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刀遁劍逝~~第四十章 聖尊法後
    正文第三十一章刀遁劍逝

    六月十四,晴空如碧,雲淡風清。

    這一日對天下之人來說,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對嶺南宋閥來說,卻非如此。

    占地近十畝的山城主院大殿內,人聲鼎沸。

    整個山城內自一個月前開始就已經是處處透露著喜慶之氣,但遠沒有此時大殿內布置得莊重與華麗。

    大殿內幾乎可容納數千人共同飲宴。‘回’字形的布局下,大典寬敞的通路兩側,各擺一排裝飾考究的太師椅,中原域外各方勢力的重要賓客皆安於座上。而其他各方賓客皆裡三層外三層的站在後方看熱鬧。婚典尚未正式開始,眾人或談論著即將登場的新人,或談論著自己在風月場上那些事兒。交頭接耳之聲不斷。

    大殿正中的主座上,五個空蕩蕩的高椅羅列。人們只能猜想得到其中兩個位子是屬於‘天刀’與‘弈劍大師’的,其他三個位子的主人目前還只是個謎。

    婚禮,無論是古代抑或是現代,有許多固定程序,傳承千年早成習俗。

    “咳!”

    婚禮主持人‘銀龍’宋魯低調的出現後,覺場中喧鬧的氣氛仍不減,輕咳一聲。聲音雖低,卻是以內家玄功推動,是故全場上千人皆聽得真真切切。

    “吉時將近,先請五位家長入座!”宋魯環視周圍靜下來的人們,開口道。聲貫全場。

    在場眾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宋魯身後的通道口處。

    “先請宋閥閥主,家兄宋缺入座。”

    通道口處,宋缺的偉岸身影逐漸清晰起來。傳聞中的上代‘天下第一美男’常年隱忍南方,雖德高望重,被萬千武林同道所敬仰,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少得可憐。

    “下面再請‘三大宗師’之一的高麗‘弈劍大師’傅采林傅大師入座。”宋缺點頭對眾人示意後入座,眾人還沒完全從宋缺帶來的震撼力中恢復過來,就聽宋魯又開口了。

    傅采林的身影同樣出現在通道口處,對眾人拱手後,微笑入座。

    ‘弈劍大師’許多年前曾游歷中原,但只是低調行事而已。今日才是中原人見到他真面目的一日。

    “有請‘天下第一博學宗師’魯妙子攜夫人‘飛馬牧場’現任場主商青雅入座。”眾人親眼得見‘弈劍大師’風采,頭腦開始反應遲鈍時,宋魯又高聲喝道。

    “嘩!”

    全場嘩然。

    魯妙子是誰?

    那可是就連‘中原第一人’,天下‘三大宗師’之寧道奇見到都要恭恭敬敬喊一聲“魯老師”的卓人物!輩分更是在宋缺等人之上!加之江湖早就傳聞魯妙子已歸天多年,今日卻攜夫人到來,其夫人居然是現任‘飛馬牧場’的場主!而且最讓人驚訝的是,他們二人今日的身份居然是家長,那豈不意味著……不知道多少內幕的各方來客又怎能不驚呆駭異於當場!

    “最後這位乃是今日新郎官的姐姐,更是今日大喜之日的證婚人,蕭琲女士入座。”宋魯見大殿內的眾人幾乎已經成了呆頭鵝似的眼神在上座四人身上來回掃視,便繼續開口道。

    聞聽此言,幾乎場中所有人都臉色古怪,因為幾個家長一個比一個似乎更有名氣,最後這個該是名氣最大才對,哪想得到這證婚人居然無一點兒名氣。但貴賓席上三大世閥的李世民,宇文士及,獨孤策見到宋魯喊話後通道口走出的年約三十的貴婦人時,身子皆一顫。

    蕭後可是宇文士及的丈母娘!什麼時候成了元越澤的姐姐?不是說她死在江都內亂中了嗎?而且外貌怎麼變化這麼大?

    三大世閥的人都與舊隋皇室關系密切,是以都曾親眼見過蕭後。宇文士及一直波瀾不驚的面孔上終於現出了絲絲尷尬之色。李世民與獨孤策沒心思考慮這些,在他們眼中,舊隋滅亡那一刻起,蕭後的死活都不重要了。獨孤鳳在一旁根本注意不到這些,好武的她正一臉崇拜,眼冒小星星地打量著‘天刀’與‘弈劍大師’。

    “吉時已到,有請新人入場!”

    場中眾人見座上五位家長年紀都在二十到三十歲間,一派淡雅如仙,笑看紅塵的氣度,加上與他們實際年齡完全不相稱的年輕相貌,一時間多多少少地迷失在五人魅力之中。突聞宋魯之聲,眾人目光再次集中到通道口處。

    近三年來,天下間傳的沸沸揚揚,向來神龍見不見尾的人終於要現出真身了!眾人皆情不自禁地壓低呼吸,大殿內登時變得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先走出來的是一身紅袍的元越澤,眾人望過去,但見此子,年約二十,渾身上下所出的縹緲氣質如仙人再世一般,白玉似的皮膚,晶瑩通透,近乎毫無半點瑕髭。精致的五官,搭配在那張完美得無法形容的臉龐之上,讓人如入仙境。最讓人陶醉的莫過於那雙微微泛著天藍色深邃清澈的雙眸,細看去,只覺身處無邊星海銀河之中,無端地生出舒暢愜意之感。

    正是:雙目朗日月,二眉聚風雲。泉仙不若此,月神應無形。一日插翅去,鳳翱於三清。

    大殿內上千人中見過元越澤的只是極少數,是故絕大多數人初見傳聞中的人,只憑其外貌氣質便足以讓人心悅誠服。

    元越澤的身後,依次走出頭戴鳳冠,身披霞帔,頭頂紅色薄紗蓋頭的十一女,單美仙,傅君婥,傅君瑜,雲玉真,衛貞貞,素素,商秀珣,宋玉致,單琬晶,單如茵,傅君嬙。

    如果說剛剛元越澤的出現使人如入仙境,那麼此時十一位新娘的出現,就使大殿內眾人覺此地已是仙境了!

    美女的魅力永遠比美男要大得多!尤其是賓客中男子占了九成,大殿內的所有目光幾乎全部集中到了眾女身上。

    新娘們因玉容被薄紗蓋頭遮住,眾人窮其目力也無法看個真切。但只看她們婀娜多姿的體態,玲瓏多姿,動人心魄,垂天地之靈氣才能孕育的曲線,加上那淡淡仙韻,高貴典雅,少女清麗,少-婦嫵媚四種不可能同存一體的氣質就生生地擺在眼前,直讓人覺寬敞的大殿內,所有光芒都已聚集在著幾位新娘身上,周遭一切都已變得黯淡無光。

    大殿內寂靜無聲,只有偶爾可聞輕微的‘咕嚕’吞咽口水之聲。

    古往今來,從沒有過的一場婚禮之上一男同娶十一女,僅憑此點,元越澤一家就足可名震天下了!

    元越澤的風采氣度足以引得賓客中的女子為之失神。而眾男賓客各種心態都有,崇拜的,羨慕的,嫉妒的。這十一位新娘雖然容貌只能看個朦朦朧朧,可一個男人如果能擁有其中的一位都可以說是祖上修來的福氣了,更何況是眼前竟然有十一個!

    “新人入位!”宋魯見大殿內有些人已經只受本能控制,一旦場面失控,傳出去的話可就丟人了。便聚起真氣,大聲喊道。

    吸引了大殿內數千道目光的元越澤與十一位新娘,站在五位家長座前,猶如一道最美的風景線一般一字排開,准備行禮。

    拜天地,拜高堂後,新娘們被送入‘聽濤小築’的洞房。

    大殿內許多心志不堅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看著漸漸消失在通道深處的十一女,神智逐漸恢復過來。

    “請各位入席,今日大喜之日,一切酒菜皆是新郎官與新娘衛貞貞親手制作,請諸位品嘗。”宋魯輕咳一聲,高聲開口道。

    眾人大訝,這傳聞中的人為了款待賀喜之人竟然親自下廚?

    元越澤會為了宴請別人親自下廚?那怎麼可能!這人只不過從不吃別人做的東西而已!此次不過是誤打誤撞,無意插柳柳成蔭罷了!

    席位足有一百二十多個,酒菜擺放亦花費不少時間。

    主桌上可容納二十余人,眾人皆以能與魯妙子,宋缺,傅采林這等只能在傳聞中聽到的人同席為榮,但他們更知大殿內著千人中,有資格的也就那麼幾位而已。

    “福慧前修得婦賢,好將良玉種藍田,桃源路接天台路,締得今生美滿緣。二哥恭喜你,亦感謝你。”主席上的宋師道率先起立,舉杯對元越澤道。

    恭喜之意大家皆知,但感謝之意卻只有元越澤等幾人才明白了。

    “如此怎能盡興?換大碗來!”元越澤豪氣大地道。

    同席的幾人皆是昨日與元越澤同桌之人,昨日元越澤一直默然,冷淡。今日卻如孩童一般大呼小叫,天真率性之舉無一絲做作。讓幾個外人皆頭痛,因為這兩次接觸後,他們也越來越糊塗了,這元越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片刻後,大碗送到,元越澤與宋師道連干三大碗後,意氣風地入座。

    其後更是互相敬酒,因席上有三個知名度,輩分都高得嚇人的前輩在,各方勢力的代表都不敢太放肆。連李世民,獨孤策都有些拘謹,放不開。

    宋師道正怕他們在酒席上也不老實,此刻一見他們的樣子,不由得內心偷笑。

    酒過三旬,在美酒佳餚的誘引下,大殿內氣氛越來越熱鬧。

    “眾位,請安靜下來,宋某有話要講!”宋缺長身而起,雙手虛按,開口道。聲音不大,卻猶如在每個人耳邊說悄悄話一般的響起。

    大殿內瞬間平靜下來,目光全部集中到主席位上的宋缺處。

    “今日小女大喜之日,感謝諸位前來參加婚禮。更是有魯師,采林兄這般成名天下一甲子以上的高人到來,宋某沉寂了數十年的比試之心亦起,與采林兄商議後,決定明日巳時之初,於山城大校場內切磋一場,眾位如有興趣,亦可前來觀戰!”

    “轟!”

    大典內頓時一片喧嘩之聲。

    今日各方勢力代表,許多江湖中人能夠親眼見到‘天刀’及‘弈劍大師’就已經十分滿足了,現在又聽聞二人明日將比武的消息,在熱衷武道的這個年代,絕對沒有什麼消息比宋缺的話更有震撼力了!

    眾人甚至連今日元越澤大婚之事都忘到腦後。親眼見證宗師對決,那是何等的榮幸?悟性稍高的更是有機會在觀戰比武後通過自身領悟進一步提高實力,一舉兩得!

    “眾位請安靜!宋某還有話說。”宋缺見大殿內眾人情緒似是已失控,便又開口道。眼角卻偷偷地飛快撇了左前方一眼。

    “宋某在宋閥閥主位置上已經數十年,今日小女得圓滿姻緣,宋某亦再無心閥主之位。”宋缺見眾人安靜下來,開口道。

    這話的意思是表示宋缺要傳位了!至於傳給誰,那還得聽他親口說。

    “小澤雖為宋閥女婿,但他與他的妻子們皆喜靜,故宋某雖有傳他閥主之心,奈何他卻無接受之意。家族事情他更無興趣打理。”宋缺又道。

    宋師道作為宋缺唯一的兒子,本是最好的傳位人,這個道理,在座的外人們都很清楚。但元越澤的出現,將宋師道直接壓下,是以眾人剛剛聽聞宋缺要傳位時,已經隱約猜得八九不離十,宋閥閥主極有可能就是元越澤。但宋缺剛剛的話語裡卻明確表示出了元越澤無心閥主之位,似乎更對宋閥之事無甚興趣,如此一來,宋閥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支撐!

    已經推斷出這個結果的許多勢力使者已經在偷著樂了。只要不是元越澤做閥主,那麼就肯定是宋師道了。宋師道行走江湖近十年了,江湖中許多人都清楚他的性格與為人,所以宋閥一旦在他的掌控下,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過著與世無爭的平淡日子了。

    “犬子師道本該繼承閥主之位,奈何他亦無此心,宋某與族人商量過後,決定將閥主之位傳給族弟宋智。”宋缺復又道。

    大殿內的許多人聞聽後已經開始大腦混亂了:宋智的確比宋師道更適合家主之位,無論性格,作風,手段還是經驗。許多人心裡已經在盤算著日後該如何處理自己勢力與宋閥的關系了。

    宋缺說完後坐下,繼續開懷暢飲。而其他人的心思已經不全在酒席上了。

    其後,元越澤按照禮儀,走遍一百多桌,每桌皆敬酒六大碗。直喝得天昏地暗!

    大殿內的來賓亦能親自與元越澤這傳聞中人有了親近的機會。只是他酒量實在太嚇人。一個時辰下來,走遍全場的元越澤粗略估計一下,最少已喝了八百碗以上!

    這是人能做得到的嗎?就是一個大酒缸,也裝不下這麼多啊!

    眾人見元越澤只是面色微微泛紅,甚至都沒有出去‘放水’!直讓人看得心驚膽顫。

    元越澤心裡暗笑:師傅啊師傅,你能想像得到《凝神訣》被我拿來解酒嗎?

    經過最後一桌時,元越澤心跳突然加,遂轉頭望去,正與桌上的一個年紀三十多歲,長相丑陋的男子目光相對,那男子衣著只是普通江湖人的裝束,他有些靦腆地對元越澤一舉杯,隨後一飲而進,望向元越澤的眼神中滿是崇拜之色。

    元越澤雖表情沒變,但內心裡不知為何竟然泛起一種無法控制的沖動,一股誓要將不遠處之人碎屍萬斷方可平息的殺意在血脈內急劇湧動起來。

    意識到不對勁,元越澤慌忙壓下這股殺意,謙然地對那被他殺氣影響,已在微微抖的男子一笑,轉身走向主席位。

    主席位上也相互敬酒,喝得熱火朝天,獨孤閥,瓦崗軍這兩方勢力竟然好似是元越澤的多年老友一般推杯換盞。元越澤心頭不禁啞然失笑:政治范疇內,一切都太虛假了。

    “元公子,小女子祝你新婚大喜。”獨孤鳳隔著宋師道舉杯示意,只是眼神中卻閃過異常復雜難懂的色彩。

    元越澤欣然一笑,道了聲謝,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公子酒量如稱天下第二,那絕沒人敢稱第一了!”沈落雁在一旁也舉杯道。

    元越澤抬頭望著她,並不言語,只是嘴唇略微動了幾下。

    沈落雁舉杯的玉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感激的神色,輕輕點了下頭,低頭飲酒。

    修為高絕的諸如魯妙子等人,自然聽到了元越澤的傳音,但其他人都在互相拼酒,沒時間,也沒能力聽到元越澤的傳音。

    酒宴足足進行了兩個多時辰,許多人都已經大醉。宋閥盤踞南方,客房多得數不勝數,眾賓客皆可回房休息。宋缺與傅采林酒量過人,因明日比武一事,故宴會結束後各自回房靜修。魯妙子則是一副花花大少的樣子陪商青雅卿卿我我,浪漫去了。

    時間已到了黃昏時分,元越澤獨自回到‘聽濤小築’,遠遠就聽得見大屋內傳出來的鶯鶯燕燕,歡聲笑語之聲。

    “夫人們,我回來啦!”元越澤推開門,大喊一聲。

    屋內眾女的鳳冠霞帔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裡去了,都換上了平日裡各自的簡單裝束。看她們的神情,似乎對婚禮都不是甚感興趣。今日對她們來說,甚至還不如平時過得舒服。

    見元越澤進來,屋內眾女都停下嬉戲打鬧,端坐桌前,眼神中滿是柔情地望向他。

    從單美仙開始,到傅君嬙結束,挨個兒的一通熱吻。

    “唉!也不知道我元越澤哪輩子積德,竟然娶了十一個如花似玉的天仙進門兒!”元越澤最後將傅君嬙抱在懷中,示意眾女坐下後,開口感歎道。

    “哪有,是我們這等平凡女子高攀夫君才對呢!”單美仙笑道。

    “可是,人間本來一男一女才是絕配,比如剛剛親吻你們,如果一男一女,那該是多完美,可我倒是像在趕場子似的,連個最完整的男人都不能給你們,心裡愧疚啊!”元越澤劍眉略蹙地道。

    “夫君這樣想才正表示了你心裡把我們放的位置有多重,其實說來也怪,家裡這麼多姐妹,人家卻感覺整個夫君都屬於我似的。”雲玉真也嬌笑道。

    “是呢!人家也是這麼覺得的!”單琬晶也叫嚷道。

    一旁幾女亦點頭。

    “你們不要安慰我啦,事實卻是我一個人霸占了你們十一人!”元越澤苦笑道。

    “真的!夫君該明白,妾身們從不騙你,更沒必要騙你。”素素見元越澤的表情,心疼地道。

    “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樣,那一定是因為你們太愛我了,結果只會讓我更愧疚,更覺得對不起你們!”元越澤像鑽進死胡同一般地道。

    “絕非夫君所言那般,我認為該是夫君太愛我們的緣故了!”傅君瑜開口道。

    “君瑜說得對,夫君本就不是凡人,我們姐妹姿色也許在凡間還算出眾,可人神有別。夫君從不嫌棄我們姐妹,對我們姐妹更沒有任何的約束,反而處處關心,處處疼愛。我親眼見過許多男人,有些本事的,大都自大狂傲,目中無人,將女子視若玩物,連一點兒的尊重都沒有,更甚者則是將女子視為禁臠!天下夫妻何其多,可真正雙方都幸福的家庭又有多少呢?”單美仙也開口道。

    “夫君是否凡人,我們並不在乎。夫君給我們的是一種家庭才有的溫馨,是看起來平淡,但夫妻間卻相互尊重,相互愛戴,情趣無比的溫暖。別人家的女子都被‘三從四德’約束得死死的,但我們家裡,夫君從不限制姐妹們做任何事情,你看君嬙她們,生活得多麼快樂。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享受千萬年都不會疲倦呢!”宋玉致開口道。

    “是啊!人家最開始還會懷疑,假如擁有了千萬年的壽命,那不是沒有了樂趣嗎?人的生命應該在有限的時間裡,創造出無限的精彩。可後來親自享受一下這般快活自在的生活後,人家的想法就改變了,這種讓人心神都為之陶醉的生活如果不能永恆的享受下去,那才叫可惜呢!”商秀珣也若有所思地道。

    “其實啊,世間男子並不是死纏爛打最有魅力。死纏爛打也許能有‘水滴石穿’的效果,但絕對沒有夫君這般以心去感化一個人,以心去傳達愛意更讓人陶醉,以實際行動去表達對別人的尊重更具魅力!”傅君婥似是從前被許多男子死纏爛打過,所以一副‘我是專家’的模樣開口道。

    “也不盡如君婥所言,天下男人豈是我一個人能代表的,天下女人也不是你們幾個就可以代表的。喜好更是不可能相同。咱們還是管好自己就行了!所謂‘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或者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緣’之一字,妙不可言。”元越澤插口道。

    “咱們家只有妻,沒有妾。只有夫妻相敬,沒有男尊女卑。只有無拘無束,沒有任何限制。素素從前做夢都想像不到會有這樣一個男子為我傾心,見過夫君時更不敢想像自己能在夫君心裡占據一點點角落。”素素感慨地道。

    “說了這麼多,就是怕夫君再自責,你什麼都好,就是責任感太重。世間萬事,一定要把握好一個‘度’,須知過猶不及!”單美仙對元越澤笑道。

    “是啊,一切自自然然地來吧。”商秀珣又道。

    “人也許就是這樣的一個矛盾體吧,比如我曾讀過的一個故事中,有一男人妻妾成群,他自己偶爾又會覺得寂寞,認為天下沒有了解他的人,甚至還會問自己到底什麼是愛情。我今日和你們如此說,是我心有感慨,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虛偽呢?這裡和你們說得大義凜然,心裡還有別的女子呢。主要還是看這種矛盾心態是時常生還是偶爾生吧!”元越澤笑道。

    “你一定又是在想娘親和師妹!”單美仙白了元越澤一眼笑道。

    元越澤的妻子們知道元越澤的一切秘密,所以他沒來這個年代時最喜歡陰後師徒之事亦早就告訴了眾女。

    “我對婠婠的心已經不像從前那般了,但玉妍我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即便用強我也要留住她!”元越澤堅定地道。

    “夫君這般對待我們姐妹,我們姐妹如果再不理解你,那可就真是愧為人妻了,夫君只要好好把握緣分即可。”衛貞貞開口道。

    “你這壞蛋,娘親的心境被你騷擾了三年,早就亂得不行了。只是娘親與我們不一樣,她的經歷是我們的兩倍還要多,夫君該知道,仇恨是與日劇增的,所以消除起來亦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夫君只要靜等即可。”單美仙又咯咯笑道。

    “哈哈!偶爾我也來虛偽一下子。不過看著外面那些來客,他們幾乎每天都在虛偽,讓我作嘔。”元越澤感歎道。

    “今天是咱們大喜的日子啊,怎麼說著說著就開始這麼沉重的話題!人家才不管以後夫君有多少妻子呢!因為我知道以後無論再來多少姐妹,人家在夫君心中的地位永遠也不會變!”傅君嬙靠在元越澤懷裡甜蜜地道。

    “君嬙說得對,再說夫君榻上那麼厲害,姐妹們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啊!是不是啊君嬙?”單如茵一臉促狹地對傅君嬙擠眉弄眼。

    “人家才不是最弱的,秀珣姐才是最弱的呢!人家記得她最厲害的一次只堅持了三次便暈過去了!”傅君嬙如女流氓一般口無遮攔地道。

    “你這小丫頭怎麼滿口胡言亂語,看我不扯爛你的嘴!”對於商秀珣的‘戰斗力’,雖然一家人都知曉,可如此被說出來,使她更難堪,便凶神惡煞地對傅君嬙威脅道。

    “這些事情,人家最清楚啦,娘親最厲害,然後是玉真姐,接著是君婥姐,素素姐,玉致姐……”單琬晶也參與進來。

    屋內幾女頓時羞得打鬧起來。

    片刻後,單琬晶三個小太妹一般的丫頭湊在一起繼續研究:

    “娘親最厲害呢,最多一次人家記得是九次!”

    “不對,玉真姐最厲害,我記得有十次呢!”

    “你們倆不會是每次都偷著在一旁數的吧?”

    “你難道沒數過?”

    “人家才沒有呢!但是你們知道誰的叫聲最好聽嗎?”

    “誰?”

    “貞貞姐呀!她的聲音像只小貓一樣甜膩呢!”

    ……

    越說越不像話,這種話也就只有閨房中才會有了。其他幾女打鬧累了,只好無奈地像看戲一般看著三個‘無良’的小丫頭品頭論足,交流經驗。

    “她們三個繼續討論吧,咱們該去洞房了!”元越澤嘿嘿一笑,橫抱起商秀珣,對周圍幾女道。

    眾女雖早已習慣了元越澤的各種荒唐,可依舊羞紅了臉蛋,如晚霞一般的誘-人,盈盈起身,跟上元越澤,向臥房走去。

    “呀!他們走了,我們快跟上去!”傅君嬙喊道。

    “今晚再仔細數一數,看看到底是誰最厲害!”單琬晶一副學者的樣子嚷道

    ……

    翌日巳時之初,宋家山城大校場。

    校場上人頭湧動,黑壓壓的一片,放眼望去,人數足足有上千,是昨日宴會時的兩倍還要多,其中更是不時傳說嗡嗡的耳語聲。

    長寬各百余丈的方形石台上,空曠如野。

    四周擺放一排高椅上,各方貴賓級人物皆已入座,時不時地交頭接耳。

    兩位主角仍然沒有現身。

    元越澤與一眾嬌妻早已在北側的席位上入座,為防眾女的姿色被人覬覦,單美仙特別囑咐幾女皆以重紗覆面。但甫一出場,那體態風情,那仿佛會說話的雙眸仍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巳時一刻。

    “不知今日的爹與傅大師究竟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震撼?”坐在元越澤身邊的宋師道開口道。

    “很難說,岳父的戰意已經彌漫整個山城,而傅大師的氣機連我都察覺不到,似是早就融入天地中,最終二人會否只是切磋都很難講,一旦交鋒,以命相搏的情況都有可能生。這便是真正的武者之志吧!”元越澤輕笑道。

    他聲音雖不大,可周圍數丈內的人皆可聽到。於是傳播開來,一眾觀戰者皆意識到,今日的戰局絕不簡單,很有可能出現以死相拼的局面。

    “來了!”元越澤突然低喝一聲。

    聲音傳播不遠,可怪異的景象突現,校場周圍的人全部安靜下來。

    本來風和日麗,萬裡無雲的天空不知為何突然彌漫起淡淡的雲煙霧海,靜得落針可聞的大校場上,一道白色身影如憑空出現一般不知何時已站在石台正中央。

    那道身影明明是靜止不動的,看在外人眼中,卻是時隱時現,飄忽不定。

    這種感覺,非是修為到了一定地步者,絕對無法察覺到。

    人影出現的那一刻起,本是稀薄的雲煙霧海驟生變化,竟然卷成數不清的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氣劍,只讓人感覺怪異神奇,不可思議。眾人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劍氣忽有忽無,忽強忽弱,使人不得不心悅誠服。

    台上之人衣袂隨風輕擺,臂後反握一柄古樸典雅的青色長劍,劍名‘弈劍’。

    ‘弈劍大師’傅采林。

    “嗒,嗒,嗒。”

    一連串的奇怪的腳步聲響起。

    奇怪的腳步聲將眾人從眼前的神奇景象中驚醒,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百丈開外,宋缺左手握著那把成名天下的厚背長刀‘天刀’,正一步步走來。

    但又仿佛是身體懸空,不著外力,正凌空虛渡一樣。

    他的腳步既像是落在地上,又仿佛落足於地面上寸許的空中,臉容一片平淡,神態輕松,猶如閒庭信步一般的瀟灑隨意。

    奇怪的腳步聲,正是使許多人腦中產生宋缺凌空虛渡的主要原因。但修為若元越澤,單美仙這般的人,卻明白那是由於宋缺的精神力作用下,使人產生的錯覺。

    宋缺每一步的步幅看起來都很小,但他只走了十步不到,身影就已經到達石台上傅采林身前兩丈處,小小一步足可跨越十余丈!

    比斗仍未開始,怪異絕倫的情景就層出不窮,直讓眾人感歎宗師修為的高。

    宋缺到來後,漫天氣劍被消去一半,宋缺所占半個台面的霧氣開始逐步消散漂浮,四周再度恢復原有的明麗晴空。

    二人只是將目光放在彼此身上,神光綻放,流露出棋逢對手,互相尊重的微妙感覺。

    此時台上的兩人,已經不像是生活在這世上的人,更像是兩個早已斷絕紅塵,本該出現在武道殿堂中的神話。

    “數日來與采林兄觀星論道,宋缺收獲良多,今日之戰亦是避無可避的了。”宋缺開口道。說話就像他的刀一般簡單直接,氣度懾人。

    “傅某雖已動心,卻仍覺沒違自然之道,說來奇怪。”傅采林卓然傲立,不受任何影響,淡淡地開口道。

    宋缺的刀法出自於戰場,是從大小血戰中磨練總結出來的‘殺人之刀’,在爭斗比試過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雖說切磋不該重結果,而是重過程,可‘天刀’一旦出手,也就意味著‘殺人之刀’已動,便已注定是至死方休。

    大道至簡,始於一而終於九,大道無形。傅采林武學深諳自然之道,糅合了‘九玄大法’後的‘弈劍術’可謂是‘自然之劍’,如違自然之道而動比斗之心,威力自會相應打折。傅采林所說的奇怪話語到底是真還是假?

    兩大宗師級高手對決,並沒有刻意的去找尋對手的心靈破綻,因為他們只用自身技藝來相互論證自己的巔峰,並無其他目的在其中。

    觀戰眾人心跳已經開始加,甚至眨眼都有些吝嗇,因為很可能會漏掉其中任何一個細節。

    宋缺不再言語,雙眸中閃過精光,嘴角亦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觀戰之人中的一些人臉色登時大變。

    因為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宋缺右手緩緩移動向刀柄的畫面,動作出奇的緩慢,緩慢而穩定,每分每寸的移動均保持在同一度下,直若與天地及其背後永遠隱藏著更深層次的本體結合為一,本身充滿著恆常不變中千變萬化的味道,毫無破綻。

    元越澤一家人曾見識過宋缺這一手,但觀戰眾人中幾乎沒有親眼見過宋缺動刀的。宋缺這一手更非一般角色能看得出其中的玄妙。

    傅采林神色雖然依舊,雙目中卻是異光大盛,目注宋缺。暗中卻提聚功力,凝氣於‘弈劍’之上,因為做為同一級別的高手,他清楚:隨著宋缺這起手式而來的一刀絕不簡單,必定是神鬼莫測,驚天地,泣鬼神,沒有開端,亦沒有終結的一刀。

    當取刀的動作進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剎那,宋缺倏地加,以肉眼難察的驚人手法,突然握上刀柄。

    “鏘!”

    金光驟閃,‘天刀’出鞘。

    石台上驟然充滿肅殺之氣,‘天刀’劃上虛空,刀光閃閃,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刀鋒處,周遭一切皆失去光色,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這一人,一刀。

    這感覺奇怪詭異至極點,非筆墨語言可以形容。

    宋缺身影仿佛消失了一般,眾人眼中,只見‘天刀’破空而去,橫過兩丈空間,直擊傅采林。‘天刀’沒帶起任何破風聲,不覺半點刀氣,但台下的元越澤眼中閃過異彩,因為他清楚地把握到宋缺的刀籠天罩地,傅采林除硬拼一途外,再無其他選擇。

    天刀前攻的同一時間,傅采林踏步前沖,‘弈劍’似刺非刺,似挑非挑,外人眼中飄忽不定的劍勢,看在元越澤眼中,卻察覺到‘弈劍’其實是以一種角度極小而有規律的波浪軌跡前行,度上更是快慢不定,玄奧難測。

    能看清楚宋缺與傅采林的大概深淺,足見今日的元越澤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他了,修為已入宗師殿堂門檻。

    當他將來有一日總結出完全屬於自己的‘身意’時,就是他成為真正大宗師的一刻。

    ‘弈劍’上灌注著傅采林的柔性真氣,劃出一道優美得無法形容的青色圓弧,迎上宋缺奪天地造化的一刀。

    “砰!”

    電光石火間,人影倏合乍分,二人相距離一丈,以背對峙。

    宋缺的身軀已與‘天刀’化為一體,‘天刀’更像活過來般自具靈覺地尋找對手,揮舞出極美的一道金光,向傅采林後背襲去,他的軀體完全由刀帶動,刀招自然流轉,渾然無瑕。

    傅采林身形微錯,‘弈劍’立起,劍刃直頂刀尖。

    圍觀中已經有人眼中閃過不解的神色了。

    二人的這一招中,完全將各自兵器的優勢捨棄。

    本是擅長劈砍的刀,以尖端刺敵。本是擅長輕靈的劍,卻以劍刃擋刀。

    這只是修為不夠之人的想法。

    兩大宗師的招式豈會如此簡單被別人看破?

    宋缺的刀不會如此愚蠢。

    傅采林的‘弈劍術’更是以料敵先機為基礎。他察覺到了宋缺看似一刀包含全力,實則刀中有刀的招意。

    刀劍交擊,沒有出一絲聲響。

    因為二人度與靈覺反應過快,還未真正交鋒時,已經變招。

    “鐺!”

    清脆的聲音過後,‘弈劍’的劍鼻終於抵上宋缺的刀刃,就在離地兩尺處。

    狂飆從交觸處在四外狂卷橫流,聲勢驚人。

    宋缺毫無停頓刀勢再變,緊裹全身。竟像用劍一般的輕靈飄逸,渾身上下刀光閃閃,有若金光流轉,教人根本無法把握住下一刻‘天刀’將會劃過哪道軌跡。

    這一刀,無懈可擊。

    傅采林眼中閃過欣賞之色,

    ‘弈劍’隨心而動,本是看著引人笑,笨拙無比的一劍中卻盡含千變萬化的動作,似進似退,欲上欲下,玄奧莫測。

    出一劍只為聚集更強的氣勢,劍尖出清鳴,劃過的空間頓成虛空,氣流盡被吸到劍尖上,形成一個小球。

    半途中,劍勢疾轉,萬千變化盡出,‘弈劍’織出無形而有實的劍網,抵向宋缺來去無蹤,叫人捉摸不定的一刀。

    叮叮當當交擊之聲不斷,二人每一次交擊,每一個動作,皆是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的窒礙,卻處處體現這人體潛能的極限與武道的玄異境界。

    兩大名震寰宇的宗師級高手真氣綿長雄渾,令刀劍每一記相拼都仿佛變得無可休止,甚至成為天地間一種永恆存在,亙古不變的事物一般。

    連拼過百記的傅,宋二人終於分開身形,雙雙後撤,立住身形。

    戰局仿佛回到了原點,二人站立位置如初,重成對峙之局。

    傅采林撫須贊道:“宋兄這一刀精妙絕倫,刀中寓劍,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宋缺大笑道:“這是從小澤的‘刀中悟劍’而來,宋某加入了自己的靈感。”

    台下眾人只覺眼前的宋缺實在不可思議。

    宋缺成名江湖四十多年,其人孤高冷傲,對刀的堅持早非常人可以想像。這類人,對其他武器都是不屑的。但宋缺竟然淡然承認這一寓劍於刀的招式,說明他心態的變化與進步。

    宋缺復又道:“采林兄這一劍亦是玄奇萬分,入自然而不滯於自然,融萬物而不依於萬物,同樣讓人驚喜非常。”

    傅采林長笑一聲:“天地位焉,萬物育焉。道不遠人,法無定法。誠者,自成也。道者,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

    略一停頓,傅采林又道:“然喜怒哀樂之未謂之中,而皆中節謂之和,吾之道也。”

    宋缺點頭贊道:“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二人對視一眼,仰天長笑。

    知識層面不高的許多圍觀者已經聽得雲裡霧裡了。

    其他眾人如李世民,宇文士及這等才學不低之輩已在皺眉思索了。連沈落雁都開始了冥思。

    長笑過後,宋缺豪情再起:“宋某得今日一戰,死亦足矣!”

    傅采林點頭:“傅采林深有同感,宋兄再請。”

    元越澤眼神一動不動的凝視著場中的兩大宗師,欣喜道:“岳父與大師的刀劍精義將會給後人帶來無數啟。似是而非,未免乎累,只有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恆常不變,不滯於物,得後而忘,方能達至化境!”

    場中兩人剛剛的表現與對話,皆與元越澤有著拋不開的關系。

    宋缺的刀,傅采林的劍,對元越澤的武道提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同樣的,元越澤自己的‘道’亦影響了宋缺與傅采林。

    執著是一面雙刃劍,有時候可以成為一個人在某一領域內進步的動力,但接近巔峰時,這種執著就已成為阻礙他進步的最大障礙。宋缺的刀道,因執著而踏向巔峰,亦因執著而止步在真正的巔峰前數十年。

    宋缺最終放下執著,可以將放在‘刀’上的心無限擴大,擴大至以客觀之眼去看待天下所有武學。這正是他最終突破自己的極限,更上一層樓的主要原因。

    而傅采林的劍,卻是將自然之道與元越澤堅持的那套‘道’融合起來,再取進步。

    世間永遠沒有哪一門學說或思想是完美無暇的。元越澤的‘道’是他以中庸之道為基礎,加入自己的原則而成。在多次接觸中,對傅采林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無論哪個年代,一心堅持一種思想的人永遠都存在,但如此便落了下乘。

    此時的宋缺與傅采林,不光武道修為,連他們的思想,都已經越了時代的限制,這才是真正的大宗師。

    元越澤次對場中二人生出了孺慕的情緒。

    望這場中你來我望,每一個動作都包含著天地至理的二人,元越澤只覺自己也在場中,是宋缺,也是傅采林,以自己的身軀去感悟不屬於自己的思想,經驗。

    早在元越澤感歎宋缺與傅采林刀劍精義時,周圍許多人都被他的語言所吸引,望了過來。

    贊賞地看了一眼,再想將目光轉向場中時,眾人幾乎神情都是一愕,目光再也離不開。

    元越澤的身影已經開始淡化,就是坐在他身邊的宋師道都在強忍著想伸手去確認一下他到底在不在。元越澤的呼吸更是完全與天地同步,讓人覺得坐在那裡的只是個人影,根本不是真人。

    這究竟是錯覺,還是真實現象?

    元越澤的單純心性,是他比常人更容易與天地相溝通的最大優勢。他的性格更使他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內極容易就可臻至‘物我兩忘’的境地。

    此時,他仍坐在那裡,是他,也不是他。

    石台上交擊之聲不斷,喚回眾人的思緒,許多人收回眼神時,都在元越澤身邊不遠處停了一下。

    與元越澤的位子隔了單美仙而坐的傅君嬙雙眸微閉,身形,氣息同樣的若隱若現。

    場中的二人已經比試數招。

    “宋兄小心了!”傅采林雙目一瞇,開口道。

    聲音尚未結束,‘弈劍’已經隨手腕的一抖化做點點青芒,封向宋缺全身上下。每一道青色劍旋,看在觀戰眾人眼中,皆化做天上的一顆星宿,每一點都像是罩向宋缺,每一點又仿佛永恆不動。

    變化中寓不變。

    察覺得到這一招的可怕,宋缺卻出奇地沒有硬擋,而是抽回‘天刀’,橫至面前而立,目光更是落在刀刃之上,如老僧入定一般,對即將到來的漫天星點不聞不問,毫不關心。

    ‘弈劍’無軌跡,無著落,無快慢,飄忽不定地攻至面前之際,宋缺終於動了,但是他並沒有退,反倒是橫向錯來一小步,拖刀疾掃。

    精妙的一刀對上漫天的劍影。

    劍影猛然間捨棄一切行進路線,皆奔刀身而去,連環猛擊刀身,拼得緊湊無比,隨著刀劍的不斷交擊,二人身影亦開始飄忽不定,你追我趕,兔起鶻落地以驚人的度輾轉騰挪,肉眼難辨的身影與刀劍彌漫開來,如同許多人在同時對戰一般,畫面甚是好看。

    ‘弈劍’刁鑽靈活,無孔不入,如同長了雙眼睛,對‘天刀’進行了渾無止境的連續攻擊。

    宋缺應付方式怪異異常,‘天刀’的刀刃,刀背,刀鍔,刀柄,皆化做武器,以慢對快,以簡化繁,擋住傅采林波濤一般的攻勢,神妙無比。

    二人出手間,均是隨心所欲地此攻彼守,緊湊激烈中隱含著行雲流水,飄逸自然的韻味,精彩至難以用語言筆墨來形容。

    連續不斷的刀劍交擊之聲過後,人影交錯乍分。二人再次恢復了初始的對峙之勢,就像從沒動過手。

    二人的臉上幾乎同時閃過一現即逝的紅光,神態如舊。

    “為何傅大師那讓人替不起對抗之心的劍招會被‘天刀’一刀給破掉呢?為何收回劍網?”宋金剛好奇地開口道。

    “可能是因為那一刀奧妙無窮,劃過的軌跡將周身丈許內的氣機全部牽引至刀身。傅大師要麼兩敗俱傷,要麼收招全力抵抗那一刀。宋閥主的刀真的是一忘無前,一旦出手就捨棄一切。”坐在他不遠處的獨孤鳳依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她猜測到傅采林與宋缺該是都受了內傷,只是靠著高的修為而強行壓下傷勢罷了。

    宋金剛修為只算普通高手而已,聞聽後訕訕地點了點頭。

    傅,宋對立良久,不知為何身軀竟然同時輕顫,眼神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似是心靈相通一般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宋缺突然神色莊嚴肅穆,雙手合握‘天刀’高舉過頭,其身姿神態仿佛一個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戰神。姿勢雖一動不動,但刀勢已起,沛然的刀意影響下,方圓數丈內一片肅殺,令人不安的死亡氣息緩緩彌漫開來。

    觀戰眾人心驚肉跳,此招前奏就已如此駭人,那真的招時又會是何種景象?

    傅采林的‘弈劍’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反握臂後,一臉淡然,仿佛不受半點影響地手撫長須望著凝聚氣勢的宋缺。

    觀戰眾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傅采林究竟要做什麼,打算罷戰或投降?

    非也。

    只看他的眼神便可知,他對宋缺這一刀異常的期待。

    宋缺說過,他的刀是從大小戰役中磨練出來的殺人之法,現在終於得到了印證。在狂猛霸絕的刀意影響下,天地間剎那間化成了一個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殺戮戰場。

    萬馬千軍互相攻伐,狀若瘋狂。烽火連天,滿目驚心赤紅。

    殘酷絕倫,泯滅人性的戰事情景,以天地為畫紙,以鮮血做潑墨,以刀槍戈戟成畫筆,以士兵慘號做點綴,以狂放風格描繪出的一卷‘死亡’為主題的‘地獄圖’就如此活生生地展露在眾人眼前。

    感染力強大得令人害怕,恐懼,心顫,神驚。

    校場上大風驟起,烈風愈吹愈起勁,漫天塵土飛揚。

    天地忽明忽暗,隱隱雷電之光更是不時地閃爍天邊。

    氣勁聚集到巔峰狀態時,宋缺高舉過頭的‘天刀’緩緩下劈,氣勢中仿佛將帥下令,鏖戰中千軍萬馬應指揮而組成的方陣,向傅采林迫去。

    傅采林臉色凝重無比,右手手腕緩慢翻轉。

    驀地,觀戰所有人頓覺腳下失重,周遭一切仿佛消失於無形,眼前盡是一片漆黑的無邊虛空。

    深邃無際的虛空,襯托著攜帶無邊殺意的千軍萬馬。

    二人招式未碰,牽動的氣機就已經玄異到此等地步,這份修為,的確已達至武學化境。

    ‘弈劍’劃開一道乎人間美態,具乎天地至理的弧線,順著最玄異奧妙的軌跡,毫無花哨地刺出一擊,迎上緩緩劈來,讓人欲迎無力的‘天刀’。

    刀劍度看在觀戰眾人眼裡,都慢得無法形容,仿佛故意為之。

    觀戰眾人中修為到了一定地步的都清楚:這一刀一劍看似簡單,平淡無奇,其中所蘊含的力量與度早已過了人類的極限。更不是想接能能接得下的。

    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劍尖終於與刀刃相撞。

    “轟隆!”

    同一時間,電光暴閃,晴空中竟然打下了一個驚雷,仿佛醞釀巳久的大雷暴一般,剎那間充塞了天地,巨大的雷電直霹刀劍交接之處。

    受驚雷之聲與刺目電光影響,眾人睜目如盲,雙耳若聾。

    片刻後,恢復視覺與聽覺的眾人望向石台中央,登時目瞪口呆。

    石台中央坍塌下去,被天雷殛出一個方圓十丈左右的大坑,滿目瘡痍。

    煙塵稍散之間,縷縷青煙不斷。斷成兩截的‘天刀’與‘弈劍’正安靜的躺在坑中,宋缺與傅采林二人則是不知所蹤。

    更讓人驚駭欲絕的是剛剛刀劍交擊之處,一個黑色的無底巨洞憑空而現,正在緩緩地縮小消失。

    場中上千人全部傻掉,惟一能做的就是呆望著那緩緩消失於無形的黑洞。

    ※※※※※

    “吁!真的不去告別了嗎?珣兒不會怪我們嗎?”

    距離大較場千丈外的明月樓頂,一俊偉青年男子卓然而立,看到天雷擊下後,長呼一口氣道。

    “又不是生離死別,走啦!”

    男子身後的青年美婦笑著扯上他的耳朵,二人身影如光般疾馳遠去。

    正文第三十二章大隱於市

    “嘿,宋小子,居然不用本尊動手,你們就先‘去’了,甚好!甚好!”

