察覺內心已經亂得不行。李世民突見李秀寧的表情,登時恍然大悟,待要安慰李秀寧時,她卻婉言拒絕,獨自回房,留下有些愕然的李世民。

    “如果他們能好好相處該多好!”李秀寧內心幽幽地想到。

    但她明白,這只能是假想,是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李世民即便死也不會放棄他的野心,元越澤雖然目的並不為人所知,卻已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的目的到底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存在,他只要還有一口活氣,就足以讓那些野心家們寢食難安。

    低頭輕撫絲綢制成的長裙,李秀寧心中第一次升起懷疑自己的念頭:我是為了家族,可誰又體諒過我?除了他,還有哪個男人理解過我?這些年來我的付出值得嗎?

    驀地,她突然清醒過來:剛剛優柔寡斷,胡思亂想的人還是自己嗎?

    頭突然痛起來,困意不期然再度襲來。

    緩緩閉上紅腫未消的秀眸,李秀寧再次沉睡,也許,夢境中可以忘掉一切煩惱吧!

    ※※※※※

    胡思亂想間,身旁的商秀珣嚶嚀一聲轉醒,如醇香濃郁美酒一般朦朧的一雙美眸緩緩睜開,望上坐在身邊的元越澤。甜甜一笑後,坐起身形伸了個懶腰。無限美好的上半身如光滑象牙白玉一般暴露在空氣中,略顯凌亂的秀,春意未消的眉梢,完美無瑕,微帶紅暈的輪廓,慵懶淡雅混合的誘-人風情,看得元越澤大吞口水。

    眼見元越澤失魂落魄的樣子,商秀珣滿是自豪感,故意挺了挺高聳豐-滿的胸-脯,拋給元越澤一記媚眼,嬌聲道:“夫君早。”

    早什麼早,元越澤一雙鹹豬手早按捺不住了,直接把她摟在懷裡由親又啃,大手更是忙個不停,儼然一個急色鬼。

    還好商秀珣剛剛由睡眠中轉醒,肌體神經反應還不是很敏感,但也受不了元越澤的強猛攻勢,只好嬌喘吁吁的強行按住他:“不要了,秀珣來不了了,好好和人家說說話不好嗎?”

    滿足了手足之欲,元越澤也不勉強她,二人只是靜靜地偎依著。

    半晌後,元越澤開口問道:“秀珣的《天衍卦》悟得怎麼樣了?”

    商秀珣仰起螓,笑靨如花道:“人家才只是悟懂了一兩分而已,許多事情覺得可以卜算到,卻又不敢太肯定。”

    元越澤點頭道:“不要累著自己,你只要當成一門興趣就好,如果過興趣的范疇,難免會變成負擔。”

    商秀珣用力地點了點頭,貝齒輕咬元越澤的胸口,嬌聲道:“夫君最好了。”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半刻鍾後,其他幾女已陸續轉醒。

    隨意再聊幾句,雲玉真突然開口道:“對了,昨日有消息傳來,李密的十萬兵馬已經從滎陽出了,如果預料不錯的話,最多五,六日就將兵臨洛陽城下。風雲將起了。”

    “你們私下接觸王世充心腹之事辦得如何?”元越澤問道。

    單美仙無精打采道:“如今夫君一直以弱者的姿態示眾,妾身們哪有本錢去與他們談判?”

    元越澤點點頭,攬過她安慰道:“真是難為你們了,但洛陽一定不能讓王世充坐穩。我想起師傅說過的洛陽帶皇者之氣的人,應該就是他。如不收買他的幾個心腹,我們一旦高調出現,暗中那些勢力很可能會想出更毒的計謀。最要命的是,他們和王世充並不是一路的,所以目的到底是什麼,很難讓人摸得清。”

    衛貞貞接口道:“以貞貞與他接觸過幾次的經驗來看,楊公卿此人可信,他雖是王世充的老部下,卻對王世充極其不滿。雖然夫君說過楊公卿並不一定了解真正的王世充,可那又如何?這該是件好事才對,我們可以支持他。至於王世充的其他手下,大都是牆頭草。”

    雲玉真歎道:“民心還好說,夫君在洛陽的魅力大到無法想像。可是軍心卻需要合格的將領來支配,所以必須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貞貞今日再去見一見楊公卿。”衛貞貞垂頭思索後道。

    單美仙轉向她:“貞貞亦可稍微透露一下我們的實力給他,否則只憑私人交情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衛貞貞點頭道:“楊公把貞貞看做女兒一般,王世充手下負責情報的玲瓏嬌亦與貞貞關系密切。如能稍微透露些底細給他們,想必效果會更好。”

    元越澤想起之前參加王世充宴會時,楊公卿私下與他說的那一番話,現在看來似乎真的是自內心,當下笑道:“那就要貞貞自己把握好尺度了。”

    衛貞貞點了點頭。

    “王世充手下的將領真的沒幾個人傑,阿諛奉承之輩倒是不少。他二兒子倒還不錯,但不可能偏向我們,畢竟有血緣關系擺在那裡。”衛貞貞又道。

    “關於夫君說在西苑偷看到王世充情報紙條中所寫的‘襲皇宮’一事,玉真想來想去亦覺得這裡面古怪,怕是隱約在引夫君上當。”雲玉真接口道。

    元越澤笑道:“不管他這一手是真還是假,都不可能對咱們產生任何作用。”

    幾女亦是會心地點了點頭。

    單美仙轉開話題道:“後晚那榮鳳祥要舉行壽筵,也邀請了夫君。”

    元越澤突然笑了起來:“那妖道還邀請我?我才懶得去呢!”

    單美仙亦咯咯嬌笑起來:“夫君若不去可就真的不好了,因為妾身年輕行走江湖時,認識一位好友,就是曾經名震天下的一代大家明月,只可惜天妒紅顏,明月她去得太早了。明月的女兒秀芳,同樣以音樂才藝名揚天下,前日才到洛陽,就住在曼清院裡。她本來此行只准備獻藝兩曲的,一曲在曼清院,一曲在王世充府邸。但榮鳳祥在洛陽官場商場都很吃得開,為了面子便邀請她,誰知她並未答應,只說如果他可以請得動夫君,秀芳便也不介意獻上一曲。而秀芳的名氣夫君該了解的,尤其她背後支持他的人群,如果夫君能出席,那是傳得好名聲,又給了各方面子,又何樂而不為呢?”

    元越澤撇撇嘴道:“擺什麼大架子,老子就不去!”

    眾女一愕,隨後笑得花枝亂顫。

    傅君婥嬌笑半晌後道:“那夫君不也一直在擺架子嗎?想這數月來,各方請柬至少有數百封,夫君真正去赴宴的不過兩三次而已。”

    元越澤聽後也呆住了,傅君婥所說的確不錯。

    佯裝咬牙切齒地將她赤-裸的身子抱過來一頓‘蹂躪’,傅君婥連忙求饒。元越澤才開口道:“我擺架子是因為我們來此並不是作樂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但那尚秀芳只是作樂而已。”

    單美仙亦笑道:“夫君可是看不起她身在青樓?”

    元越澤詫異道:“你這不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嗎?我何時有瞧不起過女子?”

    單美仙更是笑個不停:“妾身並非那個意思。妾身知夫君一直對暗中勢力不放心,剛才的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但妾身要夫君去赴宴的原因是因為她怎麼說都要叫妾身一聲阿姨,昨日更是差人送信來,要與妾身一見,畢竟都五,六年未見過了。讓她見見妾身所托之男子,又有何不妥呢?”

    元越澤訕訕地點了點頭,不過依舊固執地開口道:“洛陽馬上要大亂了,王世充私下裡搞些鬼把戲讓人防不勝防,你去吧,我還是留在家裡與玉真她們再探討一下。”

    “你要尚秀芳見見你托身的男人,請她來咱們家來一次不就行了嗎?我親手給她做一頓大餐,豈不比那種嘈雜虛偽的場合好上千百倍?後晚宴會前,你先去曼清院同她說一聲,可別因為我沒赴宴導致尚秀芳亦不獻藝,從而惹得眾人大怒,他們不怕來送死,我還嫌麻煩呢!”元越澤見單美仙悶悶不樂的表情,猜想到她的心情,立即柔聲道。

    果然,單美仙不悅之色一掃而光,立刻點頭應是。

    午後。

    蕭琲終於回來了。

    行色匆匆,風塵僕僕。

    落座後休息半晌,蕭琲開始講述這幾日生的事情。

    和氏璧被雙龍所盜,本來以他二人的身軀,肯定是要死在和氏璧異能下的,但二人不但學有《長生訣》,更是得傳神奇的《凝神訣》,是以兩人不但不死,反倒徹底吸收和氏璧異能,如原著般改穴換脈,二人實力突飛猛漲。目前正在山城內一邊養傷,一邊准備做進一步的提升。

    元越澤心頭氣惱這兩個混小子,只要聽到他們沒事就行了,當下追問道:“你這幾日去了哪裡?”

    蕭琲有些支支吾吾,似是有難言之隱,又似是不知從哪裡說起。

    “有什麼事情說不出口?”元越澤好奇問道。

    蕭琲搖搖頭,長呼了一口氣:“夫君應該已經知道,那日正是妾身救下寇仲他二人,還遭遇了最強的敵手。”

    元越澤點了點頭:“事後我們思索後,覺得應該就是那紅衣女子設的調虎離山之計,分散開你們。而那聖尊則是安排王世充拖住我。”

    蕭琲亦點頭道:“妾身與寇仲他們二人一路上經過商討,猜測到由寇仲他二人偷偷摸入淨念禪院那一刻起,就已經邁入了別人的圈套,但是卻無法肯定究竟是那聖尊還是那法後設下的。”

    再次說到法後二字時,蕭琲臉上不自然之色漸濃。

    單美仙笑道:“這些事情我們幾日來已經說過許多次了,今日聞妹妹此語,更加肯定了那和氏璧中除了異能外,很可能還有另外玄機。”

    當日幾女中計,分散戰斗於洛陽城外各處,碰頭後亦只是簡單交代幾句便各自行事,是以並沒時間探討更深層次的問題。

    蕭琲點頭道:“也不一定全如姐姐所說,須知中原外的有些宗教會把一塊外人眼中的爛鐵當作至寶供奉。”

    元越澤插口道:“關於和氏璧的事,眼下也只能猜測,其中的奧秘就不用再胡亂猜想了。日後再說也不遲。”

    蕭琲默默地點頭:“其實妾身懷疑那個紅衣女子與妾身似是有些淵源。”

    眾人大訝,連忙詢問起來,在眾人眼中,大明尊教還要好一些,因為有一些事情早被元越澤一家知曉。而那紅衣法後與身著烏金鎧甲死士的來歷及目的,卻完全是個謎。

    蕭琲擠出一絲笑意,娓娓開口道:“妾身父親蕭巋,當日是為西梁明帝,諸多子女中,有一兄一弟最為出色,分別是蕭琮與蕭瑀。”

    衛貞貞插口道:“姐姐這等才女,並不比哪個男子差。”

    蕭琲笑了笑,復又繼續道:“弟弟蕭瑀當日因反對遠征高麗,被貶為河池郡守,如果妾身猜測不錯的話,他現在該已投靠了長安李唐。因為當日就是他一直在反抗薛舉進攻,李唐占得長安,李世民曾親自率兵出擊薛舉,以李世民的個人魅力與實力,弟弟沒理由不投靠他。”

    眾人也不知蕭琲到底要講什麼,只有靜靜聽下去。

    “南北朝時期本就是戰禍不斷,兄長蕭琮繼位西梁後主,博學有才,善於弓馬,個性倜儻不羈。後梁被舊隋吞並後,兄長亦被廢為莒國公,當日叔父蕭巖等人並且帶了一部分居民逃入陳朝。兄長在隋朝時仍然受到器重,楊廣即位後又封兄長為梁公,內史令,加上妾身的關系,蘭陵蕭氏一族有的親族也有不少被提拔入朝廷為官。當時卻突然有有童謠說‘蕭蕭亦復起’,導致楊廣對兄長的猜忌,最後兄長被罷官,一病不起。”

    元越澤好像是在聽歷史故事一般,這與捧著史料去讀完全是兩種感覺。

    “兄長的子女亦沒有幾人是出色的,只有一個十一歲的兒子蕭戈是文才武略,樣樣精通,當日西梁被破時,蕭戈與兄長在亂軍陣中失散,其後便失去消息。兄長被罷官後,直到臨死前一刻仍在擔心最疼愛的兒子。不久兄長病死,他留給妾身一封書信,上面寫明要妾身日後為他找尋兒子,撫養成材。”

    蕭琲說起過去的生離死別之事,露出傷感之色。

    眾人聽後亦是感歎與難過。

    元越澤將蕭琲摟在懷裡安慰半晌後,單美仙突然問道:“如今幾十年都過去了,昔日的孩子也已長大了,恐怕認都認不出來了吧?”

    蕭琲伏在元越澤懷中,抬起頭道:“兄長當日給妾身的信中所寫,只憑兩個記號就可認出蕭戈。其一是他胸前有其母為之刺的佛家‘卍’字印記。其二是當日失散前最後一刻,兄長與蕭戈所講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要活下去,切記自強不息,莫辜負了你的天賦’,並告訴蕭戈,日後重逢暗語便是這句。”

    元越澤點了點頭:“那你的意思,是說那紅衣法後與你這侄兒蕭戈有些淵源?”

    蕭琲點了點頭:“那日妾身本就是想與那紅衣女子斗個你死我活,可她問了妾身的名字後,突然就說出那句暗語。事情已經過了幾十年,妾身當場就手足無措,一個愣神的當兒,就被她給逃了。”

    雲玉真秀眉輕蹙道:“那這麼說來,那法後是認識姐姐的,否則又怎會無緣無故的說出那一句話呢?定是擾亂姐姐的心神。”

    蕭琲答道:“如果妾身猜測不錯,那紅衣女子定知蕭戈的下落。”

    元越澤歎了口氣道:“如今我們在那神神秘秘的法後面前本就異常被動,加上她手裡又有可以要挾我們的人物,以後事情如何展,將更讓人無法預料。”

    眾人皆知此理,屋內一片沉默。

    半晌後,蕭琲開口道:“夫君的大計不可亂,如因一個侄兒而耽誤太平盛世的到來,那妾身及蕭氏一脈可就是愧對祖先了。再者,蕭戈是生是死都很難說。”

    這昔日的‘國母’果非一般女子。但說此話時,其內心的壓力有多大也可想而知。

    元越澤安慰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為你尋得侄兒,完成家人的遺願,就是翻遍大地又如何?”

    蕭琲內心感激元越澤的理解,趴在他胸前點了點頭。

    傅君婥無奈一笑道:“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躲在哪裡,就是翻遍大地恐怕也找不到。”

    元越澤聽後亦是無力地長歎一聲。

    “這些事情先不要去想了,洛陽幾日後必大亂,如妾身預料不錯的話,洛陽大戰開始之日,就是各方合謀我們一家之期。因為他們之間的矛盾再大,也不及夫君給他們帶來的威脅大。在這種情況下,利益結合是不可避免的。”單美仙開口道。

    元越澤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其他人都沒多大威脅,只是王世充與那法後,確實讓人不放心。”

    隨後,眾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討起來。

    ※※※※※

    四日後。

    洛陽城東百五十裡處的一個風景秀麗,清幽寂靜的小山谷。

    元越澤獨自一人盤膝端坐在草地上。

    數日來不眠不休,一動不動,一直在淬練元氣,滋潤經脈與內髒。

    大小戰役也打過不少了,元越澤經脈內實際上帶著隱隱地暗傷。當日衛貞貞覺後立刻提議元越澤到天地靈氣濃重之地療養,用來應付以後的戰斗。

    元越澤對目前身體的韌性很是懷疑,照理說不該如此弱才對。

    在這幾日內,元越澤逐漸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體內的元氣並不精純.這一點他幾年前就察覺到了,這可能與煉氣時間長短有關系。他只在乎量,而忽略了質,所以以後必須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淬煉體內已有的元氣這件事上,而不是依舊不知足地瘋狂吸納天地之氣。經脈的暗傷,有一部分就是因為他不知足的吞納天地靈氣所造成的。

    世間萬事,總離不開兩個字,一曰‘道’,一曰‘度’。

    這件事如生在別人身上,那定是因為‘度’沒有把握好,正所謂過猶不及。

    但元越澤卻非如此,他是由於精純與不純的兩種氣在經脈內運行,不但沒有將他實力更進一步的強化,反倒使他進步開始緩慢,更是損傷到了經脈。

    這就好似是寬敞的馬路上,有一群守秩序的人與一群不守秩序的人擁擠前進一樣。雖然情況比全是不守秩序的人要好上一些,卻不如全是守秩序的人。

    暗傷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被那大明聖尊搗的鬼。當日他將元越澤引入幻境,逃跑後,元越澤才察覺體內的靜脈上被附上了一層邪異氣息,元越澤可以驅除個精光,但保守估計都要閉關半年以上。由此可猜測到那聖尊是多麼的陰險,本事是多麼的強!

    “我在這裡多久了?洛陽不會是已經失陷了吧!”

    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元越澤睜開雙目,身體幾乎恢復了九成,沒有痊愈只是因為不純元氣與大明聖尊的鬼把戲在作怪了。

    隨即啞然失笑,元越澤暗忖如果洛陽真的出事,自己那些嬌妻無論多忙,也定會前來知會自己一聲的。

    “吁……”

    元越澤虛瞇雙目,凝望遙遠遼闊的長空半晌,長呼一口氣,收拾情懷,直奔洛陽城而去。

    正文第四十六章力敵四方

    逐漸接近洛陽,元越澤已明顯可以感覺到城市上空所籠罩的凝重與肅殺氣氛,血腥之氣更是似有似無地傳來。

    元越澤心頭大訝,蓋因他在山中不知到底度過了幾日,恐怕洛陽戰爭已經打響了!

    來不及再多想什麼,元越澤聚起真氣,如風一般躍過高達數丈的城門。第一時間奔往自己家方向。

    進得城中,氣氛更為壓抑,大街上行人稀少,似是戰爭襲來,人人自危,家家足不出戶。但大街上的巡邏官兵卻是不少,似是在搜索著什麼。

    元越澤身影如鬼魅一般騰挪跳躍,不多時已到了自己那所小宅院門口。

    腳步不停,元越澤劍眉微蹙,眼角掃想幾十丈外的廢棄房屋。

    幾道隱藏著極其瞥腳的真氣隱約透出,元越澤心知定是來偵察自己家人行蹤的。但為何他們還活著?傅君婥怎麼沒嚇跑他們?

