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的秘密 第37章 疤眼老婆
    我敢說疤眼老婆是我們老槐村最厲害的女人。

    疤眼原名叫邢富貴,他左眼眶上有個疤,我們老槐村人就叫他疤眼,沒人叫他邢富貴。他左眼皮上的疤是叫驢踢的。小時候他到驢尾巴上拔驢毛釣知了,不小心被驢尥了一蹄子,正好尥在左眼眶上,就留下了疤,就得了個疤眼的綽號。疤眼老婆叫劉秀蘭,跟了疤眼後,我們就叫她疤眼老婆。當初,媒人給疤眼介紹劉秀蘭時,疤眼打聽到她太厲害,不敢要。但他娘卻說:「厲害怕什麼?正好你老實,娶來家,給你扛扛門戶,外人還不敢欺負!」這樣,劉秀蘭就成了疤眼老婆。

    疤眼是個獨子也是個孝子,什麼事都聽他娘的,他爹死後,他更聽他娘的話了,他娘叫他去拔蘿蔔他不會去拔白菜,他娘叫他吃地瓜他不會去吃玉米餅子。對疤眼的做法,疤眼老婆看在眼裡氣在心上,她決心給疤眼改改這個毛病。

    有一個冬天的晚上,天吱吱地冷。吃了晚飯,疤眼早早地爬到炕上鑽入被窩裡。疤眼老婆坐疤眼身邊納著鞋墊子,她一條腿伸進被子裡,邊納邊說:「你明天到蛤蟆石給咱娘(疤眼的丈母娘)送幾棵白菜。」疤眼像沒聽見似地沒吱聲。疤眼老婆大聲問:「你聽見沒有?」疤眼哼哼唧唧半天說:「你問問咱娘同不同意。」疤眼老婆一縮腿又猛力一蹬,發著狠說:「我叫你什麼都聽你娘的!」疤眼老婆這一蹬力大如牛,把疤眼哧地一聲蹬到了炕旮旯裡,噗通一聲疤眼就跌到了地上,只穿條褲衩躺在地上。響聲驚動了在另一個房間裡的疤眼娘,她跑過來,看見正從地上爬喳起來的疤眼,心痛地問:「怎麼啦?」疤眼老婆惡狠狠地說:「叫我蹬下去的!」疤眼娘又問疤眼:「為什麼?」疤眼凍得瑟瑟發抖,哆嗦著嘴唇說:「她為我光聽你的話,不聽她的話。」疤眼娘瞅瞅兒子,又瞅瞅疤眼老婆,就無奈地歎口氣,搖搖頭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權威是打出來的,從此,疤眼老婆成了家裡的大拿,絕對的一把手。

    我們老槐村最先領教到疤眼老婆厲害的是村長賈福仁。賈福仁家和疤眼家是鄰居,兩家不卯,疤眼常受賈福仁的氣。後來,是疤眼老婆為疤眼出了氣,賈福仁再也不敢欺負疤眼了。

    疤眼家的茅房在天井東南角,敞著口露著天。有一天,賈福仁踩著凳子換西廂屋窗上的那頁破玻璃。賈福仁把破玻璃摘下發出「叭」的一聲響時,疤眼家茅房裡發出「啊」地一聲叫喚,疤眼老婆把拉了一半的屎橛子晃掉,腚也顧不得擦,就提上褲子從茅房裡跑出來,朝著賈福仁罵:「你個流氓,老不要臉!」老實說,爬到賈福仁家西廂房的窗上,的確能發現疤眼家茅房裡的秘密,可當時賈福仁只顧換玻璃,並沒往疤眼家茅房裡瞅,所以並沒看見疤眼老婆拉屎,所以她罵賈福仁時,賈福仁被她罵懵了,放下手裡的玻璃問:「你罵誰?」疤眼老婆說:「我罵你,老流氓!」賈福仁問:「你為什麼罵我?」疤眼老婆說:「你偷看我拉屎。」賈福仁說:「看你塊熊樣,白叫我看我都不喜看。