    宋家山城外半裡之處,一道猥瑣佝僂的身影漂浮在數十丈高的半空中,雙目泛起淡綠色的妖異光芒,緊緊盯著半裡外的雷電擊落處,自言自語道,聲音冷酷之極,與其矮小瘦弱的身材絕不般配。

    “元小子還是不簡單啊!不過繼續呆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中原的那些‘雜碎’就足夠你們忙活的了!”男子復又低聲喃喃自語。

    言罷,如鬼魅般凌空轉身遠去。逐漸消失的瘦弱身影竟然越來越偉岸,說不出的怪異。如有人能目睹這一情景,定當震驚當場。

    ※※※※※

    山城大校場上,面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怪象,仍然有許多人沒有回過神來。

    “宋兄,你終於得圓‘天道’了!”

    觀戰人群中,一個身著灰色古樸長袍,容貌平庸的老婦人幽幽暗歎道。隨即抽身離去,轉身的那一剎那,一串清淚滑落,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折射著七彩光芒的淚珠,瞬即融入塵土。

    “爹爹!”

    “師傅!”

    幾聲悲啼之聲響起,宋玉致與傅君婥,傅君瑜兩姐妹疾奔入斷刀裂劍之處,跪地大哭起來。

    而傅君嬙則是嬌軀劇顫,臉色煞白,眼神渙散,光潔的秀額上冒起細密的汗珠,只輕輕呼喚一聲後便伏在身邊的單美仙香肩上,再無力氣動彈一下。

    元越澤與宋家幾人慌忙過去勸慰。

    “這……這難道就是‘破碎虛空’?老子竟然在有生之年親眼見證‘破碎虛空’?”

    “兩位大師該已成仙去了吧?”

    “那簡直是一定的!我們也要努力修行,爭取早日達到這種境界!”

    “就憑你?下輩子吧!”

    “可是他們是得了‘天道’,家族和兒女卻在為他們哭泣,‘天道’就是絕情嗎?”

    觀戰眾人受三女悲鳴之聲影響,逐漸回過神來。再望向仿佛失去生機的傅君嬙,頓時,大校場內雜亂的聲音響起,嗡嗡一片。有崇拜的,有感歎的,有同情的,有疑惑的……

    “師道兄,今日之戰必定名留千古!‘天刀’前輩與傅大師定是已登臨仙界,完成他們的人生意義,我們該為他們高興才是。”李世民率先與幾個手下走過來,一臉理解之色地對宋師道勸慰道。

    “‘天道’就是要捨棄一切嗎?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不要再練武藝!”宋師道只是盯著地上的一對刀劍,一臉麻木的表情,仿佛經歷了萬年滄桑,看透一切的老僧一般喃喃自語道。

    “師道兄亦不必傷心了,節哀順便吧!宋小姐再這樣下去嬌弱的身子一定受不了的!”李世民對宋師道看都不看他也不以為忤,又語重心長地開口道。

    “秦王所言在理!但宋小姐的心情我們都可以理解,反倒是元公子,難道不難過嗎?”獨孤策與其他幾方勢力使者亦已湊了過來,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古井無波的元越澤,眼中閃過陰厲之色,開口道。

    “小澤,你認為爹爹真的成仙去了嗎?你不傷心嗎?小妹以後沒有父親疼愛了!”宋師道聞聽獨孤策之語,眼光轉向無悲無喜的元越澤,略微激動地問道。

    “致致以後還有我,岳父成仙了,我們該高興才是!”元越澤看也不看宋師道,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

    “放屁!失去了父親,即便是成仙又如何?你能體會到我們做兒女的那種痛苦嗎?我真的看走眼了!”一向溫文爾雅的宋師道當著眾人的面,竟然毫無風度地起飆來,破口大罵。

    “二哥,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元越澤亦口氣轉冷道。

    “爹爹喜歡你!我又敢說什麼?可你如何回報爹爹的?”宋師道已經激動得不行,身形劇烈顫抖地道。

    眾人心思機敏,已經明白到宋師道飆的大概原因了:原來是對宋缺高看元越澤而不滿,壓抑至今,宋缺一去,他就忍不下去了。

    “二哥,你不要逼迫夫君,夫君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宋玉致見兩人當眾大吵,只好站起身來壓低聲音道。

    “都不要說了,宋閥的臉面都讓你們給丟盡了!都給我回房間去!”宋智此時已是山城最高指揮者,只見他眼神中閃過一絲隱藏得極好的得意之色,冷聲對宋師道及元越澤道。

    宋智那一絲得意之色隱藏得再好,卻仍然被場中各方勢力的使者所察覺到。他們剛剛見宋,元二人吵起來時,全部心思就已經放在這幾人身上。

    氣氛很是尷尬,宋玉致率先拉著仍然激動的宋師道行了個禮後離開。

    “小澤,今日之事實在是太突然,大兄確實得了‘天道’,卻留下這一對兒女!師道的情緒不對頭,你要理解他一下,萬不可離開,山城不能沒有你。”宋智眼中又閃過一絲怪異之色,拍拍元越澤的肩膀,開口道。

    “二叔不必安慰我了,我本來也沒打算在山城住下去,我喜歡野外生活的日子。岳父破空而去,山城以後就靠二叔打理了。過幾日我們就離開,去過些隱居的日子。你也不要為難二哥,我知他一定很激動才會失態的。”元越澤語氣不再冰冷,反倒是帶著絲絲蒼涼之感。

    “唉!誰會想到事情竟鬧成這個樣子!二叔也不強人所難了,你們下去先休息休息吧,這樣下去,君婥她們三個的身體也吃不消的。”宋智指了指仍跪在地上哭泣的傅家三姐妹,對元越澤道。表情雖然傷痛,眼神中那股得意之色卻越來越濃。

    元越澤當然也察覺到了宋智眼神的怪異之處,臉色古怪地深望了他一眼,搖頭長歎一口氣,扶起地上兩女與抱著已昏迷過去的傅君嬙的單美仙,轉身離去。

    獨孤鳳與沈落雁都注意到場中氣氛的怪異。本來宋閥越亂她們越開心才對,可見聽到元越澤那蒼涼的長歎,二女心中皆不忍,獨孤鳳更是不由自主地想邁出步伐安慰元越澤幾句,卻被身邊獨孤策一把拉住,給了她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讓眾位見笑了,希望各位不要介意,請回去休息吧,晚宴時宋某再為各位賠罪!”宋智見元越澤與幾女對各方賓客連招呼都不打一下就離去,不禁臉色尷尬起來,干笑一聲賠罪道。

    各方使者哪有心思注意這些,早就在一旁打起個各自的小算盤了。

    再寒暄幾句,眾人當場告辭的也有,留下繼續參加婚宴的也有。

    因古時婚宴,最少的都要連續宴請三日。離去的大都是些江湖中人或者小勢力的代表。幾方大勢力的使者怎會輕易離去?現在正是打探消息的最佳時機。

    眾人各懷鬼胎地分別回去休息,宋魯則在宋智授意下安排人手收拾已經一片狼藉的大校場。

    黃昏時分,聽濤小築。

    大院中只有元越澤一家人居住,東院假山處的人工小湖中,元越澤的一眾嬌妻與蕭琲正在水中嬉戲。

    “妹子,你昨晚的琵琶聲為什麼讓人感覺幽怨無比呢?”單美仙撩了一捧池水,潑向蕭琲,一臉揶揄地道。

    蕭琲被調笑,俏臉登時一紅,眼神躲躲閃閃地答道:“沒……沒有,妾身昨日正好翻看到那‘殘陽’,被曲子吸引,不自覺地彈奏出來,定了影響了姐姐的‘好事’了吧!”

    蕭琲連消帶打,單美仙聞聽也是一愣,隨即又笑道:“你那好弟弟做什麼事都專心,怎麼可能會受外界事物影響呢!倒是妹子你說的答案好像不太真實噢!”

    被古代禮法毒害得異常嚴重的蕭琲受不了單美仙的話語,不敢再與她繼續說下去,惟有垂頭默默的沖洗那如綢緞一般光滑細膩的肌-膚。

    單美仙過去在她耳邊嘀咕幾句,蕭琲登時粉面通紅,抬眼望著單美仙,臉色復雜,眼神中有感激,有害羞。

    傍晚,酉時之初。

    元越澤拒絕了宋智派人傳來的晚宴邀請,與一眾嬌妻大被同眠,挨個兒的撫慰。

    直到戌時之末,房間內的‘大戰’方以素素一聲高亢悠揚地**及元越澤的一聲虎吼而宣告結束。

    房間內仍然清醒的幾女都已無力再戰,一邊急喘息著,一邊回味著韻事的美妙與暢快。

    “夫君不要作弄我們了,去看看蕭妹子吧,你都把她冷落多久了?”單美仙用力抬起柔弱無骨的嫩手,輕輕拍打元越澤那仍然在她高聳的玉-峰上揉捏的大手,嬌聲道。

    “啊?”元越澤這才記起蕭琲來,回到山城後,好像二人一共說過的話都不到十句。

    “我說美仙啊,你怎麼像個青樓的老鴇一樣!”元越澤一只手被按住,另一只手卻襲上佳人翹臀,調笑道。

    敏感的要害被襲,早就無力再戰的單美仙輕吟一聲,眼神中滿是哀求之色:“嚶……說得那麼難聽!蕭妹子的心裡真的很淒苦,妾身能感覺出來,快去吧。把你的壞手段用在她身上,我們姐妹想睡覺了!”

    “可是姐姐,你今日不是說要過幾天才讓夫君去‘吃’了蕭姐姐嗎?”素素在元越澤另一側好奇地道。

    “今天的話你都聽到了?”單美仙望著素素問道。

    “以人家的修為,當然聽不到,不過是貞貞姐偷著告訴素素的。”素素笑道。

    “今晚或者再過幾天,都沒什麼區別的,夫君快去吧!”單美仙聞聽素素之言,點了點頭,又對元越澤道。

    元越澤再安撫她們片刻,幾女滿足地睡去,他獨自起身,穿戴整齊,趕望不遠處蕭琲的房間。

    還未到達蕭琲房間前,元越澤以隱約聽到她房間內傳出的沉重呼吸聲,突然想起今日在校場上時感覺到的那一股強大詭異的氣息,元越澤眉頭緊皺起來,擔心蕭琲受到傷害,便急奔向蕭琲房門。

    ※※※※※

    蕭琲來到山城這段日子的確淒苦,生活上衣食無憂,可精神上那種空虛寂寞之感卻越來越強烈。

    本來她只要進入手鐲中過些悠閒的日子就可以了,可她卻鬼使神差的硬要住在元越澤與幾女房間的不遠處。夜夜被元越澤一家狂歡的‘魔音’所騷擾,心境一天不如一天。想離遠一點,偏偏內心卻又不想離開。這種矛盾的心態加上身體上的欲-火催引,她的神智的確已經快到崩潰邊緣。

    在大婚前一天,她終於還是在單美仙的提議下出來與宋閥中人見了一面,宋缺等人也只是略微驚訝而已,遠沒她想像中那般不堪。

    蕭琲明白她的身份,可她卻無形中對元越澤依戀越來越深。她雖與元越澤一家生活在一起,在外人看來,也許沒什麼奇怪的,可蕭琲心裡卻最清楚:實際上她與元越澤一家仿佛身處兩個空間的人一般。元越澤夜夜與眾女狂歡,蕭琲聽得久了,甚至誰最耐戰,誰最弱,誰的叫聲最嫵媚,誰的叫聲最清純,她都異常地清楚。

    她更不知元越澤到底是怎麼回事,回到山城即將大婚,就完全忘記了她這個姐姐,忘記了曾經給她的承諾。到底是‘有了妻子忘了姐姐’?還是‘我沒有她的嬌妻們魅力大’?欲-望漸漸壓過理智時,端莊賢淑的蕭琲已經鑽進了牛角尖,思考問題再無什麼道理而言。

    她曾作為大婚的證婚人出席,席間居然見到了自己的姑爺宇文士及。蕭琲與宇文士及對視的一剎那,覺到宇文士及的尷尬,蕭琲卻異常的自然,她心裡滿是元越澤身影,再也無法冷靜下來考慮什麼尷尬情景了。

    昨晚是元越澤的新婚之夜,蕭琲又是靜靜地聆聽了兩個時辰多的‘仙樂’,那廂邊雲消雨歇,這廂邊無處洩。蕭琲幽幽地歎了口氣,如蔥的玉指緩緩的伸向自己那嬌嫩之處,低聲呻吟起來……

    對於這種事情,她自己都忘記了做過多少次了。每一次都告誡自己下次一定不要這樣,可一聽不遠處的醉人聲音響起,蕭琲就仿佛中了魔咒一般,重復做起事後連自己都悔恨不已的事兒來。

    蕭琲年紀已經不小,難免因芳心寂寞,韶華不復而觸景生情,自怨自憐。但她卻也沒瘋狂到自己去主動獻身的地步。因為蕭琲無論如何不理智,根深蒂固的封建社會女子思想絕不會只靠讀一兩個月書籍便可以改變的。

    矜持,被動。

    與身體的本能苦苦相抗衡。

    今日,單美仙終於對她耳語:“過幾日,山城平靜下來後,叫你那好弟弟去陪你。”

    話中意思再明顯不過,單美仙作為元越澤家中眾嬌妻的大姐,說話自然分量十足。蕭琲對單美仙的理解感到萬分的感激。

    今晚沐浴過後,不遠處的‘仙樂’再次響起。蕭琲心境越來越不堪,但最後那份清明使她警告自己:萬不可再做那般事情了,如讓小弟知道定會瞧不起我,認為我是個壞女人!

    想歸想,做歸做。兩個時辰後,元越澤那邊逐漸平靜下來,蕭琲心頭的欲-火卻越來越濃,逐漸失去控制。

    纖細柔美的玉指再次劃過那片花園時,蕭琲出一聲滿足的長歎,旋即內心自我安慰道:“今天這是最後一次了。”

    隨著動作深入,喘息聲越來越急促,蕭琲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口中呻吟之聲亦越加嘹亮起來。隨著玉手動作越來越快,身體空虛燥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蕭琲直覺口干舌燥,頭暈目眩。私密處內裡已經火熱無比,纖手的動作亦已達極限,可不知為何卻離那往日熟悉的縹緲飛升,無限快美之感只差一小步。

    玉指如飛,極樂之感卻始終未到,欲-火焚身的蕭琲此時全憑本能地翻轉嬌軀,由平躺變為跪臥榻上。挺翹渾圓的隆臀高高挺起,螓緊壓床單,玉手動作不停。

    “砰!”

    “姐姐!”

    隨著房門被一腳踢開,元越澤的身影伴著焦急的聲音急竄了進來。

    見到眼前的景象,元越澤登時傻眼,如靈魂被抽去一般的望著蕭琲。

    蕭琲的香臀正是對著房門的方向,此時她的玉指正上下左右地翻飛於幽谷周圍。已經失去理智的大腦突然被元越澤的到來喚醒,如同一盆冷水潑下。蕭琲頓時停住所有動作,不知所措地扭頭望向突然破門而入的元越澤。

    元越澤癡呆般地看著眼前這副美景:只憑榻上佳人此時的姿勢,就足以讓世間任何男人為之陶醉。蕭琲柔嫩的藕臂,豐腴修-長的玉-腿,微微泛紅的冰肌雪膚,眉目如畫,光滑細致的嬌靨,構成了世間最美的景色,萋萋芳草中間一支纖細玉指如畫龍點睛一般勾勒出讓人失魂落魄的美妙圖畫,使人不由自主地生出為之沉淪之心。

    受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影響,身無寸縷的蕭琲身體一僵,如被施了定身法兒一般地凝固在那裡。一雙本是春水朦朧的大眼睛惶恐地望著元越澤。

    可她久久期盼中的快美之感卻偏偏在這一刻毫無征兆地襲來。也許是由於驚嚇,又或者是由於刺激,瀕臨極樂邊緣的蕭琲只是在停頓一息後便不受控制地高聲尖叫一聲,香汗淋漓的嬌軀劇烈地抽搐數次。

    屋內只有蕭琲那急促的喘息聲與元越澤沉重的呼吸聲。

    緩緩平息下來的蕭琲羞怯欲絕,更不敢再看元越澤一眼,窘得真希望地上能有個縫可以鑽進去。任她如何想像,也想像不到元越澤會在這種情況下突然闖進來!更想像不到自己居然會在他面前洩身,而且又是在這種yin糜的姿勢下。

    蕭琲回復了半分力氣,強行提勁,縮回床榻最裡側,摟著雙膝,將無力的嬌軀與螓像鴕鳥一樣包裹在被子當中。

    看著全身縮在被子下,如同受驚小鳥一般瑟瑟抖的蕭琲,漸漸回過神兒來的元越澤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關心則亂,山城這幾日來的確暗中來了許多來路不明的人,以至元越澤如此橫沖直撞地沖了進來,卻撞見眼前這等‘好事’。實際上他當時如果稍微用下腦子,就該明白蕭琲房間內的聲音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出的。

    元越澤正在思索著,蕭琲卻芳心大亂:完了,本來在小弟心中的一切形象肯定全毀了。小弟曾說過最喜歡我像大家閨秀一般的氣質,可剛剛的表現哪裡像個大家閨秀?分明就是yin娃dang婦!美仙姐本都安排好幾日後與小弟再親近,可今日竟然不受控制地又做起了那羞人事兒,更被小弟當場撞破,一切都怪自己不冷靜,被欲-望沖昏頭腦,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大好的姻緣全葬送在自己手上!

    蕭琲縮在被子裡越想越淒苦,越來越恨自己,嚶嚶地低聲啜泣起來。

    元越澤還在胡思亂想,聽到哭聲,忙定下心神,走到床側,伸過手去想拉下被單,讓蕭琲的頭露出來。可蕭琲自覺自尊全無,再無臉面見元越澤,就死死地拉住被子,不讓元越澤得逞。

    “姐姐,苦了你了,都怪我,冷落了你。”元越澤見她越哭越厲害,只好連被子帶人直接攬到懷裡,開口安慰道。

    “你如果再不露出頭來,我就走了,以後我們再非姐弟了!”元越澤說了半天,蕭琲依舊縮在被子裡哭個不停,只好嚇唬她道。

    “不要!”蕭琲下意識的將螓伸出被子,開口叫道。

    哪知眼神所觸及的卻是元越澤一臉溫和的笑意,蕭琲立即明白上當了,羞澀之心再起,又要縮回被子裡去。

    元越澤豈能讓她得逞,直接用力地將她抱入懷中,大嘴狠狠地印上那芳香四溢的櫻唇。

    此刻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還是來點兒實際行動最有效。

    蕭琲還沒來得及反應,只是象征性的推搡了幾下,最終無力地順著元越澤的跳引遞上那條丁香,與之糾纏起來。

    一吸一吐,一吐一吸。半晌後,蕭琲已沉迷在對方的溫柔之中,一雙藕臂更是主動的攀上元越澤的頭與脖子,只知迎合熱吻。

    你來我往的‘舌戰’旖旎纏綿。元越澤一雙怪手更始開始在佳人嬌軀上四處游走。本來蕭琲就是身無寸縷的,此時一沉浸在元越澤的氣息中,使得元越澤很輕松便扯開佳人身上的被子,羊脂白玉一般的豐腴身體便全部露在空氣之中。

    一陣涼意襲來,蕭琲身子一顫,睜開仿佛能滴出水的秀眸,低垂著通紅的小臉,硬生生想推開元越澤。

    “你干什麼啊?討厭我嗎?”元越澤皺眉道。

    蕭琲本就心酸,一聽這話,淚水再次噴薄而出,卻又怕元越澤誤會,只好淒苦地開口道:“姐姐是個壞女人,你都看到了,不要再理姐姐了。”

    “什麼好女人,壞女人的!你那是正常生理需要。我又沒有因為這個瞧不起你!反倒是你,矜持得過了頭,你今天就給我一句話:嫁我還是從此以後恩斷義絕?”元越澤深知蕭琲受古代禮法毒害甚深,此時如不單刀直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表達心意的。

    元越澤這話可謂絕到家了,蕭琲怎麼想也想不到他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臉色時明時暗,變來變去。

    “那明日妾身就離開宋家山城,公子請回吧。”蕭琲半晌後開口道。語氣冰冷,面無表情地道。

    元越澤沒料到蕭琲竟然死心眼兒到這種程度。一時只知呆呆望著她。

    蕭琲從小生於貴族之家,懂事起就被強行灌輸各種貴族之禮,成年後更是貴為一國之母,各種復雜的禮儀,禮法,教義更是深深地印入她的骨髓。她不敢輕易接受元越澤,就是因為本我與自我之間的斗爭太過激烈,她自己都時常失去行進的方向。

    “可是我喜歡你啊,姐姐,要我放你走,那你就找個你信得過的男人來接你,我看著也放心。”元越澤只好繼續安慰她。

    蕭琲心情已經漸漸平復下來,元越澤的心意她更是再清楚不過了。而且她對元越澤亦是一片深情。擋在二人中間的就是蕭琲腦中那幾十年來的封建禮教而已。

    “可是姐姐是個壞女人,哪有良家女子像姐姐剛才……剛才那樣的……”蕭琲支支吾吾地低聲道,頭也不敢抬起來。

    聽她如此說,元越澤知道已經有戲了。

    “姐姐如果現在有個男人在身邊,又怎會做那種事呢?人的身體很奇妙的,有時候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元越澤攬過她,笑道。

    “可是……”蕭琲雖然心裡松了口氣,卻仍然放不開。

    “如果不是此次婚禮牽扯到致致她們幾人的娘家,我一定會連姐姐一塊兒娶了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還有一個心愛的女子沒過門兒,下次一起給你們舉辦一場盛大婚禮好不?”元越澤又道。

    “你該知姐姐並不在意那些……”蕭琲抬頭與元越澤對視,開口道。

    “我知道,榮華富貴你都享受過了。我如此說就是不想讓你有心病,心結可以害人一生的!姐姐以後只需要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即可。”元越澤香了她臉蛋兒一口道。

    “可是,小弟,你真不會看不起姐姐嗎?姐姐剛剛……剛剛好羞人的……”蕭琲低聲道。

    死心眼歸死心眼,眼前元越澤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蕭琲也怕一個不好,就真的失去眼前這個男子了。矛盾的心裡使她一會兒坦然,一會兒拘謹。

    “現在有我了,姐姐一切交給我就可以了,以後一切都讓我們這個家庭為你分擔吧,不要把事情憋在心裡把自己壓壞了。”元越澤輕笑一聲,大嘴又印了下去。

    蕭琲芳心激動,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對方的舌頭就已經突破了她的牙關。

    突然間,蕭琲心頭湧起無邊的幸福之感,剛剛的矛盾,從小到大熟知的禮教,在對方的舌頭伸入自己檀口的一剎那,全部消失於無形。

    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

    腦海中空白一片,蕭琲本能地只知配合元越澤的溫柔。

    蕭琲再次清醒過來時,覺自己嬌嫩之地處就要失守。

    “小弟,你要憐惜姐姐……”察覺得到那‘小小澤’的壯碩,蕭琲顫抖著開口道。蕭琲只與楊廣一個男人歡好過,楊廣的‘本錢’怎能和元越澤相比!

    “你叫我什麼?”元越澤見蕭琲還不改口,調皮心起,開始在洞口外放肆摩擦起來。

    “嗚……”

    蕭琲受不了這等刺激,猛地弓起腰身,螓後仰,嬌軀再次顫抖起來。

    “哎呀!真羞死人了。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快?”蕭琲嬌軀抽搐半晌後,羞得玉手捂上火熱通紅的俏臉。暗歎道。

    “我來啦!姐姐不要緊張!”元越澤輕松地推開鮮嫩的兩扇‘山門’,挺入狹窄的泥濘小路。

    蕭琲被脹得輕哼一聲,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充實感襲來,渾身上下舒泰無比,遠比自己這麼多天來‘自我解決’要舒暢得多,直讓她深深迷醉其中,雙眸微閉,眼神迷離,大腦一片空白。

    隨著元越澤的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沖擊,一波又一波久違的快美之感襲來,即便是久曠的蕭琲也承受不住,小嘴微張,蕩人心神的呻吟聲一聲接一聲嬌啼而出。靈魂更是如同出竅一般的舒爽。

    第五次高昂的尖叫聲後,屋內恢復了平靜,只余蕭琲那沉重急的喘息聲。

    “小弟,姐姐……真沒用,你……會怪……姐姐嗎?”蕭琲再無一點力氣,甚至喘氣對此時的她來說都是個力氣活兒。眼角瞥到那依舊強猛,昂揚怒視的‘小小澤’,蕭琲一邊平復劇烈的呼吸,一邊羞澀地開口道。

    “不怪你的,其實家裡只有美仙與玉真能憑借一己之力讓我洩身呢!姐姐也算蠻不錯的了。”元越澤伏在她通體泛紅身上,用牙齒磨著那粒玉-峰上的突起,開口笑道。

    “那……就好……”蕭琲似是被全身快感折騰得已經麻木,對元越澤的噬咬沒半絲反應,用盡力氣吐出三個字,昏睡過去。

    元越澤只好無奈得苦笑一聲,壓下依舊戰斗力十足的‘小小澤’,拉過被子,攬著蕭琲,沉沉睡去。

    午夜時分,宋家山城貴賓別院。

    “還沒有回來嗎?”屋內的李世民開口道,語氣略顯焦急。

    “秦王請少安毋躁,可能今日‘天刀’之事使得他們加派了崗哨,我們的探子不會被現的。”另外一個聲音道。

    “希望如此吧,我們天明就要離開了,不打探到消息,豈不是白來一趟?”李世民又開口道。

    “篤篤!”

    一盞茶時間不到,清脆短促的敲門聲響起。

    房門打開,一道黑影子竄了進來。

    “如何?”李世民臉上喜色只是一閃即逝,開口問道。

    “回秦王,幸不辱命!小人查知宴會後,醉酒的宋師道回去後果真大罵元越澤,他也就只能拿下人撒氣了!”黑衣人站立拱手,對李世民恭敬答道。

    “那宋智與宋魯那方面又如何?”另外一人開口問道。

    “宋魯那裡只知與他小妾鬼混,不過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宋魯抱著他那小妾胡天胡地後,竟然說漏了嘴,他的原話是:‘我與二哥忍了三十多年了……’,其後他那小妾又追問,宋魯仿佛意識到失口,就喝罵那小妾幾句,便再無有用消息。”黑衣人繼續答道。

    “而宋智那邊,屬下過去時,在樓上現有三道人影分別藏身於不同方位偷聽,想來應該是其他勢力派去的人。一個多時辰內,宋金剛,沈落雁,獨孤策,宇文士及,伏騫,依次與宋智會面,他們談論的內容是……”

    黑衣人滔滔不絕,說了足足兩刻鍾。

    “你能確定宋智沒有察覺到有人在竊聽嗎?”屋內李世民外的另一人開口問道。

    “回大人,屬下敢肯定。因為當時每一個訪問者都詢問這個問題,宋智告訴他們房間內壁是用特別的隔音鐵板所制。但他卻忘了一山還有一山高,屬下的‘隔山耳’豈是他小小鐵板就能阻隔的?”黑衣人自信地答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辛苦了,回長安後領取五兩黃金吧!”李世民臉色波瀾不驚,對黑衣人點了點頭道。

    “謝秦王,屬下自當以死相報!”黑衣人大喜叩頭道。

    “不要張口閉口說死的,我們是上下屬,更是朋友,你要好好的活著,不然世民可是成了罪人了。”李世民上前扶起黑衣人,笑道。

    黑衣人被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知用力的點了點頭:“秦王大德,劉尚甘願為秦王粉身碎骨,以報知遇之恩!”

    李世民微笑點頭,黑衣人施禮退去。

    “無忌認為如何?”李世民對另一人問道。

    “無忌如所猜不錯,這幾方人的目標皆是洛陽!其中最值得注意的當然是瓦崗軍與獨孤閥。他們雙方一旦有了共同目標,那麼就可以裡應外合了。可為何與宋智的談話中卻隱隱讓人覺得他們是仇家呢?”那個叫‘無忌’的人低頭沉思道。

    “這個還真難說,會否是他們故意擺出這個姿態?需知宋閥地處南方,雖然洛陽著口肉誰都想吃,可宋閥吃不到也沒多大影響,而北方各勢力一旦交戰,那損失就不會是小數目……”李世民開口道。

    “無忌以為宋師道與元越澤又分別會扮演什麼角色?”李世民繼續問道。

    “從今日之事來看,恐怕元越澤與宋師道從前的親密關系都是裝出來的。‘天刀’今日竟然能‘破碎虛空’而去,宋師道被壓抑著的火氣終於得以釋放。試想,這麼大的家族,宋缺居然會想到傳給一個姑爺,而不傳唯一的兒子!無忌更認為宋缺根本不想傳給宋師道閥主之位,俗話說‘知子莫如父’,江湖中人對宋師道都很了解,更何況‘天刀’是他親爹呢?宋閥在宋師道領導下不會有前途的。而元越澤這人,恕無忌無知,實在看不透他,這兩日來,無忌每次看他都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可他的眼神清澈透明,不像虛偽之人。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城府深得可怕。他與宋師道的決裂應該是早就注定的了。”另外那人分析道。

    “世民亦是擔心他的出現,會打亂我們所有計劃。這人的存在實在太危險了,是天下的最大變數,如果他真的按其所言歸隱山林,就再好不過了。”李世民歎道。

    “無忌覺得那怎麼可能?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歲上下而已,這個年齡正是人生最輝煌的時候,誰會傻到歸隱山林?”另外那人接口道。

    “世民正是擔心這一點吶!唉!如果這人是我李家的姑爺該多好啊!秀寧哪一點都不比宋家小姐差!甚至能力還在其上!”李世民開口道。

    “聞聽秦王如此一說,無忌倒有一計!”另外那人沉思片刻後道。

    “噢?無忌請說。”李世民眼神帶著欣賞之色開口道。

    翌日,日上三竿。

    蕭琲緩緩睜開雙目,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覺得窗外的光亮看起來異常舒服,自己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想起可能是因為昨晚的韻事所致,蕭琲俏臉上又爬起兩片紅暈。

    轉身一看,原來床榻上只有她一人,元越澤早已不知去向。

    蕭琲心裡一酸:他是不是昨晚只為安慰我?早晨卻跑去陪他的嬌妻們了?

    患得患失心態一開始,就剎不住車,蕭琲想著想著,自怨自憐起來,淚水亦再度湧出。

    “姐姐,你怎麼了?”

    蕭琲正在抹淚時,聽見元越澤聲音,順著聲音望去,元越澤正端著一只玉盤走進房門,盤內一小盆冒著熱氣的粥與幾碟小菜,聞味道都讓人流口水。

    “什麼呆?”元越澤見蕭琲在抹淚水,突然見自己進來後又一臉歡喜,頓感莫名其妙,放下玉盤後,坐到榻邊,攬過她,問道。

    “小弟,姐姐以為你不要我了……”蕭琲被元越澤一摟,眼淚閘門再度崩潰,大哭起來。

    “你胡說什麼呢?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你這樣讓我如何安心啊!”元越澤見蕭琲患得患失,便長歎一口氣道。

    “姐姐醒來見你不在,害怕你昨晚只是哄人家,所以才這樣的。”蕭琲見元越澤擔心的神態,心頭一甜,開口嗔道。

    “我再說一次,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妻子,快點兒改口!如果你再敢亂想,看我不打你!”元越澤無奈的皺眉苦笑,對著蕭琲的隆臀用力拍了一下。

    “嗚……”要害被襲,蕭琲敏感異常,呻吟一聲,倒在元越澤懷裡。聽著剛剛的話語,心頭不安逐漸消去。

    “來吧,你昨晚折騰得太厲害,差點兒虛脫,我起來幫你煮了點兒粥,炒了幾道小菜。先穿衣服再吃。”元越澤松開蕭琲,笑道。

    蕭琲面紅耳赤地慢吞吞穿好衣衫,元越澤見她仍未完全恢復過來,便一口一口喂她。

    見到元越澤如此待自己,蕭琲不禁為自己懷疑元越澤而愧疚。感受著愛郎的體貼,臉上笑得燦爛無比。簡簡單單的幸福就這麼降臨在頭上,蕭琲有些頭暈目眩。

    “夫……夫君,你莫要怪妾身,妾身害怕沒有了你。”蕭琲終於改口了,羞答答地低頭,扭捏地道。

    “終於改口啦?我明白,陷入情網的人都很容易患得患失,我這人嘴笨,只好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元越澤刮了一下她的瑤鼻,大笑道。

    蕭琲羞紅了臉蛋兒,繼續喝粥。

    “妾身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兩人親密無間,打情罵俏半晌後,蕭琲平復下來開口道。

    “姐姐有話就說,為何還要這麼客氣?”元越澤好奇地看著她。

    “你……你還叫人家姐姐?叫妾身名字就好啦!”蕭琲佯嗔道。

    “那叫你琲兒?這個稱呼好親暱,我喜歡!”元越澤大笑道。

    “夫君可聽過‘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一說?”蕭琲白了元越澤一眼,似是對這稱呼異常滿意,開口道。

    “哎呀,你就別說這些文鄒鄒的了,你家夫君知道你是秀外慧中的才女,還是說簡單一點兒吧。”元越澤眼神閃過一絲狡黠,開口笑道。

    “妾身哪有那麼好,人家意思是說,夫君追求自在逍遙,為何只是停留於‘形’,而不去追求於‘神’呢?要知那可是一舉兩得之事呢!”蕭琲被誇得粉面再度染紅,開口嗔道。

    “一來在繁華的城市,人心各異的圈子中歷練心性,遠比‘隱於野’要高明上許多。二來既然要輔佐帝星,那麼‘入世’就是必須的了,恕妾身失禮,夫君到目前為止,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入世’。由‘出世’而‘入世’,從‘入世’歸‘出世’,這條路,妾身以為才是最適合夫君的。”

    “對我的武道修為也有更大的幫助呢!但你可知你並不是第一個與我說起‘大隱於市’的人?”元越澤點頭笑道。

    “那第一個對夫君說的又是誰呢?”蕭琲好奇地問。

    元越澤神秘莫測地對她一笑,眼神轉向窗外。

    不遠處的小花園中,百花齊放,奼紫嫣紅,爭奇斗艷。

    正文第三十三章潛龍入海

    北據邙山,南望伊闕,左瀍右澗,控以三河,固以四塞。

    ‘東都’洛陽皇城,紫微宮。

    古時人重迷信,在皇族權貴之中,此風更甚。

    洛陽做為千年帝都,無論長安,揚州多麼的有魅力,依舊無法與洛陽相提並論。自古皇族皆重星氣天象,天人合一的理念。古代將肉眼能看得到的恆星分為三垣,周圍環繞著二十八宿,其中紫微垣正處中天,是所有星宿的中心。北極星是不動的,而其他星都繞著它轉,就像人間百姓圍繞著皇上轉,因此皇宮所置之地皆被喚做‘天區’。

    洛陽‘紫微城’就是天帝太一常居住的地方,位於五宮的中央,又稱‘中宮’,它的南邊是所謂‘南宮’,稱‘太微城’。隋代洛陽宮城就稱紫微宮,位於其南的皇城稱太微城。洛陽城分南北兩部分。

    紫微宮豪華的書房內,獨孤閥閥主獨孤峰佇立窗前,悠然地欣賞著閣樓下的景色。

    “爹,最新情報孩兒已整理完畢,請您過目。”書房外敲門聲響起,在獨孤峰的應允下,獨孤策手執一個卷軸,走進門來。

    贊賞地點了點頭,獨孤峰開始瀏覽,神色亦隨卷軸的展開而數次變化。

    “策兒辛苦了。”獨孤峰閱覽完畢,放下卷軸,輕輕地談了口氣。

    “爹可是認為有什麼不妥?”獨孤策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問。

    “為父的心裡會有什麼煩惱,你還不明白嗎?”獨孤峰對自己的兒子似乎一直有著一種不滿,話語中帶著點點冰冷。

    “孩兒認為父親應該有三個煩惱,第一個煩惱是關於家族安危,第二個關於鳳兒,第三個煩惱該是關於元越澤此人。”獨孤策一臉謹慎地道。

    “那你細說來聽聽。”獨孤峰輕微地點了點頭。

    “第一,這一年來,天下風雲變幻,各方勢力都在彼此為地盤,錢財而你爭我奪,一些小的勢力早已被蠶食掉,如今淘汰剩余的幾方勢力,將開始更為殘酷的爭奪,任何一方被淘汰後,天下大勢都將被重重改寫。南方暫且不說,只說北方,自古以來爭奪天下的最終核心都在於黃河流域,而洛陽城便是核心中的核心。如今西有李唐,北有竇建德,東有李密,南有蕭銑。更有許多暗中的江湖勢力及鞭長莫及的遠方勢力似也在蠢蠢欲動。如洛陽風雲一起,將變幻莫測,爹身為閥主,要為家族安危存亡著想,煩惱必定不少。”

    “如今群狼只為一口美肉而煞費苦心,其中自是東,西兩方勢力最讓人頭疼。”

    “西方的李唐擁有人稱‘百勝將軍’的秦王李世民,其人自是才德兼備,領導下的天策府人才濟濟確當得上猛將如雲,謀臣如雨這兩句話,可見這人很有服人魅力,能使人心歸向。文的方面只說一個對他最有影響力的人。那就是房玄齡,此人不懂武功,卻是識見過人。當李世民率軍入關中時,房玄齡來到渭北謁兒,便被李世民任為參軍,所有表章文書、軍令折奏、均由他一手包辦。且此人最擅於籌策作戰需要的工作,凡籌措裝備、糧秣器械,均井然有序,雖未能在戰場上殺敵制勝,但對成敗卻起著關鍵性的作用。武的方面就更是豎盡手指腳指都說不完了,以李閥本身來說,自以李神通和李世民三兄弟最是高明。但真正的實力卻來自依附李家的各方高手,其中約有十多人。比如長孫無忌,龐玉,尉遲敬德等等,如此人才鼎盛,加之手下戰無不勝的‘黑甲精騎’,又暗中聯絡外族,的確稱得上北方最大的勢力。”

    “東方的瓦崗軍,雖然沒有李唐那種世閥出身的地位,卻也不容小覷。李密此人確是一代梟雄,干掉翟讓後的瓦崗軍只強不弱!手下更是人才無數,沈落雁,徐世績,祖君彥,單雄信,邴元真,程知節等等文臣武將沒有一個是易與的角色。李密此前著手調集糧草兵馬,又命大將邴元真率軍進駐洛口,程知節進駐金墉城,單雄信守河陽,乍看似是要進軍偃師,實際卻是李密想南面以黃河為屏障,北守太行,東連黎陽,寓守於攻,在前後皆有敵人環視的情況下依舊不敢讓人輕舉妄動。他也正好圖謀洛陽。”

    “第二,鳳兒的固執。孩兒幾乎可以肯定鳳兒一定對那個姓元的有情,否則又怎會從嶺南回來後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鳳兒雖是家族內的千斤,性子也潑辣喜鬧,但在大是大非之事前,她從來沒有過半點含糊。孩兒絕非妒嫉元越澤,家族在孩兒面前永遠是第一位的,鳳兒寧可日日不出門,以沉默與爹的意志相抗衡,便可知她心裡對那元越澤絕非一般。”

    獨孤策眼角偷瞥聽得入神的獨孤峰一眼,大義凜然地道。

    “第三,就是那元越澤。如果孩兒所猜不錯,此人將成為洛陽最終花落誰家,甚至爭霸天下棋局中最大的異數。孩兒也曾苦思冥想過關於此人的一切事情,又打探過鳳兒的口風,卻始終看不透此人。這人自嶺南-天刀-與-弈劍大師-的‘驚世一戰’後,便再度消失於世人眼前。可偏偏三個月前來到洛陽,更是在城中買了所小宅院,看起來是想安家落戶於此地了!此時他的到來,對城內,城外各方勢力的震懾力都大得可怕!可讓人看不懂的是,此人除了受王世充的邀請參加過一次宴會後,只過些平淡的生活,與百姓同樂,又樂善好施。孩兒每每想到深處時,頭腦就會不由自主地混亂起來。”獨孤策說起元越澤時,眼神中的狠厲之色已經掩飾不住。

    “你是否仍然在為那雲玉真而嫉恨惱怒?”獨孤峰眼神一冷,瞥向獨孤策。

    “沒……沒有!孩兒怎會為那種女人而憤恨難平呢!孩兒是擔心此人會影響到爹的大事。”獨孤策被一語說中心裡事,慌忙掩飾道。

    當日宋缺與傅采林破空而去後,各方勢力使出渾身解數打探內部空虛的宋閥。獨孤策更是在山城居住了半個月之久。無意中正好遇到雲玉真與元越澤。婚禮之上,十一位新娘的身份並不全被外人所知曉,眾人當時所知的只有宋家小姐,傅家三姐妹,單家三女,商秀珣以及素素。

    再遇雲玉真時,獨孤策也是為對方的巨大變化而驚訝。可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嫉妒之情。嫉妒雲玉真在對方滋潤下變得如同仙女兒一樣,嫉妒元越澤竟然可以讓雲玉真傾心。他從雲玉真那滿是柔情的眼神中便可知,雲玉真的身心皆已屬元越澤。

    更讓他惱恨的是,雲玉真見到他時,眼神中所射出的那種蔑視之意,足以讓任何男人的自尊心大受打擊。而元越澤則是眼角都不掃他一眼,只是與獨孤鳳見禮問好。

    對於獨孤策這種只知玩弄感情,以占有對方為第一目標的人來說,自己玩過的女人身心皆給了其他男人,是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他從前也知道與雲玉真之間的關系是從交易開始的,但得到對方身體後,隨之而來的那種征服欲-望卻讓他苦苦思索如何能得到對方的心。如今再沒任何機會了。怎能不讓他嫉恨惱怒?