    思索間,元越澤步入大門口。

    主宅客廳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清越如溪泉,柔緩如春雨的琴音,斷斷續續,顫顫巍巍,竟是令人如渴極了的人,驟然見著一汪清泉,愈想繼續聽下去。

    元越澤頓住身形,傾耳聆聽。

    琴音好似在輕輕如鉤弄心弦一般,細細微微,切切如小兒女呢喃私語,清清如激流沖碎於白石之上,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使人不期然地沉醉其中。

    恍惚間,高山流水,白雲出岫。一副繁華盛世,歌舞升平之象伴隨著悠揚細膩的琴音出現在元越澤眼前。

    驀地,琴音突轉,強烈的鏗鏘金石之聲蘊含其中,似是金戈角鳴,夢裡吹角連營的肅殺,群山策馬,隱約間有著猙獰之意,恰如一波漣漣靜水,陡然間翻起萬丈巨浪,更是有著轟鳴之聲,天地間一片烏雲蔽月,狂瀾驟起,卷起千層高的巨浪,迎面而來。

    旋即琴音再度高轉,淒涼中帶著沙啞,如金戈奔騰,戰馬長嘶,渺渺狼煙隨風而散,狼藉遍地,血跡斑斑,死屍滿目,蕭索悲涼。

    琴聲緩緩低了下去,每一個音符,好似撫琴人的一顆顆清淚,滴溜溜如田田荷蓋上一顆顆珍珠似的露珠滾將下來。琴音如泣如訴,若憐若怨。

    忽而細微如風聲,忽而高昂如鳳鳴的琴音不知何時已終,元越澤尚在淡淡回味。余韻中透露出撫琴著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懷,直叫元越澤亦贊歎不已。

    只三兩步,元越澤便已來到廳門前,推門而入。

    大廳中,只有單美仙,商秀珣,衛貞貞,獨孤鳳圍坐在軟座上,不遠處,一道素黃羅衫的窈窕的身影側坐於瑤琴前。

    眼見元越澤步入,五人目光同時望向門口,除那陌生女子外,四女眼中皆帶著激動與欣喜。獨孤鳳更是歡呼一聲,直接撲了過來。

    元越澤給四女一個放心的微笑,攬起獨孤鳳的小蠻腰,來到三女身前坐下。

    “秀芳,這就是我家夫君元越澤了。”元越澤正欲開口,單美仙卻率先開口,轉向那陌生女子方向道。

    元越澤只聽名字,再聯想剛剛的高琴藝,便猜到坐在瑤琴前的女子該就是被傳為‘天下第一名妓’的尚秀芳了。

    目光轉向尚秀芳,元越澤細細一打量,第一眼見到她的瞬間,元越澤腦海中不期然又閃過婠婠那鬼馬精靈,迷迷蒙蒙的嬌俏倩影。但尚秀芳卻又與婠婠不同,朦朧中透著絲絲靈動,清雅中帶著點點憂傷。她年紀約二十上下,風姿特異,儀態萬千,天生麗質,風華絕代。一雙妙目迷蒙神秘,仿佛可以奪魄勾魂。

    聞聽單美仙介紹後,尚秀芳亦站起身形,剪水雙瞳滿是好奇地盯著元越澤。

    眼見尚秀芳起身,玲瓏多姿,如空山新雨般清麗的淺笑仿佛是含情脈脈,又恰似略帶嬌羞,的確美得驚人。單薄羅衫下隱約可見的一雙修-長纖細的玉-腿,惹人遐想連翩,確實可與石青璇,婠婠平分秋色。

    至於師妃暄?元越澤由於主觀心理作祟,從沒把她當過一個正常的美女。

    尚秀芳盈盈一禮,蓮足微抬,腳步輕盈的來到元越澤身前,再次微微一禮,檀口輕開,宛若黃鶯出谷,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秀芳見過……公子。”

    尚秀芳適才細細打量元越澤,覺好像眼前的男子沒有傳聞中那般神奇,頂多就是樣子英俊,氣質淡雅而已。但近身後再望向元越澤那雙深邃幽深,瞳孔微藍的雙眸時,閱人無數的尚秀芳眼神中不禁閃過一絲異彩。

    但她剛剛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元越澤,因為若由單琬晶那裡論,他們平輩。但若由單美仙那裡論,元越澤自然就是她的長輩。可元越澤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尚秀芳只有選擇一個折中的辦法,以‘公子’相稱。

    元越澤心中暗贊剛剛尚秀芳所彈的琴曲,很難想像眼前這個柔弱無力,愛好和平的女子會彈奏出那樣帶有鐵血沙場氣勢的樂曲。

    “原來是尚姑娘,剛剛一曲的確不錯,請坐吧。”元越澤起身拱手道。

    尚秀芳淺淺一笑後入坐,不太敢望向元越澤。因為元越澤左手正在獨孤鳳的腰上摸來摸去,看得見過無數大場合,縱橫風月場從不臉紅的尚秀芳都有些羞澀,暗忖這元公子的確是萬事隨性,除了一般表示尊重的禮節外,所有禮法似都不被其放在眼中,否則又怎會當著人家的面如此放肆!

    元越澤哪有心思去想尚秀芳在想什麼,開口問道:“我離開幾日了?這幾日都生了什麼事情?”

    獨孤鳳膩在元越澤懷裡嬌聲道:“今日離大哥暗中出城提高修為,已經過了四天。這幾日有幾件大事,鳳兒只說第一件,大哥離開當天下午,王世充動兵力襲擊皇宮,嬤嬤與爹爹戰不過他,從皇宮秘道出逃了。”

    尚秀芳在一旁只知聆聽,見獨孤鳳說起自己家族的事,竟然絲毫不擔心親人們的安危。這究竟是女生外向,還是全身心沉浸在情愛中的女兒家自然反應呢?旋即尚秀芳又想道:世間哪有永恆的情愛,只有藝術才是永恆的。

    只是眼前這公子初見之下還覺一般,但越看越神秘。自己向來自負姿色,可如今這屋內,只有獨孤鳳姿色不如自己,其他三女皆在自己之上,還有一個美得根本無法形容的商秀珣!這公子到底有哪些魅力,可以讓這些個個如天仙的女子整個芳心都系在他身上?美仙阿姨變化也太大了,看起來比自己都要小,問她卻總是神秘一笑,難道如是這公子的功勞?

    尚秀芳在一旁胡思亂想,元越澤點頭道:“第二件事該是關於城外戰爭開始一事吧?”

    商秀珣點頭道:“昨晚秀芳姐在辟……榮鳳祥府獻藝後,美仙姐便接她來我們家裡小住。路上恰好遇到一場血戰,李密派來高手偷襲王世充,王世充被擊傷。”

    元越澤驚訝道:“王世充會被李密算計?那我可真是高看他了!”

    旋即見到身邊的尚秀芳臉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中略帶驚恐之色,元越澤好奇道:“尚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尚秀芳搖了搖頭:“公子不必客氣,秀芳無事,如公子不嫌棄,喚妾身一句‘秀芳’即可,喚‘姑娘’未免生分了。”

    元越澤點了點頭,單美仙插口道:“秀芳厭惡戰爭,從未見過血腥場面,昨晚是第一次見,幾百人生死搏斗,自然殺氣與血腥不小,秀芳該是後怕。”

    元越澤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何尚秀芳可以彈出剛剛那種糅合沙場血光場景的琴曲了,應該就是昨晚所見場景的影響。只看幾百人搏殺就可以彈奏出那般猶如千軍萬馬相沖的曲子,可見她的悟性有多高!

    商秀珣復又開口道:“昨晚時,瓦崗,獨孤閥的十萬聯軍就已經兵臨洛陽城南十裡,今日拂曉時分,聯軍就開始攻城。王世充以自己的大兒子王玄應為統帥,王玄應力排眾議,不以高牆堅壁為守,下令兩萬軍隊由南城牆三個城門出擊。”

    元越澤想到那個丑鬼王玄應,典型的紈褲子弟,貪生怕死,自高自大,剛愎自用,隨即笑道:“出城應戰倒也算個好法子,第一戰可保不輸氣勢。沒想到王玄應那軟蛋居然也有堅強的時候。”

    商秀珣白了元越澤一眼,繼續道:“洛陽城南平原這一戰,直由清晨激戰至中午,再由中午火拼至下午。死傷遍地,屍骨成山。不過王玄應顯然不是李密的對手,李密午後只出一萬兵馬,佯裝不敵,引誘王玄應上當,王玄應果然主動追擊,卻遭到李密埋伏軍隊的攻擊,大敗而逃。”

    元越澤沉聲道:“那為何我剛剛摸進城來時,城門似是並未被破?”

    商秀珣笑道:“夫君請繼續聽人家說,就在李密追擊王玄應一萬多兵馬至南門一裡多處時,王世充親自率領的八千精兵由西側殺出,要一舉殲滅李密一眾腦人物。”

    元越澤不禁拍案叫絕,大嘴直接點了獨孤鳳櫻唇一口後笑道:“這王世充果然不是簡單人物!我還納悶他怎麼就會被李密給刺殺受傷呢!原來一切都是他的計謀!”

    獨孤鳳羞得‘嚶嚀’一聲不敢抬起頭來,其他幾女早習慣了,根本沒半絲不自然。倒是尚秀芳在一側霞飛玉頰。

    商秀珣嬌笑道:“事情還沒完呢!王世充與李密,獨孤……閥主,尤老夫人正面火拼,王世充以一敵三,功力強到可怕,完全不落下風,而王世充手下有兩個極邪氣的人,夫君該記得吧?”

    元越澤想起當日楊廣歸天時跟隨在王世充身邊的兩個怪人,便點了點頭:“難道那兩人也上了戰場,圍殺李密?”

    衛貞貞接口道:“王世充似是極有把握將李密的全部腦干掉,所以連一直隱藏著的那二人都派出場。但是他算來算去,仍舊是敗了。”

    見元越澤著急的表情,衛貞貞又笑道:“李密竟然秘密調來了鎮守梁都的宇文傷,宇文傷一直都打扮成普通士兵的樣子,在最關鍵時刻,全力偷襲王世充,結果王世充詐傷就變成真傷了。兩個手下亦被宇文傷與李密聯合殺掉一個,另外一個拼死護他突圍回到洛陽。”

    元越澤眉頭緊皺:“你們為何知道得這麼詳細?好像你們當時就在場似的!”

    單美仙笑道:“那是貞貞去探望受了輕傷的楊公後,聽楊公親自講解的。”

    元越澤依舊不放心道:“既然王世充能第一次詐傷,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再次詐傷?楊公卿的話能保證准確嗎?”

    衛貞貞橫了元越澤千嬌百媚的一眼,嗔道:“疑神疑鬼!楊公今日與妾身說,夫君回來後,請親自過去一趟,有些話他要親自對夫君說。但去的時候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現。”

    元越澤點了點頭,眼角瞥了不知垂頭在思索什麼的尚秀芳一眼後問:“那為何今日只有你們幾個在這裡?”

    單美仙開口答道:“君婥昨日恰好是該回高麗打聽消息的日子,所以離開了。而玉真正在後院休息,紅拂妹子則在打坐。”

    元越澤明白到為何門外那些暗探們還在了,因為傅君婥並不在家,他們揀了條小命,隨後問道:“琲兒去了哪裡?”

    衛貞貞開口道:“由於洛陽大戰已經開始,周圍幾大勢力蠢蠢欲動,竇建德正欲揮軍南下,蕭銑亦要北上,這二人似是達成了秘密協議,如此洛陽便真的危矣。蕭銑怎麼說都是琲姐的晚輩,琲姐決定獨自去會他一會,即便不能說服他,也可以拖緩他的計劃。因為此時並不是嶺南出兵的最好時機,所以能不動還是不動為好。”

    元越澤點頭道:“琲兒的本事我也放心,江都難道就沒有動靜?李子通既然被寇仲那兩個小子干掉了,輔公祏掌握江都,總該有點動作吧?”

    單美仙搖頭道:“最近依舊沒有消息。”

    元越澤沉思半晌,抬頭道:“如今並不知王世充到底是不是詐傷,而我也在懷疑以王世充的本事又怎會敵不過宇文傷及李密呢?他的邪功明顯不低。”

    衛貞貞笑道:“夫君把他看得太高了,你該記得宇文閥與那紅衣法後的關系,宇文傷本就是高手,如有那法後指點,其功夫又怎會弱呢?”

    元越澤點了點頭:“這些事,我晚上與楊公卿見了再說吧。對了,如今洛陽城內還有那些勢力的代表沒有離開?”

    獨孤鳳搶著開口道:“沈落雁在夫君離家那日來看過夫君,聞聽夫君不在後,失望地走了,當晚就帶著瓦崗軍的人一起出了洛陽。而其他各方勢力的人幾乎都在。”

    元越澤並沒言語,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直沉默著的尚秀芳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原來公子與美仙阿姨真的不是只為享受生活而來!”

    從剛剛的話語中,聰明如她又怎會聽不出其中的意味。剛剛那番談話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該談的事情。

    元越澤也不欲瞞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尚秀芳突然有些激動地嬌軀輕顫:“公子是要還一個太平盛世予萬民嗎?”

    見她突然激動起來,不明所以地元越澤機械地點了點頭。

    尚秀芳美眸中滿是驚異與欣喜:“那公子為何要隱瞞著外人呢?”

    元越澤無奈笑道:“我如此低調都惹得眾人不安,一旦高調那還了得,不成眾矢之的才怪。”

    尚秀芳訝道:“以公子本事該不會怕那些人吧!直接掃平天下,坐上皇位,以公子的性子,肯定會是個好皇帝。”

    元越澤笑了起來:“我並不怕那些人,但是有些更可怕的人隱藏在暗中,不停對我們下手,所以我們也只有守株待兔。至於皇位,我才無興趣,做皇帝多累,更重要的是我沒有做皇帝的能力。只要平定天下,我們一家人就會消失在世人眼前,回深山過些清幽日子了。”

    尚秀芳半晌後歎道:“秀芳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才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如此為百姓著想,又不貪功勞。公子的確非凡人。”

    元越澤老臉一紅:“秀芳勿要笑話我,我沒有那麼偉大,更沒覺得是為了萬民,只是為了不愧對良心吧,有一些能力,就盡量使出來。”

    尚秀芳待要繼續誇獎元越澤,單美仙打斷她,笑道:“秀芳若喜歡他,把他帶房間裡去好了,我們先說些正事兒。”

    尚秀芳登時大窘,白了單美仙一眼,迅垂下頭去。

    “夫君認為洛陽一戰的結果會如何?”單美仙復又問道。

    元越澤沉聲道:“如今這一切早已脫離歷史,推測的話太難了。王世充不簡單,李密更不簡單。這背後就是大明尊教與那紅衣法後的對決。”

    商秀珣突然神秘一笑道:“讓秀珣來為這場戰爭占一卦。”

    眾人立即點頭。

    商秀珣左手抓起一小把茶葉,放在手心上。

    但見數十根大小長短不一的茶葉騰空飛舞,旋轉不停,落在圓桌正中心處時,似是組成了某一具有意義的卦相。

    眾人都不懂這方面的知識,又見商秀珣正皺著眉頭盯著茶葉。

    半晌後,商秀珣開口道:“這是泰卦,下卦為乾,上卦為坤,九三爻變,主吉凶難定,福禍交替。”

    元越澤聽得一頭霧水:“那你這卦與沒占卜也沒區別啊!”

    商秀珣橫嗔了元越澤一眼解釋道:“九三爻是卦象的最後一陽,表示末路窮途。三爻本身就是陽位,爻變成陰,不祥中卻又隱約帶著生機。”

    眾人依舊不明,元越澤干脆不在意這一卦,繼續垂頭冥思起來。

    獨孤鳳突然嚷道:“我知道了,這卦象只預示兩種結果,第一就是王世充必敗,但他不一定會死。第二就是兩方和解,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眾人一聽,稍加思索便表示贊同。元越澤更是得意長笑一聲:“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王世充與李密兩敗俱傷。”

    眼見元越澤進屋後仿佛不停的變換角色,從淡雅的儒生,到無為的智者,再到自信的強人,看得尚秀芳內心驚歎不已。

    單美仙幾女自然明白元越澤話中意思。

    望向窗外,現時間已晚,元越澤正欲起身與楊公卿相會,卻見單美仙白他一眼道:“夫君答應親手給秀芳做頓飯,難道忘了嗎?”

    元越澤一愣,現在哪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尚秀芳亦大窘道:“美仙阿姨勿說笑了,秀芳怎敢有如此架子。況且如今有要事去辦,先去忙大事要緊。”

    “明日我給你弄頓好吃的,今天就對不住了,實在沒時間。”元越澤親切地拍上尚秀芳香肩後,走出房門。

    第一次被個男人碰到自己身子,尚秀芳更是羞澀不已,卻又覺得元越澤剛剛的動作讓她起了去世的娘親,那種家人的親切感竟然還沒被自己完全忘掉!

    眼角瞟過周圍幾女怪異的笑容,尚秀芳不敢再抬頭,直接端坐下去,心忖今天到底怎麼了,自己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怎麼多少年都難得紅一次臉,今日卻連連受窘,連連害羞?

    ※※※※※

    元越澤走出宅院大門前行三百丈左右時,突然頓住身形,高聲喝道:“何方鼠輩,還不出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元越澤周圍頓時多了上百人。

    這些人似乎早就隱藏在附近破舊的草屋中,如今元越澤這正主一現身,他們也要出來相對了。

    緩緩打量一周,幾乎都是老相識了,李世民為代表的天策府眾人,曲傲為代表的鐵勒人,伏騫為代表的吐谷渾人,突利為代表的東突厥人,拓拔玉為代表的畢玄門人,以及他們各自所帶領的手下。王薄這老家伙居然也在。

    突利身旁站了一個散著與祝玉妍,婠婠極其相似詭異妖冶氣息的年輕女子。最惹人注意的是她那一頭烏黑亮的秀,襯得她漂亮的臉龐勝雪,美得異乎尋常。她無論打扮裝束,都是淡雅可人,予人莊重矜持的印象,可是那雙含情脈脈的明媚秀眸,配合著她宛若與生俱來略帶羞澀的動人神態,似是天生的禍水。她的姿容雖缺少了那種使人動魄驚心的震撼,但反多了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切感覺。

    元越澤似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只盯著那女子問道:“請問這位姑娘高姓大名?”

    突利搶先答道:“這位是襄陽錢城主的愛妾清兒夫人。”

    元越澤輕笑一聲,暗忖原來是她。

    這女子便是陰後二弟子白清兒。

    白清兒被元越澤一打量,渾身上下不自然起來,好似被他直接看到了心裡,又好似身前再無一塊遮羞布,尤其是元越澤剛剛那看起來略帶詭異的笑容,更讓她內心有些慌亂,忙把眼神扭想別處,強壓心神。

    元越澤深呼一口氣:“眾位今日又有何事?為何不到元某家中小坐?”

    王薄似是恨透了元越澤,語帶惱怒地喝道:“快把和氏璧交出來,饒你不死!”

    元越澤莫名其妙地道:“師妃暄不是早就說明和氏璧不在我手上嗎?你們還來找茬?”

    曲傲亦開口道:“師仙子近日來神情不大對,你莫要以為我們都是瞎眼人,你這魔門中人在洛陽橫行霸道,欺壓正道,以為靠武力便可逼師仙子服輸,我們可不會怕了你!”

    伏騫也開口附和道:“元公子,伏騫當你是個朋友,你這幾日神秘出城,定是鑽研和氏璧中的力量了吧!敢做就要敢承認!”

    元越澤面色一冷:“你當我是朋友?我還不當你是朋友呢!”隨即轉向一直以後背對著的李世民:“世民兄可否說清楚來意,元某今日還有急事要做。”

    “啊!”

    李世民面色不變,正欲開口,他身側卻有一人不知為何地失聲驚叫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那身材高大的男子。

    元越澤盯著那男子,覺得有些面熟,腦子裡卻又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兄為何如此失態?”李世民望著那男子,開口問道。

    那男子臉色略帶尷尬,鎮定心神後開口道:“原來‘御劍仙子’的夫君便是元公子!”

    元越澤眉頭緊皺,正欲開口問他時,曲傲直接竄了過去,按住那人肩膀,狠聲道:“你敢肯定嗎?”

    那男子似是對曲傲的動作略有不滿,用力掙脫後道:“那日杜總管與任少名在丹陽大街上遇到的就是元公子與那蒙面的‘御劍仙子’,李靖當時亦在場,對於元公子的長相,做夢都不會忘記!”

    元越澤突然記起,原來是李靖,幾年前偷看過他一眼,看來他現在還是投在李世民手下了。但前幾次都未見到他,難道是這幾日才來投靠的?

    曲傲與其幾個弟子各個憤慨,此次前來中原的第一目的就是要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勾結其他勢力之事倒是次要。如今一聽元越澤竟然是傳聞中‘御劍仙子’的夫君,曲傲哪還能忍受得住!那‘御劍仙子’被傳得神乎其神,根本無人能現她的行蹤,但曲傲怎麼說也是宗師級別的人物了,如今元越澤看起來比從前要弱上許多,身邊這些人又都是不殺元越澤不罷休的幫手,這等機會打著燈籠都難找!

    元越澤暗忖該露的事兒還是得露了,他們不想活,自己也沒必要留手。但目下他更需要注意的是這伙兒到底為何要來找自己麻煩,說什麼和氏璧,那完全是借口!故他要詢問李世民,以李世民的作風,即便是假話,說得也會讓人很難察覺到明顯的漏洞。

    “的確如剛才幾位所說,世民今日迫不得已,只是替師小姐討回和氏璧。”李世民苦笑道。

    娘的,你要干掉我,還裝得迫不得已,真是人才!

    元越澤暗罵一句,隨即心念急轉,愈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但眼下卻不是細細思索的時刻。

    “小娃娃,今晚你插翅也難逃了,交出和氏璧吧!”

    突利身後走出一個魁梧身影,沉聲道。

    此人年過半百,相貌蒼老,最奇怪的是頭,眉毛,胡須,連眼珠都是灰色的,詭異中顯露著強橫的氣勢。後背背著三根怪異的短棍。

    元越澤都懶得問他名字,仰天淡淡道:“你們一起上嗎?”

    狂妄囂張。

    曲傲自然要上,至於其他人,會不會顧及面子與武林名聲,那就不一定了。

    王薄與那灰老者並沒回答,但觀他們狠厲的眼神,元越澤大概也可推想到他們的意圖了。

    沉寂片刻不到,曲傲縱起身形,落至元越澤身前兩丈處,怒喝道:“姓元的,你倒偽裝得真好,老夫在洛陽這數日,竟然從沒察覺到你就是與老夫有殺子之仇的大敵!妻債夫償,今就還我兒命來!”

