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第35章 大風歌:百家爭鳴競風流 (2)
    對北京大學進行了一系列整改,聘請有真學問、真本領的教授,參照德國的大學體系,合理調整院系設置,辦理研究所,培養研究生,創辦各種學會,講演會,一時北大學術空氣濃厚起來,真正成了研究學術,培養人才之地。特別是蔡元培的辦學方針——兼容並蓄,使這所學府成為一個心胸廣大的學府,網羅百家人才,不以成見取人,只要言之成理,持之有據,即任其自由發展。一時人才薈萃,各派人物畢至。陳獨秀、胡適、李大釗、周樹人、錢玄同、劉半農等新派人物皆在麾下,而各派名宿黃侃、劉師培、黃節、陳介石、劉文典、馬敘倫、陳垣、馬裕藻、朱希祖……都是名聞國內的專家學者。教員一律按聘約合同合作,水平低下的即使外籍學者也必予解雇。

    而且特別強調教師的自由學術空氣,強調:對於教員,以學詣為主。……其在校外言行,悉聽自由。

    辜鴻銘對蔡元培辦理大學事務的大手筆,極為佩服。大約從1914年後就開始在北大陸陸續續講授西洋文學的辜鴻銘,在他看來,不過如充國學四門,不算變節,但也如牛刀割雞,心情的冷漠自不待言。現在蔡元培出任校長,這麼一番雷厲風行,有章有法,辜鴻銘對他的聘請也就照章接受,專講英文詩。第一天上課,辜鴻銘特意戴上一頂乾淨的紅結黑瓜皮小帽,將一條灰黃灰黃的頭髮夾雜著紅絲線仔細編好,套上長袍馬褂,腳蹬一雙雙梁平底布鞋,出現在講台上。

    座中一班新生見台上站著這麼一位人物,頓時全都將一雙眼睛盯到講台上這位彷彿古董般的人物身上,凝神靜氣,真有些目瞪口呆了。日後,辜鴻銘每一次與新生見面,無不是這般情形。

    辜鴻銘卻毫不在意,唇上頦下幾綹鬍鬚,面色紅潤,一副仙風道骨氣派,伸手揀一根粉筆,辮子一拋,便在黑板上大大地寫下自己的名字。那根辮子拖在後面,直指學生們。學生們一直以為是神話,調皮的學生竊竊私語,若誰能將此公的腦後那根辮子剪下,必定名揚天下,但畢竟無人敢動手。

    辜鴻銘卻拋下粉筆,對著學生宣佈他的約法三章:「我有三條規矩,你們必須知道。第一,我進來時,你們要站起來,上完課我先出去,你們才能出去。第二,我向你們問話或你們向我提問,你們都要站起來。第三,我指定背的書,你們都要背,背不出的不能坐下。」

    座中學生只聽他解釋約法三章的理由,滔滔不絕,詼諧百出,聽得學生們愣了神。許多學生心裡直打鼓,疑惑此公居然是講英文詩的。英文詩中能有這般古董,令人大感吃驚。對他的約法三章倒也沒有異議,只想見識此公神異風采了。

    最後辜鴻銘點題了,他告誡學生們:「必須深通文以載道的道理。我們中國人最懂做人的道理,詩文特別發達。但我們為什麼還要學習英文詩呢?那是因為要你們學好英文後,把我們中國人做人的道理,溫柔敦厚的詩教,去曉喻那些四夷之邦。」

    一堂課下來,學生們還不知道此公究竟有多大道行,紛紛揣測,不知道他有何妙方,只等著他來正式上課。正式上課這天,學生們見他站到講台上,也不帶講義教材,赤手空拳,便滔滔陳述起來,他說:「我講英文詩,要你們首先明白一個大旨,即英文詩分三類:國風、小雅、大雅。而國風中又可分為蘇格蘭、威爾士……等七國國風。」

    就這麼一會兒英語,一會兒法語、德語、拉丁語、希臘語……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地講了起來,學生們雖然經過嚴格考試,畢竟有許多人跟不上這位老師的語言天賦,直愣愣盯著他,最後辜鴻銘只得告訴他們:「像你們這樣學英詩,是不會有出息的。我要你們背的詩文,一定要背得滾瓜爛熟才行。不然學到頭,也不過象時下一般學英文的,學了十年,僅目能讀報,伸紙僅能寫信,不過幼年讀一貓一狗式之教科書,終其一身,只會有小成而已。我們中國的私塾教授法就很好,開蒙不久,即讀四書五經,直到倒背如流。現在你們各選一部最喜愛的英詩作品,先讀到倒背如流,自然已有根基,聽我講課,就不會有困難了。而且,我們中國人的記憶力是很不錯的,中國人用心記憶,外國人只是用腦記憶。我相信諸君是能做好的。」