    又見隨在自己身邊的獨孤鳳一見元越澤就露出對任何男人都不曾表露的小女兒家扭捏神態,更是讓獨孤策火冒三丈。無形中對元越澤的嫉妒已經上升到了一個無法想像的高度。

    “為父不管你在想些什麼,但元越澤於此時來到洛陽,看似是定居,個中理由絕不一般!為父擔心他與王世充之間有了什麼勾當,更擔心他是為宋閥來搶占先機的!”獨孤峰的話語打斷了獨孤策的胡思亂想。

    “孩兒雖也看不透他,但父親這兩個擔心應該是多余的。先,元越澤去參加王世充的宴會之上,咱們的細作全程仔細探聽過,他們只是談些風花雪月之事,王世充雖然話語中不斷的邀請元越澤,試探元越澤。可元越澤卻對答如流,其中意思也很明顯,就是絕不會參與王世充的任何計劃。孩兒也有些奇怪,那元越澤當日在嶺南時,時高傲,時溫和,時冷漠。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知道他與王世充之間的關系便足夠了。”

    “至於他是否會是宋閥前來北方打先鋒一事,孩兒不太敢確定。宋閥這一年來依舊隱忍不動。爹剛剛應該已看過孩兒整理的情報,宋閥這一年來漸漸開始分裂為兩派,宋智一派主戰,宋師道一派主和。宋智隱忍多年,終於地閥主之位,為實現理想自然會努力。而宋師道的江湖名聲幾乎許多人都知曉,宋缺突然破空而去之後,他仿佛沒有了任何動力,可見此子把親情看得有多重。孩兒在與他來往的半個月裡,只覺他精神一日比一日頹廢,只知喝酒找女人。酒後吐真言,他當日大醉後更是親口對孩兒說:‘我對這種規限重重的生活方式,在多年前已感到索然無味,惡厭之極’。孩兒自問那種喪失至親後引起的痛苦情景絕不是裝出來的。所以宋閥的分裂不可能是假的。”

    “而元越澤與宋師道的矛盾更是在他們二人的理念不和間展開。元越澤最終選擇退避隱居,宋師道選擇放縱聲色,意志消沉。元越澤定居洛陽一事看起來確實有些詭異,讓人摸不到頭腦,但是關系也不大吧!”獨孤策解釋道。

    “這仇家都已經結下了,想再結交該有多難啊!”獨孤峰想起三個月來獨孤閥派出打探元越澤那座宅院的探子們非死即傷,後來獨孤閥更不敢繼續派人去騷擾元越澤一事,不禁皺起眉頭道。

    其實作為一個亂世梟雄,為權勢可以犧牲一切,獨孤峰的心裡仍然是十分想結交元越澤的。雖然真正目睹過元越澤身手的只有瓦崗軍一部分人及獨孤鳳,可獨孤峰卻隱約覺得,元越澤的真正實力可能更為可怕!在這種崇尚武力,強者為尊的年代,能結交到蓋世高手,對任何一個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但如今獨孤霸被折騰得如干屍一般,最近一年來更是不說一句話,甚至被那五道氣芒折磨起來時,他都一臉的麻木。獨孤霸的喜好及為人,獨孤峰當然清楚,他會為獨孤霸的死活而得罪元越澤?笑話!現在獨孤峰放不下的是家族的臉面。

    “你先出去吧,為父再想些事情。”獨孤峰長歎了口氣道。

    獨孤策聽聞獨孤峰似是有欣賞元越澤之意,當即心頭大恨,卻不敢表現出來,施禮後訕訕地退出書房。

    ※※※※※

    洛陽城南,貧民住宅區。

    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小型類似於四合院一般的宅院。

    距離城市中心越遠,則住宅數量越為稀疏。

    元越澤愜意地坐在長椅上,傅君婥平靜地躺在他懷中,悠長綿遠的呼吸聲,顯示佳人已入夢鄉。

    看著面前桌子上的請柬,元越澤頭疼起來。

    “夫君在想什麼?為何如此怪異的表情?妾身可否為夫君分憂?”衛貞貞如蝴蝶一般,輕盈地從窗口飄入,落在元越澤身側,開口笑道。

    “我在想該自己去還是該帶你們去。”元越澤抬頭道。

    衛貞貞笑道:“我們才不去呢,姐妹們都各自忙著呢。”

    “也好,那我就自己去。對了,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秀珣那裡怎麼樣了?”元越澤點了點頭,復又問道。

    “秀珣忙了許久,也算不出來,不過夫君不該擔心,琬晶她們三人雖然淘氣,但君瑜姐一向沉穩,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衛貞貞安慰道。

    元越澤一家人大婚後離開嶺南,隱居一段日子後便在單美仙與蕭琲兩女的提議下進駐洛陽。元越澤一出現,雖然低調,卻仍惹得各方勢力注意。元越澤也開始以‘大隱於市’的觀念逐漸融入俗世,雖然數月來變化稱不上明顯,卻也小有心得,對付一般有心機之人已經可以不落下風了。

    單琬晶,單如茵,傅君嬙三個小丫頭呆不下去了,一個月前提出要到海外去逛逛,元越澤雖有些捨不得,可也不願看到她們的性情被壓抑,傅君瑜讀過後世書籍,對游歷亦是很感興趣,四女便離家出去游玩。對她們幾人的安危,元越澤並不擔心,因為即便是暗中有可怕的勢力在盯著他們一家人,卻也不敢真的面對面硬來。元越澤擔心的是以幾人的天真率性的性子,一旦被人利用,那可就是糟糕之極的事了。

    江湖險,人心更險。

    “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無敵的力量,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前半句是雲機子在元越澤未入世前所說,後半句是一年前祝玉妍不辭而別時留給元越澤的字條中所寫。

    隨著親身融入俗世,去體會周圍百姓,貴族的各種心態,酸甜苦辣。元越澤對這句話的了解日漸加深。

    尤其是官僚貴族之間,那種一切以利益為最高,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情形,最初讓元越澤很是不適應,可逐漸與他們相處,處處玩語言游戲,處處玩心機,靜下來時,再問問自己的內心究竟有沒有受這些事情所影響,元越澤越加覺‘大隱於世’所蘊含的深奧哲理。

    這數月來,日日都有探子來找麻煩,當然都是在暗中行動而已。傅君婥的手段是絕對的強硬,在單美仙的支持下,不知已卸掉了多少人的胳膊與大-腿。這幾日來,已再沒有哪個不想活的人敢來暗中打探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這句話,直到元越澤真正與百姓生活接壤後才明白到其中的道理。

    生活看似平淡無奇,卻讓人無比的舒心與愜意。與手鐲中的生活相比,更是多了一分真實感。

    直到這一日收到王世充為王通傳達的請柬。

    “王世充真會裝樣子,還好楊廣死的那日,只有美仙姐她們幾人的身形被王世充看到,不然妾身都有些怕被他那雙陰毒的眼睛現些端倪呢!”

    衛貞貞想起剛來洛陽時參加王世充的宴會時,王世充外表看起來昏庸,眼神卻時不時地瞥向元越澤與隨行的素素及衛貞貞,其中的神色更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簡直能把人看得通透。

    想到這些,衛貞貞就一陣惡寒。

    “洛陽是關乎二哥大定中原最重要的一處戰略地點,我們一定不能大意。”元越澤怕驚醒懷中佳人,輕輕拉過衛貞貞,一通熱吻。

    “嗚……”衛貞貞周身各敏感之處早被元越澤把握得一清二楚。只一個照面後,衛貞貞就迷失起來,只知輕吟享受。

    “不……不要,姐妹們看到又要笑人家了。”衛貞貞被吻得分不清東西南北,唇分後長吸一口氣,對元越澤嗔道。

    “誰會來看啊?現在只有君婥與你在這裡。”元越澤輕聲笑道。

    說來好笑,商秀珣大婚後開始領悟《天衍卦》,大有一不可收拾之勢,而其他幾女則是准備輔佐帝星,奮攻讀起各種書籍來。尤其素素變化甚大,竟然有向辯論家展的趨勢,舌燦蓮花,巧舌如簧。讓一家人為之嘖嘖稱奇。

    笑過後,元越澤色心又起,在衛貞貞一聲輕呼中,又吻上她的櫻唇。

    春-情被挑起,衛貞貞渾然忘記了一切,只知咿唔**地回應了,水蛇腰更是來回扭動,配合雙-峰上的那雙怪手,意圖獲取更大的快感。

    似是察覺到腦後枕著大-腿的在扭動,又似是聽到了熟悉的塌上仙音,傅君婥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撲哧!”

    見到元越澤正與衛貞貞熱吻,衛貞貞上半身已全部暴露在空氣中,傅君婥一下子笑出聲來。

    元越澤二人停下動作,傅君婥揶揄一笑,玉手食中二指飛快地襲上衛貞貞飽-滿玉-峰上的那點嫣紅,輕輕一夾,調笑道:“夫君與貞貞竟然又要白日宣yin了啊?”

    這種事對於元越澤與眾女已經見慣不慣了,夫妻間閨房樂趣已經逐漸被他們作為一門學術來研討。

    衛貞貞本是春-情勃,無論多麼地習慣元越澤的荒唐,羞澀靦腆的性子卻是深植骨子裡的。被傅君婥聲音驚醒,本就緋紅的俏臉更加嬌艷,察覺到身上傳來的一絲涼意,還沒來得及遮掩,就被傅君婥直接掐在敏感地帶上。異樣的刺激傳來,衛貞貞那雙春水朦朧的大眼睛裡滿是哀求之色:“姐姐快饒了我吧……”

    傅君婥本就是打算戲弄她一下而已,見她求饒,便松開兩指。卻又被衛貞貞雙手偷襲過來,一個愣神,兩只雪兔已經被牢牢地抓住,擠壓撥弄起來。

    由於身體及修習內功所帶來的優勢,元越澤一家人一年四季都是一身最輕便簡單的裝束,衣著單薄,被外來力量一抓,更是容易觸動敏感地帶。傅君婥剛剛醒來,身體仍然有些反應麻木,隨即反抓衛貞貞,二女打鬧起來。

    互相揉捏半天,二人終於停手罷戰。看著嬌喘吁吁的二女,元越澤大笑不已。

    在二女嬌羞不依中,三人直接就地摟抱在一起,醉人的‘仙樂’漸漸響了起來,荒唐之極。

    “夫君,妾身有一事一直沒敢向你說,怕你怪罪。”雲-雨過後,喘息半晌,二女緊緊偎依在元越澤懷中,臉上皆是滿足之色。傅君婥伏在元越澤胸口,卻突然抬頭開口道,語氣裡有些沒底氣,眼神中帶著絲絲的愧疚。

    “只要君婥不是去做損人利己之事,任何事情我都不怪你。這些你們都該明白的。”元越澤安慰道。他也不相信他的眾妻子會去做損人利己之事。

    “人家怎會做那種事,只是在去年偷偷將《凝神訣》傳給了小仲和小陵。”傅君婥低聲地道。

    元越澤聽後也是一愕,怪不得這一年來雙龍混得如此的風生水起,原來其中還有傅君婥偷偷傳他們《凝神訣》的功勞。

    《凝神訣》很是神奇,當日元越澤將這口訣傳給宋缺,宋缺不但壓下傷勢,更能在半月內突破到‘忘刀’的境界。只憑這一點,便可想像得到這口訣的非凡之處。

    而在山城時,元越澤並沒有怎麼同雙龍打交道,他二人也是對山城興趣很濃,大婚後便主動告辭。

    “夫君要怪就怪我吧,其實妾身不單單對他們有一份關愛之情,更有一份愧疚,因妾身並沒如那書本中所寫死去,而對‘楊公寶藏’有覬覦之心的人又不敢來招惹夫君,他們就只有去逼那兩個小子,那兩個小子的天分的確很高,但妾身覺得是因為我的出現才使他們到處被人追殺,傳一點本事給他們也好自保。”傅君婥見元越澤在思索,又低聲道。

    “我倒不怪你,在《凝神訣》的幫助下,那兩個小子修為增長得應該會更快。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到底是你連累了他們,還是他們連累了你,我也說不清。反正就不要再自責了。”元越澤想了想後安慰她道。

    “他二人只有天賦是不夠的,學武時間畢竟太短,而且那書本上說他二人後面有各種奇遇,‘邪帝捨利’,‘和氏璧’都對他們的修為產生了很大的促進作用。如今‘邪帝捨利’已在夫君手中了,姐姐傳他二人《凝神訣》便當是個補償吧。”衛貞貞也開口道。

    元越澤明白二女對雙龍的感情,便也點了點頭。

    現在雙龍自己有點兒本事,混出頭了,元越澤更不再擔心他們來纏著自己,當下再度荒唐起來。

    ※※※※※

    皇城,一間隱約散著藥味與檀香混合氣息的幽靜竹樓。

    房間內設施簡樸,簡簡單單竹制的桌椅,屏風,床榻。

    “你要好好看著他,他就是四年前的霸兒,是你親叔叔,他有今天,就是那個壞了你心境的人造成的!”

    竹樓外,窗口處站立一老婦,一身貴族衣飾,望著小樓內端坐榻上緊閉雙眼,數著念珠,嘴唇略動,骨瘦如柴的蒼老男子,老婦人半耷拉著地眼皮下流出兩行熱淚,對著身邊站立不語的少女冷聲道。

    少女看著屋內如同死人一般的男子,臉色復雜,更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你心裡,到底是家族重要,還是愛情重要?那人都有了十多個妻妾了,哪個比不上你?你卻死心眼兒了一般。真讓嬤嬤失望啊!”老婦人語帶淒涼地歎道。隨即不再言語,轉身離去。

    少女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剛要開口,卻聽的小樓內傳來一聲仿佛是看透世間滄桑與情感的聲音:“是娘親嗎?進來坐坐吧!”

    轉身而去的老婦人如同心死之人一般,但一聽到小樓內的聲音,登時轉過身形,一臉遮掩不住的歡喜之色,快步走到樓前,推門而入。少女連忙跟在老婦人身後。

    “霸兒,你的腦子原來沒壞掉,你可嚇死娘了,這一年多一句話也不說,‘靜無’那老和尚來了之後你就再也不看任何人,是不是他對你說了什麼?娘為你作主,你不要怕!”老婦人顯然是有些歡喜過頭,說話也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娘與鳳兒坐吧,一年多沒見,鳳兒成了大姑娘了。”床上男子動作依舊,雙眼緩緩睜開,對少女一笑。

    這一笑讓那少女覺異常的怪異,因為其中蘊含著無上的平和與慈善,眼神更是有些飄忽不定,如無生命般地毫無生機,卻又夾雜著對生命慈愛。

    少女對男子再清楚不過了,以他的為人與性情,居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怎能不叫少女震驚。

    “孩子,你這幾年受苦了,娘誓一定為你報仇,你要堅持下去,娘一定能找到辦法醫治你的!”老婦人也察覺到了床上男子的怪異,開口安慰道。

    “你誤會了,孩兒沒有半分恨他的意思,反而是對他有著說不清道不盡的感激之情。如果說世間仍然有孩兒未能放下的事情,那便是孩兒對自己過去所犯罪行的深深悔恨。”床上男子眼睛只是一睜,復有閉上,開口道。

    “你在說什麼?你難道不認娘了?你連家族都能放得下?娘親行將入木,你也放得下?”老婦人語氣加起來。

    “萬事無如退步修,本來無證亦無休。明窗高掛菩提月,淨蓮深栽濁世中。你著相了,紅塵一切,有來必有去,有生必有死。我的娘親,我早已記在心裡。”男子緩緩地道。

    “你!娘就在你面前,你卻不喚我做‘娘’?”老婦人氣道,隨即劇烈地咳了起來。

    “過去的一年,是我生命中最充實的一年,幾日後,我會到‘天德寺’落,以余生為從前所犯的罪孽而乞求世人及佛祖的憐憫。”男子又開口道。

    老婦人此時已氣得快要暈死過去。少女在一旁輕輕拍打後背助其平復氣息。

    老婦人心情激動,無論再說什麼,床上男子都是不聞不問,如老僧入定一般。

    再說下去已無任何意義,老婦人在少女攙扶下走出閣樓。

    “你看到了嗎?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被折磨得生無可戀!”老婦人出門後,狠聲對少女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的仇恨早是解不開的了!”

    “可是,叔叔現在的樣子我以為看起來很自然,也很符合他,嬤嬤也該知道叔叔從前的為人……”少女不知想起了什麼,語氣堅定地道。

    “老身的兒子,老身又豈會不清楚他的性子?但我獨孤家的兒子,有錯也要老身來管教!他外人又有什麼資格來管教?”老婦人出了名的‘護短’,聲色俱厲地道。

    “可元公子的妻子都要被霸叔侮辱,換做是鳳兒,很可能會當場就殺人了。”少女也不示弱地道。

    “好!好!你翅膀硬了,嬤嬤管不了你了!這些年都白疼你了!老身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嗚……”老婦人情緒激動,嗓音沙啞地哭了起來。

    “是鳳兒錯了……嬤嬤不要哭了,傷了身體就不好了,鳳兒全聽你的還不行嗎?”少女眼中也泛起淚花,低聲勸道。

    “好!這才是我獨孤家的兒女,嬤嬤先去與你爹談一談,你放心吧,嬤嬤又怎會害你?”老婦人心情大好,眼淚也不流了,直接對少女笑道。

    少女內心幽幽地歎了口氣,攙著老婦人走回臥房休息。

    三日後,洛陽皇宮。

    獨孤閥一眾主事之人圍作席上,聽著尤楚紅講述。

    “大概就是這樣了,霸兒日日被折磨數個時辰,也許出家後對他也是個最好的結果吧。”尤楚紅喝了口茶,對眾人道。

    “霸叔的仇,我們必須要報!姓元的如此猖狂住入洛陽,正好是個機會!”獨孤策也不知道是為獨孤霸傷心,還是為自己的嫉恨,一臉憤怒之色地道。

    “我們培養了十多年的死士已經損失了快一半,活著回來的人都說見鬼,沒見任何人出手,他們的四肢就被砍了下來,這樣下去,豈不是為了一點兒小仇恨而失去了大局?”獨孤峰面色冷冷地看著獨孤策。

    “峰兒說得對,如果能與這人保持良好的關系,對我們家族都無壞處。”尤楚紅接口道。

    一直面無表情坐在一旁的獨孤鳳臉色怪異起來,尤楚紅的護短是遠近聞名的,數日前還哭喊著與元越澤不共戴天,今日怎麼就能為了家族而放棄仇恨?到底是自真心的還是假裝的?

    “孩兒觀妹妹對那元越澤有好感,萬不可再繼續下去了,那樣我們又如何報仇?”獨孤策突然道。

    獨孤鳳如入定一般一動不動,看也不看他。

    “鳳兒,你實話和爹說,是不是對那姓元的有好感?”獨孤峰正容道。

    “你這一年多一直有些古怪,策兒說過此事,爹還不太相信,可無論如何問你你都不開口,如果你承認了的話,爹不再限制你什麼,你想去追求幸福就隨便你。”獨孤峰見女兒仍舊不一言,便又開口道。

    “爹,你說的是真的嗎?”獨孤鳳臉色突變,擋不住的喜悅之情盡寫在嬌靨之上。

    獨孤策眼中閃起陰厲之色。

    “怎麼說你都是爹的親女兒,你嬤嬤的親孫女。霸弟這些年的品性,我們比誰都清楚。元越澤沒有殺他就是他的造化了,如今既然能悟得佛法,也算個圓滿的結局了。做父母的沒有哪個希望看到兒女嫁給不喜歡的人。”獨孤峰摸著女兒的腦袋,開口笑道。

    說得可真是感人至深。

    獨孤鳳一臉喜色地只知在獨孤峰懷中撒嬌。

    奇怪的是,一直以來對元越澤恨之入骨的獨孤閥主事幾人皆沒有了往日那種仇視之意。

    難道這就是政治?

    獨孤鳳滿心歡喜,被憋在家中快一年,終於可以再次走出去了。

    想起去年在嶺南時元越澤一臉溫和的笑意,雙目中似有似無的情誼,獨孤鳳不由自主地羞澀起來。

    走在大街上,打聽到元越澤的住址,獨孤鳳一路奔了過去。

    遠遠地望見那所宅院,獨孤鳳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我該如何進去呢?進去了又該說些什麼呢?又如何面對他呢?

    獨孤鳳開始猶豫起來,平時八面玲瓏的心思在愛情襲來後也已經變得遲鈍無比。目下能做的就是呆望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宅院。

    “這不是鳳兒嗎?為何在這裡呆?”

    一聲如天籟般宛轉悠揚,縹縹緲緲的女子聲音在耳邊響起。

    正文第三十四章化境簫藝

    正想得入神的獨孤鳳隨著聲音側過螓望去。

    一道素白宮紗罩體,纖美修-長,腰肢挺直,玲瓏有致的倩影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邊,空山靈雨般秀麗的玉容上,淡淡的微笑中帶著絲絲的暖意。恬淡清逸中夾雜著異乎尋常的高貴聖潔氣息更是讓獨孤鳳畢生難忘。

    “皇……皇後。”獨孤鳳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好先打招呼。

    “怎麼一年不見,就又生分起來了?”身邊女子聲音甜美雅正,語帶戲謔地道。

    獨孤鳳登時大窘。

    去年在嶺南做客的半月時間裡,獨孤鳳與元越澤的幾位嬌妻都混得很熟了。當她逐一清楚各個女子的身份後,最讓她吃驚的並不是江湖勢力都著重觀察的宋閥小姐與飛馬牧場的千斤。而是‘母儀天下’近二十年的舊隋皇後蕭琲。

    初見蕭琲時,獨孤鳳也只是略微的失神而已,她也不明白蕭琲如何就成了元越澤姐姐,更搞不懂蕭琲怎麼還成了證婚人。宋缺怎麼說都是貴族出身,一閥之主,蕭琲的身份雖已隨楊廣的死亡,舊隋的滅亡而不再重要,但其多年的威勢讓人不敢小視。可當時獨孤鳳看到上座五位家長,皆沒任何異色。

    元越澤大婚後的第四天,獨孤鳳被宋玉致拉去‘聽濤小築’做客,再次見到蕭琲。此時的蕭琲宛如變了一個人一般,相貌,氣質皆變化不少。獨孤鳳腦海裡瞬間一個念頭:蕭琲定是與元越澤有了男女之私。因為眼前的蕭琲變化巨大,特別是那種復雜不似人間女子的氣質,與元越澤十一位妻子異常相似。

    “他可真能亂來呀!”獨孤鳳當時心中這樣歎道。旋即想起元越澤家中還有一對母女呢,便也釋然。

    再次想得入神的獨孤鳳隱約聽見耳邊有人在呼喚她,忙回過神來。

    “皇……姐姐,你在喚我嗎?”獨孤鳳記起了蕭琲當日強迫她改口一事,忙變換稱呼道。

    “你怎麼有些神不守捨的樣子?在這裡什麼呆?”蕭琲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沒……沒什麼,我來這裡看看風景……”獨孤鳳支支吾吾地道,她哪裡敢說是跑來看元越澤的!

    “這裡有什麼風景值得看的?”蕭琲什麼場合沒見過?只見獨孤鳳的樣子,便推知她的想法,淺淺一笑,眼光轉向不遠處她們一家的宅院,語帶揶揄地道。

    獨孤鳳一見她的神態,更加害羞起來:“鳳兒這一年來沒出過門,又聞聽姐姐們來到洛陽居住,今日便出來拜訪姐姐。”

    “鳳兒想見的該是另有其人吧?姐姐可沒那麼大的魅力呢!”蕭琲見她窘迫,心中好笑,調侃起她來。

    這昔日的‘國母’調侃起人來,格外讓人招架不住,獨孤鳳性子雖潑辣好動,可此時心裡有鬼,壓根兒不敢再與蕭琲繼續說下去,惟有垂頭不語。

    “好了,你家元公子也惦記著你呢,如不是怕你為難,早偷偷摸去皇宮與你相會了,我們進去吧。”蕭琲調笑適可而止,拉起獨孤鳳的小手,向宅院方向走去。

    “元公子會惦記我嗎?怎麼可能呢?他家的嬌妻論姿色,氣質,哪個不比人家強上許多?”獨孤鳳被蕭蕭琲牽著,心思急轉,各種想法全冒了出來,神色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黯淡。

    慶幸的是蕭琲正走在她身前,否則這一情景如被蕭琲看到,難保會不會再說些什麼調笑的話語。

    “輕裘和長劍,烈馬狂歌。忠肝和義膽,壯山河。好一個風雲來去的江湖客,敢與帝王平起平坐。柔情和鐵骨,千金一諾。生前和身後,起煙波。好一個富貴如雲你奈我何,劍光閃處如泣如歌。一腔血流不盡英雄本色,兩只腳踏破了大漠長河,三聲歎歎歎歎只為家園故國,四方人傳誦著浩氣長歌。”

    二女走進宅院,就聽見元越澤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回蕩在庭院中,形式風格,旋律節奏大異這個時代的曲子,豪邁狂放的唱詞,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傾倒。

    蕭琲早就習慣了元越澤的歌聲,拉了把仍在愣,似是陶醉於歌聲中的獨孤鳳,快步進入房間內。

    房間中元越澤盤坐地上,懷抱吉他,雙目緊閉,身形略晃,似是仍然陶醉在歌曲中。一旁的素素躺在長長的籐椅上閉目小憩,翻開一半的書本正放在胸口,隨著綿長輕緩的呼吸而上下起伏。仙韻淡淡的素面不沾半分塵世脂粉,如群山峻嶺一般渾然天成,玲瓏有致的線條顯露無遺。

    獨孤鳳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如果說世間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那麼眼前這個畫面就是唯一答案。

    “啊!獨孤姑娘怎麼與琲兒一起來了?好久沒見啦!”元越澤沉醉半晌,睜開雙眼,見獨孤鳳正與蕭琲已做在小幾旁,忙放下吉他,開口道。

    “還好意思說!我們如果是刺客,你和素素不是要遭殃了?”蕭琲嗔怪了橫了元越澤一眼,笑道。

    早前已說過,元越澤做什麼事都特別容易入神,別人都很難在一個領域內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他卻幾乎可以在他喜歡的任何一個領域內輕易達到這種境界,如音樂,武藝,廚藝等方面。

    這種心境值得人贊賞,可缺點卻也同樣的明顯,那就是警惕性隨之降低得異常驚人。

    “獨孤姑娘怎麼今日會到來?你家裡沒為難你嗎?”元越澤對蕭琲的話只是付之一笑,誰敢來殺他?誰又有能耐殺他?

    “我……”獨孤鳳一見元越澤那雙清澈深邃的眼神,就軟弱起來,剛剛稀裡糊塗進來後,也沒想到元越澤問起這樣的問題,他該如何回答才好。

    “肯定是想你這個大壞蛋了唄!”素素在一邊也醒過來了,坐起來拉過獨孤鳳,嬌笑起來。

    元越澤當日對獨孤鳳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態,他也說不清楚。他只是對這年代可憐的女子更為喜愛。其中不單單有男女之情,更有一分憐惜的心態。

    “哈哈!素素你可不要難為她了,你看把人家窘的!”元越澤見獨孤鳳害羞得通紅的小臉,宛如熟透的蘋果一般,卻又說不出來這裡的理由,當即心裡明白,大笑道。

    “鳳兒是來感謝公子的。”獨孤鳳沒來由的說出這麼一句。

    “姑娘不用見外了,我大你兩歲,你不見外叫我聲大哥就好了。”元越澤為她這個答案一愕,隨即笑道。

    “大……大哥,你也不要見外了,叫人家鳳兒就好了。”獨孤鳳對元越澤那種保持距離感的稱呼的確不滿意,聞聽元越澤此言,當下心頭一喜,低聲答道。

    “那鳳兒為何要感謝夫君呢?”蕭琲也奇怪地道。

    元越澤與獨孤閥的仇,兩方的內部人士可都是知道的。元越澤的妻子們雖然都看得出獨孤鳳的心意,可獨孤鳳毫無疑問是夾在中間最難做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對於雙方關系起到決定性的人。單美仙與蕭琲商量過先不采取主動,看獨孤閥會有什麼動作。

    今日獨孤鳳前來,蕭琲要先問清楚她到底是為自己還是為家族而來。

    “霸叔已決定過幾日要去落,因為大哥對他的懲罰讓他清楚過去所做的罪行是傷天害理,為感激大哥沒有殺他,更為所犯罪孽恕罪,便有了出家的決定。鳳兒以為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是最好的了,所以感謝大哥的恩情。”獨孤鳳爽朗地道,語氣絲毫不做作。

    元越澤聽後汗顏,他哪有獨孤鳳說得那麼好?當初不殺獨孤霸是因為殺了他太便宜了。只有通過精神上的折磨才能讓他更為痛苦。誰知卻造就了一個大徹大悟的和尚!

    見元越澤有些尷尬的表情,素素開口笑道:“這些話就不用再說了,鳳兒今日是為家族,還是為自己而來的呢?”

    素素簡單直接的一問,獨孤鳳頓時害羞起來,垂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蕭琲心頭一喜,因為獨孤鳳這樣的表現說明她是為情而動,為見元越澤而來。而那個什麼感謝元越澤的理由完全是臨時想出來的借口而已。

    “鳳兒不用害羞,其實夫君對你也有好感,只是你該知道我們與你家族之間的仇恨……夫君怕你在中間難做,所以一直也未也有什麼表示。”蕭琲開口道。

    獨孤鳳聽蕭琲如此一說,立即更羞澀,心中暗歎:“怎麼他們一家說話都這麼直接呢?”她當然清楚家族與元越澤一家的復雜關系。蕭琲話中有意,獨孤鳳也在納悶為何自己的長輩們為何態度變化如此大,會否是利用自己呢?可又想起父親那慈愛莊重的表情,獨孤鳳也覺得不似做假。

    但即便利用自己又如何?這個時代的大家世閥小姐有幾個能有選擇自己所愛的權利?如果得到元越澤的愛憐,那不就是兩全齊美了嗎?可這樣似是對元越澤太不公平,他那清澈的眼神顯示出他內心的單純與溫厚,這不也等於是在利用元越澤嗎?一種愧疚不安的心態生出,獨孤鳳俏臉上不自然起來。

    “鳳兒不用擔心什麼了,夫君可捨不得你這個大美人兒呢!”素素見她的表情怪異,又調笑道。

    說起姿色,獨孤鳳登時不好意思起來。元越澤家裡十二個妻子,個個都似是天仙下凡,洛陽城內許多茶樓館子中的人最喜歡談論的話題就是他的嬌妻們,又因眾女出門皆重紗覆面,只能看清體態及雙眸的外人在那種聖潔的氣息面前自然不敢露出過分的眼神。可背後卻大肆議論,這是男人的本能。

    獨孤鳳的確稱得上洛陽城內數一數二的美女,即便是對上‘洛陽雙艷’也絲毫不落下風。但在元越澤家中嬌妻面前,獨孤鳳就會變得黯淡起來。

    通過親眼見證蕭琲的變化,獨孤鳳早就猜到元越澤一定是其中的關鍵,再深想下去,很可能是閨房內的秘密了,獨孤鳳不止一次如此猜想過,每每想及此處,就會不由自主的羞澀起來,任她如何大膽活潑,卻也仍是個雲英未嫁的處子。

    “姐姐笑話了,鳳兒姿色如何比得過幾位姐姐。只有‘御劍仙子’那樣的人才配得上大哥吧!”人類攀比心態永遠都不會消失,如此心態在女人身上表現得更為嚴重。想到面前二女如同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獨孤鳳的嫉妒之心就會不受控制的作,語氣酸酸地道。

    “鳳兒也聽說了‘御劍仙子’之事?”元越澤一臉怪笑地問到。

    雖然看不明白元越澤的笑意,獨孤鳳還是點了點頭:“一個月前從巴蜀傳來的消息說,沉寂一年多未出江湖的‘御劍仙子’在巴蜀露面,似乎還帶著幾個徒弟,於成都城內當街不到十招便斬殺剛剛出關,武功大成,‘魔門八大高手’之一,有著‘天君’之稱的席應。成為一年前嶺南‘驚世一戰’後又一個震動江湖的大事件。傳聞那‘御劍仙子’是維護正義的下凡天仙,專門派來世間來翦除惡人的。”獨孤鳳娓娓道來。

    “撲哧!”

    素素實在忍不住了,當即笑得前仰後合,毫不顧忌形象。

    “鳳兒認為世間真有下凡仙子嗎?”元越澤見獨孤鳳一臉不理解之色的看著素素,笑道。

    “人家也沒見過呀!只是聽聞是這樣傳說的,聽說從前在丹陽杜伏威與任少名就親眼見過那‘御劍仙子’出手,任少名因為褻瀆了她的仙顏,幾招內就被那位仙子給殺了,還說那仙子的御劍本領非凡,劍更像長了眼睛似的會隨心而動。所以才傳出‘御劍仙子’的稱號,現在可是江湖上名頭可以和大哥相提並論的人呢!那個席應一定也是因為褻瀆了人家仙子,才掉了腦袋。”獨孤鳳從小喜好武藝,一臉崇拜,向往的神色。

    “哈哈!”

    素素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素素姐為何笑呢?鳳兒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沒聽到這樣的消息嗎?”獨孤鳳心中越來越納悶,旋即開口問道。

    “難道……?”獨孤鳳又見一旁元越澤與蕭琲也在強忍笑意,機敏的心思立即轉動,聯想元越澤這一家人的神秘,他妻子的姿色氣質。獨孤鳳腦海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失聲地道。

    元越澤對她點了點頭,獨孤鳳立即吃驚地捂住小嘴,大眼睛裡寫滿了驚訝。

    她雖與元越澤一家接觸過一段日子,可從沒見他的哪個妻子出過手,元越澤一家人體內的真氣越練越雄渾,絕非一般高手所能察覺地到的,兼且一般人初見她們,注意力大都被她們的美貌和氣質所吸引,更沒心思去想其他事情,所以獨孤鳳也只認為她們最多也就是一般高手而已。

    “在這裡先住下吧,你要知道的東西,姐姐慢慢告訴你,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蕭琲見獨孤鳳驚訝後一臉好奇的表情,就安慰道。

    獨孤鳳得到家裡的縱容,當然樂意住下來,先不說能和他們這一家滿是神秘色彩的人同住,只說可以知道元越澤的一身秘密,就足以讓她心動了。

    ※※※※※

    四日後。

    華燈初上,東平城南,越秀山莊。

    占地廣闊的山莊門外,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門內門外燈火輝煌,人影往來,喧笑之聲,處處可聞。

    山莊的主人王通,乃當代大儒。以學養論,天下無有出其右者,以武功論,亦隱然躋身於翟讓,竇建德,杜伏威,歐陽希夷,以及四閥之主那一級數的高手行列中。

    王通生性奇特,三十歲成名後便從不與人動手。棄武從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講學,且著作甚豐。最為人樂道者莫如他仿《春秋》著《元經》,仿《論語》成《中說》,自言其志曰:“吾於天下無去也,無從也,惟道之從。”

    方圓百畝的大花園內花燈處處,光如白晝,張燈結彩,宴開百席。來賓非富即貴,熱鬧非凡。府門對街處,擠滿看熱鬧又不得其門而入的人群,少說也有數百人之眾。宴會尚未真正開始,眾人皆在三五成群的說笑。

    華宅的主堂內時,氣氛更是熾烈,人人都在興奮地討論石青璇的簫藝與那神秘莫測的元越澤,就像都是研究這一女一男的專家那副樣子。

    台階之上的四個豪華酸枝椅中,坐了三個人,其它人都只能立在一旁,更突顯了這三個人的身分地位。

    中間一人須皓白,氣度威猛,卻是衣衫襤褸,雖是坐著,但仍使人感到他雄偉如山的身材氣概。另一人身穿長衫,星霜兩鬢,使人知道他年紀定巳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樣,且一派儒雅風流,意態飄逸,予人一種凡脫俗的感覺。陪著兩人坐著說話的是個大官模樣的中年人,非常有氣派,亦給人精明厲害的印象。

    “王老莫怪小弟,元公子實在難以請動,小弟能做的只是將請柬代你送到。”王世充笑道。

    “說來老夫也是受好奇心促使才想起請他,他既答應了,應該會來的,可能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吧!”王通無奈地看了一眼身邊空著的椅子,也大笑道。

    “元小兄弟十分有趣,老夫上次在世充兄的宴會上見過他一次,為人的確豪爽不羈,至情至性。”歐陽希夷也長笑一聲。

    “元越澤何在!”

    一聲雄渾的嗓音響起,聲音中蘊含霸道的內家真氣,方圓百丈內的人皆可聞到。

    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屋脊處立有一人,高挺英偉,雖稍嫌臉孔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其凌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他額頭處扎了一條紅布,素青色的外袍內是緊身的黃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來更是肩寬腰窄,左右腰際各掛了一刀一劍,年紀在二十四五間,形態威武之極。

    院內眾人皆被上方這男子所吸引,靜靜地打量著他。

    聞聽其霸道囂張的口氣,座上三人面色一冷,想來該是來著不善,善者不來。可三人皆是人老成精,面色的變化只是一瞬間的事。

    王世充聽聞聲音響起後,低頭抿了一口茶,頭垂下去那一剎那,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笑意。

    “哈哈……”一聲大笑響自王通之口:“閣下可是被塞外草原喚做‘孤狼’的突厥青年後起之秀跋鋒寒?”

    英偉男子冷冷一笑,全然不把眾人的目光放在心上,抱拳朗聲道,“不錯!在下跋鋒寒,一年前來到中原,目的就是為了和中原各位武林高手相互切磋,以提高自己的武藝,此次來到王府來,是因聽聞名震天下的元越澤也會來此地,故在下失禮之處,請眾位見諒!”

    “說得好聽!閣下來中原難道不是為了躲避‘武尊’畢玄門人的追殺吧?”歐陽希夷對跋鋒寒的態度非常不滿,亦開口諷刺道。

    “如今晚元越澤不來,那跋某人或許會對你歐陽希夷有些興趣。”跋鋒寒絲毫不動怒,冷眼瞥了歐陽希夷一眼道。

    “來啦來啦!”歐陽希夷怒氣一起,正要繼續答話,只聽得門外一個柔美動聽的聲音。

    眾人隨即順著聲音望過去,隨後便如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近門處的一大片空間。人人注目大門,緊張等待。

    王通邀請元越澤的事,幾乎傳般了東平。

    “老大,是元大少來了嗎?”人群中有人已經開始激動了。

    “噓,噓,小點兒聲。”另外有人不耐煩地道。

    一道紫色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口,挺拔如斯,皮膚晶瑩通透,完美無暇的臉頰上,從容自如,微微泛起天藍之色的雙眸宛如一池深不見底的幽潭,蘊涵著射人心神的魔幻魅力。一身淡雅如仙的氣韻更是讓人為之折服。夜風微拂,長衫隨風而起,說不盡的瀟灑飄逸。

    元越澤手左手握劍,右手抱一個紙箱,不理眾人盯著自己的目光,直接走到台階上三人面前,點頭示意:“元某來晚了,三位久等了。”

    王通次見元越澤,聽他毫無禮貌的話語,略微一愣後大笑:“元小兄弟果真如希夷兄所說一般厭惡禮法。老夫今日賤降,終於見到閣下這等傳聞中的人物了,的確是人中之龍,天下少見的才俊!”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這是元某的禮物,請笑納。”元越澤將紙箱遞了上去。

    王通忙接過道謝。

    打開箱子,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急蔓延開來。惹得人人肚子中的酒蟲蠢蠢欲動。眾人本來注意力還在玻璃瓶上,當下都被勾到酒上。

    “閣下就是元越澤?”跋鋒寒見元越澤看都不看他,有些惱怒,冷聲道。

    “你有什麼事嗎?”元越澤抬頭望了跋鋒寒一眼,淡淡地道。

    “跋某人嗜武如狂,閣下這等人物豈能放過,今日特來領教!”跋鋒寒躍下屋脊,幾步來到台階下昂道。

    元越澤微微一笑,前踏幾步,拱手朗聲道:“請賜教。”

    王世充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過。

    院內眾人興奮無比:這傳聞中的人物終於親眼見到了,果真長相氣質沒得說。關於其實力,四年前就聽聞那震動天下的吼叫,後來又傳說其功力盡失,又傳聞他曾與‘天刀’有過一場比試,但親眼見過其出手的人少之有少,瓦崗軍雖有傳聞,但越傳越神,各種版本的說法都有,是以人們一直以來也只能憑空想象,現在能夠親眼目睹其出手,在場的每個人都翹以盼。

    元越澤與跋鋒寒來到在王通安排下,周圍賓客紛紛起身騰出來的五十多丈的空地上。

    跋鋒寒望著身前三丈處的元越澤。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雙眼中卻不時閃過駭人的精光。

    元越澤眼中閃過一絲古怪,開口道:“跋兄該是一年前就到了中原的吧,這麼長時間可有什麼經歷?”

    跋鋒寒剛剛與王通幾人對話時,元越澤並不在,是以聽到元越澤的話語,當即一愕後笑道:“不錯,元兄竟會關心跋某的行蹤,不過剛入中原時,遭到一伙神秘人偷襲,為養傷,我閉關了九個月。”

    元越澤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雙眸一瞇,左手一伸,作了個‘請’的手勢,淡淡道:“原來如此,請出手吧。”

    跋鋒寒嘴角著一絲笑意突然消去,臉色轉為凝重。負在身後的手拽起了外袍下擺,分別握在刀把與劍柄處,使人不知他要用刀還是要用劍,又或刀劍並用。

    元越澤伸手的瞬間,跋鋒寒清楚地感覺得到元越澤所出的氣機已經籠罩在自己的全身上下,那雙瞇起的雙眼更好似能看透跋鋒寒心裡的一切打算一般。

    精神方面的壓力越來越大,跋鋒寒不得不采取主動,否則未戰就已先敗。

    “錚!”

    剎那間,跋鋒寒刀已脫鞘而出,化作一道長虹,主動出擊。

    元越澤淡淡一笑,看也不看跋鋒寒凌厲的刀勢,左手長劍並不出鞘,從容一揮。

    跋鋒寒,王世充,王通,歐陽希夷四人登時吃了一驚。

    元越澤這簡單的一個動作,落在四人眼中,完全不合情理。

    因為他們清楚的感覺得到,元越澤動作明明在跋鋒寒之後所,可四人都感覺到元越澤的劍身所行走的距離必定過先前招的跋鋒寒手中的刀。

    這就意味著元越澤的劍,已經突破了時間的限制,足可後先至。

    這種事情實在離奇,可感覺卻真實無比。

    “鏘!”

    一聲清鳴後,元越澤衣衫輕舞幾下,動也不動。

    跋鋒寒倏地飄退兩步,橫刀而立。

    “閣下修為實在驚人,竟可後先至!”

    跋鋒寒贊道。

    元越澤過去一年來修為又怎可能停滯不前,特別是親眼目睹了宋缺與傅采林那場大戰後,收獲更是非同小可。

    跋鋒寒雖然承認第一招落在下風,卻依舊閒逸如常,臉帶微笑,虎軀仍站得穩定硬朗,是以眾人都不覺得他是被對方迫退。

    他清楚的感受得到元越澤氣勢上給他帶來的壓力,是故盡力去克服,擺脫它。

    王世充和王通交換了個眼色,不但看出對方心中的震駭,還看出對方生出的殺機。

    他們震驚於元越澤的本事,也震驚於跋鋒寒可以在元越澤起機鎖定下不落下風。

    王通的殺機再簡單不過,跋鋒寒是外族中人,此子不除,日後必成大患。

    王世充的殺機則要復雜得多,有針對跋鋒寒的,更多的卻是針對元越澤。

    歐陽希夷對元越澤剛剛一劍的精妙佩服萬分,突然察覺到身邊王世充氣勢不太對,眼角掃了一下,也若有所思地望向跋鋒寒。憑他觀人之術,可知此子乃天生冷酷無情之輩,而且修為亦不簡單,這種人若作起惡來,為禍最大。當下心頭也生出殺機。

    三人都盼望元越澤可以解決掉跋鋒寒,因為以他們的眼力可以看出,元越澤高出跋鋒寒數籌。

    “哼!”

    跋鋒寒冷哼一聲,再次主動進擊,長刀由右上方直劈元越澤肩膀。

    元越澤感受得到刀身所帶的剛猛氣勢,雙眸突然神光暴綻,拇指輕彈劍鍔,劍身出鞘一寸半,迎上長刀。這一劍看在外人眼中,依舊是平淡無奇,實際上卻是大巧若拙,深具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跋鋒寒雙目精光暴閃,腳下踏著奇異的步法,只在丈許的距離游走,使人感到他並非直線進擊,而是不斷改變角度方向,但偏又好象只是直線疾進。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旁觀眾人都感到有些頭痛。

    元越澤微微一笑。

    刀劍未觸前,跋鋒寒就抽刀騰挪,在他覺得最佳時刻,一刀猛劈元越澤胸口。

    眼見刀尖定會刺到元越澤,元越澤唯一能做的就是退,但跋鋒寒相信以武者的尊嚴,元越澤絕不會退,所以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元越澤中刀。

    元越澤的確不會退,卻不是因為什麼武者的尊嚴。

    觀戰的王世充眼中突然閃過驚駭之色。

    元越澤憑空消失,仿佛從土裡冒出來一般出現在跋鋒寒左前方寸許處,不單閃過跋鋒寒的一刀,更是肩膀直撞跋鋒寒左肩。

    “砰!”

    跋鋒寒被撞得連退數步,口角帶血。

    “好劍法,好身法!”

    跋鋒寒大喝一聲,抽出長劍,借著奇異的步法,身形前欺,連劈八劍,每一劍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輕忽重,卷向元越澤周身。

    元越澤依舊是動也不動。

    他在等跋鋒寒積蓄的刀勢。

    果然,渾然天成的一刀在八劍出中段橫砍向元越澤。

    刀光四射,劍氣橫空。

    圍觀眾人直覺得跋鋒寒的強大,卻疑惑為何元越澤一動都不動。

    “錚!”

    元越澤長突然逆風而舞,拇指再挑,長劍出鞘兩尺,劍柄末端猶如脫弦之箭幻化成兩道長虹,一上一下迎了出去。

    清鳴響起瞬間,天地萬物仿佛全部消失了,連元越澤的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唯一清晰的,就是那柄出鞘一半的劍。

    眾人突然心跳沉悶,因為這兩道電芒瞬間便慢了下來,慢得無法理喻,瞬間的度變化,看得人覺得只有吐血後方可舒服一些。

    跋鋒寒的劍光越來越亮,刺的人幾乎無法睜眼。

    “叮叮!”