    元越澤轉向曲傲,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任曲傲如何狂妄,卻也不敢小覷元越澤,立時收攝心神,‘凝真九變’剎那間提升至巔峰狀態。

    曲傲一生的修為過程,可以七,八,九這三個字來總括,分別代表了他三個階段的成就。

    一般習武者,能練至運氣勁,收由心的地步,已可稱高手。但若要越其它人,則必須在其中尋求變化,用以克敵制勝。而變化之道,則在於體內作為經脈樞紐的竅穴的修練,其難度自不可與一般練氣相提並論。到能以竅穴作控制真氣輸的泉源,始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曲傲乃武學的天才,二十三歲便練成功了七個竅穴,創出‘狂浪七轉’,可是要到十年後才可多練得一個竅穴,為‘暴風八折’。其中艱苦,可想而知。到四十一歲,全身竅穴均可隨意控制,再名之為‘凝真九變’,‘九’並非是指九個竅穴,而是因‘九’乃數之極,而取其無盡之意。

    神功大成後,還需要一套招法加以配合施展,方能體現出其威力。曲傲長期觀察天上鷹兒飛翔的敏捷姿態,獵食攻擊的迅猛動作,融匯輕靈迅疾輕功,創出一套攻守兼備,殺傷力凌厲無比的爪法‘鷹變十三式’,此爪法化繁為簡,把復雜無比的掌、指、爪多式變化包含在十三式之內,配合著騰躍閃移的身法,變化無方,令人難以測度,如飛鷹在天,下撲獵物的准確精微。揮至極限時,雙手便像進出與虛無和現實之間,時現時隱,如虛似幻,教人防不勝防。

    其後,曲傲的武功,信心皆攀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峰,遂生出挑戰畢玄,取代其‘武尊’地位的念頭。在畢玄威震天下的絕學前,雄鷹折翼斷羽,曲傲慘敗。畢玄知曲傲已無大作為,遂離去。曲傲負傷逃回老家鐵勒,耗了兩年時光,憑著驚人的毅力,捱盡艱難痛苦,終於痊愈,功力恢復如初。但他深知自己此生已再難更上一層樓,勝過畢玄亦只能是空想,於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兒子曲少名身上。曲少名不負其父期望,成為門下眾多弟子中,唯一可練成‘凝真九變’的人,功力只稍遜於曲傲。曲傲明白到只要有畢玄在的一天,鐵勒亦難在大草原上出頭,漸漸生出染指中原的野心,遂派遣兒子前往中土,改‘曲’姓為‘任’姓,暗中建立勢力,作好准備,以圖異日入侵中原。任少名創建‘鐵騎會’,在大江以南混得順風順水,誰知卻莫名其妙的死在‘御劍仙子’手上。幾乎失去了人生最後希望的曲傲調動一切力量調查那來歷不明的‘御劍仙子’,卻一直無果,今日明白元越澤與‘御劍仙子’的關系,教他如何不對元越澤恨之入骨,誓殺之而後快?

    曲傲一臉凝重,毫無征兆地離地斜起,向十多步外正一臉淡然,仿佛不會武功一般的元越澤撲去。

    飛臨元越澤頭上,曲傲化繁為簡,右手往他頭蓋抓去。這一抓看來沒甚出奇之處,可是勢道強凝凌厲,令人生出不敢硬碰之念。最駭人是同時包含了吸,刺,卸,封,割等五種從各指出的真勁,變化莫測,教人難以防御。

    元越澤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他搏命一擊,更要擔心周圍觀戰的人會否偷襲,當下邁著橫移的步法,劍往上斜挑。

    五聲爆響連串生起,就在劍爪相觸時,曲傲以快得肉眼難以看清楚的度,五指先後以按,撞,掃,刺,劈等精奧絕倫的手法,擊中長劍。

    元越澤被震得後錯半步,曲傲卻借方往上騰升兩丈,在空中像飛鷹般一個盤旋,組織第二輪的攻勢。

    那邊的長叔謀等人見元越澤銳氣受挫,落在下風,立時爆出一陣喝采聲。

    曲傲忽然加,以雄鷹搏兔的勁勢,在三丈的高空滑翔而下。雙手化成萬千爪影,勁氣狂竄中,籠罩著以元越澤為中心的三丈方圓地面,便旁觀者無不知道這是迫令對手只有硬拚而沒法閃躲,威猛無比的凌厲招數。曲傲活像一頭靈動莫測的飛鷹,凌空作出各種姿態,或盤旋撲擊,或側飛斜上,似是完全沒有重量般。

    同一時間,王薄大喝一聲,腳踏奇步,倏忽間直擊元越澤右側,右手猛縮,同時袖內飛出一截白色的影子,以波浪似的怪異路線,點向元越澤右肋,迅若靈蛇,且像可隨時改變方向,含蘊著詭毒奇幻,莫可抗御的霸道威勢,勁氣侵迫,寒意大作。

    那灰老者亦取下背後兵刃,三合一連接而成一根長約九尺的三戈戟,動作快過閃電。幾乎與王薄同一時間出手,戟尖抖動處,化做萬點火星,招式排山倒海,讓人無法分請漫天的戟影到底哪一根才是真的,內勁熾熱無匹,直取元越澤左頸。

    三人分上,左,右三個方向以不同力道的猛招襲向元越澤,元越澤無暇多想,步法隨意如行雲流水,飄逸若天外飛仙,劍勢猛起,於劍寓情,細密連綿。那淡雅雍容仙子形象隱約間一閃即逝,卻給眾人留下極深的印象,予人似若隱身在濃郁芳香的蘭叢,徘徊在深山幽谷的然感覺,怪異得叫人不可思議。

    三道白光連閃,竟交織而成的柔韌劍網好似無強不擋,輕盈蕩開三方攻勢。

    “這是什麼劍法?以命相搏的場合下,這劍招中不帶半絲殺意,反倒透露著絲絲柔情蜜意?”

    “我剛剛好像看到他變成了一個女人,怎麼回事?”

    “我也有這樣的錯覺,但明明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在用劍……”

    圍觀中不乏武道高手,對元越澤這一招大感新奇,連連驚歎。

    清脆的兵器交擊之聲連續響起十來下。上,左,右合擊三人招式一老,元越澤輕柔劍勁頓,笨拙地刺出似慢實快的三劍。看似是軟綿綿的劍勢,實則只有局中人才明白其中包含的雷霆之威。曲傲當其沖,被逼得吐血飛退,另外兩人亦是勉強後退穩住身形,恢復氣息准備再度起攻勢。

    元越澤收招一瞬間,毫無停歇地一劍直取王薄,誓要好好重創一下這老賊。

    前奔勢中的元越澤心頭突然一凜,莫名地恐懼感隨之而來。

    身後一道快如閃電的黑色身影,手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如月華傾瀉一般偷襲元越澤後背。

    元越澤被迫放棄王薄,抽劍回擋背後的攻擊。哪知對手狡猾無比,第一劍只是為引元越澤上當,雙劍還未交擊,對手的劍招已變,在如鬼魅般快捷的身法支持下,長劍顫抖著向左橫削,仿佛鳴唱著微微的龍吟之聲,劍鋒之上更隱隱的散著暗黑可怕的殺人劍氣,直取元越澤腰部。

    禍不單行,本是攻擊頭頂的曲傲此時早被徒兒們抬起跑路,但空中赫然出現了一道不知從哪裡飛來的鬼魅身影,只見來者雙拳對轟,一觸即分,雙拳上聚起震人心神的殺氣,震撼蒼穹的暴喝聲中,雙拳作出連續不斷的精奧動作,直壓元越澤頭頂。

    王薄與那灰老者在元越澤收劍瞬間亦一同夾擊,更強的招數由四方襲向元越澤。

    驀地,元越澤突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現的則是一形象虛實不定,須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

    老者形象一閃即消,圍攻幾人精神受擾的一瞬間,在外人眼中也許是微不足道的,但在這樣的戰局中,卻是一個極其巨大的失誤。

    眾人只覺元越澤站在那裡,似是在等死一般,但高明者卻知元越澤實乃似動非動,似靜非靜。目的自然是不想讓外人把握住其下一步動作。

    攻向元越澤的四人卻察覺元越澤長劍疾飛,沿某一神妙路線劃出四個直徑半丈的美妙圓弧,有形無實的氣環好似是帶著無盡的吸引力一般。

    幾乎在同一時間,四方強猛的招數被四個氣環吸住,勁道皆被卸開。

    “吒!”

    怒喝一聲,元越澤招式再變,剎那間劍身光華大盛,直指頭頂上的最強偷襲者,劍勢活像天外驟來的閃電般,足可破開烏雲密布的黑夜,大有洞穿宇宙之勢。看似簡單的一劍,仿佛包含無比玄奧的天地至理,劍勢似緩似快,使人難以把握其度,劍身震顫不休如有生命,仿佛一條隨時可改變攻擊方向的靈蛇。

    電光激閃,劍氣漫空,一劍驟化四劍,分別攻向四方敵人。每一劍均是樸實古拙,偏又有若空山靈雨,輕盈飄逸。所刺方向既是已經要淡化至無形四個氣環的圓心,也是四方偷襲者的最弱一點。

    這攻守兼備的可怕劍法看得周圍眾人瞠目結舌。

    猛然間,豪光暴綻,一閃即逝。

    “鏘!”

    頭上偷襲之人落地的一剎那,元越澤鬼魅身影猛的出現在那人身後五尺處,長劍同一時間回鞘。

    時間仿佛過了許久,慘叫聲才接連響起。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王薄與那灰老者飛後退,似乎傷得都不重。

    後方偷襲之人本就是只用八分力,是以在力盡之時足以再抗元越澤的反擊,他受傷似是很輕,毫不耽擱地兩個起落間便消失不見!

    而頭頂上的來者,正是此次圍剿元越澤的核心人物,只見他站立元越澤身後,一動不動,身形卻在微微顫抖。

    元越澤同樣如此,氣血狂湧,面色蒼白,鼻孔中滴滴鮮血流下。

    剛剛的對拼中,他不但要承受其他三方壓力,更察覺到了頭頂上襲擊者的強悍。

    周遭一片死寂。

    “你……這是什麼……”

    那人似是用盡全力,慢慢吐出幾個字,話未說完,只見他身體暴脹,劈啪之聲接連響起。

    骨裂肉碎。

    全身如被開了無數小孔的容器一般,射出數不清的強烈白光,瞬間爆作漫天精血碎粉,身體神跡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元越澤強猛的劍氣有九成被轟入此人經脈之中,無法容納這些劍氣的身體自然會爆炸破壞。

    這也正是其他三人並未受重創的原因。

    元越澤突然有些後悔,這人應該重創後抓起來逼問才好,等他嘴硬再干掉也不遲,哪知自己臨場再悟一式劍意,不自覺間用上了巔峰功力。

    抬頭環顧,元越澤失笑不已,在他錯愕的那一剎那,剛剛還喊著要圍殺他的人此時全都跑沒影了。只留白清兒俏臉煞白,毫無血色地站在十幾丈遠處。

    元越澤擦干血跡,一個縱身來到她面前。

    望著略微抖,眼神中極力在壓制著的恐懼之色,元越澤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意,伸出手掌放在她香肩上。

    白清兒一愕,想躲卻覺身子似是不聽使喚。但一瞬間,她察覺到元越澤正在輸給自己沛然的元氣。當下不做多想,抱元守一,吸納起來。

    白清兒半晌後仍無停手的跡象,的確貪得無厭,但她自己的身體的容量卻是有限,元越澤的元氣亦損耗巨大,當即輕咳一聲。

    白清兒似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貪婪,慌忙收回氣息,斷絕與元越澤的聯系。

    真氣運轉半晌,白清兒睜開雙眸,精光連閃,立即對元越澤拋了個媚眼,盈盈一禮後嬌聲道:“多謝公子。”

    元越澤站在她身前,仰望星空歎道:“你敢對我用媚術,不怕我殺了你嗎?”

    已經聽出元越澤聲音轉冷,白清兒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冷顫,低聲道:“請公子恕罪,一切皆是清兒不由自主而。”

    元越澤好奇道:“我現在很虛弱,你不想試著來擒住我嗎?”

    白清兒一愣,但他察覺到元越澤剛剛真氣澎湃,加上元越澤在世人心中都有一個陰影,宛若大山一般,是以白清兒亦不敢妄動。只聽她笑道:“公子說笑了,公子本事哪是清兒可比的。”

    元越澤剛剛爆後的確很是虛弱,為了避免白清兒的糾纏,當下以助她恢復為理由,再次將更大的陰影印入她的腦海裡。其實眼下的元越澤,的確是在硬撐著,那一劍後已是強弩之末。

    這一招虛則實之,果然迷惑住了狡猾的白清兒,元越澤又笑道:“你們派內,大概都習慣隨時用媚術了吧,只要對上有利用價值的男人,所有女人能用的手段都盡量用上。”

    白清兒面色絲毫不變,開口道:“公子說的什麼派內,清兒聽糊塗了。”

    元越澤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和婠婠一樣,都是‘影後’的最佳人選:“現在只有我們二人在這裡,還隱瞞什麼,陰後的二弟子。”

    白清兒身形微顫:“公子果真是無所不知呢!是美仙師姐告訴你的嗎?”

    元越澤也不答她:“我還有事要做,後會有期了。”

    白清兒慌忙開口道:“公子同為我聖門中人,不知有何打算?”

    元越澤回頭道:“也沒什麼打算,先好好教訓一下那些白道的虛偽之人,再爭取給門人一個與其他門派同等的生存空間吧!”

    語畢,不理白清兒的呼喚,元越澤急奔楊公卿府邸而去。

    行至遠處,元越澤探查到白清兒沒有跟蹤過來,立時松了口氣,看來剛剛的戰術成功了。

    調息半個時辰,恢復幾成功力的元越澤收斂精氣,潛入楊公卿府邸,進入書房,但這約好的會面點中卻沒有一個人。

    元越澤心頭思緒亂了起來,正在懷疑是否楊公卿在騙自己時,外面傳來時斷時續的哭泣聲。

    偷偷摸了過去,覺一個大型臥房內,幾個婦人與丫鬟皆一臉淒苦的流淚。

    元越澤望榻,原來楊公卿一臉慘白地躺在床上,地上的長席上,亦躺這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

    來不及再多想什麼,元越澤破門而入,嚇得屋內幾人一臉恐慌地護在床前。

    元越澤的樣子幾乎被洛陽大部分人所熟悉,看清楚後,幾個婦人與丫鬟跪倒悲聲道:“是元公子,請你快救救老爺和嬌小姐!”

    元越澤安慰她們幾句後,為免受到打擾,著所有人退到門外,只留自己在房內。

    “你……是元……公子?”長席上的那嬌小女子似是傷得不太重,勉強望著坐在床頭的元越澤,斷斷續續地開口道。

    元越澤正在用真氣探查楊公卿,覺其短時間內死不了,只是體內多了一股邪異真氣與怪異的藥力。

    元越澤決定先治療那女子,當下來到長席邊,輕輕扶起她,點了點頭後,真氣直接渡入她體內。但她腿骨幾乎全部斷裂,眼下亦不是動用腦中奇力的時候,因為他已經習慣了保持最後一分警惕。

    半刻鍾後,那女子面色紅潤了一些。

    “謝過公子再造之恩。”那女子勉強笑道。

    元越澤笑著搖頭:“姑娘該是玲瓏嬌?”

    那女子正望著元越澤呆,聽元越澤提問後連忙別過眼神,點了點頭。

    元越澤見她那一雙微藍的雙眸很有吸引力,體內更是隱藏著一股說不出的野性美態,隨即又開口道:“有事情稍候說,先為楊公治療。”

    再半刻鍾,楊公卿終於恢復一些力氣,睜開眼後,連忙道謝。

    元越澤問起到底生了什麼事,楊公卿深望了臉色蒼白的元越澤一眼歎道:“公子一直都對老夫有些懷疑,不怕老夫害你嗎?”

    元越澤一愕,剛剛只想著救人了,倒忘記了這事兒,本是恢復許多的體力再次消耗掉大半,尷尬一笑道:“我信任貞貞,自然也信任楊公。”

    楊公卿聽後亦是一愣,隨即輕笑道:“老夫把貞貞當成親女兒一樣,又怎會害他的夫婿,再說也沒能力害你們!”

    元越澤心道人心難測啊,能力不單單指力量的強弱。

    “先說說你們到底是怎麼會事兒吧,怎麼差點死去?”元越澤感歎後立即問道。

    楊公卿開口解釋道:“是有人來偷襲老夫的,倒是害了玲瓏,她本是與貞貞約好,今晚與公子一同商談大事的,哪知早來了半個時辰,卻正好遇上偷襲者。”

    玲瓏嬌忙搖頭。

    元越澤眉頭一皺:“可知道是誰派人來偷襲的?”

    楊公卿幾乎與玲瓏嬌異口同聲道:“王世充!”

    元越澤大訝:“王世充派人來偷襲你?現在不正是用人之際嗎?”

    楊公卿長長歎息一口氣道:“公子萬不要被王世充的表面給迷惑了,此人與大明尊教關系密切,如今重傷後,不把有私心將領的軍權收回,他怎能放心交給他的兒子帶領?”

    元越澤又是一呆:“我還以為楊公看不出王世充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呢!那麼說來他的重傷是真的?”

    楊公卿搖頭道:“這老狐狸算計來算計去,最後想耀武揚威一把卻把自己賠進去了。他隱藏實力,又有秘密高手,以為可以一戰殺掉李密,哪知李密不但也有高手,而且還是他的十幾倍!”

    元越澤似乎是聽懂了一些,又追問道:“那如今大戰不斷,他打算將兵權交給誰?王世充的傷情又如何?”

    楊公卿答道:“他的功力一直都隱藏著,老夫數年來從未見他出過手,這次出了全力,卻被李密,獨孤峰,宇文傷,尤楚紅四人夾擊,恐怕天下只有公子才有能力以一敵過他們四個了。王世充這次要恢復的話,最少需要兩個月。他日後該會將兵權交給王玄應那不學無術的混蛋吧。”

    元越澤笑道:“他把軍權交給王玄應那笨蛋?王世充是不是茅坑裡點燈,找死了啊?”

    楊公卿與玲瓏嬌聽元越澤說得如此粗俗,便笑出聲來。

    “他無論多麼陰險,多麼足智多謀,卻已改變了太多,如果是十五年前的王世充,那李密絕對不是其對手,如今的王世充,雖然機智不減,但官場上的東西已經把他腐化了。比如他現在用人唯親,多疑等等。”楊公卿解釋道。

    元越澤暗忖那我還真把他看高了。隨即轉向玲瓏嬌道:“聞聽貞貞說玲瓏姑娘一直都在外辦事,元某到洛陽來還從未見過你理!”

    見玲瓏嬌扭捏地點頭,楊公卿莫名其妙的大笑,隨後道:“能讓玲瓏害羞的男人,你可是第一個。”

    元越澤尷尬地撓了撓頭:“按元某的理解,你們二位應該都忠於王世充才對,尤其玲瓏姑娘。但為何又……?”

    楊公卿搖頭苦笑:“正如剛才老夫所說,王世充變了太多,唉……這樣實在讓下屬們心寒吶!”

    玲瓏嬌亦默默點頭。

    元越澤訝道:“玲瓏姑娘不是也同是大明尊教的人嗎?”

    玲瓏嬌笑道:“果然如貞貞姐所說,公子知道的隱秘事情有很多。不過我本是為報恩,卻被王世充以藥物控制,一年不拿他的解藥便要毒身亡。後來貞貞姐助我化去那種毒藥,我對王世充簡直恨死了。”

    元越澤從衛貞貞口中聽說過她們關系很要好,便也點了點頭道:“稍候休息片刻,我回家叫來美仙與貞貞,她二人可助你們完全恢復。”

    玲瓏頭道:“貞貞姐上次幫我解毒後,好像虛脫了一樣,嚇死人了,還說最少需要休息數日方能恢復。不過那力量真的很強大。”

    元越澤輕笑一下,隨即想起剛剛自己在路上被圍攻一事,說給二人聽。

    沉默半晌,楊公卿開口道:“如老夫所猜不錯,該是李世民與王世充在背後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而且公子對他們來說都是有威脅的人,說什麼取和氏璧完全是借口,而公子所說那灰老者該是李唐第一高手李神通,他躲在突利身後,似是怕被公子認出來,這也說明李世民不想與公子鬧得太僵。而其他勢力就不好說了,或許與李密,王世充分別有秘密協議,共同對付公子。而他們本來該害怕公子的,今日選取圍攻時間上,似是與來偷襲老夫的人有關,這也該是王世充那老賊的計謀。一邊拖住公子實施其他計劃,一邊來殺老夫奪軍權。至於公子所說來歷不明的兩個偷襲者,一個該是‘影子刺客’楊虛彥,此人與王世充,李世民關系密切。另外一個按照公子所描述,該是李密的手下,因為他的真氣特性與今日擊敗王世充那群神秘怪人很相似。”

    現在元越澤對城內城外都有威脅,王世充怕他搞內亂,李密怕他幫王世充。結果雙方本是敵人,現在竟然一同想到辦法來對付元越澤,敵我關系實在混亂。

    元越澤點了點頭,沉思半晌後道:“眼下主要敵人還是王世充與李密,也沒過多時間理會李世民那些人,不過總被他們算計,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我們該如何算計一下他們呢?”