    別髒了我的眼珠子!」疤眼老婆罵:「賈福仁,你不得好死!」她從地上撈起一塊磚朝賈福仁擲來,沒打著賈福仁,打在了賈福仁家西廂屋的玻璃窗上,賈福仁剛鑲上的新玻璃「嘩」地一聲碎了。賈福仁火了,從凳子上跳下來出去了。疤眼老婆也出來了。賈福仁和疤眼老婆在大街上滾戰起來。疤眼老婆吃了虧,被賈福仁揪掉一撮頭髮。吃了虧的疤眼老婆不甘心,竟跑到賈福仁家裡咕咚一聲躺在屋裡的地上,說:「賈福仁,你打死我吧,你偷看我拉屎,耍流氓,還打人。」她覺不解氣,竟用脊樑骨在地上走來走去。賈福仁拿把橛頭進來說要砸死她,被他老婆攔住了。這時,疤眼老婆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從賈福仁家門後拿出一把錘子,狠狠地摔在賈福仁家的鍋裡。賈福仁家的鍋「嘩啦」一聲破了。疤眼老婆撒腿跑了。賈福仁癟氣了,無奈地搖搖頭。

    發生了這件事後,疤眼老婆在我們老槐村名聲大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更使她成為了我們老槐村的大名人。

    我們老槐村有條小路通向大海。夏秋時節,小路兩邊的高桿莊稼長起來的時候,有些女人趕海總要三三兩兩地結伴去,不敢獨自一人走這條小路。小路兩邊的莊稼地裡常有歹人出來襲擊獨自趕海的女人,占女人的便宜。但疤眼老婆卻不怕,她總是獨自一人去趕海。疤眼老婆是下小海的高手,她天天下小海,弄到海貨就到我們村南邊的小集貿市場賣掉,貼補家用。

    清晨,當我們老槐村還沉浸在夢鄉裡的時候,村裡就會傳來通通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一定是疤眼老婆的。她開始趕小海了。

    疤眼老婆遭到歹人襲擊是有一年夏天的一個夜晚。那天晚上退大潮,大海灘全部都裸露了出來。疤眼老婆有經驗,她知道退大潮的時候海貨多。她算計著潮汐,在天黑透時,她走上了趕海的小路。星星注視著她。她匆匆地走著。趕海的小路掩映在玉米和高梁棵中,使小路更加黑暗。突然,疤眼老婆腳下被絆了一下,她打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她站穩時,卻被人攔腰抱住了。疤眼老婆知道碰上了劫色的歹人,她不慌不忙突然大喊一聲:「想占老娘的便宜?沒門!」她雙手反扣住歹人脖子,雙膀用力狠狠地將歹人摔到地上。歹人知道碰上了茬子,爬起來就想跑。疤眼老婆上前狠狠地摁住歹人,說:「我再叫你禍害人!」她竟一把把歹人的褲子擼了下來,伸手抓住歹人的命根,說:「我廢了你!」歹人一邊央告:「別,別,我還沒娶媳婦。」一邊掙扎。他將疤眼老婆推倒了,趁機爬起來。疤眼老婆像想起什麼似地爬起來撲向歹人。她去抓歹人沒抓住卻順手在歹人臉上抓了一把。歹人跑了……後來,疤眼老婆到鎮派出所報了案,警察開始了排查,抓住了臉上有抓痕的歹徒。疤眼老婆得悉消息後,對我們村的女人說:「只要你和他拚命,他也害怕。母狗子不掉腚,公狗子白沒法。碰上這種情況,千萬別害怕,誰怕誰吃虧。」

    從此,我們老槐村那條趕海的小路再也沒了歹人出沒,婦女們沒了後顧之憂。說起這,我們老槐村人都挺佩服疤眼老婆的。

    疤眼老婆為我們老槐村趕海的小路保了平安後,她卻不再趕海了,她到我們村南山上辦了個養雞場,買賣挺火的,不久,疤眼家就蓋起了小洋樓。疤眼老婆的能幹,惹得我們村的男人很是眼熱,有人就回家教訓自己的老婆:「看看人家疤眼,啥活不幹,都是老婆給掙錢,人家多有福!」被教訓的老婆說:「誰叫你沒有人家疤眼那個命呢?」

    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前些天,我回到我們老槐村,聽村裡人說,疤眼老婆正和疤眼打離婚。毛病出在疤眼身上。疤眼老婆為疤眼掙了錢後,疤眼卻拿著錢經常到鎮上找小姐,後來被疤眼老婆知道了。疤眼老婆氣得要死,問疤眼為什麼要這麼做,疤眼說他和她在一起,感到壓抑。疤眼老婆就罵:「你個黑心狼,我辛辛苦苦地給你掙錢,你卻這麼對待我,你還有良心嗎?」疤眼突然大吼一聲:「我受夠啦!」疤眼老婆的淚水嘩嘩地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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