    兩聲清脆的聲響過後,周遭恢復平靜。

    眾人望向場中。

    只見臉色蒼白,鼻孔,嘴角血跡更濃的跋鋒寒雙手下垂,目光略顯空洞地望向元越澤。

    元越澤右手負背,站在跋鋒寒身前半尺處,左手握著劍鞘,出鞘一半的長劍正搭在他的頸側。

    “下手吧!”

    跋鋒寒語氣中沒有絲毫的軟弱之態,望向元越澤的目光更是充滿堅定與無悔。對於他這種以武為生的人來說,戰死也比認輸要好得多。

    元越澤又怎會殺他,元越澤心中的必殺之人必須是與自己有過節之人。

    尚未等元越澤撤劍開口,一縷神奇的簫音似遠若近傳來,那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音節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音符與音符間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透過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來,縱有間斷,聽音亦只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其火侯造諳,確已臻登峰造極的簫道化境。

    隨著蕭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沉,高至無限,低轉無窮,一時眾人都聽得癡了。

    元越澤輕輕撤回長劍,靜靜地聆聽著。

    跋鋒寒則好似失魂落魄一般,渾然忘記了周圍一切,

    簫音由若斷欲續化為糾纏不休,卻轉柔轉細,雖亢盈於靜得不聞呼吸的大庭每一寸的空間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而使人心述神醉的樂曲就若一連天籟在某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每個人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湧起不堪回的傷情,可詠可歎。

    蕭音再轉,一種經極度內斂的熱情透過明亮勺稱的音符綻放開來,仿佛輕柔地細訴著每一個人心內的故事。

    神奇之處還不止如此,園中的百花似是受簫音感動,蓓-蕾盛放,吐蕊浮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天籟入耳,觸動深藏內心的諸般情懷思緒,誰也不能自拔。徜徉在這音浪柔波中。

    無論彼此立場如何,是敵也好,是友也罷,此刻人人皆成為這妙韻天成的大同世界中的一員,不分彼此。

    簫音歇後,大廳內沒有人能說出話來。

    看這周遭許多人淚流滿面,元越澤有些好奇,這簫音的確稱得上天籟,但與單美仙的箏藝相比,卻總是覺得簫音中欠缺了一些要素。眼角瞥過王世充時,只見王世充亦是像被勾起了什麼傷心往事,老淚縱橫。

    元越澤思索的當兒,王通與歐陽希夷已經在喊著要石青璇出來見面了。

    “相見爭如不見,青璇奉娘遺命,特來為兩位世怕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璇去也。”一縷甜美清柔得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喻的女聲傳入大廳道。

    旋即一頓後又道:“元公子可否移貴步與青璇一敘?”

    此話一出,場內登時亂了起來,各種情緒的人都有,卻也不敢表現出來。

    元越澤臉色略帶古怪,眼角掃了一下仍舊在緬懷過去的王世充,點頭與王通二人示意,飛身向石青璇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呆立不語的跋鋒寒已被簫音觸動了心緒,冰冷的面容罕有地露出些許苦澀的微妙表情,似是在追憶不堪回的往事。半晌後方恢復過來。

    今日對他的打擊太大了,灰心失望的同時,轉身離去,背影看起來無比的孤單與淒涼。

    “你我遭遇各不相同,不必灰心,日後你如有興趣,我們再戰!”早已身在百丈外的元越澤的聲音傳入跋鋒寒耳中。

    跋鋒寒身形一頓,眼中精芒大盛,擦干嘴角血跡,回望元越澤身影消失方向一眼,仰天長笑離去。

    ※※※※※

    越秀山莊後數裡外的一片樹林。

    元越澤順聲音一路奔馳而來,他並不需要什麼氣機感應來找尋石青璇,只憑兩人之間那種心靈感應就足可找到她。

    進入林中,一副如夢如幻的人間美景霎時印入元越澤的眼簾。藍寶石般夜空下,茂盛的松林中,蒼綠的松枝伴著微風輕輕搖曳。金黃色的月光透過樹枝間每一點縫隙,輕輕地播灑月夜的溫柔。而美得仿佛人間精靈靈秀天成般的石青璇,正手持一只玉蕭,如被皎潔的明月托著一般,悠然端坐於樹枝之上,那雙深邃澄明,亮若星辰,仿佛藏著千言萬語,卻不知與誰訴說的美眸凝望著走進樹林的元越澤。

    “我們又見面了。”元越澤亦是凝視著樹梢上的玉人,微笑開口道。

    “青璇還未恭喜公子大婚哩!”石青璇如蝴蝶飛舞般輕盈落下樹梢,走近元越澤跟前,一雙美眸盯著他,呵氣如蘭,語帶調皮地道。

    看著那盈盈走近的婀娜體態,飄逸柔順的長長秀隨風輕飄,聞著撲面而來,沁人心脾的清幽體香,陶醉了的元越澤被這一句話登時打了個措手不及,尷尬地撓頭道:“嘿嘿,元某一直以為姑娘你喜歡過些隱世生活,如早知姑娘有意,那大婚前定當親自去‘幽林小築’接你參加婚禮。”

    石青璇聞言也是一愕:“你這人,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

    黃龍的‘幽林小築’所在地知道的人極少。是故石青璇有此一說。

    “我知道的東西很多,不知道的東西也很多,比如你的三圍尺寸。”元越澤不懷好意地一笑,不知是什麼心理推使,直接說出這樣一句輕薄的話。

    “什麼是三圍?”石青璇自然也見到他那邪邪的笑容,卻仍然好奇地問。

    元越澤大笑一聲,用兩手在自己身上比劃起來,他還沒強悍到敢去對石青璇動手動腳。

    石青璇見他比劃過後,俏臉登時變得通紅,語帶嬌嗔:“你……你竟然……青璇再也不理你了。”

    話音剛落,二人皆是一愕。這不是情-人間女子向心愛男子撒嬌的橋段嗎?

    這種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之間久久不散,石青璇越來越尷尬,元越澤則是趁機大飽眼福,氣質如空山新雨後盛開的蘭花一樣芳香沁人的美女窘迫羞澀的美態的確不可方物。

    大半晌後,石青璇終於強行壓下心神,轉身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如夢似幻的一雙美眸盯著元越澤,緩緩開口道:“青璇今日來是要與公子說聲謝謝的。”

    “謝什麼?”元越澤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

    “謝謝尊夫人殺了岳伯伯生前的大仇人‘天君’席應。”石青璇說起岳山,眼中不自覺地泛起緬懷與孺慕之色。

    “你又如何知道是我夫人所殺的呢?”元越澤好奇地問。

    “因為人家可以猜得到!外面一直傳聞的‘御劍仙子’定是你眾多妻子中的一位,人家親眼見過你的妻子與她那御劍的本事,再一細想便也知曉幾分了。”石青璇笑道。

    說完此話,她自己都有些納悶:平日裡從不會用如此語氣與外人說話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男人呢!

    “我這人也許缺點很多,但有一點,我自己都驕傲,那就是誠實。我也不騙姑娘了,殺席應的的確是我妻子。”元越澤點頭道。

    “但是你們一家不是早就居住在洛陽了嗎?為什麼尊夫人還會到巴蜀呢?”石青璇似是對元越澤的誠實很是贊賞,笑道。

    “她們幾人呆不下去,想出海游歷,我也不限制她們,想來應該是在巴蜀偶遇那短命的席應吧!”元越澤笑道。

    石青璇並沒再言語,只是帶著贊賞的臉色點了點頭。

    元越澤與這時代人的差別異常顯眼,單說關於男女平等,夫妻互敬這一點上,就足已讓天下女子為之贊賞。他不會限制愛人的自由,只要不是去害人,你愛干什麼就干什麼。

    元越澤突然問道:“姑娘為何會在王老的府邸獻藝呢,應該是去年的這個時候你來獻藝才對的吧?”

    按照原著中所寫,石青璇出現在東平的確該是在去年,也就是楊廣死前的事情。所以元越澤才會問跋鋒寒為何會出現,這一切難道只是湊巧?

    石青璇一愣,秀眸中飛快閃過一絲嬌羞與狡黠,笑道:“去年青璇在外游歷,看到王老的請柬時,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就推遲一年後再來的。但你的本事可真大,竟然可以知道這些小事?”

    元越澤目前無法給她解釋,當下尷尬一笑:“這些說來話長,以後再解釋給你聽吧。

    片刻後,石青璇歎道:“青璇本打算把岳伯伯留下的秘籍交給你做為答謝的,但又一想你這人本事通天,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卻又不想欠你恩情。”

    “想報恩情也不難,只要姑娘答應我一件事就可以。”元越澤深知石青璇把內心封得太久,輕易不與外人敞露情懷,也不多說,簡單答道。

    石青璇似乎是誤會了什麼,玉色仙姿又飛起兩朵紅雲,低聲道:“那你要說是什麼事呀,倘若人家做不到又如何應你哩!”

    元越澤被眼前美態引得一走神兒後大笑道:“我要姑娘答我不要輕易去冒險,比如殺魔門那四個敗類之事,如過姑娘相信我,交給我就可以。姑娘怕是想到其他事兒上去了吧。”

    石青璇聽得元越澤關心的話語,輕輕點了下頭,隨即又佯怒嗔道“你這人,是否以迫得人家受窘為樂?”

    元越澤連忙道歉:“說笑的,姑娘勿放在心上,如此美景,姑娘不吹一曲子豈不對不起這良辰美景?”

    “貪心!”

    石青璇笑嗔地橫了元越澤一眼。別過俏臉,向他展現堪稱人間絕色,美麗極品的側臉輪廓,緩緩舉起玉簫,纖指按著氣孔,姿態美得不可方物。

    簫音緩起,百千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蔓延往元越澤全身,那感覺就像如坐雲端。

    忽然間,他察覺周遭已變成一個自成一國,獨立封閉的天地。在這王國邊界外的任何地方,再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就算傾盡所有的語言,也描述不出石青漩簫音所賦予的感覺和想象空間的萬一。簫音宛如自心靈無限深處的陳訴一般,婉轉淒迷。完全不受任何已知樂曲或陳腔濫調所區限,而是近乎本能的聯結乎天地間所有感人肺腑的仙音妙韻,鬼斧神工的把你領進她哀迷的音樂世界去。也使聆聽者踏足到平常可望不可即,又或不敢踏足的心靈禁地內。

    旋律變幻萬千。高亢昂揚處彷如在九天之外,隱隱傳來。低回處則若沉潛淵海,深不可觸。音與音間的銜接有如天成,絕無絲毫瑕疵。

    在她簫音的對比下,所有言語都變得空泛乏力。攝人魂魄的樂聲令深藏的情嗉應召而出,教人難以排抑。元越澤呆望著她持簫獨奏,心中湧起綿綿不斷的憐惜和愛慕,簫音中透露著玉人心靈最深處的迷惘和孤寂,翱翔於某一失落的荒原內。在廣壤無邊,神秘迂回的音樂淨土裡,元越澤的想象被引領得無限地延展,一時似如跨越了生命和死亡的局限,一時又若永遠也不能從感情的迷宮脫身而出。

    從懂事起擁有溫馨的家庭,到娘親香消玉殞。石青璇的淒苦人生就似一個沒完沒了的噩夢,畫面一幅接一幅的浮現元越澤的腦際。元越澤的情緒和簫音似高手過招般密切挈合,並肩前進,勇闖玉人心靈的無限深處。感人的旋律節節冒出,剔透得尤如荷葉上滴滴晶瑩的露珠,接著宛如天塌下來一般周遭一片漆黑,點綴無邊無際穹蒼之上的星辰仿佛在流起了血淚。

    驀地,簫音急轉。玉簫響起連串暗啞低沉的音符,音氣故意的滿洩,出磨損顫栗的音色,內中積蓄著某種奇詭的異力,令人感受到她芳心內抑壓的沉重傷痛。

    簫音再轉,不住往下消沉,帶出一個像噩夢般無法醒轉過來沉淪黑暗的天地,領人進入淚盡神傷的失落深淵。

    簫音忽又若斷若續地似是用盡全身力氣,再無法控制簫音,玉簫仿似只能依靠自已的力量,把僅余的生命化作垂死前掙扎的悲歌。

    元越澤可以清楚地感到整個靈魂都在隨簫音顫栗,石青璇那令人腸斷的身世隨著簫音化做血淚狂湧。

    簫音已不知何時停止,元越澤仰頭望著深邃的星空。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只冰涼的小手劃過他俊朗靈秀的臉龐,輕輕為他拭去淚水,聲音略帶顫抖地道:“男子漢大丈夫,哭鼻子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傳出去不怕丟人嗎?”

    元越澤並不言語,任她擦拭,依舊望著無邊的蒼穹。

    石青璇對元越澤的態度也不以為忤,輕歎一口氣道:“青璇還是次全心全意為另一個人獻技。不知為何,一見你,青璇就忍不住想把內心敞開。”

    “我非為自己而哭泣,我雖然也沒見過父母的樣子,但卻從未傷心過,因為他們並不虧欠我。我是從剛剛的簫音中看到了一個從小家破人亡,孤苦無依,飽受風霜,缺少父母關愛的小女孩的孤單內心在流著血淚,聲聲控訴。”元越澤目光轉想石青璇,雙目含悲,淡淡地道。

    石青璇的淚水再也忍不下去,內心最深處的傷痛被觸,如洪水傾瀉一般瘋狂奔湧而出。

    元越澤下意識的將已並肩而坐的玉人摟在懷中,輕輕撫慰。

    這中間,沒有半分男女之情。

    眼前的女子,只是一個內心受過極大傷害,正以她的自己的方式去感受生命的真諦之人。別人也許會認為他是逃避,實際上她不是避世而是入世,她要逃避是人世間的紛爭和煩惱,與大自然作最親密的接觸,體會到別人無暇體會的美好事物。

    兩人之間關系極其微妙,元越澤讀書時也對這美女沒有多少感覺,畢竟她有一個好的結局。

    但親眼見到她,親耳聽到她如控訴一般的簫音後,元越澤才察覺到自己從前多麼的無知。

    如洪水般的淚水也有流盡的時候,石青璇亦是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推開元越澤,直起身子,卻不敢抬頭看向他,低聲道:“青璇失態了。”

    “沒有什麼失態不失態一說,人生在世,求得一個自在逍遙而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元越澤笑道。

    那種開朗的笑容與感染力絕非等閒。

    石青璇受他影響,玉容上現出聖潔的笑意,旋即又歪著頭好奇道:“說得好,為什麼你這麼與眾不同呢?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青璇是想知道元某人的身世嗎?”元越澤深邃清澈的星眸中,精光閃閃。

    聞聽元越澤如此親暱自然地稱呼自己,石青璇竟然感覺不到半分的異樣,此刻,她終於明白到了為何自己一見元越澤就會失態了。

    二人之間那種心靈上的微妙聯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元越澤這個人,他雖看起來怪怪的,時而深沉,時而率性,時而癲狂,時而天真。石青璇在過去的一年多裡,每每想起元越澤,最讓她印象深刻的當然就是這一雙眼眸。這雙眼眸中不帶任何雜質,有人覺得他性情古怪,那是因為他們想法復雜,以自己的眼光去看他。但是當外人試圖以一顆孩童的心去看他時,就會現,元越澤此人再簡單不過了,他的內心,都寫在他的臉上,都從他的目光中折射而出。這種赤子心性及萬事隨心的特點,有著近乎是魔力一般的吸引力與親切感。使人會不自覺地以最真誠的內心去對待他。

    人的好奇心是最重的。聞聽元越澤談及最隱秘的身世,即便是石青璇亦按捺不住。眼前這男子如同永遠也挖掘不完的寶藏一般,神秘到了極點。

    石青璇一愕後嬌笑道:“那可不許你講完之後還要人家給你吹曲兒作為回報。”

    元越澤眼角瞥向不遠處的樹林,大笑道:“剛剛你的曲子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聽!”

    一陣清風拂過,月夜下,林木輕擺,影影綽綽。

    正文第三十五章縱論大勢

    石青璇面色古怪地隨元越澤視線望了遠處樹林一眼,氣機放開探測,卻無任何人的氣息。

    但她也不會懷疑元越澤,元越澤的實力她很清楚,尤其是元越澤的精神修為,幾乎可通天地。在王府時她亦見到了元越澤輕描淡寫間收拾跋鋒寒的功夫。

    石青璇嬌軀突然一顫,仿佛想起了什麼事,

    元越澤突然朗聲喝道:“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走了!”

    “咯咯,又被冤家你現了,你就不能讓讓人家嗎?”一個似嗔似怨,讓人為之心神蕩漾的溫婉動人聲音響起。

    如鬼魅一般飄忽不定的白色身影無任何征兆地落在元越澤身邊。

    婠婠!

    石青璇尚是次見到婠婠,連她這樣的女子都生出從未有過的驚艷感覺。婠婠的美麗確是與別不同,帶著種純潔無瑕的秀麗氣質臉容,美得使人屏息,像是只會在黑夜出沒的精靈。

    最使人沉迷是她那對迷茫如霧的眸子,內裡似若蘊含著無盡甜密的夢境,期待和等候著你去找尋和掘。她任何一個微細的表情,都是那麼扣人心弦,教人情難自己。優美的身型體態,綽約的風姿,令她的麗質絕無半點瑕疪。

    二女之間姿色幾乎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差別僅僅是氣質上而已。偏偏是氣質上的差距,讓人最著迷。

    “你們認識嗎?這位是陰癸派的婠婠,這位是石青璇。”元越澤注意到林中另外一股遠在婠婠之上的氣息逐漸遠去,無奈苦笑一聲,為二女互相介紹。

    “奴家雖未見過青璇妹子,但剛剛那一曲,恐怕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才吹得出來吧!”婠婠直接吹捧道。

    石青璇似是天山雪蓮一般玉容不帶任何表情,她雖未見過婠婠,卻也知曉黑白兩道的絕大多數事情,尤其她的父母曾經就是黑白兩道最出色的人。

    見石青璇對自己並無好感的表情,婠婠也不惱怒,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元越澤身上:“冤家,你可憐可憐奴家好不,把聖捨利給奴家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此事,元越澤火氣也冒了出來。

    婠婠在元越澤一家定居洛陽後,曾經三次找上門兒,嘴上說著是來給單美仙道歉外加作客,實際上一是為了打探即將風起雲湧的洛陽最新消息,二是為了准備魔門與正道傳人之戰,三是為了挖掘元越澤身上的秘密。

    婠婠的演戲水平絕非等閒,如在後世,可稱得上‘影後’了。元越澤這種呆瓜哪是她的對手?稀裡糊塗間就被婠婠套到‘邪帝捨利’的下落。

    其後婠婠兩次再來以各種方式逼元越澤將捨利送給她。她親眼見到元越澤的修為以無法想像的度精進,遂打消了動武的念頭,而心思機敏的小魔女察覺到元越澤並不會對她動粗或者傷害她的性命,於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元越澤是笨蛋,但他家裡可不都是蠢人。單美仙開始負責應付婠婠,婠婠在昔日魔門‘聖女’面前討不到半分好處,只好悻悻不再繼續糾纏下去。今日見她甫一出場又開始演戲,便可知她從未放棄對‘邪帝捨利’的野心。

    石青璇毫無表情的俏臉終於動容,暗忖:‘邪帝捨利’竟然在元越澤手中,那魯師為何沒告訴我?他們該是翁婿關系才對……

    想著想著,石青璇開始陷入冥思。

    “你為何如此想要得到捨利?”元越澤壓下怒火,與婠婠配合表演起來。

    “公子該知聖門與靜齋傳人將會有一場決戰,奴家功力不知能否敵得過靜齋入世傳人師妃暄,所以想借聖捨利來強化己身。”婠婠一臉淒苦地輕聲道。‘天魔音’配合著‘天魔妙相’,能用的招數都拿了出來。

    說到‘功力’二字時,那種黯淡之色仿佛是自然而生,沒有任何做假姿態。

    “如果元某估計不錯,姑娘的功力該與那白道傳人不相上下才對吧!為何還要強化呢?”元越澤好奇道。

    再次提起功力,婠婠看向元越澤的眼神已經開始轉冷,宛如元越澤害了她一般。不過轉瞬即逝,復又歎道:“不相上下又如何?奴家想要贏,就必須得在這個把月間借助外力來提升了,單靠己身已經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出突破。”

    石青璇一言不,提起靜齋時,臉色微變,只是瞬間再度恢復正常。

    “我看姑娘剛剛表情,應該是沒信心的表現吧!元某猜測此時你的功力應該在師妃暄之下。”元越澤咧嘴一笑。

    本還是一臉淒苦幽怨的婠婠仿佛被說中了一般,再也無法冷靜地‘表演’下去,面色一冷,秀眸中射出強烈的仇恨之光,咬牙切齒地瘋狂攻上元越澤,天魔帶,天魔刃,天魔場,毫無保留地盡數轟往元越澤周身。

    受強橫詭異的瘋狂力量影響,石青璇略帶擔心地望了依舊坐著一動不動的元越澤,被迫向後退開十數丈。

    “轟轟轟!”

    婠婠的全部攻擊沒受一點阻攔,全部轟在元越澤身上。

    如果此時換成另外一個人,定會被當場碎屍!

    一通洩後,婠婠終於停了下來,因情緒地波動而催生的十二成功力急劇運轉下,她也無法再保持平靜,呼吸紊亂起來。

    不遠處石青璇抵擋住割膚生疼的氣勁後,望向元越澤。

    元越澤衣衫略顯凌亂,面色只是略微蒼白,很快便恢復過來,依舊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洩完了沒?”元越澤一臉無害的笑容看著婠婠。

    這笑容看在婠婠眼裡要多可惡有多可惡,說多邪惡就有多邪惡。

    “哇!”

    仍在幾丈外平復呼吸的婠婠一聽元越澤的話語,登時帶起一陣香風,直沖元越澤懷裡,大哭起來。

    不但元越澤一時沒反應過來,連石青璇也看得迷迷糊糊,搞不懂這兩人到底什麼關系。

    元越澤巴不得婠婠對他越凶越好,可眼下婠婠柔弱大哭的樣子讓他也不忍,雖然搞不懂婠婠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仍然在演戲,但目前情景下,元越澤實在狠不下心繼續惹她生氣。他本也沒有討厭婠婠的情緒,只是這小魔女刁鑽古怪,很是可愛,元越澤亦漸漸喜歡上與她大耍花槍。

    半晌後,情緒已經洩得差不多,婠婠起身推開元越澤,表情依舊咬牙切齒:“奴家絕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比奴家強,奴家用盡招數也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殺掉你,即使出賣掉靈魂也在所不惜!”

    話語中強烈的恨意讓人為之膽寒。

    “就是因為我不給你‘邪帝捨利’而恨我?至於恨到那種地步嗎?”元越澤感受得到那股強烈的寒意,有些納悶得問。

    婠婠並沒回答,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如果怕敵不過那師妃暄,我現在就助你突破武功,如何?”元越澤見她依舊不說話,便提議道。

    聞聽此言,婠婠的臉色如六月天一般,說變就變,又撲到元越澤懷裡,一臉驚喜的表情:“冤家說的是真的嗎?”

    元越澤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刮了她小巧瑤鼻一下:“抱元守一,閉目凝神,准備吸收我的功力吧,切忌貪多嚼不爛。”

    婠婠忙不迭地點頭應是。

    元越澤回頭給了依舊呆望二人的石青璇一個放心的眼神,雙掌按上婠婠玉背,浩瀚真氣渡了過去。

    天魔大法講究損人利己,外來的功力幾乎都可作為‘養料’來滋潤己身,提升己身的修為。

    果然,一下子,婠婠便覺得如大海一般廣闊無底的冰冷真氣由後背渡來,慢慢的順著熟悉的路線,循環全身,冰冷的真氣通過之後,婠婠只覺身上經脈變得十分舒服,冰冰涼涼的舒暢感使她情不自禁的張開小嘴輕輕歎息。

    婠婠顯然是忘記了元越澤剛剛的警告,如一個母體中的嬰孩一般,瘋狂地吸納著元越澤傳來的真氣。漸漸臉色已經痛苦起來。

    元越澤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輕輕一咳,打斷婠婠的注意力,隨即撤手收功。

    吸納了半刻鍾的真氣,婠婠端坐消化。半晌後再睜開那雙美眸時,精光連閃,似是受益匪淺。

    “啪!”

    婠婠似是極其興奮,轉過身形,對著元越澤的臉就是一個香吻。觸之銷魂,心曠神怡,感受著柔軟芳香的玉唇留下的余香,元越澤啞然失笑,這小魔女每每行事皆出人意料。

    不理在一旁粉面微紅的石青璇,婠婠站起身形,嬌笑一聲道:“冤家,這算你給奴家的補償吧!下次見面可不許你再陪著別的女子!”

    修為得到提升後,婠婠依舊不忘捉弄元越澤,她看得出元越澤與石青璇之間的微妙聯系,一個香吻,三兩句話,直接切中要害,意圖破壞二人的關系。

    “嘿,姑娘,你的胸前可真是柔軟呢!下次記得多帶幾個肚兜!”元越澤看著起身走到數丈外的婠婠,抬起右手晃了晃,右手上一個潔白的肚兜正在隨著輕風飄飛。

    “你!奴家恨死你了!”

    婠婠見到元越澤手上之物,才從剛剛的興奮中回過神來,胸口涼颼颼的,登時俏臉一紅,玉手捂住胸口,跺足嗔道。

    只一句話後,轉身飄飛而去。

    “青璇是否覺得元某的做法有些過分?”元越澤見石青璇略帶羞澀地看著元越澤手上的肚兜,尷尬一笑道。

    石青璇也感覺的到兩人之間互相捉弄,大耍花槍的微妙關系,也不言語,笑著搖了搖頭。

    元越澤與婠婠越來越熟後,骨子裡忍不住地去與她互相爭斗,每次看她受窘都仿佛是種享受似的。

    “我是不是變態了?”想到剛剛把婠婠氣哭,元越澤暗忖,旋即又啞然失笑。

    抬頭望見依舊一臉淡淡笑意的石青璇,元越澤聳聳肩膀,撇了撇嘴,伸出手搭上她如刀削般柔美的香肩。

    嬌呼一聲,石青璇只覺眼前耀目光芒一閃,睜開眼後,便到了一個人間仙境。

    每一個初來手鐲中的人都會驚訝,靜等石青璇平復下來後,元越澤引領她走入寬敞的客廳內。

    手鐲中的生活較外面的生活多了一分愜意,少了一分真實。眾女都已經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手鐲中此時只有商秀珣在參悟《天衍卦》,還有迫切想知道元越澤一切的獨孤鳳。而衛貞貞幾女則都留在洛陽各忙各的。

    正在聽歌的獨孤鳳聞聽開門聲,回過頭來,見一陌生女子與元越澤一同進屋,那女子姿色比自己高出好幾分,登時獨孤鳳就不自然起來。

    “坐下吧,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元越澤示意看著亮如白晝,一屋現代設施而呆的石青璇,坐入沙,開口道。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我可以誓一切都是真的,我四歲那年……”元越澤見兩女皆是一臉期待的神色,娓娓講述起來。

    ※※※※※

    襄陽,城主府邸。

    內院的大花園內,只見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在月照下清幽寧靜,景致動人。

    城主錢獨關,獨孤峰與一名形相奇特,長披肩的高大男子帶頭,十多人跟在身後,沿著長廊走向書房。

    錢獨關,獨孤峰與那高大男子三人進入清幽的書房,錢獨關打開書房暗閣,三人進入狹窄的秘室分別落座。

    “閥主及密公大駕光臨,本該合府婢僕列隊迎接,但錢某認為此次事關緊要,閥主遇密公的行蹤亦該絕對保密,是以請幾位莫怪錢某失了禮數。”錢獨關率先開口道,只是客套話而已。

    “錢兄如此為我等著想,獨孤峰在此謝過錢兄的細心。”獨孤峰點頭致謝。

    “李密亦是如此。錢兄此地該是安全,不會被外人偷聽到我們談話。”高大男子開口道,聲音雄渾低沉,顯是內家高手。

    原來是瓦崗軍的李密到了。

    “這座藏清別院清幽雅致,仿若鬧巿中的世外桃源,錢兄真懂享受人生。”李密復又歎道。

    錢獨關哈哈一笑道:“密公眼光獨到,一目了然的看透了小弟。我這人自少胸無大志,只望能長居溫柔鄉內,快快樂樂度過這一生便算了,諸位切勿笑我。”

    李密,獨孤峰都是亂世梟雄,豈會輕易相信錢獨關的話?

    若錢獨關真是這種人,就不會當上襄陽城的城主。他這麼說只是向李密及獨孤峰表態,一方面顯示自己不會和他們爭天下,另一方面則使自己居於更有利的談判形勢,一石二鳥,亦頗有謀略。

    李密笑道:“錢城主真懂自謙。聽人說城主日理萬機,曾試過七天晝夜不眠不休的工作,沒有踏出官署半步,精力旺盛得教人佩服。”

    這番話明是捧錢獨關,其實卻暗示瓦崗軍對錢獨關的情況了若指掌,警告他不要耍手段。

    錢獨關干咳一聲,有點愕然地道:“那是錢某剛接掌襄陽時的事了,想不到密公的消息這麼靈通。”

    李密淡淡道:“那是因為我們對錢城主有極高期望,所以特別留意城主的情況。”

    獨孤峰老謀深算,不一言,點頭贊同李密。

    錢獨關哈哈笑道:“能得密公關注,錢某實在深感榮幸。但望錢某不會令密公失望就好了。”接著歎了一口氣道:“錢某本以為今次見密公時可獻上兩份大禮,只可惜功虧一簣,竟給那兩個小子溜了。”

    李密眼中寒光一閃:“錢兄不必如此,那兩個小子不是李密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李密自會親自抓住他們。他二人刺殺落雁一事絕不會如此輕易了結!”

    “不過還是多謝錢兄如此為李密著想,那兩個小子殊不簡單,錢兄萬不可因他們而傷了自己,否則李密毫無臉面面對閥主了。”李密片刻即冷靜下來,淡淡地道。

    他說話不卑不亢,於持重中見謙抑,不愧當今天下最具魅力和威望的領袖。幾句說話,分別捧了屋內另外兩人,又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建立起溝通的橋梁,於此可見李密過人之長。

    錢獨關出一陣雄渾悅耳的笑聲,歎道:“能和兩位對坐暢舒心腹,實錢某平生樂事,來!先敬兩位一杯。”

    幾杯酒下肚,李密油然道:“杜伏威已取竟陵,不日即沿水北上,但襄陽卻成了他唯一的絆腳石,對此情況,錢城主有何打算?”

    錢獨關暗呼厲害,開門見山,幾句話,句句都擊中他的要害,教他難有閃避招架之力。

    錢獨關再精明,也招架不住如此簡單的攻勢,呆了半晌,才苦笑道:“憑錢某一城之力,日子自然不太好過。但錢某卻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密公。”

    李密訝道:“錢城教主請直言。”

    錢獨關沉聲道:“竟陵之所以會失陷,皆因飛馬牧場同時受四大寇攻擊,無力援手。而據錢某道聽塗說得回來的消息,四大寇和密公間有緊密的聯系,若此事屬實,密公豈非讓四大寇幫了杜伏威一個大忙嗎?”

    提起四大寇,不知觸動了李密的什麼傷心事,他臉色逐漸由不自然轉為傷痛,再轉為悲憤,長歎一聲道:“落雁回到滎陽後便告知我魯妙子仍然在世,並與飛馬牧場場主共結連理的消息,李密大為失算,沒想到他竟還是個武學高手,四大寇一夜間就被他一人全部翦除。”

    他本可以隨意找些理由來推托與四大寇的關系,但此時坦白說出來,承認自己的失誤,不計較得失,又給人一種敢做敢當,坦誠異常的感覺,更讓人覺得此人心機非統一般。

    錢獨關亦是一愕,他剛剛都在想李密一定會用盡解數來搪塞推托,如今李密一坦言,錢獨關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只是不知為何,飛馬牧場竟然對竟陵沒有施以援手,很是讓人不解。”獨孤峰終於開口了。

    飛馬牧場如今是亂世之中各方勢力都想得到的一塊肥肉,與竟陵唇齒相依,唇亡齒寒的道理任誰都明白,可飛馬牧場不采取任何行動,使得幾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密乃威震天下的謀略家,他的最高目標當然是一統天下。但眼前最迫切的問題是如何攻克洛陽的王世充,再挾其勢攻打關中的李閥父子,如此則江山定矣。

    現今李密雖據有滎陽之地,西進之路無論是陸路或黃河,均被王世充軍截斷,使他動彈不得。而王軍的牽制,更令他無力攻打其它義軍。

    北方是劉武周和竇建德的勢力范園,前者有突厥大軍撐腰,後者的聲勢則不下於李密。若貿然與他們開戰,只會便宜了王世充,被他乘虛而入。

    所以李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擊垮王世充,占取東都洛陽,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事。

    可是洛陽乃天下著名堅城,又據水陸之險,兼之王世充武功高強,精擅兵法,且有獨孤閥在背後撐腰,手下兵員則多是前大隋遺下來的正規軍,訓練有素,所以即管以李密之能,到現在仍奈何不了王世充。

    在這種情況下,李密若要取洛陽,必須制造出一種新的形勢,就是孤立王世充,使洛陽變成一座孤城,瓦崗軍才有望成功。

    李密不愧高明的軍事策略家,兵行險著,秘密指示四大寇配合杜伏威行動,雖計劃失敗,但誤打誤撞下,飛馬牧場的確沒有援助竟陵,莫名其妙地破去飛馬牧場與竟陵唇齒相依又穩如鐵桶的局面後,竟陵因而失陷。

    李密本來打的是如意算盤,讓由他支持的四大寇占領飛馬牧場和其附近的幾個大城,好牽制杜伏威的江淮軍,只不過橫生變化,四大寇被魯妙子全部干掉,惟其如此,整個南北形勢頓時改觀。

    杜伏威已取得北進的堅強固點,進可攻,退可守,還直接威脅到襄陽和王世充的地盤。

    以前錢獨關能保持襄陽的獨立自主,皆因各大勢力相持不下,他才能在各方都無暇兼顧下的間隙中生存,可是現在形勢劇變,使錢獨關只能投靠某一方,始能得到庇蔭保護,再難以左右逢源。

    這正是李密要營造出來的形勢,借飛馬牧場與竟陵唇亡齒寒的關系暗中提點錢獨關,迫得錢獨關必須作出選擇,再誘之以厚利,那就達到兵不血刃而取得襄陽的目的,亦在洛陽的正南方得到了一個重要的軍事據點。

    杜伏威在攻打竟陵一役損失慘重,暫時無力北進,但卻不會放棄蠶食附近的地盤。所以只要李密取得襄陽,令王世充感到兩面受敵,同時要應付東南兩條戰線,對李密自是大大有利。

    李密此計確是既毒且絕。這亦顯示了為何李密要抽身來此的原因。

    “密公是否意在洛陽,志在關中呢?”心思如疾電般轉動,瞬息間,如老狐狸一般狡猾的錢獨關就已想通一切,他更隱約察覺到瓦崗軍定是與獨孤閥暗中達成了某種合作計劃,遂直接開口問道。

    李密亦沒料到錢獨關如此直接,聞言一愕,欣然道:“錢兄確是快人快語,不過得隴始可望蜀,李密深悉按部就班之理,絕不會魯莽行事。”

    獨孤峰亦內心贊歎,這錢獨關如是等閒角色,又怎會坐穩襄陽城主之位!

    “密公恕小弟失禮,小弟仍是有些疑問,前年密公大破洛陽軍,西進之路已暢通無阻,為何不揮軍直入關中,學秦始皇般踞關中山川之固,成其帝皇霸業,這是否坐失良機呢?”錢獨關復又問道。

    李密哈哈笑道:“錢兄問得非常痛快,答案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入踞關中一事,李密思之久矣,但當時昏君尚在,從兵猶眾,而瓦崗軍多為山東人,見洛陽未下,誰肯遠道西入關中。若我妄入關中,恐怕卻會失去河南山東,那時雖有關中之險,卻憑什麼去爭天下呢?”

    這番話若給一個不知內情的人聽到,定會滿腦子茫然,不知所雲。李密當時最大的障礙是翟讓,若李密入關,翟讓必留駐河南,那時翟讓豈會再放過李密,只要停攻洛陽,讓洛陽的隋兵截斷李密的歸路,那時李密便不再是占有關中,而是被困關中了。

    “另一個原因應該是是昏君和他的手下大軍已到了江都,關中在其時已失去了作為核心的作用,要攻的該是江都而非長安。”獨孤峰亦插口道。

    錢獨關淡然道:“當時形勢,確如密公與閥主所言。但縱觀現今天下大勢,論威望,無人能及密公與閥主。可是若說形勢,則以李家父子占優,乃坐山觀虎斗之局。”

    他這話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贊揚李密的確是自肺腑,可連帶獨孤峰一起,只是礙不下面子,怕失了禮數,恭維獨孤峰而已。

    獨孤峰又豈會不明白?毫不介意地一笑。心頭卻是大恨,家族臉面在錢獨關表揚的話語中反而丟得更厲害。

    李密冷哼道:“李淵只是個好色之徒,只有李世民還像點樣兒。當日李淵起兵太原,要逐鹿中原,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西入關中,另一條是南下河南。但給個天他作膽也不敢來犯我,剩下便只有入關一途。不過這家伙總算有點運道,既得突厥之助,又因關中部隊空群東來攻我,才給他乘虛而入,否則那輪得到他來和我爭雄斗勝?”

    這番話透出強大的信心,不失他霸主的身分和自負,更使人興起崇慕之心,充分顯示出他懾人的魅力。

    “現今密公大敗宇文傷,又得其投誠,聲威大振,只要再取洛陽,關中李家小兒還能有什麼作為?密公今趟來襄陽,就是要錢兄一句話,只要錢兄點頭,包保密公得天下後絕不會薄待錢兄”獨孤峰又開口道。

    情景有些怪異,獨孤峰怎麼說都不是瓦崗軍的人,但他說話的口氣仿佛是李密的手下一般。

    錢獨關暗叫一聲來了!

    錢獨關越肯定李密一定與獨孤峰暗中達成共識,很可能二人議定將來得天下後分給獨孤峰的好處非同一般。

    沉默下來,錢獨關好一會才道:“閥主之言有理,不過目下形勢顯然不利密公,密公有何對策。”

    李密胸有成竹的笑道:“王世充只是我手下敗將,何足言勇。現今他率眾而來,洛陽必虛,我李密只要分兵守其東來之路,令他難作寸進。另外再以精兵數萬,傍河西以逼東都,那時世充必還,我們則退守南方,按兵不動。如世充再出,我又逼之,如此我綽有余力,彼則徒勞往返,破之必矣。”

    此話之中意思再明顯不過,襄陽對李密的重要性已非統一般,因為在那種情況下,襄陽就成了李密供應糧草的後勤基地,使攻擾洛陽的瓦崗軍得到支持和補給。所以襄陽城是李密志在必得的。

    李密繼續道:王世充移師東來攻我,糧食不足,志在戰,只要我們深溝高壘以拒之,只須兩三個月光景,王世充糧絕必退,那時我們再銜尾追擊,王世充能有命回洛陽,便是他家山有福。更何況,嘿!

    話沒有說完,眼光轉看獨孤峰,老奸巨猾本色盡顯。

    已不必再多費唇舌,這一眼,就是在告訴錢獨關,獨孤閥將作為內應,與李密裡應外合,在王世充退回洛陽死守之時,就必定是瓦崗軍攻下洛陽之日。

    沉默幾息後,錢獨關歎道:“只聽密公這番話,便知瓦崗軍勝券在握,王世充有難矣。”話語中也不提及獨孤閥,因為已沒必要,大家皆心知肚明。

    “只是,錢某仍有最後一個疑問,元越澤此人,密公如何看待?此人數月前入住洛陽,絕非是為了消遣,享受生活吧!”錢獨關思維縝密,談到了覬覦洛陽所有勢力都在擔心的一個共同話題。

    “關於此人,落雁與閥主的公子已都親眼見過,此人喜好皆隨心,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便不會來招惹你。兼且他已與宋閥決裂,宋閥此時更是分裂成兩分,前幾日有消息說,宋師道已無法認同宋智主戰的理念,攜一些手下出走山城了。”李密笑道。

    “可是誰能肯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在合伙作戲,企圖騙過天下人呢?宋閥作為四大世閥中較強的一支,雄踞南方已久,又豈會對爭奪天下沒野心?”錢獨關依舊不放心地道。

    “錢兄所言亦有道理,但錢兄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宋閥從前有‘天刀’鎮守,自然讓天下各方勢力都不敢小覷,宋缺的確是一代梟雄,兵法大家。但他與傅采林破空而去後,宋閥自顧不暇矣!天下沒有了‘天刀’,何其寂寞!”李密長歎道。

    一代英雄豪傑,對敵人一定心狠手辣,但同時對與自己可以相拼的對手亦有一種惺惺相惜,互相尊重的味道。李密這等人物,還沒與宋缺交過手,自然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宋閥出兵是必然的,時機也難以揣測,但只要占據洛陽,宋閥鞭長莫及,如他日南北之戰遇上宋智,李密定當為讓他後悔出來爭天下!至於錢兄所說的他們是不是合伙在作戲,李密雖然也不能完全確定,但卻與閥主商議好一個對策來對付元越澤。保證此人不會打亂我們的計劃!”李密面帶贊賞,又高深莫測地大笑道。

    對於李密這等人物,王伯當的死如同一個普通士兵的死一般,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當然,也不是說李密狠辣無情,而是因為元越澤此人給他的震懾力太大,仇恨與贊賞兩者一衡量,李密為大業,王伯當之仇自然就不在意了。

    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哦?可否請密公詳細告我?”錢獨關見李密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奇地問道。

    “錢兄可知此人的唯一死穴?”李密神秘一笑,品起杯中美酒來。

    ※※※※※

    嶺南,寧越郡,南賓城。

    城中最大的青樓‘聞香樓’後院,古樸幽靜,清幽典雅,與樓名格格不入。

    “二哥,我要回洛陽了,這樣呆下去好無趣兒!”一個清脆的女子之聲隱約響起在連成一串兒的客捨中。

    “你以為我這樣很自在嗎?等三叔回來再說吧!”另一男子聲音想起,聲音中帶著幾許調笑的味道。

    “三叔如果能把那個軍師捉回來,也算是一大助力呢!”女子又道。

    “人家都走正路拜訪人才,咱們可倒好,用的完全是另外一條路。”男子苦笑道。

    “你就別抱怨啦!夫君那般不喜歡與人虛偽的人都為你去奔波,等這出戲做到暗中隱藏的黑勢力現身後,二哥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女子安慰道。

    “真是女生外向。”男子無奈地道。

    “是了,這是二叔給你的信,人家要去睡覺了!想我堂堂大小姐居然做個送信的!”女子繼續抱怨道。

    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男子搖了搖頭,打開信箋,認真瀏覽起來。

    ※※※※※

    元越澤俊美臉龐上毫無血色,身子靠在沙上,喘著粗氣,看著面前的二女一臉驚駭的表情。

    “你……你們竟然把整個天下都騙倒了!”獨孤鳳率先反應過來,驚歎道。

    “不可能的,天下能人多得數不勝數,心智高絕的人也不在少數。我們不可能騙得過他們,只求他們摸不清我們的底細就可以。”元越澤解釋道。

    “可是為何要做戲呢?宋閥能力又不弱!”獨孤鳳依然納悶。

    “因為岳父與傅大師決戰那日,嶺南出現了兩個隱藏得極好,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氣息,那氣息中帶著幾許邪氣。想來就是暗中的勢力吧!這些勢力遠比表面的各方霸主要強得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更何況這‘暗箭’還不是一般的強大呢?”元越澤歎道。

    石青璇依舊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兒來,元越澤的身世已經大大越了普通人所能接受的極限,石青璇生活了快二十年的觀念幾乎全被顛覆。

    剛剛為了使自己更確信他的話語不假,元越澤許久後打入自己體內一道祥和氣勁,便使自己從小修習的《慈航劍典》直邁入同當年娘親一樣的‘心有靈犀’境界。加上身處的這個屋子,一切的一切,絕不是謊言。

    可是他為何要對自己說呢?難道只是擔心自己,怕自己去暗中除掉魔門那四個敗類?那也不至於把最大秘密都說給自己聽吧!