    楊公卿露出一個老奸巨猾的表情:“老夫體內本來也有戰前王世充逼我們吃的藥丸,但稍候貞貞可助老夫化去,老夫明日再見王世充,就說今日偷襲老夫之人被老夫裝死唬走,王世充沒辦法下,外敵又在猛攻,他還是無法奪老夫兵權。只要時機掌握好,將他與李密一起干掉,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元越澤喜出望外道:“姜還是老的辣啊!不過詳細計劃還要再斟酌一番。”

    玲瓏嬌在一旁插口嗔道:“你們把計劃都說得這麼清楚,就不怕人家出去洩密嗎?”

    元越澤正樂得忘形,隨便開口道:“你敢說出去,我就把你也搶回家做夫人,嘿嘿!”

    屋內登時一片寂靜,楊公卿眼神中帶著些玩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二人,玲瓏嬌本是豪爽女子,卻也經不起他如此挑撥,當下窘迫不堪,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元越澤亦有些尷尬,忙轉移話題:“王世充的秘密手下有多少?”

    楊公卿沉聲道:“就這些年來老夫所知,只有兩個是高手,武功與王世充一樣的邪門。但今日一死一傷,想要短時間內恢復很難。”

    “聽說公子已經找好了一個將來的‘洛陽王’,到底有是哪位?”楊公卿復又問道。

    元越澤並未開口,只是神秘一笑。

    正文第四十七章洛陽戰爭

    翌日清晨。

    洛陽戰爭進入第二天。

    強裝無恙的王世充召集重要將領,下達正式軍令。

    洛陽城以郎奉為主,王玄應,王玄恕為副。另派宋蒙秋率一萬五千人馬分批暗中奔向偃師。而一身重傷的楊公卿的任務則是帶領兩萬兵馬強攻金墉城。

    眾將雖不知如此強軍壓境下,為何做出這樣的安排,但也知王世充的確稱得上兵法大家,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遂領命各自離開。

    軍事會議完畢,天色漸明,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

    小雨持續一個多時辰,天色大變,烏雲遮日,雷行電閃,小雨瞬間轉變為暴雨!

    得大雨之助,地面泥濘不堪,這一日,雙方只是生了零星的散斗。

    ※※※※※

    楊公卿府邸。

    書房內的密室中,幾人圍坐,似在商討著什麼事情。

    楊公卿,衛貞貞,另外一個人竟然是宋師道。

    楊,衛二人都是臉色不太正常,似是大病中的樣子。

    宋師道依舊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樣,只是其眸光中多幾分往日不見的智慧與豪氣。

    楊公卿講述半晌,歎道:“老夫本以為王世充糊塗到將兵權交給他那大兒子呢,結果交給了郎奉,看來他還有一絲清醒。”

    宋師道沉靜片刻,似是理清了頭緒,開口道:“如此說來是要楊公做餌,引李密屯居於金墉城的兵士。說到底,那裡並不是主戰場,他還是信不過楊公,目下他最忌諱的人應該就是你。如果楊公這一招真的起到作用,那宋蒙秋更可守好偃師,隨後出擊兵力空乏的金墉城。進而打亂李密的陣腳,只是為何會給你這麼多的兵馬呢?難道只是為了誘敵?”

    楊公卿笑道:“那怎麼可能,如今洛陽被圍,他那種多疑之人也不可能給老夫這麼多人馬做誘餌。因為這兩萬人馬皆是老夫的心腹,王世充如昨夜計劃成功,那麼這些人馬被迫就得認命,但老夫還沒死,那王世充的計謀就無法得逞。他派走老夫及親兵,一是做誘餌,二則是想間接削弱老夫的兵力,與敵人兩敗俱傷。這老狐狸,只剩一口氣了還如此狡詐。”

    宋師道點頭道:“如今城外李密十萬人馬圍在外面,實在想不通王世充為何還敢兵行險著。”

    另外兩人同樣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半晌後,楊公卿開口道:“現在說那些也沒有用了,看天色,大雨也快要停了,稍候黃昏即到,我們也該出了。”

    衛貞貞接口道:“楊公不等玲瓏妹妹了嗎?”

    楊公卿尷尬一笑:“今日做戲太多,忘記了玲瓏一事。”

    旋即又想到王世充看見自己重傷樣子後眼中閃過的狠毒之色及告訴王世充玲瓏嬌為救自己而被分屍時,王世充竟然也只是一臉失望,象征性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楊公卿恨聲道:“老夫與玲瓏多年來為他賣命,他最終也只是拿我們當棋子而已。這趟他不單要賠掉夫人,還要損兵折將,甚至連自己的老命與大明尊教侵入中原的計劃也要葬送掉!”

    宋師道聽後亦苦笑一聲:“師道也成了妹婿的棋子了。”

    見楊,衛二人不解的神色,宋師道又解釋道:“妹婿心懷天下萬民,最終卻只是平天下,而我卻要等到日後他理想中的改革成功後方能恢復自由之身,這不是棋子是什麼?”

    楊,衛二人不覺莞爾,他們自然聽得出宋師道那份玩笑之意。

    楊公卿歎道:“你們的計劃大到可以將人嚇破膽!日後老夫定當盡力輔佐師道,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衛貞貞亦嬌笑道:“二哥該清楚夫君性子,非他不願,實是不能。”

    宋師道大笑,待要接話時,門外輕輕傳來微弱而有節奏的敲門聲。

    楊公卿大喜,低聲道:“是玲瓏回來了。”

    一聲低喝後,房門被輕輕推開,一面容丑陋,身材嬌小,披著蓑衣的身影閃了進來。

    衛貞貞起身幫他脫去蓑衣,玲瓏嬌扯下臉上的假面具,來到桌前坐下,一臉倦色,其中又夾雜著絲絲欣喜。

    喝了幾口茶後,玲瓏嬌開口道:“今日收獲頗豐。”

    三人亦一臉期待地望向她,玲瓏嬌繼續道:“李密已經偷偷地將大批人馬移向金墉,本來只有一萬左右兵力的金墉,恐怕明早就會擁有五萬以上兵力!”

    楊公卿臉色大變,如真是如此,那麼他與兩萬部下恐怕真的一去難回了,於是慌忙問道:“查清楚移向金墉的人馬頭領是誰了嗎?”

    玲瓏頭道:“是李密。”

    楊公卿頹然坐下:“元公子昨晚曾警告老夫說,李密最愛用‘奇兵’,在重重的布置之下,還會暗中准備一支奇兵,准備給敵人來個出其不意,迎頭痛擊,這才是李密真正可怕之處。現在看來他城外的布置只是引人耳目只計劃罷了,老夫還在納悶他為何不從東方直接攻來,而要繞到南城門那裡。”

    宋師道開口問道:“玲瓏姑娘查到這些消息可否會被王世充知曉?”

    玲瓏嬌搖頭道:“昨夜元公子囑咐我詐死,今日易容後出去查探,並未覺任何嫌疑人也在打探消息。本來我有幾個秘密手下,但這次事情重大,並沒有告訴他們實情。而王世充在洛陽的情報來源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青蛇幫,但幫中行蹤一向隱秘的二十幾人在數日前全部被人干掉,如我所料不錯,定是李密或其手下干的。這一手成功地斷絕了王世充的洛陽情報網!,而他本來還能依靠我,但此時連我都已經‘死’了,他還能依靠誰?”

    衛貞貞捏著她小巧的瑤鼻嗔道:“什麼死了活了的,多不吉利!”

    玲瓏嬌亦是嬌笑還擊,看得出二女關系極為密切。

    宋師道卻搖頭道:“此事大不簡單,需知任何時候‘軍情’都是最重要的。王世充絕不可能如此大意。”

    楊公卿突然開口道:“老夫記起來了,昨夜老夫說起玲瓏被人殺掉後,你那些手下似是都被王世充招攬去了。”

    玲瓏嬌柳眉緊蹙:“如此說來,李密的行動最晚在今日夜裡也會被王世充知曉了。”

    宋師道又道:“如今李密並分兩路,一東一南,東方才是他的主要兵力。”

    衛貞貞亦道:“貞貞聞聽楊公說過宇文傷也在李密陣中,那為何只有他一人呢?”

    言下之意,宇文傷手下也有人馬的,按理說也該配合李密謀取洛陽才對。

    宋師道沉靜片刻,沉聲道:“如果我所猜測不錯的話,李密定會命令宇文傷從梁都調來兵馬,只是過於隱秘,而沒被我們察覺罷了,如此一來,李密在東方的主戰場上將威風八面,勝算亦大了許多。”

    楊公卿歎道:“如今已經要出了,多想亦無用。只是洛陽南的攻勢,恐怕威脅都不小。”

    衛貞貞似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了,我們本以為王世充太過狡猾,是以從來不輕易去探聽他的府邸,但昨夜得知王世充傷勢為真後,玉真姐偷偷去打探了一下,偷聽到王玄應不滿的洩,似是說郎奉此人陰差陽違,不似真心對待王世充。而王玄應更是與他不合。”

    楊公卿驚訝道:“真是如此?那老夫的懷疑便有些頭緒了。”

    見三人疑惑地望著自己,楊公卿繼續道:“郎奉此人陰笑狡詐,善於阿諛拍馬,與老夫一直不合,老夫從前聽過此人是外族人,頗有些意見,但他逢人一套,背後又一套,老夫那時便懷疑此人不簡單。”

    “不管他是哪個勢力派來的奸細,對於眼下的洛陽來說,都不是好事。王世充不知為何如此信任他?”宋師道問道。

    楊公卿答道:“其實王世充應該也有過懷疑,但他眼下只能如此安排。洛陽內的部署並不是最重要一步,他的最大部署在於宋蒙秋那一塊。沒想到他與李密斗智斗力,最終想法都碰到一起去了,決戰場表面在城南,實際上轉移到城東去了。”

    宋師道開口道:“如此我們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引李密去斗宋蒙秋,我們漁翁得利。”

    楊公卿半晌後點頭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隨即又長笑一聲:“老夫一生從未違背過軍令,沒想到這一次還真的違背了,但這一次卻是值得!”

    宋師道點頭道:“偃師是洛陽東面的最大門戶,同時也是洛陽的最後一道防線,因此若是偃師失守,洛陽將立刻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王世充在未知李密移動兵力前的如意算盤一是使奇兵,二是是守穩偃師,伺機攻占更東的洛口與虎牢,如此一來便能威脅瓦崗軍大本營的滎陽。而李密大軍壓境只是表像,陳智略把守金墉城,單雄信率軍向偃師進攻,洛口讓邴元真率另一支軍隊駐守,三方的兵力都足以對偃師造成威脅。更何況還有暗中潛伏的宇文傷部下!而王世充再笨也不會察覺不到這些。是以才有今日的部署。”

    楊公卿點頭贊賞道:“師道不方便露面,不知有沒有興趣暗中陪老夫去當一次土匪,將偃師搶到手?”

    宋師道點頭大笑。

    宋師道為何在這裡?元越澤又跑哪裡去了?

    且說昨夜元越澤與楊公卿,玲瓏嬌詳談一個多時辰,隨後又叫來單美仙與衛貞貞為楊,玲瓏二人醫治。天色很晚後才回到自己的小宅院。

    翌日,習慣睡懶覺的他還在做著美夢時,就被一道淡黃色身影給揪著耳朵吵醒。仔細一看,元越澤是分別個把月的宋玉致。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這麼久,元越澤一把拉住佳人就是一頓亂啃,只把宋玉致吻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被對方幾乎剝了個精光,元越澤正欲揚鞭上馬時,門外傳來不合時宜的敲門聲,窘得春-情泛濫的宋玉致起嬌嗔來。

    元越澤忙止住荒唐,二人收拾妥當後跟隨腳步虛浮,竊笑不已的單美仙來到大廳。

    廳中有一男二女,男的竟然是宋師道,一女是素素,另外一女長相與宋玉致頗為相似。

    幾人分別介紹見禮後,元越澤得知那陌生女子原來是宋缺的大女兒宋玉華,是宋玉致接來做客的。而宋師道則是在竟陵附近與宋玉致幾人偶遇,宋玉致遂邀請他也來見見元越澤。沒想到宋師道恰好在洛陽風起雲湧之時到來。

    元越澤見宋玉華一臉冷漠,只是淡淡打過招呼後便不一言,雖心裡有疑問卻也知眼下不是詢問時刻。便與宋師道胡吹起來。元越澤將最近所有形勢講給他聽,亦要求他多與楊公卿打打交道。宋師道則講起在江湖這小段日子裡的遭遇。

    二人不管周圍幾女的存在,正侃得口水互噴時,雲玉真一臉慌張地跑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張紙條。

    “夫君,出事了!”雲玉真呼吸紊亂,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那般冷靜。元越澤心頭登時一凜。

    雲玉真遞過紙條,開口講道:“雲芝今早到北碼頭去取情報,哪知一去不回,快一個時辰後,我在門口現了這張字條。”

    元越澤一臉冰冷地盯著手裡的字條,上書:閣下夫人與在下路遇,笑談幾句,甚為投緣,遂在閣下沒應允情況下被在下邀請至西平做客,閣下若不放心,可順路尋來,夫人是為在下貴賓,在下定當以禮數相待,請勿擔心。

    “砰!”

    元越澤面色大變,星眸含煞,一掌將圓桌拍碎,對雲玉真怒聲道:“我不是讓你們小心嗎?這個時候還要雲芝出去做什麼?難道不清楚我們滿地都是敵人嗎?”

    眾人都是頭一次見元越澤火,當下噤若寒蟬,雲玉真更是委屈地哭出聲來。

    單美仙責怪地看了元越澤一眼,眾女夜夜與他狂歡,早晨起床都無多少力氣,按時取消息的事自然由雲芝來做了。只是如今被人拿住把柄,元越澤急火攻心,失去理智,才有剛剛的表現。

    拉著雲玉真的手,示意眾人坐下,單美仙皺眉道:“夫君錯怪玉真了,這些拿住雲芝的人似是早就有奸計,否則不會如此輕松便抓走她,雲芝這幾日來也習到些本事了。火也解決不了事情,還是冷靜下來吧。”

    元越澤閉目半晌,復又睜開,點頭道:“美仙說得是,我自己都亂了陣腳,還拿什麼去與那些險惡之輩爭斗。”隨即拉過依舊輕聲啜泣的雲玉真,歉然道:“玉真莫要哭了,是我不好,你要不解氣,打我幾下吧。”

    雲玉真知他心情煩躁,此時還顧及自己心情,哪還會責怪他,低聲道:“是玉真不好,本該親自去的,但怎奈……”話未說完,小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

    宋玉華剛剛冷漠的表情已經開始精彩起來,親眼見到這傳聞中的妹夫後,亦是心頭暗贊果然是人中之龍,剛剛大雷霆那一下,完全不似外表那般溫文爾雅。隨後更是毫不顧及面子,當中對雲玉真道歉,甚至為了討她歡心而放棄男人的尊嚴的讓她去打他。在這種年代,男人的地位是占著絕對主導的,莫說男子被自己的妻子打,就是向自己的妻子道歉已是極為難得,那還要夫妻之間感情極為融洽而妻子又極受恩寵。元越澤這種男女平等的觀念看在宋玉華眼中有一絲不解,更多的卻是欣賞,無論這時代女人被古代三從四德思想毒害得多嚴重,內心裡還是期望得到男人平等地對待與尊重。

    元越澤進屋後也只是與宋玉華簡單見禮而已,此刻注意力全在雲芝被擄之事上。

    單美仙接過紙條沉思片刻後道:“他們該是那紅衣法後派來的人,定是擔心夫君會阻礙李密奪得洛陽,用此計將夫君引開。”

    元越澤在一旁奇怪地道:“這紙上的確有一絲怪異的氣息,似是他們刻意留下的,但美仙如何肯定對方的來歷?”

    單美仙笑道:“夫君與他們交手次數也不少了,你平靜下來好好感受一下。”

    元越澤點頭後輕撫上紙片,半晌後點頭道:“的確如此,我曾與那大明聖尊教過手,他們兩方勢力的氣息雖然都很邪異,仔細分辨下確實有不同之處。”

    素素在一旁替雲玉真擦干淚痕後感受一下那道氣息,臉色古怪道:“似乎不像是那種穿烏金鎧甲怪人的邪氣。”

    元越澤道:“這恐怕是他們掩人耳目的法子,要我們相信是被大明尊教的人所要挾。因為他們這種氣息更像大明尊教之人所。但假的始終是假的。如果說大明尊教的邪氣是魔氣,那麼那法後手下的邪氣便是妖氣。”

    隨即元越澤又道:“他們的目的只是引開我而已,只要雲芝沒大礙就好,我立即追去,你們各自小心,二哥最好與楊公打一下交道吧,於公於私,他都是個值得交的人。”

    簡單與幾女道別後,元越澤獨自一人偷偷潛出城,沿路上對方分路段留下的氣息與暗號追了上去。

    ※※※※※

    洛陽戰爭第三日。

    楊公卿一部人馬行得緩慢,來到金墉城外五裡安營扎寨。而金墉城內的瓦崗軍似是毫不在意他們一般,只將城牆重重把守,也不出擊。如此一來,正好雙方得利,瓦崗軍的主要目的再明顯不過,那就是偃師。而楊公卿更是不想與對方硬拼,否則便是便宜了王世充與宋蒙秋。

    李密以四支部隊對偃師進行布置,真正進行攻城的是單雄信的部隊。不過有著豐富行軍經驗的宋蒙秋卻從部隊揚起的煙塵察知這其實是一支烏合之眾,應該是老弱或是新兵所組成,因此該部隊顯然是個誘敵之計,若宋蒙秋貿然出兵,真正的奇兵便會攻擊偃師,讓宋蒙秋尾難顧,進而敗北。

    宋蒙秋按兵不動,目下便是見招拆招,以靜制動。

    而洛陽城南方面,李密親自帶兵數萬,瘋狂打擊郎奉。郎奉亦不是蠢人,雙方斗智斗力,互有損傷。

    但李密帶領城南軍隊一事由玲瓏嬌傳到楊公卿耳中後,楊公卿與宋師道都糊塗了,根本分不清到底李密是在哪個戰場。

    戰爭持續到第七天。

    轉機出現。

    一直躲在偃師中的宋蒙秋查知李密在金墉城的部隊有異狀,似是在每天後半夜偷偷將大批部隊秘密移往金墉城北的邙山,若從邙山出擊,可從偃師東北方直接沖殺而下。宋蒙秋得壇子回報後並沒有下命令,如同未得到這麼重要的消息一般依舊一動不動。

    ※※※※※

    楊公卿大營。

    宋師道坐在楊公卿對面,仔細地查看著桌上的地圖。

    只見洛水橫貫正中,上方接近圖頂處是與洛水並行橫流的黃河。東都洛陽以一塗黑了的方格作代表,置於洛水西端處,往東依次是偃師,洛口,虎牢和縈陽,後兩者分別築在泛水和索水之旁,由黃河把洛、泛、索三條河流連接在一起。

    宋師道指著位於洛陽和偃師之間稍北處代表城池的標致歎道:“金墉真是個絕妙的戰略城池。”

    楊公卿點頭道:“目下我們與金墉城,宋蒙秋成三角之勢,加上單雄信與潛伏著的宇文傷下屬,則成為一個更為復雜的五角戰陣。大家都在忍,但暗中部署不斷,宋蒙秋倒也老道,並沒有被李密瞞天過海一計所吸引。”

    宋師道亦道:“但宋蒙秋一定擔驚受怕,兵力上他絕對敵擋不了外面的幾股強大勢力。而在現今的情勢下,杜伏威和沈法興的聯軍隨時可攻襲江都,隨後北上,竇建德則意圖南下,李閥亦要應付西面薛舉父子的大軍,李密能否及時奪得洛陽,實爭勝天下的關鍵。所以李密欲得洛陽之心,比鑊上的螞蟻還要焦灼難熬。如今只看金墉方向與宋蒙秋誰先出手罷了。”

    楊公卿沉思後道:“不知城南戰況如何,等玲瓏回來後便知曉了。”

    宋師道笑道:“看如今形勢,城南結果已經無關痛癢,但李密的真身到底在何處?而我們也要好好策劃一下如何謀取偃師。”

    楊公卿冥思片刻:“最好當然是他們拼得兩敗俱傷,我們也好漁翁得利,但這想法太過理想。金墉方面並不知曉我們的目的,定會留下最後一手防備我們。而如果結局已定,宋蒙秋落敗的話,那我們就要硬拼。而金墉方面落敗的話,那就要理想許多,宋蒙秋此人喜好功名,老夫甚至以為可以勸他歸降。但關鍵點在於洛陽城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上。”

    帳外突然有人來報玲瓏嬌歸來,楊公卿立即請她來見。

    ※※※※※

    尚書府。

    書房地下的密室內,雖然裝飾華麗,但濕氣頗重,有種淒慘恐怖的感覺。

    王世充氣若游絲,怒瞪跪在身前的大兒子王玄應,咳了半晌才靜下來:“你這畜生,殺了郎奉有何好處?你目下得了兵權,洛陽一旦被破,你我都是奴隸!你還是個狗屁的將軍?”