    學生們只有依著他的意思,日夜用功背誦洋詩,待到上課時,都小心翼翼的,學生們用中文問他,他用英文答覆你。倘若用英文問他,他偏偏又用中文答覆。

    「洋離騷」

    辜鴻銘上課,又是興之所至,旁徵博引,隨口而出,洋洋淵深,學生們佩服得五體投地。有一次,他突然對學生們說:「今天,我教你們洋離騷。」

    只見他拿出一本英文詩,原來這洋離騷正是英國大詩人彌爾頓的一首悼亡詩——Lgcidas,悼念詩人淹死的亡友而作的。這首長詩,學生們從第一頁翻開起,直到這一學期的最後一堂課,仍然翻的是第一頁。辜鴻銘在課堂上,卻是節節課都滔滔不絕,慷慨陳辭,不是罵洋人就是罵一班壞了君臣大節、禮儀廉恥的亂臣賊子。一會又回過頭來罵那些自命有大學問的教授諸公,說:「今日世界所以擾擾不安,非由於軍人,乃由於大學教授與衙門吏役。大學教授是半受教育,而衙門役吏是不受教育的,要治這兩種人的病,只有給以真正教育」。

    一會兒又回過頭來嘲笑所謂民主潮流,說:「英文democracy(民主),乃是democrazy(民主瘋狂)。俄國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乃是Dosto-Whiskey(Dosto威士忌)。」

    信手拈來,隨口說出,嘻笑怒罵皆成文章,聽得座中的學生們神思蕩漾。傾慕不已,從中學到豐富的學識,機敏的才智,絕妙的聯想,聽得極為過癮,不覺時間飛逝,只知妙趣橫生,從未嫌其臭長。

    翩若驚鴻

    辜鴻銘在學校中,常常是獨來獨往,不太與別人交往。當時北京大學特設教員休息室,來早了或課講得累了,他也會到教員休息室坐坐,然後坐上等在外面的劉二的車回家去也。

    就在這休息室短短的時間裡,也鬧出了不少趣事。當時北京大學聘請來的外國學者,無不知道他的大名,每次見面,執禮甚恭。但他卻毫不客氣,見到英國人,用英語罵英國人;見到德國人,用德語罵德國人;見到法國人,用法語罵法國人,挨罵的個個心服口服。有一次卻來了位新聘的英國教授,此公第一次跨進教員休息室的門檻,即見到辜鴻銘整個窩在沙發裡,頭上瓜皮帽,身上長袍褂油光閃亮,兩隻衣袖穢跡斑斑,特別是一根五彩斑斕的小辮子,整個一副土老頭模樣,猥瑣不堪。這位洋先生非常奇怪,怎麼會有這樣個人物坐在那裡,不理不睬的,便去請教坐在一旁的一位洋教授:「此人是淮?」

    「辜教授!」

    那人悄聲對他說。這英國教授不以為意,用一副不陰不陽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這位辜教授,看著有趣,不意笑了笑。辜鴻銘也毫不介意,他見得多了。只是一看這位新來的陌生洋面孔,便侵吞吞地用一口純正的英語請教尊姓大名、教哪一科的。這位英國教授聽他張口,便有些吃驚,以為聽錯了,難道這土老頭兒竟能講一口如此純正的英語?不會,絕不會,定是哪一位西方同人在詢問自己。但他舉目四望,向自己發問的,除了這土老頭兒還會是誰?這會兒正懶懶地看著他呢!他大吃一驚,急忙回答自己是教文學的。

    辜鴻銘聽他說是教文學的,馬上用拉丁語同他交談。這英國教授頓時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看來拉丁語太差,無法應付,一時手足無措。辜鴻銘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你教西洋文學?不懂拉丁文?」

    這兩句話一出口,英國教授大窘,恨不得地上有個洞,鑽下去算了,趕緊逃離休息室。以後才弄清楚,原來這位辜教授不是別人,正是名滿海外的KuHung-Ming.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是太熟悉了,牛津大學等著名學府的課本中就有此公所著《春秋大義》一書。

    教員休息室中的辜鴻銘雖總是那麼樣靜靜的坐上一小會兒,翩若驚鴻,但他那副派頭、氣度,這一小會兒已經夠讓人記憶深到了。

    牆外開花牆內香

    辜鴻銘和胡適,一個是狂傲保守的舊式學者,一個是意氣風發的新派文人,但卻同在北大講堂之上,新舊兩種思想在這裡彙集碰撞。

    那一年,胡適像只矯健輕靈的燕子,穿越茫茫的太平洋,以一身海的氣息,撲進了北大這座瀰漫著皇家氣息的中國最高學府。這是秋日的一個下午,天空蔚藍,輕雲流動,校園內的玉蘭樹散發出迷人的芳香。

    未及而立的胡適,西裝革履,剪一頭烏黑油亮的學生發,略微嫌長的臉上猶見粉嫩之氣,寬闊的額頭,連同隆直的鼻樑上架著的那副黑邊眼鏡,是他智慧的標識。他人尚在美國,卻好風憑借力,藉著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早早打進了北大,他的《寄陳獨秀》和《文學改良芻議》,如兩道閃電炸響沉悶的天空,讓他暴得大名。如今帶著洋博士帽回來的胡適,更是身價百倍。