    石青璇臉色古怪地想來想去。

    獨孤鳳在一邊震驚之余,更多的是一種欣慰。本身有著胡人血統,受風氣開放的風俗熏陶,獨孤鳳遠沒有中原女子那般拘束。元越澤雖沒完全表態,可只憑今日他如此信任自己,說出這麼大的秘密,那就可知自己在他心中已經是‘一家人’了。可是幾位姐姐說得也對,家族真的能放下仇恨嗎?還是利用自己與他的關系呢?數日來,獨孤鳳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元越澤的性子,她雖不敢說完全了解,卻也可知道七,八分的樣子。今日得聞帝星之事,便知天下大勢已經注定,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只是時間與損耗的問題而已。可外人又有幾個知道的呢?即便說出去,也沒有誰會相信吧!要怎樣想個辦法來勸服爹爹和嬤嬤打消爭霸的念頭呢?

    獨孤鳳亦是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見眼前二女表情變來變去,元越澤也不再繼續說話。這種事情需要一個緩沖期來逐漸消化的。

    他剛剛也納悶,腦海中的奇力可以助祝玉妍突破到《天魔大法》最高境界,為何就不能助石青璇突破到《慈航劍典》的最高境界呢?

    細想一下,他終於想明白了,《天魔大法》也好,《慈航劍典》也罷。最高境界講究的都是心神修為,這絕不是奇力可以幫得上忙的。而祝玉妍之所以可以一蹴而就,因為她的精神修為擺在那裡。但石青璇的精神修為顯然還不夠,尤其是她心中的破綻,實在太大,正因為如此,眼前石青璇的‘心有靈犀’也是不完美。

    “青璇覺得我這手鐲裡比你那小築如何?要不要住一段日子體會一下千年後才有的事物?這裡書籍還有許多,更可翻閱一下。”半晌後,見二女依舊不言語,元越澤開口道。這不啻為一個邀請。

    石青璇想來想去,最後點了點頭:“那就麻煩公子了,青璇就暫住幾日。”

    “鳳兒又有何打算?洛陽城內即將風雲變幻,我還要趕回去與琲兒她們商量下一步行動。這幾日恐怕不能陪你們了,你們隨意即了,不必見外。”元越澤又問獨孤鳳道。

    “大哥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訴家裡嗎?”獨孤鳳試探著問道。

    “我要是怕的話,又豈會毫無顧及地告訴給你們聽?”

    獨孤鳳這傻丫頭為元越澤的信任而激動不已。其實仔細想想,這種話說給外人,如不親眼見識元越澤的神通,誰又會信呢?元越澤的確被傳聞得很強大,可後來各種謠言一起,他的實力就已被小覷了許多。即便他輕易挫敗跋鋒寒,他的實力在世人認知中最多也就頂尖高手而已,離宗師還要差一些。

    “謝謝大哥如此信任,鳳兒誓,今日之事絕不對第二個人講起。”獨孤鳳嬌軀有些顫抖地道。

    “哈哈!”元越澤看著眼前這極力壓抑跳脫本性的可愛少女,如長輩一般摸上她的小腦袋,放聲大笑。

    “暴風雨就要來了……”

    正文第三十六章陰後之威

    五日後。

    輕松由東平出趕回洛陽,一路走走停停,這一晚,元越澤終於來到洛陽城外十裡的一處山丘上。

    極目遠眺,夜色下,燈火通明的‘東都’異常顯眼,猶如一顆巨大的夜明珠一般鑲嵌在遼闊的大地之上。

    “鳳兒從小就在洛陽長大,可從沒在遠處遙望過夜晚的洛陽城。亦從沒覺洛陽城竟然會如此雄奇壯觀,叫人震撼屏息不已。”獨孤鳳佇立元越澤身邊,望向遠方的洛陽,感歎道。

    石青璇只在手鐲中度過一日,便如同中了魔一般,不停地翻越各種書本,典籍,樂譜。獨孤鳳對那些東西都無興趣,兼且又可獨自陪伴元越澤,便與他一同上路,分享二人時光。

    在她的要求下,元越澤也只好放慢行程,洛陽內她也不甚擔心,單美仙幾女足可以應付一切。

    “若非楊廣那昏君貪圖風光樂逸,遷都江都,據洛陽而守,恐怕氣數還未盡呢!”元越澤亦感歎地道。

    “大哥,鳳兒要先與你分別了,如一同進城,定會為大哥惹來麻煩,爹爹恐怕也會責怪我。”獨孤鳳低聲道。

    二人之間關系朦朦朧朧,獨孤鳳也不怪元越澤。她知自己並不可能如素素抑或是衛貞貞那樣孤單一人。她的背後牽扯到一個龐大的家族,不管她對元越澤如何死心塌地,卻也沒到那種可以捨棄家族,拋棄一切伴隨他的地步。

    如是太平盛世,獨孤鳳很可能真就這麼做了。但現在是亂世,兼且洛陽此時已成為天下矚目的焦點,魚龍混雜,風雲將至,家族的安危她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的。目前她只想回去探探家族長輩的口風,自然不適合與元越澤一同進城。

    元越澤又不是傻子,不表態是因為牽扯的勢力太多。獨孤閥家有幾個是易予之輩?雙方如沒大仇倒還好說,只說元越澤硬生生地將獨孤霸折磨了四年這一件事,但凡顧及臉面的人,有誰會說忘就忘?明面上不敢來找麻煩,不代表背後不偷偷陷害。

    覺到獨孤鳳內心不安與矛盾,元越澤只是輕笑一聲,一拉攬過她那柔韌性極好的柳腰,對著那晶瑩嫩滑的臉蛋兒啄了一口,安慰道:“不用擔心什麼,你回去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對付完其他勢力後,所有事情都交給我即可。”

    獨孤鳳小臉早就通紅一片,煞是誘-人。從元越澤那一吻中略微清醒過來後,默默地點了點頭,羞澀不減,轉身飛也似地逃了。

    元越澤運起輕功,獨自從另外一個方向朝洛陽奔去。

    夜色下,風景格外迷人,別有一番與白日裡不同的景象。哼著小曲兒,元越澤穿過一片樹林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個世外仙境一般的清幽水潭出現在大前方。

    突然,元越澤身子一僵,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水潭中,一副足以使天上星月失去光色的美人出浴圖活生生的展露在他面前。

    夜色因為她的存在而美麗,整個夜色有如陷入夢幻般變得那麼的迷人!

    月色斜照下,夜霧裊裊輕飄,一個身無寸縷,玲瓏浮凸的曼妙曲線盡顯的女子正在愜意地哼著小調洗濯著她那晶瑩剔透地肌-膚。全-裸的嬌軀只露一半在水面上,水珠如珍珠一般沾滿她的長與柔膚。渾圓的雙-峰,傾國傾城的臉蛋兒,如此香艷的情景足以讓任何正常男人為之失魂落魄。

    她就像傳說中的洛水女神,因思凡而自憐,流瀉於四外的青春活力與骨子中深植的妖冶氣息,動人至驚心動魄,筆墨難以形容!

    元越澤這家伙古板迂腐之氣雖然已祛除許多,卻仍然算不上什麼真正的極品色狼。如是遇到一般陌生女子如此,可能他此刻會冷靜下來,轉過頭去。可眼前的女子並非他人。

    婠婠!

    又是她。

    元越澤暗自壞笑一聲,早已習慣壓抑內息的他,並不擔心會被婠婠現,躡手躡腳地在夜色掩飾下走近水潭。想要給婠婠一個驚嚇,讓她好好難堪一把。

    婠婠正沉浸在清涼的水潭中,渾然忘我地沖洗著比錦緞都要嫩滑的肌-膚。

    越走越近,直到距離水潭邊十丈左右的一塊巨石後,元越澤停了下來,繼續欣賞起前方活色生香的美妙畫面。細看幾眼下,元越澤就已經在感歎這小魔女生得是何等的禍國殃民了!一個走神間,呼吸就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沉重起來。

    婠婠雖然警惕性降低,長年形成的習慣卻也沒讓她忘記注意周遭的一切。突然感覺到不遠處怪異的氣流變化,婠婠黛眉緊蹙,身形下蹲,只將螓露在水面以上,怒聲嬌喝:“誰?”

    元越澤只一個愣神兒下就被婠婠察覺到所在,調皮心起,捏著鼻子怪聲怪氣地yin笑道:“小女娃,老夫乃是人稱‘一枝梨花壓海棠’,夜御百女的西方大神,今日遇見你,也是個緣分,就從了老夫吧!”

    婠婠此時不方便動手,已處下風。心思電轉間,就聽她咯咯嬌笑道:“那就請老前輩出來呀,奴家見見你的長相,如果你的長相不賴,奴家就從了你嘛。”

    元越澤哪會笨到被婠婠引出現身,只聽他繼續笑道:“老夫年輕時可是英俊瀟灑,如今都過去一百多年了,也老了。不過老夫榻上本事可不賴!”

    婠婠見對方並不上當,這樣拖下去,結果很可能會出她的想像,再想到對方可以輕易接近自己,那實力上恐怕也不簡單。婠婠嘴角突然微微翹起,詭異一笑,高聲喊道:“救命呀!有人非禮了!”

    元越澤在一邊納悶:這大黑天的,荒山野嶺,你能喊得到人嗎?

    “嗖!”

    元越澤尚在思索如何繼續捉弄婠婠時,只聽得一聲疾厲的聲音響起,似是物體飛運行劃過空氣時所出的聲音。

    “何方小賊,敢偷看婠婠小姐沐浴!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個腔調怪異的聲音在元越澤身後響起,隨即元越澤便感覺到鋪天蓋地的一股壓力直襲他的肩頭。

    頭也不回,元越澤手肘後仰,迎上後方襲擊之人。

    “砰!”

    人影分開。

    “小賊,你今日必須要死!”

    二人分開五丈站定後,元越澤回頭打量對方一眼,只見被逼到水潭邊緣的人長相英俊,一頭金黃色的長隨風輕飄。年紀二十四,五的樣子,身材比元越澤都要高出半頭,瞳孔中泛著微藍色,一身胡服勁裝,似乎不是中土人士。最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他額頭上一道長約兩寸的疤痕,這疤痕不但沒有破壞他的俊美,反倒更添幾分詭異的魅力。

    偷襲之人也在上下打量元越澤,隨即又大喝一聲,似是動了真火。

    “閣下誤會了,我與那位姑娘本是舊識,剛剛開個玩笑而已。”元越澤解釋道,動手不是不可以,他先要問清楚婠婠與眼前這怪人到底是何關系。從他剛剛的話語推敲,元越澤隱約覺這男子似是與婠婠關系不一般。

    “嘎多,不要聽他的,奴家才不認識他。奴家的清白都被他毀了。嗚!”婠婠在二人互拼之際就已飛穿起衣衫,見偷看她的人竟然是元越澤後,美眸中狡黠閃過,站在那金男子身邊,掩面抽泣道。模樣楚楚可憐,讓人看了心碎,忍不住想把她摟在懷中撫慰。

    元越澤一聽那家伙叫什麼嘎多,暗忖這名字可真怪的,從來沒聽過。隨即又聽婠婠的話語,明白婠婠定是想借那金男子來報復自己。元越澤也不多說,朗聲笑道:“閣下與這位姑娘是何關系。”

    “他是奴家的……”婠婠急忙插口道,她本欲說‘他是奴家的知己’,可‘知己’二字還未說出口,突然撞上元越澤那狠厲的眼神,婠婠沒來由地芳心劇顫,緊閉檀口,不敢再說下去。

    “在下是婠婠小姐的朋友。你這色胚,今日絕不能饒了你!”那金男子見元越澤眼神已轉冷,當即答道。

    說完也不待元越澤繼續接話,雙掌化作驚濤駭浪般的掌影,大江傾瀉地直取元越澤!

    元越澤通過氣機交感,已經察覺到嘎多的強悍,他有些納悶,這人名字古怪,聽都沒聽說過。

    元越澤已察覺到婠婠與這男子關系似是不簡單,只不過他們也才分開幾日吧,怎麼婠婠就認識了這麼一個男子。元越澤心裡更是不由自主嫉妒起來。

    再見到這人居然可以在自己的氣勢鎖定下先行出手,元越澤面色更冷,身形一閃,一掌劈出。

    嘎多眼中閃過驚駭之色,眼見元越澤的手掌不斷增大,輕飄飄的似是沒有半點力道,叫人無從捉摸其輕重。

    更厲害是元越澤的劈出的掌勁的角度,正隨他鬼魅前撲的身法而變幻不休。

    嘎多掌影驟消,中途改拳,似是不含半分力氣般,軟綿綿擊向元越澤。

    元越澤又豈會看不出他的門道?他的雙拳看似是同,卻有著微妙的前後之分,力道上更是前弱後強。

    冷哼一聲,元越澤身形左傾,前劈的手掌突轉拍勢,無視嘎多的右拳,全力拍向他的左拳。

    嘎多已無法再變招,看著元越澤那循著無法言喻的玄奧軌跡而來,由輕飄無力突然轉成凌厲萬分,將周圍寸許空氣都強行迫開的一掌派來,只好硬著頭皮以左拳抵上,右拳的攻勢完全化為無形。

    “砰!”

    嘎多被震退,元越澤身形再閃,當胸一拳直逼嘎多。

    嘎多只覺得元越澤的身影並非飄忽不定,而是遠近根本無分辨,那種若在極遠處,但又像近在眼前的距離上錯覺,使得嘎多心境再度失守。

    瞳孔一縮,嘎多勁裝鼓脹,金亂舞,後退中竟可運氣再次招,同樣揮出似緩實快的一拳,勢道仿佛無窮無盡。

    “轟!”

    電光石火間,雙拳交接,一觸即分。

    “噗!”

    元越澤連上紅光一閃即逝,後退小半步。嘎多身形直被震向水潭上空,口噴鮮血,墜落下去。

    婠婠被眼前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力,呆呆地望著。

    元越澤心頭驚訝此人的本事,剛剛雙拳觸碰的瞬間,他已將自己的元氣強行灌進嘎多經脈內,沒想到嘎多也只是吐了口血而已。

    讓元越澤驚訝的還不止如此。

    嘎多身形如無重量般輕飄,身形緩緩立起,足尖一點水面,身形驟然快如閃電,撲向元越澤。

    “吒!”

    嘎多雙拳再度襲來,口中更是出一聲怒吼。聲音開始短促有勁,刺激耳鼓,瞬間便如狂風怒濤,鋪天蓋地地傳入元越澤耳中。

    以元越澤的修為,亦在瞬間感到周圍一片茫然,天旋地轉。

    嘎多整個人化做一道金色光芒,劃過的軌跡至美之極。

    心靈上的縫隙一閃即復,嘎多那飄忽不定,如羚羊掛角般玄妙異常的拳頭已到元越澤身前半丈,驚人和高度集中的氣勁將元越澤完全籠罩。

    元越澤左手長劍連鞘反手劃出一個優美至毫巔的弧度,鞘尖樸實古拙地刺向嘎多雙拳中央力道去最強的一點。

    “砰!”

    元越澤連退數步,鼻空帶血。嘎多仰頭再箭,身形射向水面。

    “錚!”

    長劍出鞘,身形如鬼魅一般的元越澤力人劍合一,化作渾然天成的長芒,向嘎多追擊而去。長劍以彎彎曲曲的不規則路子刺出,猶如春霧蔓延,光彩萬千,滲透而來。

    感受得到元越澤氣勁,精神上強大到足可使人喪命的氣息,嘎多竟然憑空止住身形,再噴一口鮮血後,左拳猛的擊出,這一拳拳仿佛充塞了整個天地,讓人生出無法閃躲的頹廢感。拳頭周遭一尺內的空氣仿若被抽得一干二淨,形成真空。

    拳頭甫與元越澤的劍尖相碰,爆出與輕慢動態節奏完全不相符合的刺耳怪響。

    嘎多心頭大驚。

    他只覺已被元越澤的劍引入天翻地覆,上下顛倒逆位,全身失重的可怕境況。天旋地轉間,嘎多頭昏腦漲,諸般扭曲幻象紛至沓來。

    一聲冷哼中,嘎多右手化掌,雜亂無章地揮劈而出,這一招實乃嘎多畢生功力所聚,雜亂中深諳玄理,忽左忽右,上攻下襲,猶如玄鳥劃沙,大有橫貫天地,洞穿宇宙之勢。

    氣勁漫空,呼嘯連連。

    交擊之聲連響十數下後,人影一上一下分開。

    元越澤身形疾掠岸邊,嘎多後勁不繼,“撲通”一聲落如水裡。

    元越澤提氣後人與劍重歸一體,再次揮劍攻向嘎多,劍尖顫震,抖動中帶起極具美感的圓形氣旋,去勢凌厲無匹,渾然天成。

    二人分開的瞬間,婠婠已定下心神,躍起身形去救嘎多。

    察覺到元越澤劍尖上小小的氣團帶起的力量重逾萬斤,又若輕如柳絮,既龐大如岳,又縹緲若虛。婠婠心頭泛起無力與頹然,只是她如今已擋在元越澤劍前,手還沒拉到嘎多,只有萬念俱灰,閉上美眸。

    察覺到長劍就要貫穿婠婠,元越澤慌忙收劍,將劍中氣勁猛然收回後撤。

    “噗!”

    強行回收元氣的惡果隨之而來,元越澤氣血一湧,噴出一口鮮血。

    渾身濕透的婠婠已經將嘎多救了上來。

    嘎多受傷頗重,但眼中精芒卻不見減少。盯著閉目調息的元越澤的雙言滿是憤恨之色。

    “是奴家連累了你。”婠婠不復魔女之態,一臉歉意地對勉強立住身形的嘎多道。

    “不礙事,你們……真的認識?”嘎多覺渾身像要裂開一般。見到婠婠看元越澤的眼神,不似是陌生人,便擺擺手道。

    婠婠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恢復得差不多的元越澤睜開雙眼,目光冷冷地掃了嘎多與婠婠一眼,轉身離去。

    婠婠見狀忙要追上去,又見嘎多似乎受了傷,正猶豫著該怎麼辦時,嘎多苦笑一聲:“他該就是小姐所說使你傾心之人吧?不必在意我,我還可以走的,去吧。”

    婠婠玉容上更顯愧疚之色。她本就是想作弄下元越澤而已,誰知最後差點害死嘎多,雖然魔門中人早習慣了隨手殺人,可剛剛事態顯然並非一般情況下的事情。

    “希望洛陽城裡還可見到小姐芳蹤,在下要先去恢復一下了。”嘎多擠出一絲笑意,率先轉身離去,留下婠婠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元越澤離開後,心裡也有些納悶為何剛剛會那般失態,簡直就是不殺嘎多就不會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似的。

    旋即想起那金男子對婠婠的維護,元越澤心裡不由自主地酸了起來。仰望星空半晌,坐到附近一塊大石頭上,開始籌劃起下一步行動來。

    婠婠不知何時已來到元越澤身邊,大方地坐下,只是那柔美的坐姿就足夠讓人心神蕩漾。

    元越澤看都不看她,動作,表情依舊。

    “你……你有沒有傷到?”婠婠低聲問。

    見她如此,元越澤一愕。這與往日的魔女形象完全不符。

    “你不去關心你的小情郎嗎?”元越澤一臉冷淡,酸酸地問。

    “撲哧!”

    婠婠笑出聲來,隨即伸出藕臂抱上元越澤的胳膊,嬌聲媚笑道:“冤家是不是嫉妒了?”

    聞聽此語,元越澤又是一呆,剛剛他的表現及話語,的確是吃醋的表現。

    “你……你休要胡說,我只是喜歡作弄你罷了。”元越澤別過眼神,語氣不堅定地道。

    “哼!”婠婠嬌哼一聲,眼神簡直就是在說:奴家就等你先認輸,拜在人家裙下。

    “誰先投降還指不定呢!再說你身子幾乎都被我看完了!”元越澤望了一眼後,心裡暗笑。

    隨即想起那金男子與婠婠關系似是不一般。當即面色一沉,不再理會婠婠。

    女性的細膩心思使婠婠察覺到元越澤的大概想法,心中一甜,開口道:“冤家的實力真的強到可怕呢。只是不知你如遇到奴家的師尊又是何種情景?師尊的修為已是聖門千年來的第一人了!”

    婠婠說起祝玉妍,元越澤的思念之情一下子被引了出來,一年多未見,也不知她過得如何?

    元越澤越想越入神,那種滿含情誼的眼神將周遭氣氛改變,婠婠見元越澤如此,以為他在思念家中的妻子,當下心頭不悅,暗道這冤家,有人家在這裡,還想別的女人,哼!

    婠婠直接起身,看也不看元越澤,眼帶恨意地飛身離去。

    元越澤還沉浸在思念之中,回過神兒來時,婠婠早已不知去向,只好收拾情懷,直奔洛陽城方向而去。

    ※※※※※

    梁都,城守府。

    舊隋四大世閥之一的宇文閥閥主宇文傷恭身立於書房內,不遠處的屏風後,隱約可見一人影正在細聲細語地交待著什麼事情。

    “李密那老賊果然奸詐,不過任他如何想也猜不到法後的計謀如此高明。”

    年屆七十,外表五十歲上下的宇文傷冷酷得有若全無人類情感的眼神,流露著蓋世絕倫的頂級高手風范,長年高高再上,修習冰玄真氣影響下,他仿佛就是世間一切寒冷的根源,萬載不溶的堅冰,讓人顫栗瑟縮。只聽他語氣恭敬地對著屏風後的人影道。

    “唔,有勞閥主了。本後一切皆有算計,你勿須擔心,李密既留你在原地鎮守,就是忌憚你的實力。你且聽從他便是。今次本後所來只為和氏璧。得到和氏璧後,他們都只是螻蟻而已。”屏風後柔柔的聲音響起。

    “如法後需要老夫出力,請一並說出來,老夫亦以能為法後出力而鞠躬盡瘁。”宇文傷又道。

    “不必了,洛陽中有實力得和氏璧的不出三方,本後早已安排好一切,十數年未踏入中原,今次多得閥主款待了。化及之事,本後一定會追查到底的。”屏風後的聲音又響起。

    “是,老夫告退,法後如有吩咐請別見外。”宇文傷躬身退出。

    ※※※※※

    時間已近戌時之初,城內許多人家早已熄燈入睡。

    元越澤展開身形,摸進自己家的宅院內,就見主宅中燈火通明,陣陣歡聲笑語皆可入耳。

    還沒走到門前,屋內幾女皆出來迎接。

    蕭琲,雲玉真,傅君婥,衛貞貞四女飛快奔出門後,雙龍的身影也出現在元越澤眼前。

    “他們也來湊熱鬧了?”元越澤暗道。

    無法再深想下去,摟過幾女,挨個兒一頓熱吻,在幾女面紅耳赤的不依聲中,掃了一眼寇仲那挑起的大拇指,元越澤一臉得意地走入客廳。

    “你們而人何時來的?為何現在到此地?”元越澤接過衛貞貞的茶杯,抿了一口,問雙龍道。

    雙龍這一年多確實成熟了許多,可以預想他們的將來的確無可限量。元越澤都贊賞地點了點頭。

    “嘿,我們在滎陽走動時,偷聽得那‘俏軍師’講起和氏璧與慈航靜齋之事,小弟對爭奪天下也有些興趣,不來湊湊熱鬧豈不可惜?”寇仲答道。

    說起滎陽,徐子陵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你們跑滎陽去做什麼?我聽玉真說你們這一年來不是一直在李子通手下混的嗎?以你二人的能耐,李子通應該被架空權利了吧?”元越澤好奇地問。

    “元大哥你不知道,如今江湖上的人對我兄弟二人追捕得異常凶猛。‘楊公寶庫’與《長生訣》這兩樣東西,就足以讓他們瘋狂了。我兄弟二人也是誤打誤撞下逃到滎陽的。”寇仲解釋道。

    “李子通那個混蛋,他只為了逼我們說出寶庫下落才以禮相待。其後被我和仲少一怒之下給結果了!”徐子陵接口道。

    “什麼?那為何外面沒有一點風聲?”元越澤驚訝地道。

    “應該是輔公祏扶植的傀儡在當權吧!也怪我們殺李子通時太隱秘了。輔公祏早就對李子通不滿了,但是礙於杜伏威,他當時也不敢亂來。想來一旦徹底與杜伏威決裂後,李子通的死訊應該就會傳出來了。”寇仲想了想道。

    “不過我們這一路惹下的亂子可太多了,在滎陽被李密誤會成刺殺那個‘俏軍師’的刺客,還下了‘蒲山公令’懸賞活捉我們的人呢!”徐子陵又接口道。

    “沈落雁可有危險?”元越澤問道。

    “應該是江湖上傳聞的‘影子刺客’楊虛彥所做之事。那沈落雁武藝雖然不怎麼樣,暗中卻有保護她的高手。”徐子陵答道。

    元越澤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元大哥,你可真不夠意思,我們兄弟根本就不知道那寶庫在哪裡,現在人人都知娘嫁了你,沒人敢惹你們,就拿我們兄弟來撒氣,你說是不是……嘿!”寇仲擠眉弄眼地道。

    見他如活寶一樣大出感情牌,元越澤無奈苦笑:“即便你們不知道寶庫,那《長生訣》的吸引力也足以讓人人流涎三尺!你少和我哭窮。”

    寇仲老臉一紅。屋內四女見他這樣厚臉皮的人都要臉紅,當即笑得花枝亂顫。看得雙龍一陣失神。

    “你們要湊熱鬧我也不管了,先給我說說這幾天來洛陽生的大小事情吧。”元越澤轉頭問雲玉真道。

    “慈航靜齋傳人師妃暄不日便將到達洛陽,和氏璧最終花落誰家也將見分曉。而各方勢力雲集洛陽,遠比咱們大婚時還要復雜。”雲玉真開口答道。這幾個月來,她主要負責的就是情報網絡。

    “如今天下流傳‘楊公寶庫’與‘和氏璧’二者得其一便可得天下,到底有沒有那麼玄?”徐子陵好奇地開口道。

    “你們不是在滎陽偷聽和氏璧之事了嗎?”元越澤問道。

    “只是偶爾聽到幾句,沒有細節。而那楊虛彥半路殺出,想聽下去也沒法了。”寇仲解釋道。

    徐子陵想起寇仲的志向是打天下的過程而不是在意最終天下誰屬,雖然理解,但心中仍然暗歎,問道:“我聽說和氏璧是國璽,帝皇權力的象征,難道它還有什麼其他身價和作為?”

    蕭琲長在皇室,知道的事情自然要多一些,柳眉輕蹙道:“只從寧道奇也要向慈航靜齋定下借璧三年之約,便可知和氏璧非只是一塊珍貴的寶玉那麼簡單,否則怎能教寧道奇這類凡脫俗的世外高人也為之心動。”

    寇仲愕然道:“這麼說,和氏璧豈非一直藏在慈航靜齋嗎?嫂子又從何曉得?”旋即又恍然大悟地干笑道:“我差點兒忘了,天下沒有能瞞過你們一家之事,嘿嘿!”

    徐子陵皺眉道:“若真有此事,那江湖中盛傳寧道奇會在洛陽把和氏璧交回師妃暄之事便非是憑空捏造的事了,寧道奇和師妃暄如此張揚是否嫌天下還不夠亂呢?”

    元越澤不屑道:“恰好相反,這正是慈航靜齋答允借璧予寧道奇的條件,就是要他協助天下撥亂反正,造福萬民。”

    察覺到元越澤異樣,衛貞貞開口道:“天下誰屬,如果是一塊玉或者一個寶藏就能決定的話,那各方梟雄豈不是有負‘梟雄’之稱?”

    雙龍在一旁點頭稱是。

    “正如貞姐所說,和氏璧本身只是小事,但以師妃暄所代表的慈航靜齋與寧道奇合起來的實力和威望,只要他們公開宣布把和氏璧贈予某人,天下群雄會怎麼反應。”徐子陵皺眉道。

    “你所說確有道理,但我敢肯定,和氏璧絕對不會輕松得被師妃暄送到她選定的‘明君’手中。我更懷疑寧道奇只是個轉移人們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和氏璧一直都是藏在慈航靜齋的。”元越澤神情凝重地道。

    “的確如夫君所說,玉真這幾日搜集消息,目前在洛陽的明面勢力就有許多,幾乎囊括了中原域外各個有野心的勢力代表。這些都沒什麼,讓人擔心的是暗中隱藏的勢力。”雲玉真略帶擔憂地道。

    元越澤笑道:“這些事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大吃大喝,反正和氏璧又與咱們無關!”

    這是元越澤的想法。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暗中隱藏的勢力到底是為何來奪和氏璧呢?究竟是和氏璧中真的藏有奧秘還是奪和氏璧是幌子,搶占洛陽才是他們的真正意圖?如是如此,他們又是受明面上哪方勢力唆使的呢?

    越想頭越疼,元越澤干脆不再繼續下去,拉著幾女就要回房‘大戰’。

    雙龍倒是很理解他的樣子,一臉揶揄之色,起身告退。留下屋內窘得俏臉通紅的四女大嬌嗔,對元越澤渾身上下‘按摩’起來。

    翌日,元越澤帶幾女問候過石青璇後,按衛貞貞的吩咐,獨自出門找尋雙龍。

    雙龍來到洛陽後,寇仲被本地最具規模的青樓‘曼清院’所吸引,二人直接住入裡面。

    元越澤在洛陽城內名聲極其響亮,長相氣質不說,才學人品皆讓人背後稱贊。尤其是其數月來所做好事,每一件都讓人贊賞不已。

    走過‘曼清院’一樓長廊,無視那些煙視媚行女子的媚眼兒。元越澤在下人引領下,直奔北廂。

    這是他第一次進青樓,在洛陽這麼久,也只是聽說過此地,看書時看過而已。

    下人見這聞名天下的元公子來到自己的地盤,興奮得邊走邊介紹,那嘴巴專業得如機關槍一般講個不停。

    主堂後的大院閣樓名為‘聽留閣’。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面向園地的一方開有窗隔露台,令廂房內的人可對中園一覽無遺。比之南方的建築,曼清院明顯是以規模宏大,豪華富麗見勝。特別與江南一帶淡雅樸素、精致靈秀的宅園迥然有異。

    ‘聽留閣’充份體現出隔與透的結合和運用。把一種龐大、嚴實、封閉的虛實感覺揮得淋漓盡致。雖以樓房為主體,但實質上卻以中園為靈魂,把裡外的空間結合為一個整體,以有限的空間創造出無限的意境。重樓向中園的一面都建有相通的半廊,不但加強了中園的空間感,更使四座重樓進一步連接在一起。園的核心處有個大魚池,更為這空間添置了令人激賞的生機。水池四周的空地是青翠的綠草和人工小溪,以碎石的小路繞池而成、從高處瞧下去更可見由小路和綠草形成的賞心悅目的圖案。

    當小路還上溪流時,便成拱起的小橋,使整個園景絕不落於單調沉悶。無論是有人在園中表演又或決斗,四面重樓廂房的人都可同時觀賞。

    “這倆小子還真懂得挑地方!”元越澤失笑感歎道。

    突然又奇怪地想:“他們不是正在被各方勢力追捕嗎?怎麼如此地膽大包天?”

    半晌後,下人引領元越澤來到北廂頂樓的一個廂房,晚間才是青樓生意最熱鬧的時候,白天本該是冷清才對,可這‘聽留閣’內居然每個廂房都有人在飲酒作樂。元越澤只一納悶便想通了:現在各方勢力都派人來了,互相間勾心斗角,青樓是他們最好的議會場合。

    進得雙龍預定的廂房內,原來這兩個小子早准備好了人皮面具,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來青樓。

    寇仲正摟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子飲酒,恣意歡笑。徐子陵一個人在一邊默默享用酒菜。

    “你們兩個真是不要命了?如被人現,你們哪還能安全離開?”見元越澤進入廂房,寇仲揮退身邊女子。元越澤坐下後皺眉道。

    “先不說到底有沒有人能看透我們著打扮,即使看透,洛陽這地盤上誰敢和元大哥作對?我們娘都嫁你了,咱們也有親屬關系,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呢!”寇仲干笑道。

    元越澤無奈地搖了搖頭,到底還是被他們二人給算計了。

    見元越澤的苦瓜臉,寇仲忙顧左右而言他。元越澤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只幾句話後就要領二人離開。

    “寇仲,給老子滾下來!”一個夾雜著渾厚內力的聲音響起,聲震四外,聽留閣內上百人注意力皆被吸引。紛紛走出廂房,來到面向中央花園的雕欄處,四處觀望。

    元越澤與雙龍亦是走了出來,眼光向下方的花園望去。只見一男子立於魚池三丈許外的碎石路處,手提龍頭鋼杖,頗有一番氣勢。此人年在五十許問,長了一對招風耳,身材不高,卻予人強橫扎實的感覺。一雙眼眸中精光閃閃,暗藏邪氣,看起來並非是個弱手。但其華衣麗服,配上帶點蒼白的臉容,浮腫的眼肚,明眼人一看便知他長期沉於酒色之中。

    “你們惹上了上官龍?”元越澤在洛陽幾個月間,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認得,只見他眉頭一皺,轉頭問寇仲道。

    中央花園處的男子正是洛陽幫主上官龍。

    “嘿!元大哥你不知道,這上官龍是魔門的人,我們兄弟見過婠妖女與他的手下聯系。昨日去你家時,路上遇到洛陽幫的人,‘小小’懲罰了一下……”寇仲笑道。

    只見他那表情與樓下上官龍的憤怒,便可知雙龍與陰癸派之間的矛盾鬧得該有多大。

    “喲!那不是元公子嗎?他也會來青樓?真是稀奇事兒呀!”圍觀眾人中有認得元越澤的,見元越澤也在一邊看熱鬧,當即叫出聲來。

    此時上百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到元越澤這個方向,反倒沒人理上官龍了。

    元越澤苦笑一聲,點頭與打招呼的眾人示意,眼光掃過之處,但見曾經見過面的李世民,劉黑闥,伏騫皆在內,其中更有許多不認識的人也在上下打量著元越澤。

    “看來被上官龍現行蹤了,不過他居然不給元大哥面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寇仲有些想不通,開口道。

    “上官幫主,寇仲與徐子陵是我家夫人的義子,可否給元某個面子,今日此種情形下不方便打斗。不要壞了大家的興致。”元越澤拱手對上官龍道。

    上官龍再強也不敢對元越澤說三道四,今日他一定有所依仗,否則以他的老謀深算,又怎會如此張揚?

    “元公子所言甚是,不過今日老夫上頭兒的人來了,老夫只是來傳話兒的。”上官龍聲音低沉,拱手答道。

    圍觀上百人皆莫名其妙,上官龍上頭兒還有人?那他又是哪方勢力安插在洛陽的棋子呢?

    眾人還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之時,突然覺一條似真似假,虛實難分,魔氣澎湃的魅影出現在上官龍身前。一股莫名強烈的巨大壓力,使得周圍閣樓上圍觀的許多人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冷汗直流!

    “我的娘!是婠妖女嗎?她怎會變得如此強大!?”寇仲聲音略微顫抖地問。

    雙龍與婠婠有過多次交手經驗,只憑氣息便可察覺那是天魔大法特有的氣勢。只是這氣勢強大到遠寇仲所能想像得到的地步!

    “上官龍是魔門中人?”李世民開口自言自語道。

    圍觀眾人中有許多都是修為高的,只憑借剛剛上官龍身側出現的那個身影所散的詭異氣質,就已知上官龍的大概身份,只不過是李世民說出了口,其他人心裡暗想罷了。

    “小輩兒,你可知你的‘魔門’二字會害你丟了性命?”一個婉轉悅耳,媚惑眾生的柔美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噗!”

    李世民真氣突然翻滾湧動,無法壓制,身形劇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天策府隨同的十幾個下屬立即圍上保護起李世民,兵器皆出鞘,凝神戒備。

    “呼!”

    眾人只覺眼前一亂,一道黑色身影不知從何而來地出現在空中,只見她面覆重紗,剪水雙瞳中散著不似凡人的冰冷,長飄揚,身材修-長,窈窕誘-人,動作如閃電一般迅疾無比,足不沾地,憑空而立,如騰雲駕霧一般,只憑這份輕功修為就已高得駭人聽聞!

    來者身形緩緩下落,直至與上官龍身旁的魅影合二為一。情景說不出的詭異與驚人。圍觀眾人只覺呼吸困難,心跳壓抑!

    “屬下拜見宗主,那兩個小子就在那裡。”上官龍跪拜後,指著樓上的雙龍與元越澤所在之處,恭聲道。

    元越澤已知是陰後駕臨。一年多未見,元越澤身子激動得顫抖起來。

    祝玉妍眼光落在李世民等人處,面紗輕動幾下。

    元越澤正要撲上前去,突然聽到傳音,只好強行壓下心頭旖念,默念《凝神訣》。

    “原來是陰癸派祝宗主法駕親臨,世民言語上多有冒犯,請宗主恕罪。”面色略顯蒼白的李世民推開身邊護持位,拱手致歉。

    “!”

    李世民言語一提醒,眾人頓時內心明了:來者竟然是傳說中魔門宗師級高手,令天下武林聞風色變,無人不懼的魔門陰癸派宗主,‘陰後’祝玉妍!

    陰後行事一向神鬼莫測,親眼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今日眾人得以親眼見到這縱橫江湖四十余年的一代女魔頭,怎能不震驚當場!

    雖無法看清陰後真正相貌,但憑借其婀娜體態及勾人心神的妖冶氣質便可推知其外表最多也就二十五歲上下而已。再深推測,便可知其魔門內功定是已臻至大成境界!但場中卻沒任何一人敢露出一絲猥褻的表情,因為沒人知道表情露出的那一刻後,他還會否是個活人!

    只要略假思索,便可推知元越澤身側那兩個長相一般的大漢定是易過容的雙龍。眾人目光不期然地望向元越澤三人。

    寇仲已被陰後的威勢徹底震懾住,腿肚子都有些抽筋,強行按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恐懼,心思飛轉。

    “那兩個小子要遭殃了!”李世民心中暗想:“不對!”他這才記起眾人的注意力全被陰後所吸引,而渾然忘記元越澤這等強人也在場一事。只看元越澤與雙龍站在一起,就可想像得到元越澤似是不會輕易丟下雙龍。

    “今日得見陰後法駕,元某幸甚,不知可否賣個薄面給元某,放過這兩個小子呢?”元越澤對祝玉妍拱手道。

    “這兩個小子惹我派內許多人,單憑你一句話,本後為何就要放過他們?”祝玉妍望著雙龍冷聲道。

    寇仲與徐子陵感動得一塌糊塗,祝玉妍剛剛已經快將他二人嚇破膽了。實力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他們一直以為元越澤從不在乎他們,今日危機時刻元越澤卻突然為他們出頭,怎能不讓兩個毛頭小子激動莫名!

    “既然宗主如此說,那元某也無話可說,他們兩個就交給你吧。”元越澤歎了口氣道。

    “啊!?”

    圍觀眾人目瞪口呆,本以為元越澤會替雙龍出頭,或者直接出手與陰後大打一場,給大家開開眼界,哪知元越澤兩句話後就開始服軟。更不顧兄弟的死活!眾人的失望神情皆寫在臉上。

    雙龍差點氣暈,元越澤這話也太不負責了。

    “不過……”見雙龍一臉哀求的表情,元越澤眼角一瞥,回過神來繼續對祝玉妍開口。

    “不過,陰後如果把面紗取下來,給元某瞧瞧你的容貌,元某或許就答應你不理會這兩個小子哩!”元越澤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直盯著祝玉妍道。

    眾人再次驚呆。這元公子難道也是被陰後風采所吸引?不過兩人差了至少兩輩兒吧!江湖傳言其為人一切隨性,果真不假!

    李世民與劉黑闥等參加過嶺南婚禮的人都聽說過元越澤似是對陰後頗有曖昧之意,可親耳聽他當眾說出如此輕薄的話語,不禁為他臉紅尷尬。

    “放肆!”

    祝玉妍眼神中嫵媚之色一閃即逝,身形急逼近元越澤,雙袖飛舞,飄帶彷似重若千斤,舉輕若重,直取元越澤。

    “啪!”

    元越澤如鬼魅一般躲過肉眼幾乎看不清的兩道黑色疾光,閃至祝玉妍身後,大手對著她的隆臀輕抽一下。

    “嘿!在這裡打,打壞了誰賠得起?不如到外面如何?”元越澤yin笑一聲,如無重量柳絮一般飄射向遠方寬敞的街道。

    祝玉妍幾乎被他那一巴掌打到渾身無力,卻又不得不強撐下去,收斂心神,隨元越澤飛往大街。

    圍觀上百人見元越澤當眾大耍流氓,痞子作風讓那些有心沒膽的人敬佩不已,二人身影消失的那一剎那,眾人回過神來,蜂擁跟了上去。這一場比斗如果錯過,很可能就是後悔半生之事了。

    奔出曼清院時,圍觀人數經過你傳我,我傳你,已經有三四百人之多。來到街道上時,元,祝二人已經衣袂飄飛,斗個不停。情景看似是調-情,實則凶險異常。

    “婠妖女的魔功已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這陰後的修為卻已到了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寇仲盯著數丈外打斗的二人歎道。

    “元大哥是天下無敵的,幾個陰後來了不是他的對手!”徐子陵似是對元越澤的實力無比信任。

    “元大少這個戰術甚好。”人群中有人故做經驗十足的樣子道。

    “你看,又摸到了!”有人則是只顧著盯緊元越澤那雙魔手,根本不關心戰局。

    “陰後果真是老江湖,你看她完全不被元公子戰術所影響!”

    “唉!小弟也想上去摸幾下……”更有甚者已經完全忘了場中打斗是何等凶險,只知在一旁yy了。

    元越澤突然冷哼一聲,腳法變幻萬千,右手劍指迎擊祝玉妍照臉拂來的天魔帶,連擋帶卸從不同角度拂來的三擊後,左掌前拍,對上祝玉妍從羅袖探出來的玉掌。

    “噗!”

    祝玉妍的功力幾乎都藏在裙底閃電踢向元越澤小腹的一腳上,手上的攻勢只是誘敵而已。元越澤中招橫飛數丈,失去知覺。

    “本後今日放過你,日後你若再感惹我門人,下場只有死!”雙手負被的祝玉妍仿佛是對元越澤所說,又好似是自言自語,聲音冷漠得讓人如墜冰窖,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

    語畢,看也不看雙龍一眼,飛身如閃電般離去。

    上官龍一臉得意,趾高氣揚地瞟了雙龍一眼,慌忙跟了上去。

    雙龍慌亂地過去抬起元越澤離開,其他人則是議論紛紛。

    “元大少不是天下無敵嗎,怎麼會輸?”

    “他應該是色心一起,沒用盡全力!”

    “怎麼可能!都要死了,你還會記得色心?”

    “不是說元大少在東平兩招挫敗突厥的新一代高手跋鋒寒嗎?沒可能這麼不濟吧?”

    “跋鋒寒他再厲害也是個雛兒,怎麼和人家陰後比?”

    “元大少還活著嗎?這麼個好心人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元公子原來也沒有傳聞中那般強大,真讓奴家失望!”

    ……

    下章預告:津橋五問

    正文第三十七章津橋五問

    是夜。

    聞聽探子傳回元越澤被陰後當街打傷的消息後,王世充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獨自一人坐於書房中盤算。

    想到事情深處,各種可能一一浮現腦海,王世充頭大如斗,眉頭緊皺,閉上雙眼繼續思量。

    “呼!”