    王玄應左臉上紅紅的手指印尚未消失,眼中閃過狠厲之色,抬頭哭道:“爹,你不要信謠言,郎將軍被宇文傷與李密夾擊,能活著退回軍營就是天大的幸運了,他後來傳給孩兒帥印,才咽下最後一口氣,真不是孩兒殺他的!”

    王世充閉目搖頭,萬念俱灰道:“不用再說了,你下去吧。”

    王玄應慌忙道句身子要緊後退出秘室。

    半晌後,王世充氣息逐漸平復,猛然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艱難開口對屏風道:“榮軒,如今不得不使出最後一招了,你會不會支持我?”

    屏風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身材瘦弱,面色慘白,只聽他語帶驚訝道:“難道聖使打算使用《八脈回天大法》?”

    王世充勉強坐起,苦笑道:“我王世充一生算計人,沒想到只被人算計了一次,就幾乎失去了一切,《八脈回天大法》你我都知,乃我聖教無上大法,可起死回生,但行功之法是要借助另外一個人的全身精氣貫入受法者的奇經八脈,這個人還必須是習我聖教《御盡萬法根源智經》方可,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否則我聖教在中土將會大敗。”

    榮軒似是在疑慮著什麼,並沒有回答。

    王世充又道:“我這些年來的確在官場中改變了許多,但也是身不由己。對聖教之心,從未改變過。”

    榮軒沉思半晌後答道:“聖使勿要怪我多嘴,你這些年來的確改變了太多。不過《八脈回天大法》一旦使用,將折損你最少三十年壽命,以聖使目前的情況看,恐怕恢復正常後最多也只能活上一年。榮軒為聖教犧牲亦不難,但聖使一去,又如何在中土振興我聖教?”

    王世充歎道:“眼下已經不容許我們想太多了,如不恢復,可能幾日內洛陽就將淪陷。”

    榮軒點了點頭:“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王世充語帶淒涼地道:“榮軒跟在我身邊幾十年,也辛苦了,以後你將活在我的體內。大法運行後需要一日靜養,我們現在便開始吧。”

    榮軒默默點了點頭,臉上毫無即將死去的哀愁,反倒是帶著幾絲榮幸與欣喜,緩步來到王世充身前,單手抵上他的天靈蓋……

    ※※※※※

    一日後。

    宋蒙秋接到一則神秘消息,偃師西南五十裡,有數萬瓦崗軍精騎扎營。老謀深算的宋蒙秋當下派探子找尋,探子飛查詢後回報消息屬實。宋蒙秋略一思索遍猜測到這些騎兵定是瓦崗軍的核心力量,第一時間動偃師九成以上兵力偷襲對方營。突如其來遭到偃師軍的猛烈攻擊,在猝不及防的狀態下,整個瓦崗軍變成無頭蒼蠅,到處亂竄。呈現圍剿之勢的偃師軍與瓦崗精兵硬碰硬。直將這一片寬廣戰場便成*人間地獄,修羅屠場。

    生命在巨大暴力的互相撼擊下,顯得卑微無助,成王敗寇,勝利就是這地獄戰場的唯一真理。

    雖然宋蒙秋處於主動,掌握優勢,但他沒有想到,瓦崗軍的頭領李密竟然就在陣中!幾個回合下來,宋蒙秋命喪黃泉。沖殺數個時辰後,天色已近黃昏,剩余不足一萬的瓦崗軍在李密領導下直沖偃師。

    取得偃師這一關鍵城市,雖然損失慘重,李密卻依舊興高采烈,正與獨孤閥眾人及部下們暢談時,門外有探子回報。

    李密端坐主座,身旁一眾將領與伙伴皆在座。

    探子跪地道:“密公,有兩個重要消息,第一個是昨日上午宇文閥主陣前強殺王玄應,今日王世充不知為何竟然恢復如初,與宇文閥主及密公的替身大戰良久,最終兩敗俱傷,密公的替身戰死,雙方僅剩下的萬余兵馬也拼得天昏地暗,最終收兵後,雙方幾乎都失去了戰斗力。宇文閥主亦不知去向。”

    屋內眾人喜出望外,似是對宇文傷這個合作伙伴的生死毫不關心,李密更是開懷大笑:“那第二個消息又是什麼?”

    那探子略一遲疑後道:“金墉城被楊公卿鳩占鵲巢,本來留下的兩萬人馬皆被他們下了,醒來時只有投降,留守的陳智略將軍亦被擒住。”

    李密心頭一凜,心念電轉,大笑道:“楊公卿居然還會來這一手,明日我軍就先拿洛陽,待單將軍到來後再剿楊公卿!”

    沈落雁秀眉輕蹙,開口制止道:“密公請三思,我軍的確攜大勝之威,可王世充此人向來詭計多端,只說可以恢復那傷勢就讓人匪夷所思。楊公卿行動怪異,會不會是出於王世充的指使?如果楊公卿在我們奪洛陽時再來鳩占鵲巢這一著,我們該如何抵抗?眼下我們的兵力實在有限。而且宇文傷下落不明,恐怕他隱藏著的兵力也不會再為我們所用。”

    獨孤峰在一旁插口道:“的確如沈軍師所言,我們一旦離開,而楊公卿偷襲這裡的話,就會將我們與單將軍隔離開來,這是最致命的一點,密公萬勿沖動。”

    李密正欲再開口,突聽外面有士兵喊道:“報!王世充率大軍在城外叫陣!”

    屋內眾人皆是一愣,李密大笑道:“他不是又受傷了嗎?竟然還敢自己來送死?大家隨我出去看看!”

    眾人情緒激昂,點頭應是。

    偃師城門下,雙方對峙,軍隊都是只有一萬多人而已,看起來有些寒磣。

    陣前的王世充一身盔甲,臉色紅潤,似是完全沒受過半點傷似的,但他眼中滿是悲憤,提刀怒喝道:“李密,你這藏頭露尾的鼠輩,還我兒命來!”

    李密軍陣中人才鼎盛,李密,獨孤峰,尤楚紅,這三大高手外,還有如程知節,徐世績,裴仁基這等武將,還有長白雙凶這樣的高手。

    而王世充這邊,只有他,楊公卿及其他幾名小將領。

    李密望了一眼楊公卿,輕蔑一笑道:“王尚書,你白人送黑人的滋味如何?想我李密自負,卻也從未嘗過!”

    李密簡單一句話就將對手戰場上最該保持的冷靜心態打亂。

    瓦崗軍已經笑做一團,王世充老年喪子,傷疤再一次被戳痛,怒火滔天喝道:“那你就還我兒命來!宇文傷那老賊命長,但吃我一掌,最少也要休息半年,如今你們陣中再無一人是我對手!”

    王世充計劃打得好,目下就吃准了對手愛面子這一點,否則對方一旦一起上,他還真的不一定能贏,但他還有最保險的一招。

    程知節五大三粗,甕聲甕氣地喝道:“老匹夫,休得猖狂,待某家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李密喝道:“程將軍萬勿沖動!此時我們穩贏,陣前無所不用其極,哪有那麼多門道,一起上!”

    王世充待要再罵時,對方已呈品字形方陣沖殺過來!

    血戰拉開序幕。

    兩陣對壘,鏖戰不休。箭飛如雨,騎兵沖鋒,步兵互砍,血肉橫飛,屍堆如山。

    慘烈,壯闊,狂暴的場景盡現眼前。

    王世充一人獨斗李密,獨孤峰,尤楚紅,長白雙凶,逐漸開始落於下風。

    楊公卿亦與徐世績及沈落雁混戰在一起。

    ※※※※※

    不遠處的一座大山上,宋師道立於山頭,運功凝聚目力,關注遠處的戰斗。

    宋師道心頭暗笑:“王世充這一輩子不知道算計倒了多少人,最終被李密給算計了一次,想不到還要被楊公給算計一回!”

    宋師道想起接到昨日玲瓏嬌的消息所言,王玄應與郎奉遭宇文傷擊傷,王玄應與郎奉二人回帳片刻,王玄應就手執大印宣布郎奉已死,臨終托付自己帶為執掌大軍一事。以楊公卿與玲瓏嬌對王玄應的了解,自然都想得到是王玄應干掉了郎奉。而後楊公卿又命玲瓏嬌暗中將最機密的情報送給宋蒙秋,期盼雙方拼個你死我活,結果倒還滿意。而這期間,正是宋師道密謀下藥,將留守金墉城的新兵弱兵飲用的井水中暗下,不費吹灰之力便取得金墉。

    今日王世充突然恢復生龍活虎,殺子之仇不報不休,陣前硬撼宇文傷,受傷也不輕,而宋師道與楊公卿密謀,第一時間派去送信人,將半真半假的消息回復給王世充。王世充聞聽偃師落於李密手中,登時心頭一冷,又聞楊公卿收得金墉兩萬人馬,手中已有近四萬兵力,當下命令楊公卿與之聯合,掌握主動,立即動兵誅殺元氣大傷的李密。

    王世充不是傻子,眼下楊公卿想要反他,他將沒一絲辦法,於是開口承諾只要洛陽保住,必定封做大將軍雲雲。楊公卿也是做戲做到底,徹底穩住王世充。

    ※※※※※

    雙方人馬互相沖擊,喊殺之聲震天。

    王世充本就是壓著的傷勢已經開始復,虛晃一招回頭便退,哪知卻被李密料得先機,吸納多時的地氣漸漸充沛豐盈,大吼一聲,罡拳帶起凜冽氣勢以雷電之急搗王世充背門。

    本就是強弩之末的王世充揮掌回擋,一聲巨響後,王世充如紙片一樣飛退,大喊道:“楊將軍,此時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李密一個愣神間,楊公卿昂出一聲怪異的尖嘯。

    後方煙塵大作,似是上萬騎兵駕馭雷霆之勢突入戰圈。

    轉瞬間,形勢大變。

    原本剩余的瓦崗軍與降軍也只有不到兩萬而已,李密更是擔心降軍的心態,自然不敢立刻派出場,是以雙方兵力差不多時,李密有完全把握拿下王世充,對方突然再來強兵,李密不多做糾纏,連忙收兵回城防守。

    王世充心頭大笑,只要這些兵士在手,在李密幫手來到之前,定能擊敗他。

    王世充身體有些虛弱,卻也擋不住那份興奮。不料本是扶著他的兩個士兵突然用力擒住他,王世充心頭一寒,運功反抗,剛震開兩人,楊公卿突然出手,制住他一身大穴。

    王世充心頭那個最可怕的念頭再次浮現,依舊強裝冷靜喝道:“楊將軍,你這又是為何?”

    楊公卿也不答話,揮手使手下人將王世充押下去。

    王世充殘余的部下本就對楊公卿信服,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投降認命。

    殘陽西沉,夕陽赤彤彤的觸目驚心,就似被無數傷亡戰士的鮮血染成的紅色。

    李密等人已回到城頭上,正准備對抗大軍攻城時,卻看到一出好笑的戲劇,楊公卿陣前造反。

    李密等人心頭暗笑:楊公卿此時手裡的軍隊不過幾萬而已,如單雄信到來,再招集一些洛口的軍隊,那洛陽就將改姓‘李’了。但目前最讓眾人心怕的是楊公卿不顧死活的攻城,結果最好的情況下,也就是兩敗俱傷而已。這顯然不是李密想看到的結果。

    李密老奸巨猾一笑:“楊將軍果然是老謀深算,不過此時洛陽城更值得你去奪取吧!”

    楊公卿聽出他話語中的意思,亦大笑道:“洛陽老夫不懼怕任何一個人,連元越澤都不在城中,老夫先強攻下偃師,再回洛陽又如何?”

    提起元越澤,李密心頭一凜,那可怕的家伙自從洛陽開戰就只露過一面,自己這一方派出的高手也沒再回來,定是已死。

    沈落雁聽到元越澤的名字,臉上表情開始復雜起來。徐世績見沈落雁的表情,則是妒火中燒。

    心思一轉,李密大笑道:“你該不會是將洛陽城打下來送給那魔門中人吧!”

    楊公卿冷哼道:“這個還用不著你來管。”

    李密鎮定道:“那就來攻吧,最後看看到底會便宜了誰!”

    楊公卿竟然真的下令攻城。

    李密這一方准備並不充分,但是依靠著堅固的城池與高聳的城牆,卻依舊可做抵抗。而楊公卿一方似是早有准備,各種攻城道具,沖車,雲梯等皆在二人對話間准備到位。遠處更是隱約可見投石車在被推上前線。

    城牆上眾人心頭大驚。

    攻城戰中,往往是守的一方最有優勢,但李密眼下的兵力幾乎都是騎兵出身,而對方人馬雖然不算多,可各種器具齊全。所以對方只要遠攻,那李密將沒有任何優勢。

    楊公卿似乎是死心眼兒了一般要將李密攻退,遠程攻城武器開動,大石塊,火油等可怕道具砸上城牆,瓦崗軍在對方還未靠近就已經開始死傷慘重!

    李密心頭大狠,執意守住這得來不易的城池,沈落雁眉頭緊皺:“密公,楊公卿似是怕回到洛陽再被我們襲擊,誓要奪回這座城池。而我們如今剛剛站穩腳,援兵未至,可以先退出,等與單將軍相會後卷土重來,那時到手的將不單單是這小小的偃師,而是整個洛陽!”

    李密的擔心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如今各方蠢蠢欲動,如果不盡快拿下洛陽,無人能保證明後日這前年古都會改姓做什麼!可眼下的確如沈落雁所說,楊公卿心志不移地猛攻,最終吃虧最大的還是瓦崗軍。

    雖然心頭不甘,李密依舊歎了口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正文第四十八章末路梟雄

    元越澤望著路邊小樹上特殊的記號,心頭再次泛起無力感。

    連追五日,一路西行,京兆,河池,天水,隴西,金城。路途上所遇的皆是對方留下的記號,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湧上腦海,元越澤失去冷靜,只想仰天怒吼。

    洩半晌,緩緩平靜下來,元越澤再次起身上路,數百裡之外,就是對方約定的地點,西平了。

    逐漸接近西平,大西北的風沙逐漸濃重,狂風吹起元越澤一頭長,沙塵拂過那俊美的臉龐,元越澤目光堅定地疾奔馳。

    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如何,只是擔心連累了雲芝這個丫頭。

    雲玉真本來目的是好的,帶來個從前的好姐妹,住在家裡,安靜地享受生活,過一陣子就出去收集一次消息。元越澤忙得根本沒怎麼注意過這個靦腆羞赧的女子。

    而對方的凶殘,元越澤是知曉的,畢竟交手多次。元越澤擔憂那些人會侮辱了雲芝,如此一來,給她心靈上將帶來無以復加的創傷。

    如今惹上最大的兩方敵人就是大明尊教與那紅衣法後,大明尊教還好,但那紅衣法後卻太過神秘,使得元越澤不由自主生出好奇感,加上他們總來找麻煩,更讓元越澤對他們的恨意急劇上升。

    胡思亂想間,元越澤沿著記號走入一個偏僻的山谷,抬眼望去,元越澤渾身劇震。

    前方樹林中,雲芝長凌亂,螓低垂,衣衫不整地被綁在一棵大樹上。

    顧不上這是否是敵人的陷阱,元越澤騰空躍起,一個起落便躍至雲芝面前,手刀順利割斷繩索,雲芝嬌軀順勢倒在元越澤懷裡。元越澤心頭大驚,手指伸到她的鼻孔前,才放下心來,原來還有氣息。

    精純真氣渡入體內,半晌,雲芝逐漸恢復知覺,感受到有人正抱著自己,雲芝慌忙睜開雙眼,望了過去。正與元越澤那雙滿是擔憂之色的眼眸對上。

    “哇!”

    雲芝剛望向元越澤的大眼睛力滿是恐懼,看清是元越澤時,恐懼便化為驚喜,隨即又轉做委屈,緊緊抱住元越澤,大哭起來。

    元越澤知她定是受了許多委屈,心頭大恨,可眼下也不是詢問的時候,只有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替她整理還凌亂的秀,輕撫香肩軟語安慰。

    哭得渾身無力,心頭委屈洩得差不多時,雲芝只覺脖子有些癢癢,隨即睜開雙眼,覺元越澤正在以下巴輕輕蹭著自己的玉頸。雲芝俏臉通紅,赧聲喚了句公子。

    元越澤正在享受與她那滑嫩肌-膚擦碰所帶來的舒爽感時,聽得她在喚自己,忙抬起頭來,柔聲道:“不用怕了,我來了,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

    雲芝前幾日到來後一直以為元越澤不近人情,因為從不多看自己一眼,哪知他竟然追了千裡來救自己,當下秀眸再次泛紅,低聲道:“公子不值為奴婢來這裡。”

    眼見元越澤目光轉冷,雲芝覺自己剛剛說錯話了,忙垂頭道:“奴……雲芝說錯話了,請公子責罰。”

    元越澤知道她被尊卑思想毒害得很深,心裡雖明白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多少改觀,卻依舊固執地改變她。

    “我說過了,你不是奴婢,我們也沒當你是奴婢,你就是雲芝,知道嗎?再敢說錯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元越澤直接香了她一口笑道。

    雲芝已經驚呆了,他哪敢奢求眼前這等天下聞名的男子會親上自己一口。雖知按照禮法,小姐嫁過去,自己定當也得陪嫁,但過去都快一年了,小姐自己嫁過去都沒再會幫派,聽幫主說,小姐早就脫離幫派,嫁給天下聞名的那個元公子了,那時雲芝就在想

    小姐真有福氣,但沒有帶上自己,應該是自己還不配吧。繼續做個丫鬟一年多後,雲玉真突然將自己帶到洛陽,見到這公子後,雲芝更是心頭暗贊,恐怕天下沒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他了。而且他有不拿自己當丫鬟看,更讓雲芝芳心暗許,但自己是什麼身份?這種事只能想想罷了。其後數日,夜夜被那種魔音騷擾,雲芝雖是處子之身,卻也明白一些事情,內心不由得酸酸的。

    這次被人擄來,聽那些怪異妖邪之人的口氣,是在以自己要挾元公子,雲芝心頭大驚,一方面不期望元越澤為自己來冒險,因為聽小姐說洛陽的爭奪是公子計劃中很重要的一步。另一方面卻又期盼著心上人能來解救自己。再想到自己卑微的出身。小丫頭芳心大亂,說不出的矛盾與淒苦。

    今日終見他來解救自己了,所有的委屈都一掃而光。

    元越澤見她呆呆地望著遠方,伸手捏了一下她的瑤鼻:“在想什麼?他們有沒有害你?”