    對北大,胡適的嚮往之情不可謂不熱切。還在兩年前,他就和竺可楨談過創辦國內著名大學的強烈願望,談到中國無著名大學的恥辱,他在那天的日記中大發感慨:「吾他日能見中國有一國家大學可比彼邦之哈佛,英國之劍橋、牛津,德國之柏林,法國之巴黎,吾死瞑目矣。」第二天意猶未盡,又在日記中添上:「國無海軍,不足為恥也,國無陸軍,不足恥也!國無大學,無公共藏書樓,無博物館,無美術館,乃可恥耳!」

    對胡適這位文風犀利、倡導「文學革命」的青年學者,蔡元培打心眼裡喜歡,陳獨秀出任文科學長後的鄭重舉薦,更堅定了他拉胡適加盟北大的決心。為了改造這座死水一潭的高等學院,為了能更好地與那些舊勢力較量,他需要陳獨秀那樣叱吒風雲的主將,也需要胡適這樣的急先鋒。

    在鮮花和掌聲中甫到北大的胡適,就在蔡元培的安排下,作了一場題為《大學與中國高等學問之關係》的講演。這天的禮堂,黑壓壓擠滿了人,其中有許多是剛考進北大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新生。在蔡元培和陳獨秀的鼓吹下,北大一批學界宿儒和名流,此時也坐在了前排,談笑風生互致問候,等待著這位北大最年輕教授的出場。

    才子佳人情纏綿

    其實,拋開政治,除卻戰亂,民國還有更多吸引我們眼球的存在,林徽音、徐志摩、郁達夫、張愛玲……這些鮮活的文化名人,都曾經在那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有過自己的轟轟烈烈和蕩氣迴腸。

    郁達夫的成名小說集《沉淪》,曾經因暴露青年性的苦悶,展示靈與肉的衝突而風行一時。文中飽受性壓抑苦悶的青年其真實生活中的影子正是作者——郁達夫自己。據郁達夫的《水樣的春愁——自傳之四》和《自述詩》,當他十三歲還在富陽高等小學堂讀書期間,性意識就開始萌動,與比鄰的「趙家少女」,有過一段「水樣的春愁」的初戀之情,這種同水一樣的淡淡的春愁,竟擾亂了他兩年的童心。及至後來與趙家少女訂婚,他還深深懊喪自己失去了良機。大約在同一時期,他還與倩兒等兩位姑娘有過類似的戀情。後來郁達夫去日本,在日本留學期間,又曾經與後籐隆子、田梅野、玉兒等產生過戀情。後籐隆子被郁達夫暱稱為「隆兒」,是郁達夫下宿處附近的「小家女」。郁達夫每次從學校到市上去,都要從她的家旁經過,遂產生情愫,並為她寫下了四首詩。田梅野是名古屋旅館的侍者,郁達夫與她交往數月,同樣也為她寫有詩詞。玉兒也是侍女,郁達夫為她所寫的情詩「玉兒看病胭脂淡,瘦損東風一夜花,鐘定月沉人不語,兩行清淚落琵琶」至今仍然為人稱道。

    郁達夫風流倜儻,浪漫多情。1921年他赴安慶的安徽法政專門學校執教時,又結識了一位妓女海棠姑娘,兩人過從甚密。他每日任教結束,必到位於城外的海棠姑娘處,而由於有早課,他又必須凌晨時分早早趕到城門洞裡,耐心地等城門打開。同期,郁達夫創作小說《茫茫夜》,可以認為是真實地記錄下他的這一段感情生活。其中女主人公海棠,正是郁達夫過從甚密的海棠姑娘,而男主人公「於質夫」,當是郁達夫「夫子自道」了。

    舊婚姻與新感情

    郁達夫的第一次婚姻是典型的舊式婚姻,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結合。1917年,當郁達夫從日本回國省親時,奉母命與同鄉富陽宵井女子孫荃訂婚。從郁達夫當時的詩詞來看,他雖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訂的婚姻並不滿意,但對孫荃這位「裙布衣釵,貌頗不揚,然吐屬風流,亦有可取處」的女子還是很有些依戀的。1920年兩人正式結婚,由於郁達夫的堅持,沒有舉行什麼儀式,也沒有證婚人和媒人到場,更沒有點上一對蠟燭,放幾聲鞭炮,孫荃只是在夜色降臨的時候乘上一頂小轎到了郁家,簡單的晚飯後即獨自摸到樓上上床就寢。1921年以後,孫荃隨郁達夫到他所供職的安慶、上海、北平等地居住,度過了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郁達夫初遇王映霞時,正是身穿了孫荃從北平寄來的羊皮袍子,而孫荃,此時也正在北平呻吟於產褥之上。1927年6月5日,郁達夫與王映霞訂婚,孫荃遂告與郁達夫分居。此後,孫荃攜子女回富陽郁家與郁母同居,與兒女們相依為命,守齋吃素,誦佛唸經,直到1978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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