    再過一刻鍾,腦海裡的思緒依舊沒有整理順暢,王世充長呼一口氣,睜開雙目,突然詫異萬分。

    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時已雙手抱胸,端坐在王世充對面,黑色猙獰的面具下,兩道精光閃閃的虎目正打量著王世充。

    一股潛意識中的恐懼感莫名襲上心頭,王世充呆坐當場。

    “十多年不見,世充可是不認得本尊了?”黑色身影開口了。聲音宛如永世不化的冰山一般。

    “屬下拜見聖尊,聖尊聖駕光臨,屬下一時心頭激動,失了禮數。”王世充只一個愣神兒間,便已知對方身份,慌忙跪地參拜。

    “你我許多年未見,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你的功勞,本尊全記在心裡。”聖尊口氣已不如剛才那麼冰冷,甚至語氣中還帶著絲絲的喜悅。

    王世充喜出望外,大拍馬屁。

    “聖尊親臨,想必和氏璧定會落入我聖教之手了!”王世充復又道,眼神中的興奮之色連閃。

    “事情尚未生,本尊亦不能說有十分的把握,但七,八分的把握還是有的。”聖尊答道。

    王世充心頭一冷:聖尊修為早入化境,隨時皆可登臨仙界,如他有心武道,什麼‘三大宗師’都將是狗屁而已!但剛剛聽聞聖尊的語氣,似是信心不太足的樣子,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兒!

    見王世充臉上閃過怪異之色,聖尊心思如電,開口道:“你是否認為本尊本該有十足的把握?”

    王世充點了點頭:“聖尊修為天人,天下無敵,屬下自認當世再無一人的武藝可與聖尊想抗衡。”

    “這麼多年了,你沉迷在官場,忘記了本心!‘天下無敵’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出現的。”聖尊有些感慨地歎道。

    王世充雖表面不敢有什麼反應,內心卻很是不服氣,聖尊的本事,教內高層幾乎都見識過,為何還要在這裡謙虛?

    “世上永遠都不存在‘天下無敵’,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根本不可能勝過的人,那就是自己!每當你突破一個極限之時,‘他’也隨著突破,你越強,‘他’也會變得更強,如此對手,你又能如何戰勝呢?。本尊亦然。”聖尊似是能讀懂人心一般解釋道。只憑這幾句話便可知其心性修為的高與永不自滿的態度。

    “聖尊之言如晨鍾暮鼓驚醒屬下,屬下謹記於心,定當收斂心神,不被外在事物所迷惑!”王世充如醍醐灌頂一般再次跪拜道。

    “本尊剛剛見你皺眉凝神思索,可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聖尊贊賞地點了點頭,問道。

    “回聖尊,屬下一直都在考慮那元越澤之事,頭腦中浮現許多設想,哪種都好像是真的,比如說他今日當眾被打傷一事,屬下認為似是在做假來蒙騙外人,減少外人對他的注意力。”王世充恭敬答道。

    “你說的也有可能,本尊只是擔心他會破壞我們奪寶計劃。”聖尊亦同意道。

    “不過,如那元越澤是詐做受傷,他一定會這樣安靜下去,暗中實行他的計劃。可他一旦是真的受傷,那就一定會做些事情出來掩飾他的傷勢!”聖尊望向窗外,語氣肯定地道。

    ※※※※※

    元越澤安慰好幾位妻子,獨自走出房門,來到不算寬闊卻溫馨異常的小庭院中的涼亭中坐下,靜靜地仰望星夜,思念此時不知身在何方的佳人。

    一陣似有似無的香風飄過,元越澤懷中多了一個千嬌百媚,柔軟芳香的女子,一雙藕臂抱在他的腰間,螓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那有力而又溫暖的心跳。

    低頭望去,懷中女子正是一年多未見,今日上午當街重創元越澤的‘陰後’祝玉妍。

    二人皆不言語,微微顫抖的身形卻在告訴對方自己是多麼的激動。

    緩緩托起祝玉妍的下顎,元越澤仔細打量起來:她比一年前看起來還要年輕幾歲,似是天魔大法修到最高境界後,身體細胞都會被逐漸喚回至青春時代一般。身材更是玲瓏了幾許,眉宇間淡淡的幽怨,仿佛告訴著元越澤她消瘦的原因。外人面前那冰冷高傲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緊盯元越澤的一雙美眸中柔情盡露,春水朦朧。如花嬌靨上仿佛楓林染紅一般,微微張開,略帶顫抖,嬌艷欲滴的櫻唇呵氣如蘭。

    元越澤緊緊摟住懷中溫玉,情不自禁地將大嘴印上佳人的櫻桃小口,與她的那條丁香追逐挑弄起來。貪婪地將佳人那條丁香小舌**個便後,元越澤繼續大力允吸,品嘗著甜美的香津玉液。隨後更是如餓鬼一般將佳人整條濕滑的小舌吸入自己口中。

    陰後壓抑著的思念終於爆開來,只知迎合身前這個深情的男子。凹凸曼妙的身子更是在元越澤懷中輕輕扭動,仿佛是在尋求自身更大快慰,亦似是在滿足元越澤手足之欲。

    元越澤的兩只手已爬上峰巒起伏的玉-峰頂端,隔著薄薄絲料與褻衣,力道時輕時重地揉捏起已挺立的兩顆紅豆。

    一個熱吻足足持續了近一刻鍾,分開時,祝玉妍已徹底迷失在元越澤的懷中,嬌喘吁吁,身形劇烈起伏,胸前的傲人雙-峰微微顫抖著,看得元越澤口干舌燥,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接連吞咽著口水,喉嚨中出奇怪的聲音。

    祝玉妍亦是春-情泛濫,迷離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慌忙按下就要抱她起身的元越澤,聲音顫抖著道:“還有正事兒!”

    已經忍受不住的元越澤突然被她一語驚醒,暗罵一句自己真荒唐。目下還是正事兒第一。

    “你身子有沒有傷著?”祝玉妍清醒過來,玉手開始捏把起元越澤來。

    元越澤啞然失笑,繼續香了一口她那紅潮未褪的臉蛋:“怎麼可能傷到?”

    祝玉妍訝道:“美仙不是說現在你們的身體還不算不滅金身嗎?”

    元越澤點了點頭:“雖然如此,但是身體恢復度比常人快上數十倍。還是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

    “今早我就來這裡了,見美仙與素素守在家裡彈曲兒,美仙對我說了一個計策,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那些事。”祝玉妍放下心來,靠在元越澤胸前道。

    “如今洛陽城內暗潮湧動,幾乎所有勢力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所以美仙想出一個使你詐傷的法子。但你的實力已被神化,如被一個一般角色打傷,反而更讓人懷疑。趁玉妍正好到來,美仙便提議人家去傷你。”祝玉妍繼續解釋道。

    “那為何我回來問美仙他們知不知情時,她們卻說不知道?”元越澤皺眉道。

    “那是……那是……美仙想讓人家親口解釋給你聽吧。”祝玉妍羞澀地道,心裡對自己女兒的理解異常感激。

    “嘿!寇仲那兩個小子以為我真的受傷了。你都快成為那他們心中的魔障了。”元越澤口裡說著,手上卻不停,繼續游走於婀娜多姿的群山峻嶺之間。

    強行壓下的情-欲哪堪如此挑-逗?祝玉妍渾身無力,為了正事兒卻只好壓下元越澤的怪手,神色軟弱地道:“不要……正事兒還沒說完呢。”

    元越澤只好將雙手覆蓋在那的山峰之上,不再動彈。盡管如此,感受著胸前大手傳來的麻酥與香臀下那火熱又似是在跳動著的巨大‘凶器’,祝玉妍依舊是心跳加,呼吸紊亂。惟一能做的就是靠著常人所達不到的定力來苦苦支撐,使自己能保持幾分清醒。

    “玉妍又不是全替你考慮!人家也有自私心的。”祝玉妍強行鎮靜片刻,又開口道。

    注意力一被轉移,元越澤的興趣當即被吸引過去:“你能有什麼私心?”

    “你這壞蛋,整天欺負婠兒,都稱得上是婠兒進步的障礙了!婠兒昨晚遇見我,非要我教訓你一下,替她出口氣。”祝玉妍嬌笑道。

    元越澤臉色略顯尷尬,撓頭道:“我只知每日作弄那個小丫頭了,沒想到她這麼記仇。”

    “現在好了,你被人家打傷的消息應該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婠兒應該也聽到了。”祝玉妍又笑道。

    “說說這一年你過得如何?”元越澤又問道。

    “人家可沒有你這麼清閒,去年走的時候,玉妍帶走了許多你留在宋家的書籍,這一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修改派內的各種制度。雖說宋師道日後大定中土後會逐漸改革,給予我聖門平等的生存空間,但如果聖門制度不修改一下,依舊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便日後有平等的生存空間,這權力也要葬送在自己手上。”祝玉妍答道。

    “果真是一派之主的風范,哈哈!”元越澤贊賞地點了點頭,大嘴如豬拱地一般在祝玉妍玉容上‘蹂躪’起來。

    再度迷失的祝玉妍隱約察覺元越澤的大嘴已經由她的臉蛋兒移向玉頸,又繼續向下移動。立即慌亂起來。開口哀求道:“不……不要在這裡,被美仙她們現可羞死了。”

    “那你的意思是換個地方就可以了?”元越澤停下動作,抬頭望著她問道。

    “明日我回去安排好派內一切事務,將權力分配給諸位主事之人,就來陪伴在你身邊,只怕你嫌棄人家呢!”祝玉妍似是想起了這些年的許多往事,聲音略帶蒼涼地談道。

    “魔……聖門的陰後以後就徹底消失了!”元越澤大笑道。

    “你這壞蛋,與人家說話句句‘魔門’,怎麼突然又改口了?”祝玉妍好奇地道。

    “我想起今日李世民那小子被你一句話就給震到吐血,怕你再來震我,我現在可是有傷在身的!只好改口。”元越澤表情痛苦,誇張地道。

    “又在胡言亂語了!”祝玉妍橫了元越澤一眼,嗔道。

    “不過李世民那小子的確不是等閒人物,玉妍今日也被他利用了一回。”祝玉妍突然說道。

    “此話怎講?”元越澤一臉不太明白的表情。

    “玉妍只是話語中想震懾他一下,同時怕見了你控制不住自己,便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喊話中只夾雜了一絲絲內力而已。即便是個沒學過武藝的人,都不會受傷,最多氣血翻滾一下。李世民並非弱手,受傷更是不可能的!哪知李世民在那種場合下直接將自己逼吐血,他受傷的情景也被眾人看見,消息一傳開,他就可以如你一般詐傷,在幕後圖謀洛陽了。”祝玉妍解釋道,臉色轉冷,顯然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被李世民給利用一下子,讓她很是不舒服。

    “唔,但他最大的失誤是不知道我們的真正關系。話說回來了,快叫一口相公或夫君來給我聽聽。”元越澤點了點頭,隨即一臉壞笑地道。

    “……”祝玉妍尷尬地叫不出口,張口結舌在他懷中。

    “叫不叫?”元越澤低頭隔著薄紗噬咬起她玉-峰上的櫻桃來。

    “嗚……”略微疼痛中夾雜著強烈的刺激,酸麻的感覺湧遍全身,祝玉妍壓抑不住地長吟一聲。

    見元越澤已經在加大力道,自己也越來越忍受不住那股刺激感,祝玉妍面紅耳赤地輕輕喚了一聲:“相公。”

    計謀得逞,元越澤竊喜不已。直把羞得不感再抬頭的祝玉妍抱在懷中,哼起小曲兒,身形輕輕搖晃起來。

    “聽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元越澤沒來由地大喝一聲。

    祝玉妍抬起頭,臉色古怪地四處張望。

    “到底還是被你小子給現了。”祝玉妍打量一圈,也沒現人影與氣機,再轉過頭來,一身白衣的魯妙子已坐在元越澤的對面,開口長笑一聲。

    想到此時與元越澤的曖昧姿勢,祝玉妍更加羞澀起來,用力掙脫。卻敵不過元越澤蠻牛力氣,只好像鴕鳥一般繼續伏在他胸口。暗罵自己被元越澤給弄得意亂情迷,一點警惕性都沒有了。

    “魯師為何來此?”元越澤緊緊抱住祝玉妍不放,開口問道。

    魯妙子見二人的親密姿勢,輕笑一聲:“我來看看珣兒,順便向你問些問題,比如電,研究起來很費腦子。許多不懂的地方需要你來解釋解釋。”

    元越澤一聽頭都大了,他哪有心思解釋那些東西,再說他也不是什麼專業人士,如何解釋得來?魯妙子放在後世,一定是個科學家級的人物,日後中土大定,科技的展就全靠他了。

    “這個……我也不太懂,給你們書本讓你們自己讀還行。魯師可以收些信得過,有天賦的學生,人一多,鑽研起來也方便。”元越澤老實答道。

    “說得也有道理,你這小子笨頭笨腦,問你也問不出什麼來。”魯妙子點頭道。

    “玉妍,這臭老頭兒侮辱你家相公,你怎麼不憤慨?”元越澤見祝玉妍羞得不敢露頭,故意捉弄她道。

    “陰後怎麼開始怕羞了?”魯妙子亦是調侃起來。

    祝玉妍哪受得了?強壓下羞意,語氣軟軟地回敬道:“魯妙子,你竟然為老不尊!是想讓本後再‘賞’你一掌嗎?”

    “還‘本後’呢,也不知道是誰剛才一直‘人家,人家’的!”魯妙子起身擺擺手,向門外走去,口中學著祝玉妍的語氣,怪聲怪氣地道。

    “魯妙子,我要殺了你!”祝玉妍又羞又惱,對著魯妙子的背影嬌喝道。

    “相公!”魯妙子走出門外,回頭望了二人一眼,口中依舊學著祝玉妍的聲調來了這麼一句,隨即長笑而去。

    如今的魯妙子真是瀟灑無比,來去自由。

    祝玉妍快要氣暈了,沒有撒氣桶,只好將粉拳全砸在元越澤身上。嘴裡不依個不停。

    看著魯妙子剛剛與祝玉妍打口架,元越澤心頭一陣激動,魯妙子的心結早就完全結開,祝玉妍對魯妙子的心結也在剛剛徹底結開,此後,他二人就徹底的只是舊識的關系了。

    “這些年來,玉妍遇到過幾個男人,真正對不起的就是魯妙子與岳山。對岳山的愧疚已經無法彌補了,他沒有任何後代或傳人在世上了,玉妍今後能做的就是為他上上香,自己不再行惡。對魯妙子的愧疚已隨你的出現而告終結。他與商青雅才是真正的一對兒,而玉妍與你也才是最好的姻緣。”祝玉妍忘著遠去的魯妙子的身影,仿佛是對元越澤講述,又似是在自言自語地開口道。

    “對於石之軒,往日玉妍對他的恨來自於被他拋棄與殺師之仇。可這幾年下來,我卻覺,我沒什麼資格去恨他,以我們二人當初在聖門的地位與各自性格的差異,走到一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玉妍當初如飛蛾撲火一般投入戀情,最終受傷,自己也有看人不准的責任。當你出現後,玉妍的心中,並不完全是恨意了,你的愛惜眼神一直都深深記在玉妍的腦海裡。那時玉妍便開始努力淡忘過去,只有心中的魔障祛除後,才能真正的開始新的生活,不然不但對不起自己的內心,更愧對你的那份愛意。”祝玉妍一臉微笑地望著元越澤。

    這笑容中不復半分妖冶之色,看在元越澤眼中,只覺聖潔無比。剛剛的講述與這一個笑臉,就足夠說明陰後的心已經重生了。元越澤心中泛起莫名地欣喜。

    仿佛能夠體會得到元越澤的心情一般,祝玉妍芳心巨顫,感激莫名。從沒有過的滿足感湧上心頭,使她覺得日後都陪伴在這男子身邊,將會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

    “謝謝你……”祝玉妍伏在元越澤胸口,口中喃喃地低聲道。

    元越澤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方,靜靜地體味著這種溫馨。

    “哎呀!計策還沒實施完呢,娘親不要怪人家打擾你的好事!”單美仙領著其他幾女抱著樂器走向兩人,語帶戲謔地道。

    見祝玉妍又開始害羞地掙扎,元越澤只好放開她:“你們怎麼來了,還有什麼計策?”

    “夫君先不要管,事後妾身再向你解釋。”單美仙與幾女分別坐下後,按上古箏,開口道。

    元越澤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半晌後。

    “這次是我真的決定離開,遠離那些許久不懂的悲哀。想讓你忘卻愁緒忘記關懷,放開這紛紛擾擾自由自在。那次是你不經意的離開,成為我這許久不變得悲哀。於是淡漠了繁華無法再開懷,於是我守著寂寞不能回來。啊……湧起落落余輝任你采摘。啊……留住剎那永遠為你開。”

    一輔以雄渾無匹內力的‘歸去來’聲震整個洛陽城,許多未睡或已睡的人都被驚醒,深深沉醉在風格怪異,略帶憂傷與淒涼的優美樂曲中。整個洛陽城內,時光宛如停止下來一般。一曲完畢,人們方緩緩從剛剛的迷失中回過神兒。紛紛議論起來。

    “這曲子好怪,卻又很動聽,難道是元大少創作的?”

    “哎呀!是元公子的聲音,看來他今日上午的傷勢應該已經治好了!”

    “哇!元大少也太猖狂了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兄弟,你的語氣怎麼酸酸的?”

    “廢話!老子如果有他的本事,便夜夜吵得你們都無法睡覺!”

    “師尊不是說已替奴家報仇了嗎?這冤家怎麼還如此生龍活虎的樣子?咦?這男聲好像不是冤家,難道他在耍什麼詭計?”

    “大哥,你把鳳兒忘了嗎?陪姐姐們唱曲兒也不來找人家!”

    “這人實在可怕到了極點,還好老子給家族留了最後一條路,嘿!”

    “元公子看來是無處洩!今日的屈辱,他一定不會忘記,陰後與魔門日後可要受苦了!”

    “元越澤啊元越澤,世民雖然不服氣,卻不得不承認你將是我最大的絆腳石啊!”

    “他……便是那元越澤?”

    “這便是那元越澤的實力?很好,本後對你亦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

    “聖尊聖明,果真猜得到元越澤的下一步行動,如此說來,他定是受傷不輕,靠此行徑來掩飾自己了?”王世充開口道。

    “你難道不認為這曲子是兩個女子唱的嗎?”聖尊反問。

    “這個……請恕屬下魯鈍,怎麼聽都是一男一女。請聖尊指點。”王世充躬身道。

    “這是他掩飾傷勢的計謀而已,剛剛一定是兩個女子唱的,其中扮做元越澤聲音的定是他的妻子,只是扮得太像,加之內力深厚,本尊亦是從聲音中一絲陰柔氣息中察覺到的。”聖尊解釋道。

    “原來他妻子亦有如此實力,屬下只見過其中兩位,只覺得實力算得上江湖中的好手,稱不上高手。”王世充好奇地道。

    “那應該是她們刻意壓抑真氣的緣故。不過不必擔心,他妻子再厲害也絕非本尊的對手!”聖尊輕描淡寫地道,語氣中的自信無比強大。

    “你認為本尊是否會只因為這一點便肯定元越澤是受傷不輕?”聖尊復又開口。

    “屬下也還有疑問……請聖尊指示……”王世充點頭道。

    “你是否也懷疑元越澤與陰後是在做戲給外人看?”聖尊難得一笑。

    王世充點了點頭:“對於這元越澤,屬下不敢放過任何一種可能,因為任何一個疏忽,都將會毀了我聖教的大計。”

    “你有此懷疑本尊並不怪你,反倒要贊賞你。你該是認為元越澤實力強大到無法估計,陰後雖算得上宗師級的高手,也不一定是元越澤的對手吧?”

    “你並不知道,陰後兩年多前就練成了魔門創立千年以來從無人能達到的‘天魔大法’最高境界,這最高境界可以使人死而復生,實力急劇提升數倍!元越澤敗在她手上,本尊亦不意外。”聖尊見王世充點頭後,開始解釋道。

    “那魔門豈不要成為我聖教大計的絆腳石?”王世充眉頭一皺,開口道。

    “不會,雖不知她是靠什麼方法強練成的,但陰後自從練得天魔大法後,一年內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修煉,派中事務皆交給手下管理。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振興魔門的。本尊猜想她該是肉身承受不住功力的侵蝕,要靠閉關來壓抑控制力量。這種力量很難控制的,尤其是魔功,練入最高境界帶來強大的實力同時,也給自身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世間萬物萬事,皆是有得必有失吧!”聖尊似是有過此等遭遇,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開口道。

    這聖尊不但對慈航靜齋事情了如指掌,連魔門中事似是也沒半分能逃過他的法眼。

    “時間過得真快!本尊六十年前見到陰後時,她還只是個走路都不太穩當的小娃娃……”聖尊隨即又感歎地道。

    “你也不必擔心了,即便一切都是元越澤的詭計,本尊亦有把握得到和氏璧,因為本尊還有一招殺手鑭呢!”聖尊見王世充依舊不太放心的樣子,安慰他道。

    “那屬下告退,聖尊今日便在書房內間休息吧,明日屬下再為聖尊准備酒菜。”王世充施禮後退下。

    座上聖尊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緩緩閉上雙目調息起來。

    翌日,日上三竿。

    睜開雙眼,看著一臉天真睡態,如嬰兒一般安詳睡在一旁,依然摟著自己的元越澤,祝玉妍思緒萬千。

    這個男子的出現,改變了天下的大勢走向。更改變了陰後的一生。昨晚,在女兒與其他幾女的揶揄臉色中,元越澤抱著自己睡了自成為陰癸派宗主以來最安穩的一覺。自己還因天癸到來,無法與他水乳交融而愧疚,他卻毫不介意,脫個精光後直接抱上自己,胡亂撫摸一通便呼呼大睡過去。

    祝玉妍看著這俊偉無雙的男子,四年來夜夜與他相會,卻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真實。他對自己的愛憐讓自己慢慢放下年齡,輩分,禮教所帶來的困擾,自己今趟交代好派內一切事務後,便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了。

    想著想著,昔日高高在上的陰後慢慢地如小女人一般癡迷起來。

    元越澤突然微微動了一下,打亂了祝玉妍的思緒,目光轉下,男人清晨的象征‘一柱擎天’將單薄的被子支成一個小-帳篷。已經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祝玉妍卻依舊鬼使神差地偷偷揭開被子一角,一眼望去,那雄偉可怕的‘凶器’正如一條惡龍一般怒視著自己。

    心頭一顫,祝玉妍羞得粉面通紅,呼吸急促起來,暗忖這東西這麼可怕,自己會不會被折磨死?旋即暗啐一口,放下被角,軟手軟腳地起身穿衣,偷偷離去。

    這是她一貫行事風格。

    元越澤一覺睡得舒服異常。迷糊醒來後,覺身邊佳人早已離去,元越澤暗道每次都偷著跑,下回一定好好捉弄你一下!

    昨晚聲震洛陽的一曲後,各方有心之人都在紛紛討論著元越澤到底是在上演哪一出戲。單從今日許多勢力都派人前來探望元越澤這一點來看,有心之人並不確定元越澤的傷勢究竟是真是假。

    在單美仙高的化妝下,元越澤強行壓抑氣血,將自己弄成半死不活,功力大減的樣子後,元越澤開始逐一接見起各方前來拜訪人士。午後干脆大門緊閉,美其名曰:靜養。

    ※※※※※

    津橋東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詩思迷。

    龍門山色,馬寺鍾聲,金谷春晴,洛浦秋風,天津曉月,銅駝暮雨,平泉朝游,邙山晚眺。統稱‘洛陽八景’,這其中,最有名的當屬‘天津曉月’。

    楊廣於大業元年在洛陽舊城南洛水渡口上建橋,以鐵索構連洛水南北,並隔江對築四樓。古時皇帝尊為‘天子’,渡口稱‘津’,故名曰‘天津橋’,為都城之勝。橋上設一亭,每逢皓月當空,於黎明前登橋臨亭俯望,四周碧水皆能見月。‘天津曉月’之名便是由此得來。

    夜已深。

    腳步虛浮的元越澤獨自一人漫步橋上,舉可見一輪彎月垂掛天幕,俯河面波光粼粼,偶爾又傳來洪亮悠揚的鍾聲。站在橋中央,借著皎潔似紗的月色極目遠眺洛水上隨著輕風輕輕搖曳的點點帆影,元越澤心中感歎:只有這樣寧靜的場景方可為這亂世增添一分別樣的色彩吧!

    “元兄這麼晚了還出來走動,傷勢可還安好?”李世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元越澤側過身子,點頭示意:“多謝世民兄掛念,元某還好,世民兄看來傷勢也不重。”

    李世民上午剛剛去拜訪過元越澤,兩人勾心斗角半晌,把元越澤累了個半死。

    “唉!看著這一片星空下寧靜的景色,誰有能想像得到目下正是人人自危的亂世呢?你爭我奪,苦的還不是百姓?”李世民站在元越澤身側,望著河面,似是有感而地歎道。

    “秦王說得好。”元越澤靜下心來默默警告自己萬不可因李世民的話語而心軟時,一句如同仙樂般動聽的聲音在二人耳邊響起,甚至帶著些許震撼人心靈的魔力。

    二人隨即轉身望去,只見一個修長優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負手立在橋頂,憑欄俯眺在橋下來了又去的洛水。

    一葉輕舟,剛好駛過。

    從二人的角度瞧上天津拱橋中心點的最高處,半闋明月剛好嵌在她臉龐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溫柔的月色裡。份外強調了她有若鍾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

    以二人的見慣美人,亦不由狂湧起驚艷的感覺。但她的“艷”卻與婠婠絕不相同,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麼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樸素的天生麗質。就像長居洛水中的美麗女神,忽然興到現身水畔。縱使在這繁華都會的核心處,她的“降臨”卻把一切轉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

    她雖現身凡間,卻似絕不該置身於這配不起她身份的塵俗之地。她的美眸清麗如太陽在朝霞裡升起,又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她這種異乎尋常,令人呼吸屏止的美麗,確非塵世間的凡筆所能捕捉和掌握的。整個天地都似因她出現而被層層濃郁芳香的仙氣氤氳包圍,教人無法走出,更不願離開。在平靜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乎世俗的追求。

    比對起神態奇異詭艷、邪柔膩美,仿似隱身在輕雲後若隱若現的明月般的婠婠,她就像破開空谷幽林灑射大地的一抹陽光,燦爛輕盈。天街靜如鬼域,只有河水打上橋腳岸堤的聲音,沙沙響起。

    在月兒斜照下,四座矗立兩邊橋頭布成方陣的高樓,在街上水面投下雄偉的影子,更添那無以名之的懾人氣氛。

    聚集目力看過去,她的容貌更為驚人:在修長和自然彎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顧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頰的兩個似長盈笑意的酒窩,肩如刀削,蠻腰一捻,纖穠合度,教人無法不神為之奪。她的膚色在月照之下,晶瑩似玉,顯得她更是體態輕盈,姿容美絕,出塵脫俗。

    見到她的一瞬間,元越澤腦海中直接閃過婠婠那可愛的模樣。

    要說真仙,元越澤家裡可有十幾個。卻不得不對眼前這女子點頭贊賞,因為她一身所謂的‘仙韻’卻是通過苦修某種功法而得來的。而此女可悄無聲息地接近二人,其修為更是不容小覷。

    一旁的李世民更是目瞪口呆,尚未回過神來。

    “妃暄少入紅塵,疏於禮數,請兩位恕過不敬之罪。”橋樓上的女子抱拳道。

    此女便是慈航靜齋的入世傳人,師妃暄。

    “師小姐好,未知有何見教?”李世民只片刻便回過神兒來,眼中驚喜之色一閃即逝,微笑拱手問道。

    “妃暄冒昧,正要向兩位討教!”嬌柔話語響過,師妃暄手中的古樸長劍如閃電般自行出鞘。絞軀如一縷青煙飄霞也似的從橋樓之上飛落,動態曼妙無方,仿佛天仙翔舞,似慢實快。劍勢鋪展而開,看來並不凌厲,且沒有殺氣,但是無孔不入。

    天地間已被她千劍萬劍所籠罩包容,又似天地間只有一劍。

    劍招陡來,元越澤淡淡的笑容依舊不變,眼神轉向河面,不再理會這一劍。

    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響過,竟似禪院鍾聲,余響不絕,環回縈繞。李世民提刀格擋。元越澤肩頭衣衫則是被劍氣卷得破裂。神色卻無絲毫變化。

    收招後的師妃暄打量二人,見元越澤依舊在望著遠方,眼神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為何在兵器交擊的一瞬間,世民仿佛走了一遭地獄?”李世民收招後臉上震驚之色不減,好奇地問。

    師妃暄欣悅贊賞地瞧著李世民,笑意滿足洋溢於美艷不可方物的俏臉上。

    李世民亦是神色平靜下來,嘴角現出有所領悟的寬心微笑。

    只在一招間便完成對李世民的考驗,說起來的確玄之又玄。

    站在一旁衣衫襤褸的元越澤則成了這美麗畫面中的一個瑕疵。

    師妃暄,李世民二人一問一答,不外乎是關於治國之道。元越澤聽著聽著不禁想起了一年前在揚州城外與虯髯客的那段談話。但時代的框架卻是一把最沉重的枷鎖,李世民,虯髯客,誰也逃不出去。

    師妃暄一邊與李世民對話,一邊贊賞點頭,眼光不時瞥向元越澤的背影,眼神中復雜之色連閃。

    半晌後,師妃暄‘面試’李世民似已結束,轉而對元越澤道:“元公子對‘治國之道’又有何看法?”

    “嘻嘻!”

    元越澤嘴角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剛要開口,只聽得一聲似有似無,蹤跡無定的嬌笑聲傳來。

    一道肉眼幾乎察覺不道的白影由橋下穿出,直射元越澤身畔。

    婠婠。

    小魔女直落元越澤身側,無視李世民與師妃暄,上前抱起元越澤的胳膊,如夢似幻,像蕩漾著最香最醇的美酒般的一雙美眸緊盯元越澤,笑靨如花,嬌聲道:“冤家,衣衫怎麼都破了?你身子還受著傷呢!誰忍心對你下手?”

    元越澤早就察覺到婠婠隱藏在附近,只是不知道這小魔女一出場就打破平衡,又開始‘表演’了。

    感受著怒雲雙-峰正在摩擦自己的胳膊,舒爽無比的元越澤攬上婠婠的柳腰,開口笑道:“莫要打岔,有人在問我‘治國之道’呢。”

    眼見婠婠的到來,師妃暄面部表情無一絲波動,顯然也早知婠婠隱藏在暗處,但婠婠與元越澤如此親密,卻仍然讓師妃暄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

    “先,我想請問這位姑娘,你毫無理由將我衣衫弄成這個樣子。也不道歉,又來問我什麼勞什子的‘治國之道’,你連為人最基本禮節都忘記了嗎?”元越澤望向師妃暄,語帶責難地問道。

    師妃暄平靜的玉容上現出尷尬之色,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想來師小姐是要考驗你我二人,元兄不必太較真兒。”李世民趕緊出來打圓場。

    元越澤也只是想讓師妃暄難堪而已,便又開口道:“治國之理說起來可就多了,元某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

    “那元公子以為秦王的言論如何?”師妃暄又問道。

    元越澤並不言語,側身偷偷給了婠婠一個眼色。

    “啪!”

    婠婠甚至連反應時間都沒有,直接親上元越澤的俊臉,嬌聲道:“冤家你就講講嘛,人家也很想聽呢!”

    元越澤大大感歎婠婠的機敏,似是與他心有靈犀一般。

    李世民雖知魔門與元越澤向來行事都不屑禮法,卻仍是有些尷尬。師妃暄的臉色亦變得有些難看。

    李世民在納悶元越澤不是與陰癸派有大仇嗎?怎麼還和他們的當代傳人這樣當街摟抱親吻的?難道陰後與他是在演戲?

    師妃暄則是柳眉略蹙,旋即眼神中又閃過一絲笑意。魔門作為靜齋的老對頭,互相間了解再深刻不過了。婠婠此前與師妃暄交過一次手,師妃暄那時穩占上風。但今日卻感覺到婠婠實力已隱約在自己之上,定是修為大進的結果。

    天魔大法最後幾層修習起來有許多怪說道,婠婠如果是愛上了元越澤,那麼日後必會殺死他,否則終生都無法再進軍大圓滿境地。

    親眼見到元越澤的風采,師妃暄心中不禁也贊歎,此等男子果真世間罕見,婠婠愛上他也很正常,婠婠修為進步也可能是因為元越澤的緣故。那麼此後,婠婠必定要擊殺元越澤。再聯想起今日昨日陰後重創元越澤一事,師妃暄大概猜測到陰後是為自己徒兒出頭的。那元越澤豈不可憐了?

    不對!元越澤這人不該如此弱才是,那到底哪種設想才對呢?

    心思電轉,師妃暄還不知道,她已經動了好奇心。道心在一剎那間動搖,靈台崩潰失守。

    好在心智夠堅,只瞬息後便恢復正常。

    “我講那些做什麼?我又不做皇帝。”元越澤刮了婠婠小巧瑤鼻一下。

    婠婠居然有些羞澀地頰染桃紅。

    “當今天下大亂,公子本事高,為何不為天下百姓做一番事業呢?”師妃暄又勸道。

    她腦海裡想過關於元越澤的一切傳聞,連‘天刀’都無法左右元越澤的意志,師妃暄對自己能否勸服元越澤,也不是很有把握。

    “多說無益,元某志不在此。”元越澤見師妃暄口口聲聲‘天下百姓’,不禁有些不悅地道。

    師妃暄亦知傳聞中的元越澤喜好隨心,喜怒無常。也不氣惱,繼續勸道:“那公子為何不選擇一良主輔佐呢?功成天下大定後抽身引退,豈不兩全其美?”

    元越澤心中正是這個想法。不過元越澤支持的是宋師道。而師妃暄在這裡明顯是要勸元越澤輔佐李世民。

    “那就請姑娘與世民兄回答元某幾個問題,如答案能讓元某滿意,元某就答應你們輔佐一位明君又如何?”元越澤爽朗一笑道。

    師妃暄與李世民皆不明白元越澤意欲何為,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婠婠也是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大眼睛緊盯元越澤。

    “先兩個問題,天下大亂之始為何物?大治之始又為何物?”

    李世民,師妃暄皆沉思。

    “暴政,失民心為亂世之始。明君,順天道為治世之始。”李世民只思索幾息後便答道。

    師妃暄與婠婠也是點頭表示同意。

    元越澤望上天際的明月,長歎一聲,語氣中說不出的失望。

    “公子以為這兩問又該如何做答?”師妃暄好奇地問。

    “獨攬大權的君王。”

    元越澤字字落地有聲,李世民與二女皆怔立當場。

    細推敲下去,正如元越澤所說。李世民說到治世時,想到了開明的帝王。但亂世時,他卻只是想到了暴政和失民心。這絕非他膚淺,而是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受到時代與所受教育的限制。二女亦是相同。師妃暄垂頭皺眉深思。婠婠卻俏目中異彩連連,小臉上露出驚訝,贊賞之色。

    “那就請公子繼續問。”師妃暄似是對元越澤的前兩個問題不甚在意,繼續開口問道。

    “第三那個問題,倘若世民兄為皇帝,又如何對待本族與外族百姓?”

    在場四人中,元越澤,李世民,師妃暄皆知此話中有話,因為三人心知李世民已是師妃暄所選的明君。婠婠臉色開始古怪,隨即腦筋一轉,頓時明白過來,美目仔細打量起李世民來。

    李世民苦笑一聲:“元兄抬舉世民了,這話如果被外人聽到,你可真就害苦我了。”

    這都是謙虛禮節,元越澤也不甚在意,只是盯著李世民。

    輕咳一聲,李世民緩緩答道:“倘若小弟為王者,那麼管制之下的各族百姓都將一視同仁。但門戶之見早已根深蒂固,爭端必然生,所以小弟以為應當實行多民族共存,各自按照自己的制度來管制。再逐漸將各族制度中的糟粕剔除,融合先進制度。在君王與百官的監督下,既可安民心,又可做到公平。”

    “按世民兄所說,就是提倡佛家的‘眾生皆平等’一說?”元越澤追問道。

    李世民肯定地點了點頭。

    師妃暄目露贊賞之色,李世民的理論的確稱得上明君,這時代還真的很難找出幾個可以說出如此理論的。

    元越澤嘴角卻露出一絲讓人無法讀懂,高深莫測的笑意。

    李世民一直不敢小覷元越澤,就因為此人深不見底,每次見面都仿佛是另外一個人一般。見他露出這絲笑意,李世民下意識地暗自揣測自己剛剛的回答是否足夠好。

    思量半天,李世民內心肯定即便元越澤可以說出更高深的道理,也絕不會高過自己多少。

    “第四個問題,既然眾生皆平等,為何卻偏偏要有一個高高在上,執掌蒼生命運,誰都不能侵犯其威嚴的皇帝?”元越澤問道。

    李世民當即回答不上來。

    師妃暄亦是驚訝當場。這個年代正趨於封建君主專制的頂峰,李世民與二女皆可隱約察覺到元越澤所針對的都是‘皇帝’,再往深了想,他更是對這個時代的制度的否定!本可一句話就說出自己的觀點,但元越澤卻輾轉反問,通過否定他們內心的想法,否定他們多年來所堅持的理念,進而磨滅他們的信念。

    信念徹底崩潰,將代表一個人心靈的死亡。

    “啪!”

    小魔女被這精彩言論所吸引,又給了元越澤一個香吻,元越澤老實不客氣照收無誤,大手在背後按上婠婠渾圓挺翹的香臀,輕輕一揉。

    婠婠美眸中立時閃過一絲嫵媚,玉手反抓,按住元越澤,不讓他繼續放肆下去。

    還好,師妃暄與李世民都在如何回答元越澤的問題,可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出個答案。

    眾生皆平等,當然永遠都不可能絕對實現,卻可以通過制度來完善。

    “最後一個問題,自古以來出色帝王也不少,但為何朝代更換不停?為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兩位認為這根源又在哪裡?”元越澤見李世民與師妃暄皆不言語,便將大手繼續收回到婠婠腰間,繼續問道。

    “請恕妃暄魯鈍,公子可否教我此問的答案?”李世民似是想到了這問題的答案,但又不太肯定,是以有些躑躅。師妃暄則率先開口道。

    “‘一家天下’這四個字足夠了嗎?”元越澤淡淡道。

    李世民身形巨顫,顯然他剛剛已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但無法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便象征著自己多年來信念的崩潰。他假如為皇,那什麼龍子龍孫必定是要繼承帝位的。而元越澤所言也句句在理。真理與信念的沖突,使人思維混亂,如墜虛空!

    師妃暄雖然也說不出什麼理論來反駁元越澤,卻依舊堅持她自己的信念:“元兄所言甚是,但自古以來賢者聖人,為皇者有哪個會把自己的基業轉予他人之手?”

    她所說的都是這時代或這個時代之前的事,自然也有道理。不過她的心性的確夠堅,元越澤內心也暗贊一聲。

    “五個問題已問完,元某要走了。”元越澤並不答話,就要告辭。

    “公子的道理的確毫無破綻,但妃暄以為,想破除‘一家天下’的制度,卻非一朝一夕之事,公子以為然否?”師妃暄又開口道。

    元越澤淡淡一笑,並未答她,只是對李世民一拱手,與婠婠轉身離去。

    正文第三十八章美女賭約

    望著遠去的一對壁人的身影,師妃暄玉容平靜,思緒卻在急轉動。

    “唉!”

    半晌後,李世民頹然長歎一聲。

    “秦王可是心有疑惑?”師妃暄黛眉微蹙,開口問道。

    “說出來不怕師小姐笑話,世民每遇見此人時,內心都會泛起一種無力感。”李世民或許是將平日裡的本心釋放,又或者是真的受元越澤的幾個刁鑽問題影響,不復從前的冷靜,渭然長歎一聲。

    “以物物物,則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則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實,名物不是,是以物無物也。”師妃暄語氣平緩地念出幾句佛家經文。

    對於常人來說,感情壓抑後釋放一下也許再正常不過。可李世民是靜齋選定的明君,是出常人之人,師妃暄不忍見他失落的模樣,偈語乍起,如洗滌心靈一般入耳。李世民天資聰穎,此年代皇家貴族人皆學佛,是以僅片刻後便有所悟。

    “多謝小姐提點,世民受教了。”李世民頹廢之色一掃而光,躬身施禮。

    “世間萬事萬物皆有相,著相非過錯,但不可時時著相。妃暄話語不敬,還請秦王見諒。”師妃暄亦回禮。

    “小姐每句話語中皆有深意,何過之有?”李世民意氣風長笑道。

    “只是……”李世民望向元越澤消失的方向,眉頭略皺。

    聞聽元越澤的理念後,李世民已經不在意對方會否來支持他了。他更在意的是,對方會否來對他的事業進行阻撓。看又看不透,摸又摸不懂。如刺蝟一般的元越澤對任何一個有心天下的人來說都如定時炸彈一般,讓人無法做到心無旁騖。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周末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於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三國之後,是為西晉,西晉洛陽,東晉健康,之後又為南北朝,最終是大隋一統天下。正是三皇五帝夏商周,春戰秦漢三國謀,兩晉南北隋朝繼,這分分合合豈是隨便哪個小小的眾生可以主宰評論的。”師妃暄緩緩開口道。

    她看得出元越澤給李世民帶來的壓力有多大,目下能做的只有盡力穩住李世民的心神,話語中意思也很明顯:元越澤也不過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大勢絕不是哪一個人可以改變得了的。

    “讓小姐見笑了。世民今日受益頗多,這就告辭回去詳加思考,籌備更完善的計劃。”李世民片刻便又恢復神采飛揚的模樣,拱手道。

    望著李世民遠去的背影,師妃暄陷入沉思:今日第一次接觸,便大概想像得到元越澤此人的不平凡之處。師妃暄只從他的動作神色,便可推知其人的品性,也有些明白了一方梟雄,武學大家宋缺為何會將最疼愛的女兒如此交給他。讓師妃暄不解的是,宋缺一向以光大漢室為最高理想,竟然放著元越澤這麼好的人才不用。其中又有什麼復雜的原因?

    驀地,師妃暄又想到元越澤的眼神,那中間夾雜這任誰都看得出來的輕蔑之色。只是當時幾人皆將注意力放在那看似簡單,實際難答的問題上。師妃暄亦的眼角亦只是偶爾掃過元越澤的面龐而已。

    “他不會真的是魔門中人吧!?”師妃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神色復雜地再望一眼元越澤消失的方向,師妃暄化作飛天仙女,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

    “冤家,你今日表現可真好,奴家真高興!”婠婠對元越澤攬著她的柳腰毫不介意,嬌笑著贊賞道。

    婠婠對什麼治國又沒興趣,她可以察覺到元越澤今日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師妃暄難堪,卻又與平日裡使婠婠難堪不同。與婠婠更多的是像一對歡喜冤家,打打鬧鬧。但只憑元越澤看向師妃暄那輕蔑的神色,婠婠便知元越澤的想法。這對師妃暄的死對頭婠婠來說,絕對是件值得欣慰之事。

    “嘿,我就看不慣她們虛偽的樣子,非要好好和她們周旋一番!”元越澤一臉得意地道。

    元越澤不虛偽嗎?非也!

    口口聲聲看問題當以客觀角度去考慮,可實際上,他自己也有心魔。師妃暄又有何錯?在某種程度上,她與婠婠一樣,都是師門爭取門派地位與私欲的棋子,傀儡罷了。她們的價值觀裡,有何自主的東西?她們早被自己門派的一家之說給徹底洗腦了!

    為何元越澤偏偏就對婠婠寵溺有加,對師妃暄卻輕蔑鄙視?

    如果說國家,民族方面的激進者是為‘憤青’,那元越澤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個‘憤青’。

    為人者,又有幾個能真正做到客觀!