    雲芝一聽此話,大眼睛裡又是水汪汪的,想開口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元越澤立即現自己這話說得太不是時機,忙將她抱住道:“我不問了,只要你還活著,其他都是次要的。”

    雲芝靦腆羞澀,怯生生地道:“因雲芝而耽誤了公子的大計,雲芝真是罪責不輕。”

    元越澤大笑道:“什麼大計小計的,和那些比起來,你更重要。”

    這不啻為一個表白,雲芝心頭大喜,小臉更是紅撲撲的,歡喜異常地將螓垂了下去,仿佛要埋入那對雪兔之間,聲若蚊吶:“多謝公子。”

    元越澤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一陣陣大風吹過,雲芝卻毫無清冷的感覺,只覺溫暖舒服,仿佛趴在元越澤寬廣的懷抱裡,一輩子也不滿足似的。

    “公子定是急著知道那些壞人的來歷吧?”半晌後,雲芝開口道。女兒家細膩心思,怎會感受不到元越澤內心的焦急,當下銀牙一咬,率先打開話匣子。

    元越澤點了點頭:“不過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只要當是做了個夢好了。”

    雲芝嬌羞一笑道:“他們的來歷,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去城北碼頭路上時被他們抓住。”

    見元越澤正在細心地聽著,雲芝繼續道:“他們樣子丑陋,面色煞白,白得有些不正常,好似雲芝從前聽過故事中的白無常一般。一路上他們似是有許多聯系人手,不斷靠輕功帶著雲芝西行,一個人累了,就會有另外一個人接應她。不過他們輕功再高,也沒有小姐的輕功好。”說著說著,雲芝已露出可愛嬌俏的模樣,小嘴更是不屑地撅了起來。

    元越澤啞然失笑,雲玉真的強項就是輕功,連自己都不一定比得上她。

    “你這小嘴兒都能掛一個茶壺了。”元越澤輕輕一點,大笑道。

    呀!公子又親人家了,感覺真怪,卻又好舒服。

    雲芝心忖道。隨即一股異樣的麻酥感迅走遍全身,頓時讓她渾身燥熱,面紅耳赤。清明的眼神亦朦朧起來。嬌軀輕微地有些顫抖。

    元越澤見她春-心蕩漾,當下點了下她光滑的額頭道:“先說事情,說完了再想其他事情。”語氣重重落在‘其他事情’上。

    雲芝回過神來,羞澀不已,赧然道:“一路上大概有十幾個人分別帶著雲芝,最後到了這裡,本來還在遠處的鎮子上住了幾天,但今日凌晨,便將雲芝綁在這裡,他們隨後全離開了。應該是怕了公子吧!”

    元越澤眉頭緊皺,從雲芝所說的話推測,這些人的目的只是想引自己脫離洛陽戰場而已,但竟沒殺掉雲芝,真是讓元越澤想不出其中關鍵所在,突然,元越澤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拉起雲芝藕臂,挽起衣袖,見光潔小臂上守宮砂完好如處,元越澤更感莫名其妙。

    雲芝見元越澤動作,眼中又隱約泛起淚光。元越澤見狀以為她誤解了,忙開口道:“我不在乎這些,剛剛是怕那些奸人們害了你。”

    雲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淚卻依舊掉了下來。

    元越澤開口問道:“他們……他們竟然沒有傷害你。按照我與他們交手的經驗看,他們都是極惡之人,怎會輕易放過你呢?”

    雲芝再度哭出聲來,斷斷續續道:“他們……他們都不是正常人,他們……是……閹人……”

    元越澤愕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片刻後開口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雲芝如鴕鳥一般將螓埋在元越澤懷中半晌後才低聲哼哼道:“他們中竟然有一人在雲芝面前脫光衣服,還說人家的身子不如他們……”

    元越澤聽後哭笑不得,卻又擔心這些變態們會給雲芝心裡帶來陰影,忙問道:“不要再想他們了,這種人都是些不可理喻之人。他們有沒有,嘿,輕薄你?”

    雲芝微不可察得搖了搖頭:“他們多碰雲芝一下似乎都覺得厭惡,一路上都是用席子包著人家的。”

    元越澤失笑道:“好好的不當男人,當什麼太監?”

    雲芝‘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那也只有他們才知道吧!”

    元越澤干笑一聲,在雲芝一聲輕呼聲中吻上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

    素素與單美仙,雲玉真,商秀珣端坐客廳內,認真分析著如今洛陽及周圍各大勢力的情況。

    “這一年來與小姐聯系不斷,終於在最關鍵時候起到作用了。”素素笑道。

    單美仙亦輕笑一聲:“李密必敗,夫君與沈落雁的賭局早就是在我們掌握之中的。”

    商秀珣柳眉輕蹙道:“只怕到時洛陽城內空虛,周圍幾方勢力會乘虛而入。”

    單美仙點頭道:“楊公將大半兵力放在偃師一帶,洛陽城內空虛,即使再征新兵,也非短時間內可以做到的。”

    素素笑道:“要說威脅,不過是西邊的李唐,北邊的竇建德罷了。東邊的李密注定失敗,而宇文傷雖有那紅衣法後支持,卻因力量薄弱而不可能有大作為。南方有琲姐震住蕭銑,蕭銑周圍本就是危機重重,李密一敗,他也無法來揀便宜。”

    單美仙沉思後道:“的確如此,李唐有薛舉在牽制,而竇建德卻沒有任何阻力,將會是洛陽眼下最大的威脅。”

    素素道:“我已與大小姐商量好,洛陽穩定後,大小姐的部下將會歸順洛陽,這樣就可填補上萬人馬,竇建德亦不敢輕易亂來。”

    幾女皆點頭。

    見雲玉真這幾日來愁眉不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單美仙有些心疼地拉過他的玉手:“不要再自責了,夫君出馬,天下還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他?”

    商秀珣亦一臉正容道:“就是,如果玉真姐怕以後耽誤正事兒,那最好夜裡不要與夫君歡好啦,否則早晨起來時渾身酸軟,怎麼做正事兒?”

    雲玉真白了強忍笑意的商秀珣一眼。扭頭給了單美仙一個感激的笑意。

    ※※※※※

    李密率領殘余不到一萬的騎兵,與一眾部下及獨孤閥眾人火撤離偃師,奔向東北方向那批人數過萬的步兵埋伏點。那裡本是計中計的一步而已,沒想到在這個時刻居然會成為救命稻草。

    沈落雁擔心那據點已被楊公卿現,一行人遂將馬蹄以軟布包裹,逐漸靠近。

    與那隊步兵會面後,覺一切正常,李密的擔心終於放了下來。兵貴神,如今要以最快度與單雄信率領的數萬兵馬會合,以圖直取兵力空虛的洛陽城。

    逃離途中,沈落雁暗暗思索過去戰斗的每一個場景,元越澤一直不現身,更讓她胡思亂想,因為二人有洛陽這一賭。

    “等著瞧吧,誰輸誰贏還沒定呢!”沈落雁暗忖道。

    遙遙地望見黑壓壓的人馬,李密內心歡喜不已,放棄偃師這一局,實在讓他臉面丟盡。

    沈落雁卻覺不妥,當下隱諱提醒李密不要太相信單雄信。

    李密殺掉翟讓篡位,對翟讓的獨生女翟嬌自然也是毫不留手,萬幸的是翟嬌得以躲過大災,但李密心思縝密,對所有曾與翟讓有密切關系的將領都生出疑心,不讓他們參與這次攻打洛陽的軍事行動,更將他們調守其它地方。

    與單雄信會合後,李密與一眾手下開始了策劃。

    如是平時的李密,定當後退避至安全地方,以圖東山再起。但如今形勢不同,洛陽空虛,乃是個最好的進攻時機,是以無論他多麼地懷疑單雄信,心裡卻依舊希望可以在最短時間內集結兵馬,繼續進攻洛陽。

    最終,單雄信在李密的安排下十分配合,退後十五裡安營扎寨。

    如此一來,李密與沈落雁也算是放下心頭上的大石。

    直到幾個時辰後,大家各自散去,回營帳內休息。

    身心俱疲的眾人不多時已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修為高絕的李密突然打了一個冷顫,坐起身形,但見天色已晚,營帳外火光大作。沖出帳外,衣衫不整的瓦崗殘軍士兵哭喊之聲不斷,四處抱頭鼠竄,許多營帳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李密身軀劇顫,拉住一個士兵喝道:“怎麼回事?”

    那士兵連盔甲都沒穿齊,對李密哭道:“單將軍……與……與大小姐……謀反了……”

    李密當即呆立在原地,手中那士兵連滾帶爬地起身逃跑。

    看眼前的形勢,李密心中最擔心的局面終於出現了,本以為單雄信後退十五裡就不會再有作亂的機會,哪知李密卻依舊被算計了。很可能是單雄信早就提前安排好人馬埋伏在附近了。只是李密沒想到對方計劃得如此精密,連己方的探子都被隱瞞過去了。

    “密公,我們中計,我軍陣腳大亂,必須重整方可再戰!”徐世績急促的聲音在李密身後響起。

    李密來不及細想,恨聲道:“可惡!下令全軍撤退!”

    怎麼撤退?近三萬人馬中有兩萬是新兵弱兵,不堪一擊,原本那八千多精兵亦死去不少,如今跟隨李密後撤的只有不到六成而已。

    單雄信大部隊趕到後,狂追不捨,李密與部下一路奔向西南,直退了快二十裡的路程,終於進入一座深山,算是甩開了單雄信的追擊。

    李密眼見己方節節敗退,殘兵委頓地上,遍野的哀鳴呻吟,滿目瘡痍的慘狀,大生窮途末路,英雄氣短的憤慨。

    威脅暫消,眾人得以喘息時機,坐於地上修整。

    李密胸中恨意難平,仰天長嘯:“想我李密出道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打下大好的基業,數天下英雄,除李世民以外,唯我有力一統中原,但我竟敗在內鬼手中!”

    “密公……”沈落雁在一旁心頭酸楚,開口道。

    李密伸手打斷她的話語:“如果是更壞的消息,就不要說了,給我閉嘴!”

    沈落雁固執道:“事已至此,我軍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從外面腳步聲可判斷,單雄信的親兵已經快要搜進山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密公還是及時撤出這座荒山,以便日後卷土重來吧。”

    眾人亦是開口勸慰,半晌後,李密長吁一口氣:“撤吧!”

    隨後,在沈落雁的調度下,一萬多瓦崗殘軍有秩序地向深山更深處撤退。兵敗危機時刻,沈落雁反倒打起了精神,指揮若定,盡現巾幗英雌卓本色。

    勝券在握的單雄信與翟嬌聯軍怎可能就此罷休,數萬大軍火進入深山,對李密窮追猛打,不斬敵絕不罷休。

    一個多時辰後,單雄信一部人馬全部摸出深山,未見到李密人馬半個身影。

    單雄信突然望向山腳下:“白天為何要點起火把?”

    只見山腳下的瓦崗殘軍似是察覺到單雄信出山度不慢,遂以煙火迷惑追兵,更是分做三股,朝三個不同方向有條不紊地撤退。

    翟嬌一身肥肉顫抖不停,怒喝道:“李密真是狡詐,他到底會躲在哪個隊伍中?”

    單雄信沉思小片刻後道:“化整為零,盡可能的保證實力,這該是沈婆娘的計策。不過李密雖敗,卻有余威,有他在陣,兵士想逃也不敢,所以隊形最為完整的一路,便是李密所在。”

    一眾大小將領隨即望去,只見三股逃兵中逐漸有兩股已經現出潰散鼠竄的現象。只有左方一路,正保持著整齊的隊列。

    翟嬌如水桶般的身軀第一時間沖下山坡,提刀喝道:“還不快追!”

    單雄信一部數萬人馬狂猛追殺,鍥而不捨。一敗再敗,李密心膽俱寒。

    形勢已是一面倒,氣勢如虹的單雄信部隊風馳電掣,如狂風過境一般橫掃瓦崗殘軍,撐不過一個時辰,瓦崗殘軍非死即傷,或是求饒投降。

    李密與一眾部下皆在後面殘兵的掩護下逃出數裡,算是甩開了單雄信的追擊。失魂落魄地狂奔一晝夜,一行人終於來到一道山峽小路前,止住身形,疲累交加,坐在谷中歇息。

    李密眼光掃視,如今只剩下幾十個殘兵,跟在身側的還有徐世績,長白雙凶。

    身體的疲勞無法抗拒,即使再驚恐。

    沉沉睡去的幾十人突然被陣陣腳步聲驚醒,草木皆兵的眾人嚇得圍在李密身邊,想逃也逃不出去了,因為背後是死胡同!

    “密公,是我!”

    獨孤峰的聲音傳來,隨後與沈落雁,程知節一同進入谷中。

    李密放下心神,頹然苦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放棄李密了。”

    沈落雁亦是無奈道:“密公萬不可灰心,落雁與閥主那兩路人馬沒有被追擊,尤老夫人亦走失了,我們也打算找尋密公,沒想到會又在這裡遇到。”

    程知節一身鮮血,手提板斧道:“某家與沈軍師那一路在半路上現一個小山洞,內裡竟然放著近百桶埋藏好的土制火藥,也不知是哪個人放在那裡的。”

    李密沒有答話,這種土制火藥威力的確巨大,但也無法將失去的一切拿回來。

    徐世績不知是受失敗打擊,還是因其他情緒而狂,冷聲問沈落雁道:“你怎麼還回來?今日這結果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沈落雁大怒:“你把話說清楚點,我沈落雁哪裡有愧於密公,哪裡有愧於瓦崗軍了?”

    程知節亦是不忿道:“徐將軍可不要血口噴人,沈軍師什麼時候做過虧心事?”

    徐世績看也不看程知節,指著他怒聲道:“你給我閉嘴,此事與你無關!”

    獨孤峰在一旁一言不,只是冷冷地看著窮途末路中人性所掩埋的瘋狂。

    李密喝道:“夠了!”

    徐世績咬牙怒視沈落雁,沈落雁亦是不服地回瞪他。

    “落雁,你做過什麼,當我們不知道嗎?當我李密是傻的嗎?”李密緩緩道,話語中不帶任何情感,又讓人感覺如墜冰窖似的。

    沈落雁愕然,這話說在別人口裡她可以不屑,亦可以反對,但說在李密口中,卻讓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

    見沈落雁一臉不解的望著自己,李密開口道:“楊公卿行為反常,單雄信密謀造反。這兩點有何共通之處?”

    沈落雁柳眉緊蹙,聰明如她,又怎會聽不出其中的意思,干脆答道:“探子回報楊公卿與元越澤的一位夫人關系密切。單雄信與翟嬌謀反,而翟嬌情同姐妹的素素嫁予元越澤。”

    “你離開洛陽最後一晚還去了元越澤家中,當時你撇開所有隨從,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李密緊盯沈落雁,又問道。

    沈落雁面色無愧,點頭道:“當時落雁是怕消息傳到密公耳中,引起誤……”

    李密怒喝一聲,打算她的話語:“不用說了!你在晁公被殺後也去見過元越澤吧?這你又如何解釋?”

    徐世績接口譏諷道:“你該不會是與那姓元的談些兒女私情吧!”

    沈落雁沒有開口,秀眸中寫滿了失望。

    徐世績可以妒嫉,因為自己的確不時地會想起元越澤,表現偶爾也有些失常,在眼前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失敗結局中,一個承受能力弱的人可能早都瘋了,徐世績只是洩長久以來壓抑的不滿,已屬難得,所以沈落雁並不怪他。但李密不同。當年自從輔佐李密開始,李密在她眼中,就是個意氣風,不可一世,叱吒風雲,威震江湖,席卷天下的不世梟雄。但今日,在這裡,李密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後,竟然會說出侮辱自己的話來。如是拿自己撒氣,作為下屬倒也認了,但李密的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沈落雁是與元越澤勾結謀害李密。

    世上有一種人,順風順水之時可以掩蓋住他所有的低劣本性,可一旦陷入到了困境之中,特別是這種困境是萬劫不復那一種時,他的本性就會被困境徹底地撕碎偽裝,完完全全的暴露出來。徐世績也好,李密也罷,他們都是這種人。

    而一臉憤慨的程知節則不是這種人,一旁一臉冷漠的獨孤峰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沈落雁內心雖然失望,卻依舊雙膝跪地,聲音中滿是倔強地道:“落雁至今一心輔助密公,不曾有愧於心,密公如有懷疑,此時大可結果落雁的性命。”

    一旁的徐世績大笑不已,聲音淒厲:“殺了你又如何?姓元的好計謀啊!一個美男計,將瓦崗軍的所有基業都毀在一個甘心為他送命的女人手裡!”

    沈落雁再也忍受不了徐世績的瘋癲,銀牙一咬,開口怒吒道:“徐世績,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侮辱我,我沈落雁雖為女子,卻也不是任你隨意看扁的!”

    “我不能侮辱你?你他娘的有了我這個未婚夫,還去勾引別的男人,我怎麼就不能侮辱你?怎麼就不能看扁你?”徐世績盯著沈落雁道。

    沈落雁待要還擊時,李密伸手止住她的話語,沉聲道:“我李密有此一敗,全是元越澤所賜,落雁你說我這樣說對還是不對?”

    沈落雁心中泛起一種荒唐的感覺,兵敗的確有對手的責任,但更多的責任該是在自己身上尋找才對。如今的李密已是窮途末路,本性中的狹窄氣量與剛愎自用顯露無疑,如果沈落雁否認他的話,就代表沈落雁真的與元越澤有一腿了,但不否認他,卻代表沈落雁失去她向來堅持的自主。

    李密見沈落雁並不回答,似是知道了答案似的,輕聲道:“落雁既然回答不上來,我也不勉強你,你對我李密,對瓦崗軍都大有功勞,我也不會殺你,但你可願做一件事來證明你的忠心?”

    沈落雁聰慧機敏,只聽這話又怎會猜不到李密的想法,當下笑道:“落雁如皺半下眉頭,就不姓沈。”本是笑靨如花的俏臉上,有無奈,有苦澀,有恨意,有淒涼。話語中卻依舊滿是倔強與豪情。情景說不出的怪異。

    這一刻,她無半分悔意,敗在元越澤手上,她心服口服,元越澤連人影都沒出現過,僅靠楊公卿這個只有兩萬人的將軍與看似是根本不會卷進這場戰爭的單雄信與滿腔仇恨的翟嬌這三人,就將沈落雁所有精心部署打碎。

    這一刻,她對李密亦無恨意,自始至終,她都是全心全意的輔助他,如果說到底錯在哪裡,沈落雁只認為是自己選錯了人罷!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頭了。

    這一刻,她也無半絲懼意,腦海中浮現出了元越澤那一襲紫色長衫,一頭永不束起的長,英俊的面容,深邃的雙眼,淡淡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的灑脫,甚至還有兩人那一次‘親密接觸’。

    只是沈落雁並不知道,如果論機智,一百個元越澤也不是她的對手,元越澤強就強在他背後的智囊團。

    “好!好!好!”

    李密連道三聲。

    一旁的徐世績面色大變。

    正文第四十九章東都新主

    河東郡北的一處風景如畫小樹林。

    元越澤一臉滿足地躺在直接鋪在地上的軟被上,回想起過去幾天的事情。

    自從與紅衣法後的手下第一次交手,到最近這一次,元越澤對他們的恨意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們一次又一次的來招惹自己,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元越澤亦是心有無奈,用盡辦法也找不到這群妖人的所在。

    那一日,一個熱吻就將懷中小丫頭的芳心徹底融化,早習慣夜夜抱著美人入睡的元越澤憋了數日,終於在那一晚在雲芝的半推半就中與其成了‘好事’。想起小丫頭看似靦腆,實際熱情如火,初夜時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瘋狂迎合自己,手口並用地煉化身體後,更是幸福得如同一只小鳥一般整天只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聞聽自己的全部身世後,小丫頭竟然只是驚呆片刻而已,似是對這些事完全不放在心上,只認為能有元越澤這樣的人愛就無限滿足了,元越澤失笑不已。

    距離自己離開洛陽已經九天了,追到西平的路上花費數日,這幾天來帶著雲芝放慢行程,主要目的還是帶她散散心,身體上雖然沒被褻瀆,心靈上卻被那群變態給折磨得很慘,如演化成心病可就不得了了。

    懷中的雲芝似是醒了過來,朦朧的大眼睛緩緩睜開,見元越澤正溫柔地看著自己,雲芝滿足道:“夫君,我們別耽誤了,姐姐們定是等得急了。”

    這數日來在元越澤強迫下,她終於逐漸放開了一些,否則他絕不敢如此稱呼元越澤的。

    想起這數日來小丫頭要靠一個人來應付自己變態的能力,回回都要手口並用,口活兒更是越來越熟練,元越澤指著她櫻桃小嘴邊依舊未干涸的乳白色印記,道:“味道如何?”

    雲芝大窘,小手不停拍打元越澤的胸口,玉頰飛紅,白了元越澤一眼,嗔道:“夫君好壞!誰叫你那麼厲害,人家都累死了。你還笑人家。”

    元越澤亦是不忍道:“我都說了你一個人不行,你卻非要堅持,我還不是怕你難受,傷了身子?”

    雲芝忙正容道:“人家和夫君說笑呢!人家怎能只顧自己呢,再說……再說……味道好像……還……還可以……”

    見她俏臉越來越紅,仿佛能滴出血來一般,聲音亦越來越低,最後簡直都聽不到,元越澤大笑道:“那是,這可是幫破繭重生的瓊漿玉液呢!你看你現在,不就是個小仙女兒嗎?”