    懷著同樣心態的元越澤與機靈古怪的婠婠開始計劃著如何進一步捉弄師妃暄來。

    “冤家,師尊將你傷得重不?”說笑半晌,婠婠突然問道,小臉上的擔憂之色絕不是裝出來的。

    “陰後說我惹到了你,她要替徒兒報復,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傷得重不重?”元越澤表情痛苦地道。

    壓抑氣血後的身體如真的受了重傷一般,婠婠釋放氣機下,自然也探測地到。

    “奴家又沒有法子!打也打不過你,只有求師尊出手!”婠婠委屈地撅起小嘴兒。

    “我知道,定是你愛上了我,為求進步,必須要殺我以斷情絲,對不對?”元越澤長吁一口氣道。

    “誰會愛上你?自大!人家只是總被你欺負,有些委屈罷了!”婠婠話語中底氣稍顯不足地道。說完立即用眼角掃了元越澤一眼,見元越澤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問題,婠婠當即松了口氣。

    見元越澤臉色越來越古怪,婠婠想起他剛剛受了師妃暄一劍,立即叫道:“冤家,你是不是被那一劍引傷勢了?”

    元越澤苦笑一聲,面色已轉蒼白,對婠婠點了點頭。

    “你當時為何不服軟?一定是牛脾氣惹師尊大怒,下了狠手!師尊修為幾乎可與宋缺,傅采林相提並論了。”婠婠有些語無倫次地道。責怪元越澤不知難而退,否則也不至於傷成這個樣子。

    天下習武者,大都以已破空而去的宋缺與傅采林為偶像。因為二人當著上千人的面破碎虛空而去!元越澤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實力高,卻仍無法與宋缺,傅采林相比。否則他為何不破碎虛空而去?

    婠婠腦中亦是如是想法。

    “我……我好像不行了……那一劍我想擋,卻沒力氣,慈航靜齋的尼姑們好狠吶,為支持李世民,毫不留情地擊殺我這個絆腳石!”元越澤語氣急促,嘴角滲血,渾身無力地倒在婠婠身上。

    “冤家,你……你別嚇婠兒啊!”婠婠抱著神情頹廢的元越澤,手足無措地失聲道。

    “我……死前,有一個心願未了。”元越澤強裝無礙,氣若游絲地對婠婠道。

    “是什麼?奴家為你去做。”婠婠見他似乎要斷氣了,登時心亂如麻,美眸含淚地道。

    “給我一個香吻,告別這人世吧……”元越澤雙眼緊閉,如同即將死去之人一般。

    “啊!?”婠婠目瞪口呆,這人都要死了,最後一個心願竟然是這事兒?

    來不及再多想,婠婠小臉蛋兒羞得通紅,緊緊抱著元越澤,閉上雙目,將軟玉溫香,吐氣如蘭的櫻桃小嘴緩緩印到元越澤的大嘴上。濕滑柔膩的丁香笨拙地探入元越澤大嘴裡,與他糾纏起來。元越澤的怪手更是放肆地開始侵占前凸後翹的兩處‘高地’。婠婠默許了他的一切行為,只知將自己沉浸在熱吻中。

    魔女初吻,本該是溫馨旖旎,柔情蜜意。此時卻只有魂斷神傷,哀愁無限。

    處子春-情一經挑起,婠婠呼吸漸重,鼻腔中哼喘出芬芳濕滑的氣息盡數打在元越澤臉上。

    “他死了我該高興才是,斬了情緣就可以修得更高深的武功,實現聖門大計。可為何心中疼痛感如此強烈?”婠婠心中淒苦地暗道。

    再次捉弄婠婠成功,又可一親芳澤的元越澤美得飄飄欲仙,不知人間為何物。只將自己沉浸在溫軟的櫻唇,生澀的丁香中。

    濕鹹的液體滑入口中,元越澤睜開雙眼,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那個機靈古怪,刁鑽潑辣的小魔女,只見她淒苦的神色,梨花帶雨,美眸緊閉,瑟瑟抖。

    元越澤心頭泛起一股愧疚感。

    隨即將大嘴貼上吹彈可破的嬌嫩臉龐,愛憐地逐一吻去兩行淚水。

    “冤家,奴家好捨不得你……”婠婠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地輕聲道。

    “不用捨不得了,得此一吻,我又不想死了!”元越澤突然大笑道。

    “啊?”婠婠睜開雙眼,見元越澤滿面紅光,神采飛揚。登時喜出望外,顫抖的嬌軀緊緊貼在元越澤身上。

    再次親密接觸,元越澤一臉陶醉地沉迷於其中。

    突然,婠婠仿佛想明白了什麼似的用力推開元越澤,表情說不出來該是高興還是惱怒,嬌喝道:“你……你竟敢騙奴家!”

    “嘿……”元越澤干笑一聲。

    “砰!”

    婠婠玉足運勁,一腳將元越澤踢飛,落在丈許外,怒嗔道:“你這個混蛋,奴家恨死你了!”

    語畢,不顧仍坐在一旁捂嘴回味傻笑的元越澤,扭頭飛身而去。

    疾奔中,婠婠心思急轉,既高興又無奈,高興的是元越澤並未死,無奈的是又被他給捉弄了一回。旋即又暗啐一口自己居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被元越澤那麼低級的手法就引得芳心大亂,心裡話差點都說了出去。不過那與那家伙親嘴兒還真的很舒服呢!

    想著想著,婠婠俏臉再度染起兩片紅霞,心中暗自哼道:“小冤家,奴家下次一定好好懲罰你!”

    可他不死,就斬不了情緣,完成不了師門大計,豈不是對不起師尊?咦!師尊早已失去處子之身,卻依然修成了天魔大法的大圓滿境界,也許是另辟蹊徑?回去向師尊討教一下吧!

    婠婠打定主意,度加快,拖曳著夜色下一道長長的白影,如電射去。

    ※※※※※

    翌日,辰時之初。

    元越澤站立窗前。

    “夫君在想什麼?”單美仙那柔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不多休息一下嗎?”元越澤轉過身形,坐在小幾旁,開口笑道。

    想到昨晚的韻事,單美仙粉面微紅:“又來取笑妾身。今日可能還會有人來拜訪,和氏璧之爭在這兩天內就要打響了。”

    元越澤點了點頭。

    “夫君和姐姐起來啦?外面來了兩位客人,要見夫君。”商秀珣門都不敲就奔了進來。

    “是哪兩位?”單美仙問道。

    “沈落雁與秀寧。”

    “我一人怎麼見他們兩個?再說她們根本就不屬於一個勢力,也不會同意一同見我吧!”元越澤皺眉道。

    “秀寧是來見人家的!沈落雁才是要見你呢。”商秀珣笑道。

    元越澤默默地點了點頭,交代單美仙幾句,與商秀珣走出房門。

    ※※※※※

    進入沈落雁等候的客廳,元越澤見到了那個說不上熟悉,卻也不陌生的窈窕身影。

    “元公子,別來無恙。”沈落雁聽到動靜,回身嫣然一笑道。

    “沈軍事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元越澤坐下後,一臉微笑地問。

    “落雁聽聞前日陰後當街將公子重創,所以前來探望。”沈落雁答道。

    元越澤道了聲謝,嘴角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沈落雁如是只為來探望才怪。

    “陰後修為的確已臻化境,《天魔大法》第十八層強大到無法形容。元某雖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其強大。”元越澤歎道。

    “公子傷勢可有大礙?”沈落雁聞聽後一怔,旋即臉色復雜地問道。

    “沈軍師是真的擔心元某還是心中另有所謀?”元越澤並不答她,沒來由地問道。

    “我……”沈落雁被元越澤直白的一句打了個措手不及,登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元某玩笑話,沈軍師勿要放在心上,聽聞我家夫人的義子,也就是寇仲那兩個小子曾偷襲過沈軍師,瓦崗軍亦頒下‘蒲山公令’緝拿那兩個小子,請問沈軍師可否為元某解釋一下他二人偷襲你的經過?”元越澤笑道。

    “他二人本事非凡,竟然騙過了落雁宅內的守衛,潛伏在落雁身側。但他們二人出手時,江湖上的另外一個高手‘影子刺客’楊虛彥竟然也開始偷襲落雁,還好落雁大難不死。事後回想起來,可能與寇仲二人有些誤會了吧。”沈落雁答道。

    元越澤聽後陷入沉思中。

    嶺南大婚時,元越澤隱諱傳言告訴沈落雁有許多人可能會偷襲暗算她,叫她多加小心。當時話語沒說清楚,是因為元越澤知道沈落雁對李密的忠誠度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沈落雁這等女子死了固然可惜,如平白的便宜李密,那就是失策了。按雙龍的說法,他們二人是在楊虛彥出手後才現身,並且是要幫助沈落雁的。沈落雁的話語中卻透露著誤會之念,而無理解之意。以沈落雁這般心思機敏的女子又豈會有什麼誤會?她剛剛的話語很可能就是在麻痺元越澤的思維。

    前日聞聽雙龍說楊虛彥偷襲沈落雁,更讓元越澤有些迷糊,因為去年在嶺南時,元越澤與沈落雁對話,她說楊虛彥已經偷襲過她一次了,怎麼今年還會搞偷襲,不知是被哪方勢力驅使的。

    雙龍身負兩大奇寶,且不說四大奇書的《長生訣》,只說‘楊公寶庫’,就是讓天下有實力的梟雄為之矚目。風頭正盛的瓦崗軍當然也不會放過這等至寶。沈落雁作為李密手下頭號軍師,一切計謀必定出自她手。誤會雙龍的偷襲,慫恿李密動‘蒲山公令’都該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很可能在布‘蒲山公令’之前,李密都不知曉沈落雁利用雙龍一事。有人敢偷襲瓦崗軍的軍師,李密自然不會放過。

    再往深一想,沈落雁今日前來,很可能就與拉攏元越澤或者確定元越澤居住在洛陽的目的有關。而且定是已謀劃詳細後才有所行動。

    “沈軍師既然已看到元某無礙,那便請回吧,元某謝過你的好意。”元越澤心思電轉下,為確定沈落雁此行目的,當即開口道。

    “公子客氣了,落雁此行更為感謝公子當日提醒落雁,否則落雁今日絕不會坐在這裡。”沈落雁玉容不變色地道。

    “元某當日即說過,沈軍師這等有才華與大志的女子,死了就太可惜了。元某只有愛才之心,沒有其他意思。”元越澤想到楊虛彥第二次偷襲間接因為自己提點沈落雁而失敗,心感好笑,隨即笑道。

    “不知公子為何居住在洛陽呢?落雁本以為嶺南與江都才是最適合公子這般不喜俗世之人。”沈落雁見元越澤已下逐客令,只有硬著頭皮問道。

    元越澤心中暗歎果然!

    沈落雁的計劃大概已經可以想像地到,先利用雙龍,進而引起各方勢力注意,更是通過雙龍來引起元越澤的注意,今日前來先行感謝元越澤大恩,以一種弱者的姿態面對元越澤,博取同情與理解,進而解釋與雙龍的誤會,勾起元越澤的思緒,須知這種爾虞我詐的場合裡,一旦露出真性情,必定落於下風。沈落雁正好把握住這一點,完美的把握這一時機問出最關鍵性的一個問題。

    元越澤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沈落雁內心似是有所依仗,她認為元越澤不會傷害她,故而前來拜會,將自己推上前線這個計謀很可能也是沈落雁親自向李密提出的!沈落雁自負才華,老謀深算的李密亦不下於她,李密只是將計就計地利用沈落雁也說不定!

    但沈落雁絕對是高估了元越澤,元越澤從無憐香惜玉的想法,憐香惜玉只是對自己家的妻子。對外人,無論男女,元越澤皆可不眨一下眼地親手擊殺。

    沈落雁卻錯有錯著,因為不論她是否觸怒了元越澤,元越澤都不會殺她。

    “沈軍師好計謀,不顧自身安危,親上‘戰場’這一招,果然讓元某佩服,巾幗紅顏吶!”元越澤神色復雜地盯著沈落雁緩緩道。

    被那雙如星空一般深邃清澈的眼睛一盯,沈落雁沒來由地內心慌亂起來。想開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次計謀醞釀許久,一環扣一環,她沒有想到元越澤只一個照面,只憑借幾句話便可推知一切。

    “落雁還是小看了公子。”沈落雁猛地瞪大美目,櫻唇微張,目光中夾雜著震驚,恐懼還有一些復雜的感情,目光定格在元越澤臉上。忽而又神色一頹,垂下目光,苦澀道。

    “沈軍師常年處於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場合,只需一句否認的話便可,為何要承認?”元越澤好奇地道。

    “不是不欲,而是不能。”沈落雁只一息後再次恢復英姿颯爽之風,抬眼大膽對上元越澤的雙眸。

    “此話怎講?”元越澤輕笑一聲,繼續問。

    “皆因公子的一雙眼神,使人無法開口說出謊言。”沈落雁干脆答道。

    元越澤亦是尷尬一笑:“如按沈軍師所講,那元某豈不是可以控制別人的心神了?沒有你所說那麼玄吧!”

    沈落雁一愕,元越澤說得確實對,但為何自己對上他的眼神卻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元越澤見沈落雁低頭沉思,便也不打攪她。今日沈落雁的言行,元越澤並不怪罪她。因為目前彼此站在不同的立場上。

    男尊女卑的思想延續上千年,即便後世女權主義者不斷湧現,卻依舊改變不了許多人的觀念。在這個時代,男性為主導地位更是不可動搖。沈落雁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她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這時代不落於她才華的女子絕對不少,隨便說曾經的‘國母’蕭琲就絕不比沈落雁差,但她二人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一個是完全認命,一個是努力爭取,絕不認輸。世間虛偽之人多得數不勝數。只說在瓦崗軍中,輕視女子的偽君子們定是心中看不起沈落雁。之所以推崇沈落雁,主要還是因為她是個美女吧!

    想著想著,元越澤對這巾幗紅顏的敬佩更深了一層。凝視沈落雁的眼神中也沒有了絲毫的惱怒,只有理解與憐惜。

    沈落雁思緒萬千,腦海中閃過一絲清明,抬眼正對上元越澤的雙目,卻沒來由地芳心劇顫,這種理解的神色,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由一個男人的眼神中看到。男人的憐惜之色倒是見過不少,沈落雁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認為虛偽。今日卻明顯可以察覺到元越澤的憐惜神態是自內心。

    “公子,落雁已有婚約了……”不敢再正視元越澤灼灼的眼神,沈落雁鬼使神差地低聲道。

    言罷,二人皆一愕。

    沈落雁再不復英姿颯爽的模樣,而是粉面羞得通紅,深垂下去,仿佛要埋入的雙-峰間一般。

    眼見沈落雁沒來由地冒出這麼一句,再看她玉頸與晶瑩的小耳都染得通紅,元越澤一陣失神後也開口歎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沈落雁本來還為剛才莫名其妙就脫口而出的言語而羞澀,突聞這一句贊美的話語,芳心欣喜,卻又窘迫得無以復加。

    “公子為何不招攬落雁入宋閥呢?”曖昧氣氛持續了良久,沈落雁強行壓下如小鹿亂撞的芳心,開口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非是我小瞧沈軍師的才能,而是宋閥之事元某並無心去理會。”元越澤淡淡道。

    “落雁也不會自大到以為自己多麼出色,但也知自己有多少能耐。”沈落雁不再羞澀,緊盯元越澤開口道。

    “為何會有此一問?你會捨得放棄你的密公嗎?”元越澤笑道。

    “討厭!”沈落雁聽得元越澤話語中似帶嘲諷之意,嬌嗔道。旋即回過神兒來,又害羞起來,暗忖: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能用如此語氣說話呢?如被他誤會成yin蕩女子,那該如何是好?

    抬要偷偷望去,只覺元越澤一雙清澈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著自己,沈落雁更不敢再抬頭與他對視。

    “你少自作多情了,你都有婚約了,眼前這男子的確有魅力,可他的妻子哪個不比你強?”沈落雁心中暗自警告道,隨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可他的眼神的確不似做假,其中的確有情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沈落雁低頭胡思亂想間,元越澤亦是神思轉動:從沈落雁剛剛的問題來看,便知她的心思機敏,她的問題正是許多人的疑惑,元越澤到底是真的不理宋閥之事,還是在與宋閥做戲,前來圖謀洛陽?

    元越澤更可從沈落雁的問題中察覺到沈落雁對李密是何等的忠心,而在為成就大業不拘小節的李密眼中,沈落雁充其量只是個有用的棋子罷了,到關鍵時刻亦可為了大業而毫不猶豫的犧牲掉她。想到這些,元越澤心頭再次泛起憐憫之意。

    “先不要問我與宋閥之事,我知沈軍師對李密的忠心,如我現在說李密必敗,洛陽他也拿不到手,你信還是不信?”從來都是一副淡雅如仙模樣的元越澤眼神中射出無上的智慧光華,豪邁之氣盡顯地對沈落雁神秘一笑道。

    沈落雁再次對上元越澤的眼神,臉色再度復雜起來,只憑元越澤這一句話,她就已經推測出元越澤的大概想法。但卻不甘心李密被輕視:“如‘天刀’仍在,也許會是密公的對手,但‘天刀’已遁,放眼當今天下,唯密公……”

    解釋一半,只見元越澤嘴角已輕微翹起,眼神中的智慧光華盡散,取而代之的是狡黠精明之色。沈落雁不知為何地緊閉檀口,不敢再說下去。

    “唉!”

    幽幽長歎一聲,沈落雁芳心大亂,如今已經大概猜測到元越澤的真實計劃。他剛剛敢把話語說明白,那就代表他絕對不會放沈落雁走出此房間了,否則如此重大消息一旦走漏,豈不是大計嚴重受損?想到今日就要命喪於此,沈落雁除了歎息,再也沒有任何想法,唯一不甘心的是,自己沒能真真切切地為女子爭一口氣。

    “沈軍師為何歎息?”元越澤好奇地道。

    “落雁已從剛才公子話語中知曉公子來洛陽的目的,公子如是做大事之人,就不該放過落雁。”沈落雁苦笑解釋道。

    “噢!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這一點呢,多謝沈軍師提醒。”元越澤點頭道。

    沈落雁登時哭笑不得,同時亦覺得這元越澤實在可愛至極。

    “沈軍師不必擔心,元某絕無傷害你的意思,但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消息走漏,我個人損失事小,大計損失是大,所以請沈軍師出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可好?”元越澤笑道。

    沈落雁被他給弄得頭昏腦脹,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湧上心頭。

    “如此我們就打個賭如何?如果密公奪下洛陽,那公子你就要將你的全部詳細計劃告訴予我。而落雁如果輸了,就全憑你處置如何?落雁在此誓,如將今日消息透露給第二個人半句,就讓我天誅地滅。”沈落雁開口提議道。

    她完全沒必要誓的,騙過元越澤這種呆瓜,出門後將消息一散播,那就爽翻天了。可沈落雁一來認為元越澤深不可測,二來經過此次深談,心頭總有些莫名的情緒,比如她講求功利,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擇手段的作風卻偏偏被元越澤的目光給化去。

    “也好,就打這個一個賭吧,如果沈軍師輸了,嘿嘿……”元越澤不懷好意地干笑道。

    被那怪異的目光一打量,沈落雁華容失色道:“你……可不要太……太過分……”

    “親一口不算過分吧!”元越澤大叫道。

    沈落雁大窘,顯然她剛剛想到其他更深層次的事情上了。

    “落雁堅信,密公才是明君!”沈落雁平靜下來後抬起頭,堅定地道。

    元越澤輕笑一聲,也不反駁她。事實會證明一切的,對於心志堅定如沈落雁,抑或是師妃暄這等人,浪費多少口水都沒有用。

    二人靜靜地呆坐半晌,沈落雁依舊不動。

    元越澤好奇地盯著她,難道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剛剛不是說……說親……親……”沈落雁見元越澤不解的神色,羞紅小臉兒,支支吾吾地低聲道。

    原來沈落雁已經被元越澤給弄得心亂如麻,思維混亂了。說親一口只是賭約,她卻當成了出門前的一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元越澤當然不是王八蛋。湊上前去對這那嬌艷欲滴的臉蛋兒輕輕一啄,長笑出門而去。

    沈落雁身形微晃,有些迷糊地呆坐半晌,突然清醒過來,失聲叫道:“他……他對我……做了什麼?”

    她這才記起自己已有婚約一事。想火,卻覺心裡沒一絲惱怒的感覺,反倒是有著幾許歡喜之意。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沈落雁轉身凝望著已經關閉的大門,喃喃自語地道。

    元越澤回到後院,問清商秀珣與李秀寧會面的經過。開始與幾女反復探討起來。

    ※※※※※

    午後。

    王世充府邸,書房。

    “消息傳達下去了嗎?”坐上聖尊開口問道。

    “是,已經全部傳達完畢,那元越澤必定上勾。”座形單薄的男子答道,聲音不男不女,讓人聽後禁不住起雞皮疙瘩。

    “如此甚好,你們還要安排好人手守在一旁,萬不可讓他提前逃走!”聖尊又吩咐道。

    “屬下以這條性命擔保完成任務!”座下男子誓道。

    “唔,你是否在疑惑本尊為何不去直接搶奪和氏璧?”聖尊見座下男子面色略顯古怪,便問道。

    “屬下不敢,聖尊向來謀定後動,機智更非屬下這等魯鈍之人可以猜測的。”座下男子恭敬答道。

    聖尊眼神中閃過一縷精光,不再言語,目光轉向桌上厚厚的一本古籍。

    ※※※※※

    洛陽郊外。

    “咱們兄弟又要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啦!”茂密的樹林中,一男子輕聲道。

    “希望不會再給元大哥和娘惹上麻煩吧。”另一男聲也響起。

    “嘿,我們小心點兒就成了!”

    “貞姐不是說不要在意那塊破玉嗎?”

    “那樣一個寶貝,不摸摸豈不對不起自己?”

    ……

    下章預告:黃雀在後

    正文第三十九章黃雀在後

    兩日後。

    元越澤進入手鐲問候石青璇。日日問候這如空谷幽蘭一般的佳人已逐漸成為一個習慣。越來越熟後,偶爾調侃幾句,窘得佳人大嬌嗔,也已成為元越澤的一個樂趣來源。

    進入手鐲中,就聽聞一陣飄忽不定,似遠似近,若即若離,似是斷斷續續又似綿延不絕的簫音傳來。元越澤只覺渾身上下舒泰無比,毛孔都好似是在一張一閉地呼吸一般。

    推門而入,一曲已畢的石青璇正坐在沙上,美眸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元越澤。

    “我有哪裡不對勁兒嗎?”元越澤低頭看了看自己,問道。

    “因你的出現,改變了這麼多人的命運,青璇說得對不對?”石青璇見元越澤坐在自己身邊,也不介意,開口問道。

    “對。”不知石青璇今日為何如此莊重的元越澤開口答道。

    “那你私自改變這麼多人的命運,不愧疚嗎?”石青璇又問。

    “我心中從沒有過害人之意,為何要愧疚?”元越澤理所應當地答道。

    “但是皇帝本來該是李世民,你卻要宋師道來做皇帝,這算不算逆天而行?”石青璇又追問道。

    “你讀了這麼多天我和二哥的全部計劃,我們所行之事絕對造福後世,無愧於心。”元越澤盯著石青璇答道。

    “那你……你改變青璇的命運,就不愧疚嗎?”石青璇突然粉面緋紅,低聲道。

    “你讓人家讀那些書本,裡面記載青璇該嫁給徐子陵的,可前幾日青璇看了他許久,也沒覺得他哪裡能引起人家的興趣。這算不算你的錯呢?”石青璇見元越澤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解釋道。

    “……”元越澤當即無語。

    “如果青璇不介意元某人有十幾位妻子,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將自己賠給你吧。”元越澤厚著臉皮道。

    石青璇本想捉弄元越澤,哪知被元越澤一句話就給說得答不上來,嬌羞地垂下螓,玉手開始不知所措地擺弄著衣角,輕聲道:“你……莫要胡言亂語……青璇一介凡間女子,豈敢高攀……”

    “什麼高攀低攀的,重要的是一顆心。你可明白?”元越澤笑道。

    石青璇突然面色一變:“那你現在的作為,對得起美仙阿姨他們嗎?”

    這是元越澤心頭的一個死結,他當即苦笑一聲:“我當日得美仙傾心後,便覺得對任何女子都無興趣。奈何家裡人卻越來越多,秀珣悟得幾分天衍卦後,算出日後我家裡將有近百口人。連神都逃不出的緣,我又能如何?我只有一一去面對,給不了他們一個完整的男人,卻可以給他們任何一個完整男人都給不了的幸福。”

    “青璇不必在意,元某剛剛對你說的賠償只是玩笑話。”元越澤心病一起,神色淒迷地又道。

    “咯咯!那怎麼行呢!人家就要你賠呢!”石青璇玉手掩上小嘴,突然嬌笑道。

    抬頭望去,石青璇一臉計謀得逞的表情,元越澤苦笑一聲,用力將她抱住,狠聲道:“你這小丫頭片子,敢捉弄我?”

    陽剛清新,讓人沉醉的氣息撲面而來,石青璇玉容再度染起紅霞,想抗拒卻又覺渾身燥熱,骨酥體軟,只得安靜地趴伏在元越澤懷中。聆聽他的心跳。

    “你……你現在不是要對付各方敵人嗎?”石青璇覺得神志已經開始模糊,只得強行鎮定地低聲道。

    “現在要離開了嗎?”元越澤聽出她話中有些不對勁,忙低頭問。

    “這裡的生活已經如人間仙境一般,青璇怎捨得離去,青璇想念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想再回去看看,有些事情也要花費時間來想清楚。”石青璇不敢抬頭,伏在元越澤胸口道。

    元越澤明白她仍是介意‘邪王’的所做所為,便也不明說。祝玉妍尚需要幾年時間來緩沖,更何況石青璇。

    “是不是等你想明白了,我就可以無所顧忌地追求於青璇大家了呢?”元越澤語帶調侃地道。

    石青璇暗啐一口,都這樣抱著人家了,還說那種話。

    “你帶些書本樂器回去,自己讀讀也好,我一有時間就過去看你。”元越澤又有些不捨地道。

    “不要擔心,你助青璇修為突破至堪比當年娘親的境界,尋常人可不是人家的對手了呢!”石青璇說起碧秀心,神色略顯黯淡起來。

    “那我幫助青璇煉化身體吧,再修些更高深的功夫,不然我真的擔心。”元越澤提議道。

    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倆人連關系都還沒挑明,就說這種夫妻間最親密的事了。

    不過元越澤的確是擔心石青璇的安危。

    石青璇已知曉元越澤所有秘密,當然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俏臉又紅了起來,嗔道:“你這壞人,總想些不正經的事兒。人家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

    元越澤一呆,隨即笑道:“我剛剛如有骯髒的想法,就讓我天打……”

    還沒說完,石青璇如蔥玉指壓上他的嘴唇,眼中閃過幾絲情意地道:“呆子,不許胡說。青璇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當我一見面,心跳就會加感應,日後你更是怕青璇出事,不惜說出驚人的身世,人家能讀懂你眼中的愛憐。但青璇心中還有些疑惑……”

    見元越澤失落的表情,石青璇紅著臉低聲道:“青璇只想過些脫離俗世的平淡日子,這與你的追求是相同的。只是青璇還有一些事情還需要想清楚”

    以石青璇的性格及經歷,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極限了。這已經是在隱諱得表達心意了。

    接下來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

    就像燉粥一樣。

    元越澤沒有言語,輕輕將她抱在懷中,感受著這個內心淒苦,承載著常人無法承受的哀愁的佳人心中濃濃的愛意,只覺得靈魂漸漸出竅,上入九天,下入九地,遨游暢行,快活無比。

    “生在這種時代,許多人都身不由己,無法享受和平,無法享受美滿溫馨的家庭生活。青璇也是其中的一員,希望你不要怪我暫時捨棄逍遙自在的生活,而投身這紅塵濁世之中。”半晌,元越澤歎道。

    他害怕石青璇會誤會了他,畢竟眼前元越澤的行為,與隱居扯不上半點關系。

    “不許你亂說,人家都明白,讀了這麼多天書,還是有一些收獲的。青璇知你心地仁厚,志向高遠。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你如不理會這亂世,才真讓人家看不起你哩!你雖然從沒說過一句‘為國為民,為天下百姓’,但心中卻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青璇亦為你自豪呢。”石青璇羞澀赧然得輕聲道。

    不可方物的玉容上泛起聖潔的光彩,秀眸中絲絲情意與智慧之光連連閃過。

    “可別誇我了,再誇我就找不著東西南北了!我知道對於一個人來說,心結只有自己才能解。雖然不捨得放你走,卻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下你。書本青璇該已讀過了,有許多事情已出書本記載的范疇,但有一些事情卻仍然沒變,後面你可能遇到的危機你應該也清楚,萬事一定不許胡來,你要記得,有人在時刻為你擔心。”元越澤輕撫玉人一頭如瀑青絲,囑咐道。

    對於元越澤的理解,石青璇燦爛鮮花怒放,東山日出,璀璨絢麗得使人目眩的俏臉上滑過兩行感激中夾雜少許幸福的淚水,緊緊伏在元越澤胸口,用力地點了點頭。

    元越澤突然像想到什麼事情一般拍著腦門叫道:“對了,可以傳一些‘邪帝捨利’中的元精給你,多一分實力,我也更放心。”

    石青璇忙掙脫開他的懷抱,好奇問道:“那日人家就聽說捨利在你手上,怎麼魯師沒和青璇說呢?這次來東平,人家特地去看了魯師的,當時還在納悶他怎麼變得那麼年輕。”

    元越澤哈哈大小道:“現在疑惑該都明白了吧,至於捨利的事,是這樣的……”

    片刻後,石青璇聽他講述完,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道:“為何那個婠婠死纏濫打你都不給她,卻偏偏隨便就要拿出來幫助青璇呢?”

    元越澤答道:“你們不一樣,她一旦功力大進,雙手會沾染更多鮮血,而我相信青璇學武的目的絕不是害人,而是自保。”

    石青璇眼中閃過異彩,點了點頭。

    元越澤閉目探索半晌,終於取出一個封蓋的銅制小罐子。

    石青璇好奇地伸出玉手,摸上去的一瞬間,突然像觸電般縮回,玉容驚駭,急劇喘息後問道:“為何當我摸上銅罐的挽手時,腦海竟出現充滿血腥的可怖情狀,耳內更似聽到千萬冤魂索命的厲呼?”

    又望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元越澤道:“你沒有那種感覺嗎?”

    元越澤笑道:“我最開始摸上去的時候,也是如你那般,但只要保持心境如水,就不怕了,那些都是幻象,我還以為你很了解這捨利呢。”

    石青璇點頭笑道:“青璇知道的也都只是記載而已,與見到實物有很大差別的。”

    元越澤打開蓋子,伸手取出裡面拳頭般大的黃晶體,晶體似堅似柔,半透明的內部隱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散著淡淡的黃光。

    這是元越澤第二次摸到邪帝捨利了,以他目前的修為,都很承受裡面的死氣侵擾。

    小心翼翼地將捨利放在茶幾上,元越澤長出了一口氣。

    石青璇又開口道:“裡面剩了八成,那其他兩成被誰吸取了?”

    她已知曉元越澤一家人的練氣法門,是不可能吸取過捨利中的元精的,因為那是兩種類型的元氣。

    元越澤湊到她的晶瑩小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石青璇表情登時古怪起來,玉手捂上檀口,不可思議地道:“你……你……”

    元越澤聳肩一笑。

    石青璇嬌哼一聲,扭頭不再理他。

    哄了半晌,石青璇這才恢復。

    元越澤已自身為橋梁,讓石青璇抵著他的後背。

    捨利內的雜氣是開放的,只有元精才是封閉,與捨利內龐大雜氣交通的方法,就是通過真氣的交流。要汲取捨利內的雜氣實非困難,問題是無法控制雜氣輸來的份量和沒法子過濾隨之而來有害無益的死氣和邪氣。

    為免雜氣侵入石青璇體內,元越澤采取了這個方法,捧起捨利,將自己的浩瀚元氣破開雜氣,把蟄伏其中的元精大幅引,決堤般引出。

    以石青璇目前的體質,只能吸收一成的元精而已,盡管如此,已經相當於數十年的修為了。

    一切都只是說話間的事情而已。

    震開捨利與石青璇,元越澤也要調息片刻方可迫出侵入經脈內的少許雜氣。

    石青璇打坐了近半個時辰,再睜開美眸時,精光閃閃,一臉欣喜地望向元越澤。

    元越澤點頭道:“青璇此刻的‘心有靈犀’已經到達巔峰了。”

    聞聽他提起‘心有靈犀’,石青璇似是想起了碧秀心,臉色一黯。

    元越澤慌忙轉移話題,石青璇才忘掉煩惱,不時咯咯嬌笑幾聲。

    再過半晌,收起捨利,元越澤准備為石青璇送行。

    剛剛坐穩,雲玉真就走了進來,見石青璇正一臉嬌羞地與元越澤打鬧,雲玉真咯咯嬌笑起來,隨即遞上一封請柬,開口道:“夫君,剛剛王世充差人送來這封請柬,要你過去赴宴。你要過去看看嗎?”

    “洛陽城內之人該知我習性,我不想去,誰敢來強行請我?”元越澤好奇地道。

    “事情並非那麼簡單。王世充敢在這個時刻送來請柬,相比定是有什麼算計,或者不怕夫君不去赴約。既然如此夫君大可去看看他在耍什麼花樣。家裡有我們姐妹幾個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一個宴會,頂多兩三個時辰而已。”雲玉真勸道。

    元越澤點了點頭,隨即對二女道:“青璇打算回黃龍舊地過些時日,玉真送她回去吧,我現在就去王世充那邊看看。”

    “妹子,以後咱們可就是一家人嘍。”雲玉真對石青璇調笑道。

    石青璇霞飛玉頰。她與元越澤的關系還真沒到‘一家人’的地步。但二人的關系根本說不清楚,她一時又找不出話來反駁雲玉真,結果卻更讓雲玉真誤會。

    簡單為雲玉真解釋幾句,又與石青璇告別,元越澤出門獨自往王世充府邸奔去。

    ※※※※※

    尚書府坐落在洛陽城的中心地帶,兩座張牙舞爪的大理石石獅守護著身後的朱門紅牆,高懸的千年紅木作底的牌匾上閃爍著金燦燦的三個大字‘尚書府’,每個字都整整熔煉了十斤的純金鎏燙而成,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也向過往的人們顯示著主人家顯赫的地位。

    上一次王世充大排筵席,是在洛陽一大特色,依外郭城的西牆外天然環境而建的‘西苑’。今日請柬上則明確寫著在尚書府准備宴會。

    府門外守衛一見元越澤到來,立即笑臉相迎,想來該是王世充安排好了的。

    步入大門,元越澤在下人的帶領下穿過了一道道回廊,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庭院之中,院中橫向擺著兩排筵席,對面則是王世充的府邸,庭門大敞,透過庭院可以看到大堂內設有一桌更為寬大的桌席。庭院中人聲鼎沸,百余號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閒聊著,眾人此時都興頭上,似是在滔滔不絕地暢談風月之事。

    掃了場中的眾人一眼,立時有十幾人感覺到了元越澤的目光,扭過頭來,神目如電的回望向他。這其中有李世民,伏騫是見過面的。其他還有一些是王世充的手下,如楊公卿,郎奉,宋蒙秋等人。

    元越澤正在打量的當兒,就見人群中走過來一個年約三十,輪廓粗獷硬朗,如鐵絲的男子。黝黑的左頰上有著一道注目的疤痕,形態威猛如禿贏,顯出一派硬朗雄健的男性氣概與霸者風范。

    “在下突利,今日得見元兄風采,始知天下傳言不欺我也!果真是無人可比!”

    “原來是突厥的突利兄,興會!”得知對方身份,元越澤再打量一番後,拱手回禮。

    江湖對元越澤的傳聞是此人喜怒無常,厭惡禮法。突利一見元越澤居然如此彬彬有禮,不覺一楞,隨即哈哈大笑:“聞聽前晚靜齋的師仙子曾與元兄暢談於天津橋上,元兄學識讓人敬佩,所言道理更是曠古絕今,真讓我等羨慕萬分!”

    元越澤心頭一沉,眼角瞥向李世民。李世民依舊一副從容大度的微笑,對元越澤微微點頭示意。

    元越澤當即心頭大恨!

    前日與師妃暄,李世民商談時,在場只有四人。婠婠雖然喜歡胡鬧,但絕對不會將這件時傳揚出去,因為這對魔門並無半絲好處。那麼就一定是師妃暄或者李世民將這件事傳揚開來的了!

    元越澤好不容易詐傷減少各方注意力,被李世民或者是師妃暄這麼一搞,眾人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他身上!尤其是元越澤所講述的那些道理,一旦傳揚開來,任何一個有心爭奪中原的梟雄就一定不會小看元越澤。本來元越澤在洛陽還算是個目標並不明確的定時炸彈,但此時,聽過他那些道理的人又有誰會相信元越澤沒有雄心壯志?李世民很可能在傳言中添油加醋,一來把各方勢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元越澤身上,二來更可以使元越澤忙得焦頭爛額。這一招的確夠狠,不管元越澤是為他自己,或者是為宋閥而來洛陽,他都將躲不過有心人的算計!

    這同時也意味著,元越澤與李世民各自所走的道路將不再有交集。

    但是李唐該是與突厥有些瓜葛才是,為何突利率先來開口說起此事呢?這豈不是出賣盟友嗎?

    心思急轉間,元越澤正待回禮,卻覺一體態婀娜,天生麗質,美貌的妙齡女子走了過來,顧盼間雙目艷光流轉,奪魄勾魂,似是脈脈含情,又若含羞答答。舉止更是嬌巧伶俐,儀態萬千。骨子裡更是隱隱散這一股說不出的妖冶之氣。

    “奴家榮姣姣,見過公子。”榮姣姣儀態大方地做了個福身。

    元越澤上次赴宴,與一眾大老爺們喝得天昏地暗,今日不但有女子在場,居然還是‘洛陽雙艷’中的一個。不過元越澤對這類煙視媚行的女人無一絲好感,強行擠出一絲笑意,微微點頭算是見禮。

    榮姣姣似是察覺到元越澤的厭惡情緒,也不介意,從元越澤身邊經過,低聲道:“祝宗主已將事情傳達下來,奴家要恭喜公子得祝宗主傾心哩,公子果非一般人!”

    元越澤心頭大訝!

    祝玉妍前幾日也說過去交代魔門事務,但二人剛剛表演詐傷這一場戲,祝玉妍又怎可能如此快便將二人關系告訴給外人?榮鳳祥是魔門八大高手之一的‘妖道’辟塵,的確是與祝玉妍有些關系。但祝玉妍連自己最疼的弟子都沒透露半句,又怎可能告訴給魔門中的其他人?再者,榮姣姣與辟塵本就是對假父女,她真實身份是大明尊教的人,祝玉妍就更沒理由告訴她了!

    定是大明尊教的詭計,想要誆我!王世充也是做過‘原子’的人,他們之間關系可能更為復雜!

    只一瞬間,機敏思緒飛轉,元越澤動作不停,拱手對突利回禮,同時側過頭一臉驚訝地對榮姣姣道:“元某得祝宗主傾心?姑娘口中祝宗主可是陰後?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前幾日元某被陰後風采所吸引,當街調戲,被她收拾得很慘哩!”

    榮姣姣對於元越澤的回答也不驚訝,媚笑低聲道:“現在大街小巷都在傳言公子調戲祝宗主後,得祝宗主傾心哩,是以奴家才有此一問!”

    元越澤心頭一松,表情誇張地答道:“姑娘萬不可胡說,被我家中那群母老虎知道後,元某晚上恐怕就沒睡覺的地方了。”

    聞聽此言,榮姣姣咯咯嬌笑,拋了個媚眼給元越澤,盈盈走入人群。

    元越澤暗自吁了口氣,心中咒罵這蕩-女。同時也不敢再放松,剛剛進來就被人試探,今晚這宴會看來絕不簡單,這似乎還只是個開端而已!

    ※※※※※

    元家小宅院。

    單美仙,蕭琲,衛貞貞,傅君婥,商秀珣五女圍坐在圓桌前,談論著接下來可能生的事與相關對策。

    “貞貞可是查看了那和氏璧,有沒有被人現行蹤?和氏璧可有什麼神奇之處?”單美仙問道。

    “姐姐放心,我潛進去時沒有被任何人現,那和氏璧倒沒有多神奇,只是裡面帶有一股高深的道家氣流罷了。”衛貞貞答道。

    “怪不得你爭我奪,連修道人都對那塊玉產生了興趣。”傅君婥撇了撇小嘴道。

    這一家人都用元越澤那不要命的功法吸納天地之氣,當然對其他力量不會敢興趣了。

    “君婥不可大意,那股力量對我們來說可以不屑,對別人來說,卻可能是強大無比的力量。”蕭琲拉著她的手笑道。

    “玉真告訴我畢玄與石之軒似乎都對這塊玉很感興趣,想來是聽說寧道奇參悟三年也無收獲,都想嘗試一下吧!”單美仙道。

    “他們肯定會暗中搶奪的!不過影響該不會有多大,我們就不管了,還是將注意力放在暗中勢力身上吧!”衛貞貞插口道。

    幾女皆點頭。

    “咦!玉真姐呢?”商秀珣左顧右盼地問道。

    “你那青璇妹妹恐怕也逃不出夫君魔掌啦!”單美仙想起雲玉真送石青璇前的囑咐,開口笑道。

    “嘻!那才好呢,青璇妹妹其實很可憐的。”商秀珣嬌笑道。

    “不知王世充到底在搞什麼鬼,夫君該能應付得來吧!”傅君婥面帶詢問之色地望想單美仙。

    單美仙給了她一個寬心的微笑。

    ※※※※※

    元越澤入得席後,與李世民同座。李世民竟然沒有半分異樣地與元越澤開懷對飲。這更讓元越澤摸不著頭腦,暗忖這到底是他裝模作樣還是傳言害我並不是他的所作所為?旋即又想到:以自己的實力,的確探測到當時方圓百丈內就只有四人而已。即便不是李世民所為,那也一定是師妃暄那個丫頭搗的鬼!

    想歸想,元越澤表面功夫依然做足,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多年好友呢!

    元越澤望著高坐主座的王世充與眾人推杯換盞,心中疑惑越來越重:我要是現在提出告辭,他也不敢說什麼,因為我性格就是這樣。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擔心我現在離開,那還特意將我叫來做甚?只為喝酒取樂?那怎麼可能!

    眼角瞥見元越澤眼中閃過不耐煩之色,王世充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今日多謝各位來參加宴會,元公子作為主賓,請一次可是很難的!各位請開懷暢飲!老夫稍告辭片刻。”王世充長笑一聲道。

    轉身離去的一瞬間,腰間所配的一塊玉佩引起了元越澤的注意!

    那塊玉佩是元越澤送給獨孤鳳的!上面那個白綠相間的精雕細啄的鳳凰就是最顯眼的記號!

    這塊玉佩為何會落在王世充手上?以獨孤鳳對元越澤的感情,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將這塊玉佩送給外人的,更何況是自己家族的老對頭王世充呢?撿來的?這就更不可能了!剛剛觀王世充老奸巨猾的眼神,便可知他轉身時特地將玉佩展示給元越澤看,似是在威脅元越澤,又似是有其他意味。

    難道王世充情報網太強,已知自己與獨孤鳳的關系,特地抓獨孤鳳來威脅自己?看起來又不太像。元越澤雖然與王世充明言無興趣進官場,但彼此之間一直都是和和氣氣,王世充究竟遇到了什麼事,要在此時將彼此關系惡化挑明?是和大明尊教有關?

    獨孤鳳好歹也算是大家族的人,獨孤閥內高手不少,怎可能被王世充給抓到?即便沒被王世充抓到,那一塊玉佩與怪異的眼神卻仿佛是在警告元越澤,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突然想起蕭琲曾三番兩次對元越澤說過,萬萬不可小覷了王世充,此人人前人後完全是兩個人,真正實力更是個謎!

    元越澤胡思亂想起來,的確不敢采取大意的行動,暗罵自己不早些去獨孤家把事情辦好,否則又怎會讓王世充揀了這麼個漏子!

    “待會他出來後定要旁敲側擊地詢問一下!”元越澤暗忖道。

    ※※※※※

    洛陽城外。

    一口氣奔出二十多裡後,雙龍才在一座山腳的密林處停下來,氣喘吁吁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快給我看看!”寇仲急道。

    徐子陵解開腰間小包,打開木匣,微笑道:“看!”

    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的玉璽,出現在徐子陵左手上。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補上黃金。

    兩人看得心神皆顫。

    這就是春秋戰國時群雄爭相奪取,天下獨有的無價之寶,並留下了傳誦千古‘完璧歸趙’的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統中原的稀世奇珍和氏璧了。

    寇仲探手取過後大叫一聲:“啊!為何這麼燙手的?”

    徐子陵一呆道:“沒有理由,明明是冷得像冰塊般。”

    二人感覺不同,徐子陵半晌後道:“這玉果非凡品,寒中帶熱,熱中含寒,裡面更似隱藏著無窮盡的能量。若能細心參研,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收獲。”

    寇仲苦笑道:“問題是連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的尼姑和尚都拿它沒法,我們可以有什麼作為?”

    徐子陵淡然道:“我有辦法,趁現在離天亮尚有一個時辰,我們立即著手參研,冀有所得。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功力大進,明天將是我們的受難日。說不好還會連累娘與元大哥!那些和尚們已經認出是我們了!”

    “等等,你不覺得我們偷得太容易了嗎?我被那四個大和尚圍攻時,總覺得有一股奇怪卻有強大的力量在暗中幫助我似的!”寇仲臉色古怪地道。

    徐子陵答道:“你就總愛神叨叨的!那些和尚們都是講禮之人,遇到我們這種從不走常路的混混,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那就不要廢話了,我剛剛將真氣輸入其中,覺沒有半分變化,你又有什麼法子來激這裡面的奇異能量?”寇仲點頭敲著和氏璧問道。

    “剛剛我摸上這寶貝時,無形中念起《凝神訣》,竟然有一種心神與它同化的感覺,想來定是與這寶貝有關,我們聚陰陽二氣,以《凝神訣》做輔助,定可吸取其中的力量!”徐子陵沉思片刻後道。

    二人說做就做,面對面端坐大石上,四手將和氏璧擠在中間,眼神一對,真氣頓走。

    寶璧立時瑩亮生輝,彩光流溢!隨著二人面部表情越來越痛苦,和氏璧亮度不斷劇增,亮得有如天上明月,彩芒閃耀,詭異無比。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和多少時間。忽地雙龍頓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身體同時向後方彈開,和氏璧上黯淡無光的掉落石上。

    二人躺在地上,只懂喘氣,一時都爬不起來。

    “嘻嘻!多虧了你們兩個小子呢!”一個婉轉柔弱的聲音似是從四面八方傳來,飄忽不定。

    雙龍氣息依舊沒有平靜下來。聽到這陰柔的聲音,不敢大意,強提真氣戒備,左顧右盼:“誰?出來!”

    “本後不就在這裡嗎?”雙龍目光隨著聲音同時聚集到一點。

    入目的是一團火!熊熊燃燒的火!熾熱奪目,猶如天外隕石一般出強烈高熱溫度的火球!

    眨眼後,雙龍現大石塊上,一面覆輕紗的紅衣女子手捧和氏璧俏然而立。烏黑盈潤閃著亮光的長隨意披散肩頭,晶瑩剔透的秀額,淡淡地黛眉,長長地睫毛,一對秀長鳳目凝望和氏璧,冰肌雪膚如同凝脂,修長曼妙的身段,纖細的蠻腰,修美的玉項,配上那一套極其隨意地宮紗,更襯托出她的儀態萬千與雅淡清逸,朦朦朧朧有若仙女下凡一般。

    那麼剛剛那團火是怎麼一回事了!?

    更讓雙龍驚駭欲絕的是,此女不知身具何種功法,只看一眼就好像被她勾走了魂魄,只覺全身燥熱,血脈狂湧,渾身血液似都在流向男人的命根子,生理反應不期然地被勾起!

    徐子陵心性修為還算不錯,覺到異樣,當即冷哼一聲,驚醒癡呆的寇仲,隨即二人默念《凝神訣》,壓下氣血。

    “呔!妖女!你使的是什麼妖法!”心思電轉,寇仲覺到對方很可能是修習某種極其高明的媚術,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將雙龍體內的欲-望給勾出來。當下怒聲喝道。

    “你們使命已了,本後慈悲,送你們最後一程!”紅衣女子小心翼翼地將黯淡無光的和氏璧收入腰間包裹內,語氣轉冷道。

    話音未落,雙龍驚駭之色再度寫在臉上。

    天地間頓時化做一片火海,炙熱得足以叫人窒息的氣流撲面而來,雙龍心中驚懼無以復加。

    下一刻,紅衣女子如厲鬼魂般出現在雙龍頭頂,雙手化出連串無數精奇奧妙的掌法,掌心更是逐漸生出如真似幻的火焰。

    眼見一雙纖細的手掌在眼前不斷變大,雙龍頓時感到他們的心靈已被這可怕的女子所制。

    臨死一刻,雙龍爆出前所未有的潛力,雙雙迎上紅衣女子,剎那間交換五,六記你攻我守,我守你攻的凌厲招數。

    兩聲慘號後,雙龍口噴鮮血,被被硬生生地震飛。

    在直可煮鐵溶金,焚化萬物的高熱氣勢影響下,內息愈不暢的雙龍只歎不該打這和氏璧的主意!

    就在紅衣女子取得全面性壓倒優勢之際,眼中殺氣再度閃過,卻突然停了下來。憑著乎尋常的氣機感應能力,突感自身竟被一倒強橫得不容忽視的劍勁鎖定,八處大穴已成為攻擊目標,如不專心化解,後果絕對不會樂觀。

    紅衣女子並沒有繼續追擊雙龍,而是凝神戒備。一道肉眼難辨,飄忽不定的白光由遠方射來,如旱天驚雷,一劍直取紅衣女子!劍式看起來軟綿綿,毫無力道。可只觀紅衣女子卻明白這一劍大巧若拙,不變中隱藏著無窮無盡的變化,劍未至鋒芒先制敵!來者仿佛人兵通靈,其中蘊含著的沛然莫測氣勢,只教紅衣女子進退維谷。

    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不屑之色。來者一劍幻化八招,可無論劍招如何神鬼莫測,紅衣女子劍指仍能捉緊劍芒落實的攻擊點,先一步截擋封煞,招式毫無花巧,卻極具自然之道,其神通境界更是掌握至妙絕巔峰,當真已達無招無意之境。

    來者身形尚未落穩,紅衣女子急破招後連消帶打,簡單樸拙的一掌拍出,白影眼中,只覺這一掌輕重緩急,快慢強弱根本無法判斷,最要命的是其來勢仿佛在不斷轉換角度,叫人無法察覺最終會擊在哪裡。

    白色身影招式已老,肩且對戰經驗不足,兀自運起最強一劍,迎了上去。

    一聲清脆的交擊之聲過後,白色身影被震飛倒退。

    瞬間完成一個回合對攻,紅衣女子對上白影,終於看清來者的面容。卻不知為何身形輕微地抖了一下。

    “嫂子!”

    雙龍看清楚來人,喜出望外。突然察覺周遭那種干涸,炎熱,如沙漠般沒有任何生氣的火海已消失,雙龍剎那間明白到,剛剛一切都只是紅衣女子由氣勢及精神力所的氣場。

    但體內的熱勁還在,心境一變,經脈內登時火熱難受,當下不敢再言語,慌忙靜心調息起來。

    “閣下好算計!城南城東兩處也是閣下所設的陷阱吧!”白衣女子冷聲喝道。

    紅衣女子並不答話,眼神中甚至都無一絲波動,只是細細端詳著白衣女子。

    “不敢承認嗎?那王世充與你有是什麼關系?以為牽制住我家夫君便可萬事無憂?”白衣女子並不急著進攻,再度問道。

    紅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淡淡道:“本後與王世充並無關系。你可敢回答本後一個問題?”

    白衣女子亦是一愕,來不及猜測對方所言是真是假:“回答便回答,有何敢與不敢之說?”

    “你叫什麼名字?”紅衣女子問了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蕭琲!”

    紅衣女子眼神依舊毫無波動,更讓蕭琲莫名其妙,剛要動手,只聽紅衣女子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讓人更是難懂的話:“你要活下去,切記自強不息,莫辜負了你的天賦!”

    語畢,紅衣女子抽身一個起落間便已消失不見!

    眼見蕭琲聽到那一句不知所以的話後,便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雙龍更覺百思不得其解。

    ※※※※※

    “稟大人,元公子求見。”王世充從宴會上抽身出來,正在後院享受侍女的按摩,屋外響起通報聲。

    “唔,請元公子進來吧。”王世充揮退侍女,端坐於書案前。

    “尚書大人,元某打擾了。”步入房門的元越澤略帶焦急地開口道。

    心頭暗笑一聲,王世充表情謙虛地問:“公子為何不在前院享用酒菜,可是有事情找我?”

    “明人不說暗話,元某想請問將軍這塊玉佩的來歷!”元越澤直截了當地指著王世充腰間的玉佩問道。

    “噢!這塊玉佩只是犬子特地為我准備的,公子有興趣可查看一番。”王世充解下玉佩,遞了過去。

    元越澤本欲再追問來歷,可王世充竟然把玉佩遞了過來,他也只好順手接下,翻轉查看後,元越澤面色微變,心頭暗叫一聲:不好!

    眼見元越澤歸還玉佩,拱手後疾飛奔而去,王世充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正文第四十章聖尊法後

    成都,獨尊堡。

    西廂房大片的豪華考究房屋中,獨有一間毫不起眼的小木屋。

    恰恰這小木屋坐落在大片房屋的最中心。與周圍看起來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屋內設施簡單,說不上破舊,可也絕稱不上華麗。房屋中間一個香爐,屏風後隱約可見的一張床,幾把木椅,一張桌子,以及上面所放的茶杯等器皿外就再無他物。

    小床上,宋玉致歪歪斜斜地靠在床頭,翹著二郎腿。素素在床角儀態大方地端坐。床頭同樣端坐一年約二十五,六的女子,這女子身上三處特點最引人主意,一是身材與素素有九分相似,二是長相與宋玉致足有七分相像,三是眉宇間的幽怨之氣極其濃重,讓人一見下會忍不住猜測她的身上到底生過什麼事情才會生出那麼強烈的幽怨之色。

    屋內一片寂靜,床頭女子怪異的眼神時而觀向宋玉致,時而觀向素素,繼而低頭繼續沉思。

    時間足過去了近半個時辰,那女子緩緩開口了。

    “那就是說小妹是來說服獨尊堡支持宋家?”柔弱的外表下,聲音中竟然透露出一絲倔強與堅強,讓人歎為觀止。

    “撲通!”

    宋玉致直接趴在床上,表情誇張地喊道:“大姐,你憋了這麼久居然會想到這個事情上?”

    這女子竟是嫁入獨尊堡數年的嶺南宋閥大小姐,宋師道及宋玉致的大姐,宋玉華。

    宋玉華見宋玉致的樣子,幽怨之色暫時消失,嬌笑起來。忽而又覺有失禮節,繼續做回那副大家閨秀的樣子,緩緩開口,語帶責備地嗔道:“你這樣出去,還哪裡像個大家門閥的小姐?叫外人看到了還不笑話死?爹爹及家族的臉面不被你丟盡才怪呢!”

    宋玉致似是甚為尊敬宋玉華,忙起身盤腿坐好,美眸中卻是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神色,顯然並沒真的將宋玉華的話聽入耳中。

    宋玉華無奈苦笑一聲,旋即又開心地舒展笑靨,語氣中似是頗有感慨地道:“小妹的樣子,讓我又想到了我們四,五歲時的情景,那時小妹就是活潑可愛,總喜歡給人搗蛋的調皮丫頭。”

    “可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一舉一動卻不得不規矩起來,隨心所欲,自由自在都不再屬於我們。我們亦不再屬於自己。”宋玉華繼續開口道,眉宇間的愁苦愈加濃重,似是陷入了某種傷心事中。

    宋玉致忙上前抱住宋玉華的藕臂,試著安慰她一下,卻有覺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該說些什麼。

    “這便是成長的代價吧!”素素在一邊開口了。

    宋玉華一愕,隨即微笑點頭道:“可能就像妹妹所說吧!”

    “大姐聽了我的講述後,為何第一句話會問到說服獨尊堡這種事上來呢?”宋玉致一臉不明白的表情。心忖:剛剛都把夫君,家族的所有秘密及這幾年來的事情一點兒不差的告訴給姐姐,為何她對夫君沒興趣呢?太奇怪了!

    “你們此來還會有其他什麼目的嗎?師道與妹夫,家族既然有了那麼大的宏偉目標,巴蜀這塊地域又怎能輕易放過呢?巴蜀雖然天高皇帝遠,稱霸無望,卻也有著豐富的人文地產,說自成一國亦不足為過。哪方勢力如得巴蜀支持,必定實力大增。而獨尊堡是巴蜀最強的一個勢力,加上老一輩的故交,新一輩的聯姻,嶺南如能和平接收總好過打仗。”宋玉華解釋道。

    “姐姐真不愧是世家中的才女呢!說得的確有道理,但我們今日來見你,絕非是為了你所說的那樣。”宋玉致嬌笑道。

    “三叔幫二哥‘抓’了個軍師回來,堪稱再世武侯。他與二哥商議後認為:中原的爭斗目前還分南北兩派,而最終形態必定是南北各有一個大勢力成為主導,如果說北方是李唐或者王世充中的一個,那南方就一定是宋閥了。如果到那時,巴蜀依舊不表態,我們或許會來采取或勸降,或開戰等政策。但目下中原內大勢力還有許多股,嶺南亦沒有真正准備好參加爭霸,如果在這個時候雄踞巴蜀的獨尊堡再宣布支持宋閥,那將會使得尚未加入爭霸中的宋閥陷入困境。因為勢力平衡一旦破壞,為了自保及防止宋閥勢力過度膨脹,江南的蕭銑,杜伏威等勢力定會聯合起來,從各個方面對宋閥群起而攻。甚至北方的幾股勢力亦會忌憚宋閥的強大,會在遠方偷偷搞些小動作,比如支援南方其他勢力,或者暗中算計宋閥,如此多面受敵,宋閥必定會面臨著未出師身先死,土崩瓦解的局面。宋閥如今要做的只是靜觀其變,南方幾個大勢力,就讓他們斗個你死我活,最終到我宋閥出兵時,就一舉以雷霆之威擊垮他們!”宋玉致見宋玉華不解的表情,開口娓娓解釋道。

    宋玉致洋洋灑灑,話語中皆是道理,宋玉華聽後不禁也為自己的弟弟而驕傲。暗忖自己已經數年未回娘家了,連小妹的婚禮自己都沒能趕回去。外界一直傳聞師道性子淡泊,沒想到一旦立志爭天下,竟然不比爹爹差上多少。突然,宋玉華又想到自己那傳說中的妹夫,這一切該都是由於他的出現而改變,想起剛剛宋玉致講述的一切,那簡直像聽故事一般讓人無法輕易相信。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宋玉華心裡暗叫一聲,怎麼想著想著就想到妹夫身上去了?不過他這幾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太讓人驚訝了,聲震天下,愛妻如命,母女同娶,對決天刀,弈劍等等。宋玉華心中的好奇感越來越重。

    突然聞聽宋玉致在一旁喚自己,宋玉華忙回過神兒來:“想不到妹夫竟有如此大的志願,從前聽人傳說,還以為他只是個喜歡隱居,厭惡世俗的人呢!”

    宋玉致與素素一愣,聞聽宋玉華失神半晌,冒出這麼一句沒來由的話,二女呆望片刻後輕笑起來,直把宋玉華笑得莫名其妙。

    “夫君大婚前曾對素素親口說過:我救得了一個素素,卻救不了天下與素素同命運的千千萬萬個素素,而立志入世,輔佐帝星一事便是一個最完美的選擇。”素素想起元越澤話,眼中一片深情地開口道。

    宋玉華亦是芳心大訝,對元越澤的好奇心已經愈加地攀上一個高峰。

    “素素姐其實是來接我回洛陽的,但半路想起大姐,便順路過來一看,結果在成都街上遇到醉酒的解大哥,解大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與素素姐了,求我們幫助他,所以此次偷著摸進來,就想帶大姐離開這裡。”宋玉致又開口道。

    “什麼!?”宋玉華聞聽後失聲地道。

    “大姐也不必自責,我已將憐兒姐體內的暗毒全部治好,解大哥高興得差點要跪地感謝呢。你也不用覺得虧欠了他!他也同意我們帶你偷偷離開!”宋玉致繼續道。

    宋玉華聽後面色一冷:“他是你姐夫,什麼解大哥?憐兒又是誰?”

    宋玉致俏臉上現出不耐煩之色:“大姐沒必要瞞我們,今日這裡只有我們三人而已!解大哥親口叫人家不許再喚他做‘姐夫’,他仍喜歡人家如小時候那般喚他做‘解大哥’,解大哥從小就鍾情一人,你該知道她是誰!你們從前沒得選擇,但如今不一樣了,人家與素素姐想好了一個對策,萬無一失,對你與解大哥都不會有任何害處。”

    宋玉華芳容依舊一片冰冷,面色沉沉地不再理會宋玉致。

    宋玉致只好將詳細計劃全部說出,宋玉華冰冷的玉容上逐漸現出驚訝之色,繼而面色復雜,有欣喜,有為難。期期艾艾地想要開口卻又似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姐還是不能和你們走!理由就不要問了。”時間足足過去了一柱香時間,沉默許久的宋玉華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出這麼一句。

    “什麼!?”

    宋玉致與素素登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道。

    ※※※※※

    衣著頗顯狼狽的元越澤獨自盤坐在洛陽城北的一處懸崖邊上,沒有空去欣賞下方的起伏山巒,秀麗山河,元越澤劍眉緊皺,似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半晌,也許是思維過於混亂,元越澤扭過頭來,望了不遠處的幾大攤血與兩根斷指,不由自主地再次陷入沉思。

    親手接過王世充遞過來的玉佩,元越澤便現,那是個贗品!但制作手藝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如不是元越澤親手把玩,根本察覺不出真品與贗品的差別。

    匆忙告辭後,元越澤毫無頭緒地奔向獨孤閥所在的皇宮,心思急轉間,雖然來不及去考慮究竟哪個工匠的手藝會如此高絕,元越澤仍可想像得到,王世充定是在獨孤閥內安插細作,細作很有可能就在獨孤鳳身邊,否則王世充又何來知道此玉佩與元越澤的關系呢?目下元越澤要的任務是去強搶獨孤鳳,然後再考慮其他事情。

    奔至半路,元越澤身形突然一頓,城北傳來的兩股強大又帶著邪意的氣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應該是暗中那兩股勢力了!”元越澤瞬間衡量再三,決定先去會會那兩股勢力,獨孤鳳再危險也不至於下一刻會丟掉性命,但元越澤來到洛陽,籌備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引暗中的勢力現身嗎!

    疾奔中,元越澤繼續思索:這兩股勢力到底為什麼事情而不再龜縮?難道是為了和氏璧?

    一盞茶時間後,元越澤距離那兩股強橫的氣息越來越近,憑其引地波動,元越澤明白這兩股氣息是在打斗中,想不出他們為何會動起手來,元越澤唯一能做的就是疾奔過去看個究竟。

    一路向北奔去,元越澤察覺到本是涼爽的微風也變成暖風,氣溫逐漸升高。

    壓抑所有氣息,元越澤潛入一片樹林中。

    遠處,一身著黑衣,頭帶面具的男子與一紅衣蒙面女子正在火拼。

    二人身體隱泛邪氣,使用的皆是火勁,只憑二人那猛如炙熱烘爐的威猛氣勢,元越澤就可猜測到這二人修為是何等的高!

    更讓元越澤震驚的是越來越接近這二人,精神上就仿佛受到影響一般,變得無法專心觀看比斗!如果此時有人來偷襲,那豈不是等於元越澤的實力大打折扣?

    強行壓下心頭所想,心境再度恢復平靜的元越澤以心眼查探,剛剛影響自己心志的邪氣終於消失不見,

    注意力放在打斗的二人身上,只見兩道幾乎看不清身影以直接簡單的拳掌對擊,火勁四射,還好此時是夏季,樹木尚未干枯,否則定會引山林火災!元越澤尚在感歎二人的修為時,二人打斗似是到了最緊要關頭。火勁形成龍卷風氣場,風聲大做,威力極其驚人!

    “砰!”

    功力到達巔峰後的一拼,引一聲悶雷般的聲響,兩丈空間內沙石齊飛。

    這一招後,余風繚繞消散間,隱約可見比拼結果。兩股強橫火勁在核心地帶遺留下鮮明的痕跡,平坦的草地被卷出深約兩寸的圓坑,

    黑衣男子卓然而立,氣息平緩,仿佛沒有動過手似的,紅衣女子卻在六尺外呼吸急促,雖然在努力壓制翻滾的氣血,保持曼妙優雅身姿。元越澤卻察覺她實已一敗塗地。

    二人皆是強者,奈何碰到一起。強者敗,更強者勝。

    黑衣男子似是對紅衣女子毫無戒心,只是手上捧著黯淡無光的和氏璧,搖頭歎道:“本尊還是遲來了一步,白白便宜了別人!你該就是突厥那個‘法後’吧?”

    紅衣女子聞言心頭大喜,表情卻依舊憤恨地道:“哼!本後未能吸取其中的力量,否則你大明聖尊哪能如此輕易便折辱本後!”

    ‘大明聖尊’四字入耳,元越澤面色一冷,等了四年多的大仇人,原來就是他!

    未及再思考些什麼,元越澤氣勢在剎那間提至頂峰,重重氣勁,急波疊浪般向大明聖尊湧去。

    同一時間,化做一縷輕煙,十指箕張,生出的強大氣勁,將大明聖尊的來勢和去路都封個密不透風,以玄異難測的角度猛撲大明聖尊。

    聖尊本欲開口再問法後,忽覺一股強大氣勢與攻勢由左側襲來,伸掌便擋,這無從捉摸的一手似慢實快,勁道驚人。

    “噗!”

    聖尊猙獰面具下口噴鮮血,連退四大步,手中的和氏璧亦同一時間被震飛。

    這一畫面出現在元越澤眼中,使他內心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和氏璧恰好落到法後面前,法後只一愣,迅抓起和氏璧,嘴中輕念幾句,突然激起一個似虛若幻的旋風氣陣,旋風的轉猛烈,使得仍欲追擊聖尊的元越澤與不遠處的聖尊二人站立不穩,分出力量支持身體的一剎那,法後飛退。

    元越澤二人回過神來時,法後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比元越澤,聖尊似是對法後更為在意,正待動身追尋,一邊的元越澤怎會放過他這個大仇人!長劍猛然間出鞘,全身衣衫拂動,頭根根直豎,毫無花哨的一劍直刺聖尊。

    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被這看似簡單,實具天地至理,驚天動地,彷如破開九重天又或十八層地獄攻來的一劍吸個一滴不剩,聖尊頓覺整個人虛虛蕩蕩,無處著力似的,難過異常。

    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聖尊雙掌瞬間變得通紅剔透,炙熱內勁排山倒海,前浪止而後浪至,無有窮盡一般輕描淡寫地迎上劍尖。

    出奇地是,如此猛烈的撞擊,居然沒引出半絲聲響。

    收回劍勢,元越澤駭然,剛剛心頭的怪異之感再度湧上心頭。

    “你真的讓本尊失望,難道陰後真將你傷成這個樣子?”聖尊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道。心頭卻也驚訝暗道:莫不是當年我聖教造謠竟然誤打誤撞下成真了?

    元越澤還在思索著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感,聞聽聖尊開口,當即心頭失笑,暗忖我現在看起來很弱嗎?

    “你越看輕我越好!”元越澤心裡暗笑,面部表情依舊淡然:“閣下該記得你我四年前的仇恨吧!”

    “你把小‘家’看得太重,大‘家’卻棄之不顧。”聖尊亦淡淡道。

    “元某無興趣與你談論這些,今日既然遇到,仇是必須要報的了!”元越澤聞聽聖尊有如老夫子一般教誨的言語後一愣,旋即又開口道。

    再談下去也無意義,即便元越澤抱著試探之心,他有如何保證對方會說實話?還是拳頭來得實在!

    元越澤不斷釋放氣機與精神壓力,快至巔峰時,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化作千百道白練,將聖尊籠罩其中,劍劍有若鳥飛魚游,迅快飄忽,無跡可尋,精妙絕倫。

    聖尊神色一凜,身形前掠,緩緩抬手,所有動作慢得無法想像,卻又渾成一個無可分割的整體,雖是只出一掌,卻包含全身全靈的力量,教人不敢小看。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元越澤的快劍才與聖尊的慢掌觸碰到了一起,情景說不出的詭異。

    天地驟生巨變。

    元越澤突然覺得真氣仿佛出了岔子,無法理正,一身渾厚的真氣竟然開始將身體當成容器一般急亂走!突然一個松神兒,元越澤仰天而倒,地面卻開始了不尋常的變化。

    地面與周圍空間都開始凹陷扭曲,元越澤開始身不由己地陷了下去,仿佛墜入另外一個迷離神秘空間。直覺天旋地轉後,漸漸地,元越澤也弄不清楚是四周環境不真實,還是自己的身體已經脫離了原來的空間,虛虛幻幻,無依無靠。意識中仿佛在無他物,只有空蕩蕩,白花花,一望無際的‘無’。

    元越澤神智何等的堅實!他已知自己定是中了精神攻擊,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妖法!

    可輕掐自己幾下,閉目靜心凝神,周遭一切依舊不變。

    正在思索的當兒。一聲恐怖的尖叫聲響起,元越澤睜開雙眼,眼前再也不是剛剛的景象,而是黑暗深邃,淒厲慘號聲不斷的地獄!周遭鬼混亂走,似是看不到元越澤的存在。元越澤獨自前行,遭火熱鐵鉗拔舌者,遭兩邊鐵火焰山合夾成肉泥者,遭飛刀凌遲,足分離血肉狼籍者,遭刀劍矛戟穿透胸背者,遭火紅鐵床燒得遍體焦炭者,遭鐵牛角頂踐踏,骨肉爛靡悲慘啼叫者,遭熱熔烊銅汁灌口五內焦裂者等等皆可入目。

    元越澤正看得莫名其妙時,突聞耳邊隱約傳來深沉的聲音:“夫道者,覆天載地,廓四方,柝八極,高不可際,深不可測,包裹天地,稟授無形;原流泉浡,沖而徐盈;混混滑滑,濁而徐清……”

    驟然間,空間再度扭曲,元越澤閉目後睜開時,周遭一切恢復如舊,二人劍掌交接對立。

    條件反射下,元越澤撤劍後退一步,低頭查看身體,無一絲異樣。只聽得聖尊緩緩開口道:“你是第一個接得下本尊一招《五極滅元手》之人,多虧你的神奇身體,竟可以吞吐本尊上百年深厚修為!”

    “那麼是你將我喚回的了?你那是什麼妖術?”元越澤亦問道。

    聖尊眼中依舊毫無表情:“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難窮難終。因形者其巧顯,其功淺,故隨起隨滅。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始可與學幻矣。”

    元越澤讀過的書數不勝數,稍加思考又問道:“你所使的《五極滅元手》是幻術而非精神攻擊?”

    聖尊眼中閃過驕傲的神色,輕輕點了下頭,旋即語帶淒涼地道:“確切的說,是本尊糅合了武學的幻術,如今這中原域外,可用此術者不過三人,而這三人後,也不會再有世人懂得此術!”

    元越澤心思電轉,隱約猜測出該是這種域外幻術失傳的緣故。

    “如果你不喚我回來,我是否永遠留在那地獄裡?”元越澤問道。

    聖尊搖頭道:“我要以精神與你連接方可使用此術,若在控制你的期間未能將你殺死,那我們二人將永遠站在這裡。”

    “閣下該知你我是仇人,為何還要對我坦白?”元越澤終於弄清楚聖尊為何不將自己困在那個虛幻的地獄裡了,復又開口問道。

    “本尊知你在意偷襲你妻妾之仇,但本尊要細細和你說明,我心天下,志在萬民,你何必執著於小‘我’的仇恨上?你的身體很是神奇,可否告知本尊來歷?”聖尊耐心地道。

    元越澤心道,我告訴你才是傻子!當即答道:“我說了你也不一定會信,因為這身體是我師傅幫我煉化的。”這也的確是實話,至於能不能聽懂,那可就不是元越澤的事兒了。

    “至於你所言志在天下,那些事情與我無關!或者我問你一句,我憑什麼相信你?”元越澤見聖尊默然不語,又問道。

    聖尊抬頭道:“不相信的話,本尊亦不解釋。但你這具身體,本尊要定了!”

    元越澤暗忖:說了半天,原來是為了勸服我順從你,研究我的身體?便淡淡道:“你的本事的確非凡,不過我想到了一點,那就是你不再敢隨意使用那幻術了。”

    聖尊聞聽眼中閃過一絲怪異之色:“說得太對了。本尊亦覺絕不該留下你這個禍患!”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嗎?”元越澤輕笑一聲,揚手刺出一劍,直取聖尊胸口。

    聖尊氣勢,心靈終於在元越澤的一句話後出現一絲縫隙,察覺到這一點的元越澤又豈會不乘勝追擊?

    元越澤此劍平淡無奇,但劍意卻隨度和角度不住變化,所以雖是表面看來簡單直接的一劍,落在聖尊這等修為高的人眼中,卻看出這一劍中實際包含三劍,因其無法捉摸的特性,如若被動的等待,輕者將落於下風,重者將擋格不住。

    聖尊表情雖不變,內裡真氣卻在鼓脹,烈勁四湧,身形亦開始飄忽不定的四處行走,看似如無頭蒼蠅一般,其實則是在最關鍵之處迎上致命的劍擊。

    三聲清脆響聲後,二人倏而乍分。

    以一雙血肉之掌輕松破掉元越澤的一招,令元越澤不期然想起狂雷。這聖尊只是衣角略破,顯然其修為比狂雷只高不低。

    不給元越澤任何考慮時間,腳尖落地的一瞬間,一聲斷喝,雙掌翻飛,循著玄異至極的路線以迅疾無倫的手法,如靈蛇竄動般在胸前連續畫出六個大小不一,角度各異,古怪詭異至極點的墨綠色氣環。

    如真似幻的氣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飄忽不定地擊向元越澤。

    來不及感歎這一招的神妙,元越澤以不同角度連刺十劍,登時一丈內如霞霧繚繞,隱見水光雲影,流轉不盡,意態無窮。

    突然,元越澤察覺到自己的元氣原來一直在外洩,此刻的戰斗力只余八成多一點。

    這等對決中,心境上的一個縫隙,就足以致命。

    幾聲清脆響聲過後,元越澤只擋住四個氣環,被另外兩環擊中肩胛與腹部,踉蹌後退兩步。

    聖尊不動則已,一動驚人,身形不動,雙手再次於虛空劃,摧枯拉朽的天火之勢幻化十幾個的氣輪,威勢較剛剛要強上不止一倍。

    元越澤已面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

    腦海中登時一片空白。

    神聚頂,氣貫天地川大海。

    氣若谷,精如虛浮力所在。

    精匯無,元抱歸一斂藏氣。

    這三句單美仙為元越澤自創的那套古怪功法所總結出的口訣沒來由地出現在腦海中。

    過往的一切戰斗一一浮現在腦海。

    所謂‘身意’,是過往所有刻苦鍛練和實戰經驗的總成果,心止而神欲行,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為之,仍未足稱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招意才可隨心所欲。

    這一剎那,元越澤徹底弄懂了宋缺曾經所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過去元越澤之所以在‘技’這一環節弱上許多,卻也能與宋缺,傅采林這等高手相抗衡,並非宋缺當日所言是元越澤另辟蹊徑,只因他的心性與悟性使然,但這種境界與真正的領悟完全屬於自己的‘技’差距還是很遙遠。

    苦練與經驗是要親身一步步經歷的,任何其他方法都不可能有相同效果。

    這也是理論與實踐的差別。

    過往對決的畫面閃電般流淌在思緒中,元越澤心隨意走,劍由心生。

    劍勢驟起,雜亂無章,不徐不疾,看上去仿佛每一劍都毫無關聯,卻又連綿不絕,如天馬行空般渾然天成,無窮無盡。

    陰陽兼並的怪異劍招,好似無強不擋,無堅不摧。招若行雲流水,連綿細膩,盡顯精妙靈巧之及至。

    古怪的劍招將剛柔二力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看在聖尊眼中,登時神色一凜。

    以聖尊的修為,依然看到一個若隱若現,閒適飄逸,高貴端莊的白衣仙女亦在元越澤身邊在執劍輕舞,裙擺飄閃恍若驚鴻,批帛搖曳如飛天下界。

    這完全是精神上的錯覺,聖尊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果然,不等他再強行鎮定心境,那白衣女子幻象只是一閃間便已消逝。

    元越澤劍勢中不含半絲殺氣,似是蘊含繾繾情意,柔韌綿長。在這種以命相搏的情景下,這等劍勢給人一種不可思議至極的感覺。

    強猛的墨綠色氣環只與劍尖輕輕一碰便被蕩開,不但連消帶打,更是借力打力,將氣環反襲向聖尊。

    聖尊心頭大訝。

    雙掌疾拍出,自己接自己全力打出的這一招,有夠荒謬的。

    將氣環逐一擋去,這氣環中的勁力絕非一般,是以聖尊亦無法向元越澤那般蕩開,只有強檔。

    擋到最後一環時,聖尊心中突然竄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感。

    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潛意識中只知如果不逃,很可能就會命喪於此。

    元越澤那本是無殺氣的長劍上灌注全身功力,正以一玄妙之毫巔的軌跡借著最後一環的威力刺向聖尊。

    讓聖尊驚懼的還不止如此,因元越澤此刻像融入了整個天地間一般,破綻處處,卻又毫無缺陷。感覺矛盾至極。他手上的劍更是如此。

    聖尊一生謹慎,從不打沒把握之仗,心知元越澤這一劍即便接下,那也是兩敗俱傷之局,當下心隨意動,聖尊化做一道黑色煙霞,直射遠方。

    但元越澤這一劍似緩實快,疾逾閃電,劍尖已刺到胸前寸許處,聖尊只有勉強聚起‘天極凝霜’,一拳迎了上去。

    “啊!”

    一聲慘號,聖尊身影依舊不停,在元越澤攻擊的慣性影響下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撲通!”

    元越澤已是強弩之末,真氣已洩得差不多了,神經一松懈,頹然坐在地上。

    不遠處的地上,留著元越澤此戰的‘戰果’:聖尊的小拇指與無名指。

    今日這一戰,得遇聖尊以及另外一個叫‘法後’之人,元越澤心頭開始仔細思索起來:那個法後與聖尊看似都是為了和氏璧而來,兩人修為絕對不簡單,實力似是比宋缺,傅采林還要高上半籌。不過這二人看來志不在武道,學武或許是身在這個時代的無奈,大明聖尊更是明確表示志在天下。

    但這大明聖尊實在可怕,實力可怕只是一方面,更為可怕的是此人的城府及心機!想及最後即將敗退前才察覺到真氣不斷地外洩,元越澤推測必定是對方搞的鬼,可能就是在依靠精神連接逼元越澤遁入幻境的那一剎那,聖尊通過什麼手法使得元越澤真氣在無形中開始流失。如不是元越澤頓悟出奇招,這場戰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

    還有那法後,大明聖尊完全沒必要放過她的,為何卻偏偏放過了她?元越澤又想起剛加入戰團時的那種怪異感。以聖尊的修為,不可能被元越澤根本就沒盡全力的一擊下將和氏璧脫手!而且和氏璧脫手後掉落的位置也絕不正常,怎能逆勢而飛,掉落在法後面前!

    和氏璧裡到底有什麼奧秘?他們這等高人都來奪取?

    元越澤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戰利品’,仰天長歎一聲。

    “夫君!”

    再度細細回想時,耳邊傳來了傅君婥焦急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元越澤見一道白影眨眼間便沖到他面前,直撲入懷中。

    從元越澤察覺聖尊法後二人對戰,到聖尊狡猾逃走,只一刻鍾不到而已。這段時間裡,二人打打談談,打斗中激的氣勢自然可被城中修為較高的人察覺得到。傅君婥此時才來,元越澤甚至覺得她來得有些晚。

    “好了,我沒事,坐下說。”元越澤見傅君婥緊緊得摟著自己,便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

    摟著個面紅耳赤的美人在懷裡,元越澤心曠神怡。

    “怎麼只有你一人來了,美仙她們呢?”元越澤低頭問道。

    “姐妹幾個都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被分散到城外各處。我們剛剛匯合後,分別來找夫君。”傅君婥答道。

    “細說一下。”元越澤問道。

    “就在大約一個時辰前,洛陽城外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皆出現一股強大又帶有邪異之力的氣息,美仙姐與我們幾人便分頭行動,哪知我們每人都遇到四個怪人,樣子雖然與偷襲巨鯤幫,身著五金鎧甲的人一樣,實力卻異常強大,他們單人的實力還不算強,卻有一套合擊之術,其中更如玉真所遇到那般,幻象層出不窮,擾人心智,我與美仙姐還好,畢竟有過比斗經驗,琲姐,貞貞,秀珣幾乎沒任何經驗,差兒點吃了大虧,還好有身體上的優勢,硬生生耗死對方。結果匯合後才覺,我們幾人中只有琲姐遇到了真正來搶和氏璧的人。”傅君婥開口解釋道。

    元越澤點了點頭,將自己遇到的情景也說出,聽得傅君婥小嘴張得大大的,驚訝到不行。

    “想來琲兒遇到的該是那個法後了,但她的實力比大明聖尊要差很多,我都險些死在他手上。”元越澤歎道。

    傅君婥緊緊抱住元越澤,聲帶哭腔地道:“夫君萬勿嚇我們,姐妹們如沒有你,還如何活下去?”

    元越澤大笑一聲:“我怎會輕易死去,只是過程太過驚險了。”

    傅君婥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一般,扭捏地低聲道:“這次給夫君惹下這麼大的麻煩,都是我與貞貞的錯。”

    “事情的開端就是因為小仲和小陵去偷和氏璧,如今和氏璧已丟掉,他二人又在偷盜時被淨念禪院之人認出來了,恐怕我們的麻煩也來了,洛陽城中的各方勢力及師妃暄不會白白吃這麼大一個虧的。小仲二人傷勢較重,琲姐未免夜長夢多,率先送他們回山城靜養了。夫君有什麼氣都在我身上好了,都怪我和貞貞對他二人太過寵溺了。”傅君婥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聲道。

    元越澤聽後也是眉頭一皺,那兩個混小子每天就給老子私下裡惹麻煩!

    但又不忍心責怪傅君婥,元越澤輕笑一聲:“其實也不怪他們,我們來洛陽第一個目的不就是要揪出暗中的勢力嗎?和氏璧僅僅是一個媒介而已!”

    “可是!如果不是他二人去偷的話,事後也沒人敢來招惹夫君,此時卻完全是兩回事兒,夫君回到洛陽城就要被各方人士責難!”傅君婥依舊一臉歉意。

    元越澤心知再勸她也無用,便調笑道:“那我就懲罰一下你吧!兒子犯錯誤,做娘的代替受罰可好?”

    傅君婥立即點頭。

    “那就罰你在這與我來‘一場’如何?”元越澤色-瞇-瞇地盯著傅君婥道。

    傅君婥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登時俏臉飛紅,嗔道:“討厭!”

    元越澤大笑一聲,直接含住傅君婥的小嘴兒,你來我往地熱吻起來。

    情-欲一起,二人不管不顧地開始撕扯著衣衫,渾然忘記了這是在野外,不管不遠處被蹂躪得一塌糊塗的戰場,直接就要在此地開辟‘第二戰場’。

    傅君婥小嘴只知呻吟出美妙動聽的仙樂,嬌軀來回扭動摩擦著元越澤。

    “呀!”

    正待脫去傅君婥的最後一層屏障時,突聞一聲驚呼!

    二人頭腦立即澄明起來,扭頭望去,四人正從幾十丈外奔來,獨孤鳳走在最前頭,單美仙與衛貞貞,商秀珣跟在身後。

    驚呼是獨孤鳳出的,她這黃花閨女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小臉羞得通紅,想扭頭不看,卻偏偏滿是好奇心。而其他三女則早習慣元越澤的荒唐,此時只有一臉揶揄的笑意。

    單美仙拉著羞澀的獨孤鳳走了過來,傅君婥粉面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此時一身只有褻衣,外衣早被元越澤給撕碎,不敢抬起頭來,只有像鴕鳥一樣貓在元越澤身後。

    元越澤身上也只剩條短褲而已,直接將傅君婥反手攬回懷裡,揮手示意幾女過來。

    圍坐一團後,元越澤才問起為何獨孤鳳也來了。

    “妾身最先擊退城南的人後,進城略一思索,覺夫君此時被王世充請走定是不安好心,而此時城內真的會限制夫君的,只有鳳兒,所以妾身偷偷潛入皇宮,鳳兒留了一張字條,我們便摸了出來,匯合後趕往這裡。”單美仙解釋道。

    元越澤點了點頭:“美仙真可謂是我們家的‘仙’妻了。”

    受愛郎誇獎,單美仙心花怒放。獨孤鳳則見元越澤與傅君婥幾乎是什麼也沒穿的摟在一起,面帶羞澀,眼神便不敢抬起,開始躲躲藏藏。心中卻在想著:大哥何時能抱人家呢?

    元越澤見獨孤鳳無礙,問起玉佩之事,獨孤鳳說只有貼身丫鬟知道這是元越澤所送的禮物。元越澤為她一解釋,獨孤鳳心頭大恨,原來貼身伺候自己十幾年的丫頭都被王世充給收買了,枉自己還拿她當個姐妹一樣地看待。

    “夫君,妾身大概一刻鍾以前突然覺得心頭生出一種怪異感覺,好像夫君就在身邊似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單美仙突然問道。

    元越澤先將自己的經歷講給幾女聽後,隨即道:“你的情緒波動應該是受我那一招影響的吧!”

    “夫君為姐姐創了劍招?”商秀珣好奇地道,隨即眼神幽怨地望向元越澤,似是在怪他不一碗水端平。

    元越澤見商秀珣像個小醋壇子似的,當即哈哈大笑,開口道:“那都是在不由自主情況下做出來的,以後還要好好總結一下。”

    單美仙聞聽後心頭大喜,可其他幾女眼光明顯都是帶著羨慕與幽怨。單美仙心思細膩,開口安慰幾女道:“今日夫君只能悟到一招,改日自然也會為你們創招的。”

    幾人其實也就鬧鬧,元越澤對她們如何,她們比誰都清楚。獨孤鳳卻是有些不自然,其他三女人家怎麼說都是過了門的正位夫人。她現在與元越澤關系曖昧,聞聽單美仙的話後,自然覺得不好意思。

    單美仙復又笑道:“夫君已經開始總結出屬於自己的‘技’,恭喜夫君終於踏入大宗師的殿堂的門檻了。”

    回想剛剛那一招的美妙與威力,元越澤自己都有些沉醉。

    再說笑半晌,單美仙突然開口道:“妾身腦中突然有了一些想法,會不會是大明聖尊故意把和氏璧丟給那個什麼‘法後’的呢?”

    元越澤亦點頭答道:“我也是有這個想法,卻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他要這麼做呢?”

    “也許原因與和氏璧的秘密有關吧!”衛貞貞有些愧疚地答道。她本是去檢查和氏璧的,結果一個大意下,以為和氏璧並沒有太神奇的地方,哪知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商秀珣思索片刻也點頭道:“秀珣認為那個大明聖尊應該比那法後更為可怕才對!那《五極滅元手》聽著都覺得有些可怕!”

    元越澤想起大明聖尊最後退走的那一剎那,正是自己最虛弱的一刻,那聖尊在下一刻絕對可以擒下元越澤,可他為什麼逃走呢?元越澤一直在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去想那些了,穿好衣服,先回城吧,休息一下,算賬的人也快要來找我們了!”

    元越澤望向懸崖下的秀麗風景,神情凝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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