    雲芝雖然羞澀,卻也點了點頭,因為自己的變化連自己都不敢想像,但確是事實。

    “不知姐姐們會否嫌棄雲芝。”雲芝伏在元越澤胸口,蚊吶道。

    元越澤知她又起了自卑心,立即撫慰起來。

    二人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晨,進入洛陽。

    此時的洛陽城,比戰時景氣了一些,但路上行人依舊不多,各個行色匆匆。元越澤飛簷走壁,拉著雲芝奔向自己家方向。

    進入宅院時,元越澤感覺到一種壓抑的氣氛,心頭登時泛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砰!”

    直接推門,除了紅拂,所有人都在。

    諸女幾乎都是一臉欣喜地看著元越澤,撲上來左抓一把右捏一把,只留座上的尚秀芳與宋玉華表情不大對勁。

    元越澤慌忙制止幾女:“這幾日都生了什麼事情,二哥呢?”

    宋玉致正拉著羞赧得不敢抬頭的雲芝小手,開口笑道:“二哥如夫君一般,去留隨意,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李密前日終於失敗啦!現在洛陽城都是楊公在作主。”

    元越澤微笑點頭:“沈落雁終於敗在我手上啦!哈哈。不過這些都是你們的功勞。”

    沈落雁三字一出口,屋內氣氛立變,眾女表情大不自然。

    元越澤好奇地問單美仙道:“還生了什麼事情?”

    “李密被翟大小姐與單將軍謀反後,逃往襄陽方向,今日清晨有人送信來,要夫君單獨去相會,否則就要殺了沈落雁。”

    “撲通!”

    元越澤誇張得四腳朝天倒在地上。

    屋內幾女一愕,隨即嬌笑不已,連坐在一旁的尚秀芳與宋玉華亦是掩口輕笑。

    元越澤訝道:“李密殺與不殺沈落雁,與我有何關系?他憑什麼肯定我會去見他?”

    雲玉真見自己的小妹子終於成了真妹子,心頭高興,當下橫嗔了元越澤一眼道:“夫君與沈落雁關系不明不白的,李密拿她來威脅你又有何不可?”

    元越澤一臉冤屈地叫道:“話可不能亂說,我只是親了她一下吧,其他什麼都沒干過。”

    傅君婥亦笑道:“什麼叫‘只親了一下’?你還打算親幾下?這還叫‘什麼都沒干過’?”

    一直沒開口地宋玉華亦黛眉輕蹙,接話道:“妹夫不該如此始亂終棄,還是該去救人家姑娘一把。”

    元越澤見她表情太過嚴肅,心裡有些敬畏的感覺,但自己怎麼就成了始亂終棄呢?元越澤皺著眉頭走到宋玉華面前坐下,一臉不解地道:“大姐說話的確該聽從,但我怎麼就始亂終棄了?”

    宋玉華見他坐得如此近,不禁面色尷尬,不知該如何開口。

    除尚秀芳外,幾女皆知元越澤性子,但宋玉華畢竟被封建思想毒害得很深,這種年代一個男子別說親一下,就是碰一下未出閣的女子,那都是莫大的非禮之罪。雖說沈落雁也算個江湖兒女,並不重視這些禮法,但宋玉華出身大家,禮教甚嚴,怎麼說都是元越澤的長輩,該教訓的地方自然要教訓。

    宋玉致忙拉起元越澤,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元越澤點了點頭,淡淡道:“剛剛太過失禮,請大姐勿怪,我這就去見見李密。”

    安慰幾女幾句,拿起宋玉致准備好的布包,按照單美仙所描述路線,元越澤飛奔出去。

    一路行向西南方向,元越澤哭笑不得,人家都為家國,民族,百姓而奮斗,自己倒好,被兩個女人的事兒就給牽扯得東奔西跑。

    那群閹人沒逮到,這次干脆就拿李密撒撒氣吧。

    元越澤暗想道。

    ※※※※※

    伏牛山北麓。

    伏牛山東與嵩縣毗鄰,西與盧氏接壤,南與西峽抵足,北與洛寧摩肩。一直有‘洛陽後花園’的美稱。

    但今日,這裡似乎注定了不會太平。

    放開氣機探索的元越澤,終於察覺到幾百個人的氣息。輾轉騰挪間,元越澤落在一塊孤立高聳的巖石上。向下望去,一塊方圓百丈的空地上,五個人手執長刀站在最中央,沈落雁正一臉麻木地被這些人圍在中間,後面林立的石峰間更是隱約折射著森寒的光線,似是有人埋伏其中。

    沈落雁本是麻木的表情見元越澤手中提著包裹而來,神色突然淒然起來,這英姿颯爽的蛇蠍美人兒終於露出了軟弱的一面,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紅秀眸緊盯元越澤,似是想說話又說不出口。

    “李密何在!”

    元越澤猜她該是被點了穴道,當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大喝一聲,山中陣陣回音不斷。

    “嘿嘿!”

    一陣奸笑回響,笑聲未止,對面突兀林立的巖石後晃出了許多的魁梧身影。

    李密與獨孤峰站立中央,身後幾十個身材粗壯的漢子閃電般分散站開,保護在二人身側。

    元越澤不屑地瞟了李密一眼:“你倒是好興致,約元某來這裡是想喝茶嗎?在這種情景下?”

    一絲陰冷的殺機在李密本來就鐵青色的面龐上一閃而過,彌漫著陣陣殺氣的漆黑瞳孔似乎在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冷哼道:“姓元的,你使的好手段,與沈落雁這賤-人勾結,謀害於我,妄我李密將大權交給她,她卻被你著小白臉兒勾引!”

    沈落雁俏目中閃過一絲疾厲。

    她現在心頭悔恨萬分,昨天還認為自己對李密一向最為忠心,李密錯怪自己也就由他了,哪知如今卻連累了元越澤,李密此時喪心病狂,把失敗的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與元越澤身上,更是侮辱自己與元越澤勾結。沈落雁第一次生出了自己是愚忠的想法,但如今已經回不了頭,他與雲芝之前的想法很相似,一邊期盼著元越澤不要來冒險,因為李密在這裡幾乎步下了神鬼都難逃的陣勢,另一方面又隱約企盼這元越澤能來解救自己脫離苦海。

    但她目下口不能言,惟有不停地使用眼色,爭取讓元越澤離開,哪知元越澤根本就不理會自己。

    元越澤亦冷聲道:“李密,你要記好剛剛你侮辱我與落雁的話語,千萬不要忘記了。”

    李密早如喪家之犬一樣,性格中最深處的險惡全部顯露出來,狂笑道:“做了就別不敢承認!你們兩人毀我基業,我今日也要索取些利息!”

    獨孤峰亦附和道:“奪女之仇,豈能不報,否則我獨孤家的後人又如何抬起頭做人?”

    元越澤嗤之以鼻:“李密,我與落雁根本沒有什麼勾結,是你自大,又接受不了失敗的打擊,將對你一向忠心耿耿,立下大功無數的女中豪傑逼上絕路的!元某的確對落雁有情意,本打算如她不嫌棄元某已有家室,那就等她理想實現後追求於她。你如果恨我,就放了她,我替她接受你的所有懲罰!”

    沈落雁淚水終於忍不住了,元越澤的話已經足夠露骨了,她此刻覺得死在這裡亦知足了。但內心那種連累了元越澤的罪惡感卻再度湧起,使她飽受煎熬。

    李密大笑道:“黃口小兒,說話也不知羞恥,這裡豈是你卿卿我我,郎情妾意,大訴衷腸的地方?”

    元越澤擺擺手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

    李密奸笑道:“就是因為你們,我才失去一切,如今我只要幾樣東西,和氏璧,楊公卿,單雄信,翟嬌的人頭!信中該已寫清楚了,你可千萬別說沒拿來,否則沈落雁可就真要變成一堆白骨了!”

    李密話音剛落,圍在沈落雁周圍的人將刀全部架在沈落雁玉頸上,刀刃上閃著怪異的藍芒,似是喂了劇毒。

    沈落雁仿佛被挾持的人不是她似的,看向元越澤的眼神中滿是哀求,似在求他快點兒離開這裡。

    元越澤柔聲道:“落雁莫要怪我如此喚你,今日要走就一起走,要死便一起死。”

    說完,將手中包裹扔向李密身前。

    李密老奸巨猾,命手下人打開包裹與其中的木匣。

    沈落雁面色復雜,有幸福,有淒涼,有不可置信。

    李密與獨孤峰盯向包裹中的物品,目光稍一停頓,李密轉向元越澤,怒喝道:“小子,你當我是傻的?”

    李密眼神停住的那一片刻,元越澤早就飛身而起,如閃電般直逼沈落雁與周圍幾個挾持她的壯漢。

    “殺!”

    李密回過眼神那一剎那,元越澤的身影已經飛起,話語剛喊出口時,元越澤長劍已刺出,以無法想像的角度連刺如羚羊掛角的五劍,劍光閃動時,那五人頓覺剛剛就壓得他們心跳難受的氣勢猛漲數倍,甚至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下能做的就是看著把柄透明的劍越變越大。

    “噗!”

    只出一聲,五人脖子處同時鮮血噴,死狀駭人。

    而元越澤飛身而起的那一瞬間,李密身後隱藏著的敵人亦出如暴雨般的飛箭,直取元越澤與被綁在地上的沈落雁。

    元越澤倒不擔心自己,但沈落雁畢竟無法硬接這些箭,當下大喝一聲,劍勢再起。

    密不透風的劍勢擋住射來的第一波亂箭。

    第二波箭射來前,元越澤電目疾掃,覺李密與獨孤峰二人的身影已經消失。

    遠處第二波箭已經要射了。

    元越澤迅解開沈落雁的穴道,剛要拉她飛逃離戰場,卻覺他的腳是被埋鎖在地下,正待將功力灌注她體內時,突起異變。

    地動山搖,天崩地裂。

    沈落雁驚駭不已,語帶哭腔悲鳴:“你快走吧,他們早在地下埋了大量炸藥,在後面就點燃了,不要讓落雁死都不放心!”

    隱藏山石後的許多氣息亦開始紊亂四散,元越澤剎那間明白到,這完全是李密布置的陷阱,那些士兵們什麼都不知道,遭遇突變,只有盡力逃跑了。

    元越澤此時再無法多想,猛然間放出所有元氣,形成一道若隱若現,有形無實的氣團,將二人罩在其中。

    “轟隆!”

    震天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山北麓坍塌一大片,碎石亂飛,黑煙騰起。

    半晌後,似是察覺到周圍已經平息下來,沈落雁緩緩睜開一雙紅腫的秀眸,見元越澤正緊緊地抱著自己,而二人身體周圍則被一曾真氣遮住。

    元越澤松了口起,體內一片虛浮,輕輕將沈落雁拉出,使出最後一絲力量破開她手腳上的鐵鏈,再次將她攬在懷裡,輕聲道:“都結束了。”

    沈落雁無聲抽泣,她眼下的心情,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但興奮的心情卻是最明顯的。

    “落雁差點害了你,你為什麼要來!”沈落雁抬頭看了一眼似乎連抬手力氣都沒有的元越澤,喃喃地道。

    元越澤閉目調息一刻鍾後,恢復了一些,隨即笑道:“我來救我家娘子,又有何不對,這該是被人表揚稱頌之事才對!”

    沈落雁見元越澤靜靜調息,也就無言地盯著他,見他臉色逐漸紅潤,當下心中一喜,再聞元越澤的話,雙頰立刻飛紅,低聲呸了一口:“誰是你家娘子,在哪裡?”

    對上元越澤的星目,半晌後,終於抵不過那灼灼目光,沈落雁率先垂下頭去,只聽元越澤不勝淒涼地歎息道:“看來落雁還是嫌棄我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吶!”

    沈落雁大急,抬起頭再次對上他的目光,俏臉通紅,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半晌後才自怨自憐地低聲道:“落雁怎敢高攀,你家中嬌妻哪個都勝落雁百倍,不要再戲弄落雁了。再說,落雁這次害你這麼慘,又哪有臉面再……”

    元越澤笑道:“你不答應我也沒辦法,但是我自己的心情,我是一定要表達的。不過我從沒覺得你害我或是連累我。你是個有主見的女子,更是有著宏大的理想,不該就此放棄。”

    沈落雁眼神中閃過失望之色,苦笑道:“你是第一個理解落雁心思的人,更是個男人。落雁此生有你一個知己已滿足,其他事情也不敢強求。”

    元越澤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道:“那如果我強行把落雁搶回家做夫人,你說如何?反正這種事我又不是沒做過!”

    沈落雁羞赧得垂下頭去,芳心歡喜異常,卻覺得挺翹的香臀上似是傳來一股麻酥的熱流,渾身開始燥熱起來。這才察覺到原來元越澤那雙怪手已經在撫摸著自己了。沈落雁大窘,卻又不捨得讓對方放手,只得輕微扭動身子,哪知那種酸癢感覺更加強烈起來。

    如是平時的沈落雁,定然不會如此害羞,可眼前這男子與她關系一直朦朦朧朧,敵友難分。可以說元越澤今日不來救沈落雁,她也毫無理由去怪罪元越澤,可元越澤不但來了,還真的救下她,更是毫不掩飾地表達傾慕之心,向來作風放蕩,性格豪爽的沈落雁芳心盡醉,完全成了一個沉醉在情郎懷抱中的小女人。

    “咳!”

    元越澤與沈落雁同時望去,只見獨孤峰一手提著昏迷的李密,一臉玩味笑意地看著二人。

    沈落雁心頭一凜,見元越澤淡淡的表情,心念電轉,苦澀一笑:“你們可真會做戲,落雁被騙得很慘,心服口服了。”

    獨孤峰尷尬笑,將李密提起道:“沈軍師過獎了,我從開始到現在也只是做了這一件事而已。”

    元越澤訝道:“岳父如何擒住李密的?”

    獨孤峰答道:“偷襲人還不容易?尤其是偷襲一個得意忘形的人。不過如平時對上,我還真不敢保證可以擒住他。”

    元越澤點點頭笑道:“岳父看來是認輸了,不知下面有什麼打算?”

    獨孤峰道:“娘應該已與族人回到洛陽了,現在該去見鳳兒了吧,我就盡自己一分力助你們完成大計吧。”

    元越澤淡淡一笑:“岳父先回去吧,我與落雁再說些話。將李密交給素素即可,她似是與翟嬌有過什麼協議。”

    獨孤峰點了點頭,沒再言語,飛身而起,消失在遠方。

    沈落雁似是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元越澤猜測到她的想法,開口勸道:“你定是想為李密求情,但如今不行了。他該為他的作為付出代價。更何況他剛剛出口辱罵你我,辱罵我,可能我心情好會放過他,但辱罵你,那就要為那一句髒話做出百倍的償還”

    沈落雁幽幽長歎一聲,無力地點了點頭,元越澤的愛憐之意讓她芳心歡喜到不得了,當下又好奇問道:“你與獨孤閥主這場戲做得太好了,能和落雁說說嗎?落雁一直也是懷疑他,但又找不到任何證據,相反他還一直在盡力幫助密……李密,使得落雁越來越相信他。”

    元越澤拉著她坐下,講述起來。

    和氏璧失竊當天,元越澤擊退大明聖尊後,與單美仙幾女商量很久後才回城。獨孤鳳則是一臉擔憂之色,元越澤知道她心結所在,索性偷偷摸入皇宮,會見尤楚紅與獨孤峰二人。

    他二人對於元越澤依舊是仇恨占主導的,安排獨孤鳳在元越澤身邊本就是一步計劃。元越澤沒與他們廢話,直接表現出強橫的實力,又將自己的身世,計劃等和盤托出,聽的母子二人目瞪口呆,直消化了一個多時辰方清醒過來。二人第一次為與元越澤這等人為敵而感到恐懼。

    其後元越澤送他二人兩顆丹藥。因為一直與李密有勾結,獨孤峰將所有事情告訴元越澤後,又認為如果元越澤不直接參加戰斗,那麼眼下李密的勝算還是很大的,二人遂打了個賭,又上演了一出‘強搶民女’的好戲。這也只是玩笑,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迷惑王世充。

    而今日,眼見元越澤在土火藥的威力下根本不可能存活,李密為自己的計劃而慶幸,退走路上已經開始得意地與獨孤峰籌劃如何與錢獨關合作,東山再起。獨孤峰則認為李密已經完了,於是不等元越澤追來,獨孤峰出手偷襲正得意忘形的李密,親手了結這再無意義的賭局。

    因為元越澤的話裡包含了元越澤的所有秘密,包括他的身世等等,沈落雁只聽得大氣都不敢喘。元越澤講述完畢後,待沈落雁自己慢慢消化。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落雁逐漸定下神來,望向元越澤,歎道:“今天將是落雁一生都難忘的一日,因為聽到了比夢還要虛幻的事情,這些事情卻偏偏就在眼前。”

    元越澤輕輕一笑:“那落雁會否陪伴我與一家人共同走過永無止境的生命之路呢?”

    沈落雁面色復雜道:“你家裡哪個嬌妻姿色不在落雁之上?莫要再作弄人家了!”

    元越澤見她又如此說,當下歎道:“不可否認,相貌的確是互相吸引的一個因素,但卻不是唯一,比如心地,機智等等都可以是一個人魅力的象征。而你吸引我的地方不單單在容貌,落雁如煉完身體,定不會比美仙他們差的。”

    話都說到這程度了,沈落雁突然嬌笑道:“那人家害你這麼慘,姐妹們怎麼會讓人家進門呢?不欺負落雁才怪呢!”

    元越澤見她轉變如此之快,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心忖這俏軍師也有魔女潛質啊。

    壞笑一聲,元越澤在黃鶯出谷般清脆的輕呼聲中,一把攬過沈落雁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大嘴直接印上她那猶如玫瑰花瓣嬌嫩濕潤的櫻唇,沈落雁大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強行破開沈落雁的貝齒關,元越澤不斷挑-逗著懷中佳人那條濕滑香軟的丁香,沈落雁小巧的瑤鼻中嬌哼連連,芬芳四溢的氣息盡數打在元越澤臉上,讓元越澤陶醉無比,沈落雁逐漸地忘記了一切,只知將一雙藕臂環在元越澤腰間,笨拙的小舌與元越澤糾纏在一起。

    二人你來我往,學習本領異常強悍的沈落雁片刻後變反客為主,主動挑撥起元越澤來,弄得元越澤心頭暗爽不已。

    半晌後分開,沈落雁沉醉在熱吻中,渾身滾燙的她只覺一股熱流在體內亂竄,私密之處有了溫熱滑膩之感,雖未經歷過這種事,卻也再清楚不過了,不感也不想離開元越澤的懷抱,只知伏在他胸口上,嬌喘吁吁,似是在沉醉,又似是在回味。

    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個完全陷入愛河的女人是何等的幸福。

    見元越澤的魔手依舊在自己嬌軀上撫摸不停,私密處似是越來越濕潤,沈落雁扭動著腰肢,按住元越澤的怪手,嗔道:“急色鬼,你要作弄死落雁嗎?”

    元越澤干笑一聲:“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落雁一愕,隨即‘撲哧’一聲笑地花枝亂顫,橫了元越澤千嬌百媚一眼後,神情略帶黯然:“不知道姐妹們會不會嫌棄落雁,畢竟我們之前一直都是敵人。”

    元越澤捏了捏她水嫩的臉蛋道:“你該與她們都見過幾次,她們什麼樣,你應該有所了解了吧,再說這種話不但是對你自己沒自信,更是對她們的侮辱。”

    沈落雁媚笑道:“人家知道啦。還是說說正事吧。”

    元越澤又滿足了一下手足之欲後,正容道:“的確,我們該說說關於賭局一事了,落雁說過輸了後會任我處置,對吧?”

    沈落雁一臉不解的神色,點了點頭。暗忖這不是都任你處置了嗎?

    元越澤笑道:“你我感情之事皆是自內心,不屬於這個賭局范疇內。”

    沈落雁訝道:“那你要落雁答應你什麼呢?”

    元越澤神秘一笑:“我要落雁坐上洛陽城主的位置。”

    “什麼!?”

    沈落雁原本偎依在元越澤懷中的嬌軀登時坐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正文第五十章落雁春情

    沈落雁呆望元越澤半晌後‘撲哧’一笑,媚眼中波光流轉。

    “你家裡眾位姐妹才華都不在人家之下吧?還是你看准了要利用落雁給你當小兵,你做太上皇?”

    元越澤本來一臉淡淡的笑意在這一句話後立即消失於無形,眼中射出無比的失望之色。

    “唉!”

    仰天蒼涼一聲長歎。

    沈落雁的笑臉亦僵硬起來,垂低聲道:“落雁說的不是事實嗎?”

    元越澤轉過頭來盯她半晌,點點頭,語氣冰冷道:“是,那你我就後會無期了,請!”

    言罷,抽身就要離去。

    沈落雁大急,用盡力氣拉住他的胳膊,焦急道:“人家和你鬧著玩兒也不行嗎?”

    “鬧個屁!這種事你可以拿來玩,老子沒那份心情陪你!”元越澤雙目噴火,大罵道。

    沈落雁心裡一委屈,剛剛精明的樣子全不見了,眼圈一紅又嚶嚶抽泣起來,卻依舊不敢松開元越澤的胳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底線,也許沈落雁的心裡可以拿這種事情來開開玩笑,也許是元越澤不懂情趣,但這恰恰是他性格中的特色,沈落雁玩笑之話,聽在他耳中仿佛是侮辱了他對她的那份感情一般。

    事實上沈落雁的話並沒有哪裡說錯,現今形勢下看,無論是誰,第一想法幾乎都會與沈落雁一樣。

    可元越澤的心中,別人誰都可以說三道四,唯獨沈落雁不行,因為他認為以沈落雁的精明,早可以弄懂他的那一份心情。正是因為沈落雁在他心中高高的地位,所以才不允許她隨意玷污自己的情感。

    劇烈呼吸平復下來後,元越澤深呼吸一口,替她擦去不斷滾出的淚花,望上那雙通紅的秀眸,語氣冰冷地道:“我元越澤在許多人眼中都是塊死木頭,我自己有什麼優點,缺點,自己也比較清楚。剛剛算是我錯了,你放手吧。”

    這本是一對小情-人間打鬧說笑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到了元越澤身上,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沈落雁哪敢放開他,直撲到他身上死死將他抱住,語無倫次地道歉。

    稍用力道狠抽幾下她的翹臀,元越澤又拉他坐在自己懷裡,擦拭掉淚水,將宛如受驚小鳥一樣瑟瑟抖的沈落雁螓貼在自己胸口,喃喃道:“你說其他什麼都沒關系,但千萬別侮辱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和我對你的心意啊!”

    沈落雁自然明白元越澤心中對她的愛意有多深,當下芳心大喜,剛剛的委屈一掃而光,嗚咽著用力點了點頭。如受氣小媳婦兒一般低聲道:“嚇死人家了,人家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元越澤再歎息一聲,平靜下來,托起懷中沈落雁的下顎,輕輕吻了一下她可愛的瑤鼻道:“我沒有說你一定要當洛陽城主,只是在與你商量。你該都知道我的所有秘密了,我與二哥,其實象征大一統的兩條支線,我主暗,二哥主明。暗中勢力不但可怕,還凶險,更讓我忌諱的是他們行蹤太過神秘,在沒有將他們主力消滅前,我不能太高調,美仙她們對這位置絲毫沒有興趣。而目前還不是二哥真正露頭的最好時機。”

    沈落雁點頭後又低聲問道:“是……是因為落雁更冷血無情,心如蛇蠍,狡猾奸詐,行事不擇手段,所以適合做城主的位置嗎?”

    眼見元越澤眉頭緊皺,沈落雁芳心又慌亂起來:“我……我……”

    元越澤輕搖了下頭道:“不用怕,一開始是我不解情調,你一個玩笑話都當真,以後再也不對你火了。”

    沈落雁緊貼他的胸口,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低聲道:“落雁也有錯,明知你心意,還懷疑你對人家的感情。”

    元越澤搖頭笑道:“你說的那些,是你在政治或者戰場上的特點,這些是必須的。我的確也是出於這些原因才想讓你當城主。”

    沈落雁螓埋在元越澤胸前,紅腫的美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但我認為你所講的並不對,你該是一個有情有義,通人情世故,知審時度勢的巾幗紅顏,至於你剛剛的說法,該是你的敵人或者憎惡你,嫉妒你的人對你的評價才對。”元越澤輕輕撫上她那一頭如瀑般的青絲,柔聲道。

    沈落雁喜出望外仰起俏臉:“哪有你說得那麼好,不過,人家很受用哩!”

    元越澤嘴角微翹:“我說的都是事實。”

    “可是,要是按照你的說法,落雁豈不是不能……不能……”沈落雁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干脆就聽不到了。

    元越澤壞笑道:“不能什麼?”

    沈落雁抬頭正對上他那yin邪的眼神,當下大窘,白了他一眼後嗔道:“討厭,你明明知道……”

    元越澤緊了緊雙臂道:“別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但落雁做城主的同時,也要做我的小妻子。否則你的功夫實在讓我不放心。”

    沈落雁當然也明白在這亂世之中實力的重要,當下點頭道:“那樣的話,其實與你做城主又有何區別呢?”突然察覺到似乎話題又回到最初的觀點上了,沈落雁慌忙偷瞟元越澤表情,見他並無情緒波動,當下心頭暗松一口氣。

    言下之意,外人眼中看來,就是沈落雁做傀儡,元越澤做背後掌權之人。

    “除了我剛剛說的理由,還有一點你該明白,我真的沒有那方面的能力,比如應酬各種人,駕馭各種性格的手下等等。至於外人怎麼想,就隨他們。但我絕不會插手落雁的任何決策,因為我們都相信你的能力。如果覺得累了,可以請美仙她們幫幫你,否則我可會心疼哩。”元越澤輕聲道。

    沈落雁抿唇思索,半晌再無聲音,最後問道:“那你定是早就與眾姐妹商量好如何將落雁捧上城主之位了吧?”

    元越澤點了點頭,歎息一口,歉然道:“現今天下形勢大亂,落雁可能想好好享受生活,卻又被我推到風口上,只幾年時間就好,到時我們就徹底脫離這塵世了。”

    沈落雁挺起高聳的胸-脯,媚聲道:“姐妹們都為郎君出力,落雁有些本事,自然也不能空閒下來,你這麼體諒人家,落雁就再好好地鬧騰一次!”

    見元越澤一臉感激,沈落雁咯咯一笑,送上一個香吻後道:“那就給落雁詳細說一下擴張大計吧。”

    元越澤大笑:“你可真是個小妖精,還敢來挑撥我?”隨後不理沈落雁的白眼,當場取出一張世界地圖。

    元越澤用手指圈了一下圖上的中原,對正一臉好奇地左右查看大地圖的沈落雁道:“這就是你們經常說的‘天下’,現在覺得自己眼界多麼小了吧?”

    沈落雁剛剛就已憑地圖上的黃河,長江,秦嶺等標記大體明白了這一點,點頭歎道:“原來大家爭來爭去的中原竟然是這麼大的一塊地方。”

    元越澤拉她坐下後指著地圖道:“中原由於歷史悠久,有地理優勢,有文化背景,所以算是現今世界上最富庶的地帶。”

    沈落雁訝道:“‘世界’就是這圖上全部土地的意思?”

    元越澤想到此時‘世界’一詞還只是存在於佛家經文中,其意義與後世的‘世界’相差甚遠。而且這一詞匯是唐朝時才隨佛教傳入中原的,是以沈落雁不懂並不奇怪。

    元越澤點了點頭。

    沈落雁仔細觀看,不住的驚歎。

    元越澤指著地圖一一為她解釋道:“如今這世界上,我們居住的中原是最富庶的區域。而其余地帶雖然廣袤,但真正富庶又有文明的區域卻很少。”

    “中原以外,這裡的大秦,也就是東羅馬,稱得上是這一大片區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元越澤指著地中海一圈道。

    沈落雁點頭道:“落雁幼時曾讀過魏魚豢撰寫的‘魏略’,依稀記得其中有雲‘大秦國一號犁靬,在安息,條支西大海之西,從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西,遇風利二月到,風遲或一歲,無風或三歲。其國在海西,故俗謂之海西。’”

    元越澤又繼續指點道:“就是這裡。然後還有如天竺,波斯,都是不比大秦遜色的國家。而這一塊大陸上的人幾乎都是剛剛脫離了野人的生活,最富庶的地帶就是這裡的一個國度,阿克蘇姆王國。”

    “中原附近這些突厥之類的外族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這塊小島上,日後必須將男人全部干掉,女人全部作為洩工具及奴隸。”元越澤指著東北某小島道。

    沈落雁嚇了一大跳,臉色古怪道:“這麼大點兒一個小島上能有多少人,他們惹過你?你的想法太毒了吧,男人也抓來做奴隸不是更好?”

    元越澤神秘一笑,指著大海東側大陸道:“這種事日後再與你細說。這邊的一大片陸地上雖然有一些擁有自己文明的人,但大部分地帶幾乎還是尚未完全開化的野人,”

    沈落雁查看半晌,歎道:“這些地區這麼遙遠,想攻占太難啊!”

    元越澤笑道:“其實這正是我的想法,如果單純統一中原,那鼎盛時期一過,還會被外族所窺視,而我與二哥,岳父他們商量過,認為直接就來一個全球大統一,以漢族為主體,來吸納,融合其他各族,這樣日後就不會再出現什麼‘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事了。而這些遙遠的地帶,的確要軍隊攻陷,可攻擊他們之前,我們還可以使用其他辦法……”

    ※※※※※

    大秦,君士坦丁堡。

    雄偉氣魄的索菲亞大教堂左側,一座造型怪異,以埃及的斑巖,色薩利的綠色大理石,博斯普魯斯海峽地區的黑石及敘利亞的黃石為材料,以弗所阿耳忒彌斯神廟的古希臘圓柱為基礎建成的圓塔頂端,一個相貌俊美,身著灰色長衫,身形頎長,長披散,隨風輕飄的年輕男子卓立於窗前,如寶石般閃亮深邃的雙目緊盯不遠處的索菲亞大教堂。

    塔下似有若無的傳來各種嘰裡哇啦的怪聲,雖不知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卻可聽出語氣中的尊敬。

    俊美男子肩膀一松,長呼了一口氣,剛要轉身,聽得背後傳來一聲嬌媚的輕呼,口音不算十分純正地笑道:“我給你燉了些湯,快些喝吧。”

    那男子無奈地坐在造型考究的圓桌前,凝望眼前的女子。

    這女子年約二十六,七上下,身段高佻,豐-滿誘-人,一頭卷曲的披肩長燦如黃金,高鼻深目,碧眼中綻放著一股說不出的勾人野性。此刻她卻是一臉柔順,手中托著一個金盤,坐於男子面前。

    “你怎麼還來找我?”男子喝掉金碗中的湯,沒好氣地道。

    女子表情憤怒起來:“你們不是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嗎?你做過的事情就打算不認賬了?”

    那男子苦笑道:“怎麼話反過來說也可以嗎?若不是你用那邪門的巫術來迷倒我,我又怎會……算了,如不是看在你還有著一半漢族血統的話,我早殺了你!”

    金女子膩到男子身側撒嬌道:“人家就是喜歡你嘛,去努力爭取自己喜歡的有什麼不對?還是因為你是大家的‘真神’,而看不起我?”

    見她臉色委屈,男子語氣轉柔:“喜歡並無錯,但你的做法太偏激了,哪有一個女兒家迷倒男人,隨後硬來的呢?”

    金女子對男子話語嗤之以鼻:“人家一直以為你這人只是長相和醫術,學識還可以罷了,沒想到被人們稱為‘真神’的你竟然可以在斗獸場中揮手間破掉大帝所創的‘五龍纏’,人家一下子就愛上你了嘛!”

    隨即又擔憂道:“大帝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把他的子民幾乎奪走了一半,你一定要小心,有事情我再來通知你,記得想我噢。”

    語畢,‘啪’的一個香吻親在男子臉上,看著男子無奈的表情,金女子出銀鈴般的嬌笑,收拾好盛湯器皿,抽身走向門外。

    那男子突然察覺這熱情如火的女子也有些可愛,轉過頭目送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柔情。

    走出不遠的金女子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即回過頭來輕呼道:“看,你也開始愛上我了吧!”

    男子苦笑搖頭,不耐煩地擺手道:“快走快走!”

    金女子絲毫不介意,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去了。

    男子站起身形,再次望向窗外,良久,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喃喃道:“希拉克略還真不是個簡單的對手!魯師,你可真是個混蛋!”

    ※※※※※

    飛馬牧場後山。

    安樂窩。

    “阿嚏!”

    正捧著本厚厚的書仔細研讀的魯妙子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揉揉鼻子,魯妙子嘟囔道:“肯定又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你做的惡還少嗎?”

    一陣香風吹過,商青雅已坐入魯妙子懷裡,語帶嗔怪地道。

    魯妙子尷尬一笑:“好像還真不少,嘿嘿。”

    商青雅又白了魯妙子一眼道:“珣兒有消息已經傳來,這幾日,洛陽的歸屬應該就定下來了。”

    魯妙子聽後嚴肅地點了點頭:“宋智那裡可有最新消息傳來?”

    商青雅答道:“蕭銑派人去過山城,似是被周圍勢力呀得喘不過氣來,打算與宋家結盟。”

    魯妙子道:“如果能暫時出一小部分兵,借機掩人耳目,先將南方海域拿到手就好了。”

    商青雅點頭道:“山城那邊也是如此打算的。目前我們還是只管好自己就可以。”

    魯妙子又問道:“西域那個奸細的事,查得如何?”

    商青雅頹然道:“根本不知他去了哪裡,只能肯定他一定還活著。”

    “不要緊,他定不會放棄的,只要他再來,我們就絕不放過他!”魯妙子安慰道。

    商青雅長長歎息一口氣,再未開口。

    ※※※※※

    元越澤滔滔不絕,講得口干舌燥,長呼一口氣後道:“大概就是這些。”

    沈落雁聽得不住地點頭,

    元越澤拉她起身道:“走吧,楊公應該已經安排好所有事情了,我們先回去見他一面再說。”

    沈落雁扭捏道:“你可要在姐妹面前為人家說幾句好話。”

    元越澤刮了她臉蛋一下道:“知道了,先回去再說。”

    抱著沈落雁飛奔的元越澤片刻後便到達南城門外,濃重的血腥味道依舊漂浮在空氣中,與城內充盈著大勝後的氣氛形成一道怪異的風景線。許多士兵都在打掃著戰場,須數人方能推動,載滿屍骸的手推車來回行駛於戰場間,遠處濃煙滾滾。

    連沈落雁都不忍多看,將螓埋在元越澤懷裡,二人直奔楊公卿府邸而去。

    客廳中,楊公卿,獨孤峰,張鎮周與其他幾員外地城防大將皆在,見元越澤與沈落雁並肩而入,眾人慌忙起身迎接。

    會議進行了一個多時辰。

    結束時,時間已近黃昏。

    與眾人道別後,元越澤帶著沈落雁回到家中。

    幾乎所有人都在客廳裡談笑,連一直打坐的紅拂都難得跑來湊熱鬧,尚秀芳不知去了哪裡。

    見元越澤出一次門就領一個夫人回來,宋玉華的臉色愈冰冷,紅拂則是眼神深出閃過絲絲的不屑。

    元越澤哪有閒心理會她們,為自己的妻子們介紹完沈落雁後,讓扭捏的沈落雁與眾女大談經歷,自己迷迷糊糊地直接睡在單美仙極具彈性的玉-腿上。

    時間緊迫,為第一時間內提高沈落雁的實力,當晚元越澤就必須要為其煉化身體,否則坐上城主之位時,定當不會被各方心懷叵測的人士放過,陰謀,刺殺等等手段都可能會用上。

    擁坐了良久,二人漸起反應,元越澤開口道:“怪不怪我太唐突了?”

    沈落雁並沒答話,只是溫柔的搖了搖頭。

    “我元越澤在此立誓,如日後對落雁有半分辜負,就讓……”

    元越澤話未說完,沈落雁芬芳柔軟的香唇已經貼上元越澤的嘴唇,一回生二回熟,精明聰慧的女人總是這樣可愛,這不,已經開始用那條柔軟的在挑-逗著元越澤的追逐了。如捉迷藏一般,你追我趕,你來我躲。元越澤情急之下,一把將其按住,掌握起主動來。

    迷糊間,沈落雁只覺胸口一涼,睜開春水朦朧的秀眸時,自己已經是地躺在床榻上了,元越澤則同樣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玲瓏優美,綿延起伏的美景。

    眼角向下一撇,沈落雁沒來由地芳心巨顫,輕輕閉上雙眼,暗忖那東西太可怕了吧!

    元越澤一雙壞手已經開始撫上眼前的象牙白玉,敏感的竅穴似是都被他把握得一清二楚。元越澤手指每接觸她一下,沈落雁都覺得體內多了一股熱流,似是有規律,又似是雜亂無章的游走在她的經脈及血肉內。沈落雁強忍著不讓自己出那種讓人害羞的聲音,可最終,在私壑處遭到對方舌尖輕微的觸碰後,她的大腦中不復清明,嬌羞地一聲聲不由自主地嬌啼輕哼。

    元越澤一個熱吻吻遍她的全身,再大過手足之癮後,雙手停在那對美麗嬌挺的白兔上,嘿嘿一笑道:“請問美人兒軍師,你在上面還是我在上面呢?”

    沈落雁本是春情勃,早就在扭動著水蛇腰,想要開口讓元越澤快點來填補自己的空虛,又覺得羞澀萬分,不好開口。突然聽到元越澤的邪笑聲,當即睜開朦朧的雙眼,桃腮緋紅,麗色嬌暈,無力地嗔道:“不許那樣喚人家,還不快……快來……”

    “得令!”元越澤剛剛已知前戲充分,沈落雁幽谷中早就是流水潺潺,潤滑無比了。怪叫一聲,‘第一凶器’直搗黃龍。

    梅花初放,鑽心疼痛襲遍全身的沈落雁略顯蒼白的玉手死死扣住元越澤的後背,柳眉緊皺,貝齒輕咬,眼淚在眼圈中打著轉,卻依舊沒哼出一聲。

    元越澤憐惜地停下動作,逐一吻去她的淚痕。

    “都……都進來了嗎?”沈落雁疼痛感漸消,顫聲問道。

    元越澤撇了撇嘴,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沈落雁向下望去,心頭大驚,那東西明明還有一半在外面。

    “第一次是這樣的,一點點適應了就好,寶貝別緊張。”元越澤安慰道。

    沈落雁自己試著掌握主動,秀眉緊蹙,輕輕扭腰吞吐那凶器,破涕為笑道:“誰是你的寶貝!疼死了!”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元越澤搖頭晃腦地吟道。

    聰明如沈落雁哪還能聽不出意思,‘撲哧’笑出聲來:“這是誰作的yin詩?噢!”

    趁著轉移她注意力的檔兒,元越澤終於一槍到底!

    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感,一股從來沒有過的舒暢感走遍全身,沈落雁的空虛終於得到填補。

    仙樂逐漸有節奏地響起,臥房內一片yin糜氣息。

    “哎!”

    國色天香,貌美如仙,香汗淋漓的俏軍師芳心一片眩暈,大腦一陣空白,柳腰拼命弓起,鮮紅誘-人的柔嫩櫻唇一聲嬌媚婉轉,高亢嘹亮的嬌啼,終於第一次爬上了的極樂巔峰。

    沈落雁的戰斗力大大出乎元越澤意料之外,第一次竟然可以堅持到大半個時辰,望著嬌喘吁吁,媚眼如絲,玉膚粉紅的佳人,元越澤柔聲細語撫慰起來。

    恢復力氣半晌,伏在元越澤胸前的沈落雁感受著下面那依舊在蠢蠢欲動的‘小小澤’,面紅耳赤地低聲道:“夫君,我……我還……”

    元越澤接口笑道:“還想要,對不對?”

    沈落雁大窘,剛剛欲仙欲死的滋味蝕骨銷魂,讓她忍不住想再嘗試,又怕元越澤笑話她,是以期期艾艾,想說又不好意思說。

    “落雁是不是太放蕩了?”沈落雁小聲問。

    元越澤咬著她晶瑩如玉的耳珠笑道:“在自己夫君面前放開胸懷最重要,在外人面前是貞女,在床上是蕩-婦,你那些姐妹都是這樣的,嘿嘿。”

    “那你還不快來?”沈落雁一個媚眼甩給元越澤,嬌聲道。

    “來就來,我還會怕你?”

    “不要,這次人家要在上面!”

    “哇!小心點兒啊,你剛破了身!”

    “寶貝,你今年多大?”

    “二……二十四啊!怎麼了?”

    “你怎麼好像三四十歲的樣子,太‘凶猛’了!”

    “哎!輕點,人家要被你搗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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