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6章 美狐如妖 (5)
    我沒動。我畢竟是另類,是歷經滄海、深諳風花雪月的美眉。我絕不會像沒見過世面沒經過男人的農村嫩丫驚叫一聲跳起來大嚷大叫,那樣對誰都沒好處。世界上任何難題都有兩到三個或五到八個解決辦法,如果人類對一件事情毫無辦法,文明也許早就停滯了,人類也許早就毀滅了。

    雷可硬著舌頭結結巴巴說,你睡、睡覺的樣子很美。

    比秦小多美嗎?我不動,冷冷地問。

    他語無倫次地說曉嬋,其、其實在那次凱達集團新聞發布會上,你向我提問時我就記住你了,別別多想,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躲開他的手,騰地坐起靠在床頭上。我說你灌了幾兩馬尿是不是醉了?秦小多也是在那次舞會上出現的,她告訴我你就是那會兒愛上她的。秦小多一定不會想到您現在這個樣子!

    也許我的斥責讓他清醒了一點,雷可扶扶眼鏡,神情有點尷尬。曉嬋你不知道,我對小多的愛很深,可也讓我感覺太沉重。別看我是個副市長,看著高高在上,可有誰知道我內心的痛苦……媽的,我的命……真是不好,在北大荒找個老婆,有精神病,隔三差五發作,把家裡東西摔得粉碎……愛上個秦小多,可她是個獨身女人,又要強,我們要走到一起,我只能離婚,可端著副市長的飯碗,我敢離嗎……你以為這副市長的椅子好坐嗎?整天有無數雙眼睛狼一樣盯著你……哪有什麼自由?甚至還不如個下崗工人……就這樣他媽的還老有人告狀,查這個查那個,弄得你整天提心吊膽……可這些話我能跟誰說?跟誰都不能說,我沒有一個能說話的親人,沒有一個真正知心的朋友,只能打掉牙往肚裡咽……

    說著說著,他的眼淚就下來了,甚至嗚嗚哭出聲來。

    我暗暗吃驚,聽這意思好象有什麼人告他並查他了。

    我說,這還不好辦?怕查就別干了。

    曉嬋,原諒我,我真的很喜歡你……他揩揩淚濕的眼鏡說,你的聰明,你的個性,你的氣質……他的臉又湊上來,一股臭哄哄的酒氣噴口而出,有股飯店下水道的味道。

    我冷笑一聲,抵住他的下頦說,雷可,你還命苦啊?你夠幸福的了!一次舞會就能發現兩個你喜歡的女孩。可我活到現在,還沒發現一個我愛的男人,包括你,所以請放尊重點兒,別碰我,我惡心。

    雷可一下愣在那兒,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說,雷可,你不希望我有被強暴的感覺吧?而且,以後你進不進這個門啦?你怎麼再當我的面上小多的床?小多很愛你,我也很愛小多,咱們別傷害小多。我知道你喝了酒,冷靜點兒吧,太過分了!

    雷可的臉由紅轉白,眼睛躲閃開去。我猜想他那騷動的玩意兒肯定洩氣了。他把掉出來的紫紅領帶塞進西裝裡,悻悻說對不起,我喝高了,這些日子我心情不太好。曉嬋,沒想到你還挺傳統。

    我亮著一身雪白坐起來,把散亂的長發攏成馬尾,然後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套上襯衫、絲襪和長褲,還問問他剛才和誰喝酒?這幾天會議多嗎?累嗎?好象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好象他根本不是個男人。

    防盜門外響起鑰匙串的聲音,肯定是秦小多回來了。不知道雷可剛才真醉還是假醉,反正這會兒他一個箭步從房間裡竄了出去,矯健得像籃球場上的飛人喬丹或足球場上的羅納爾多,動作帥極了。

    當然,我什麼都不會對秦小多說。到時候再說。

    《26》

    小Q插入:

    特大喜訊:1998年11月12日,我被調到總裁辦公室當了吳凱的秘書!

    前不久集團在海濱美麗宮與市裡幾個部門搞了一次上千人的促銷聯誼活動,我作為公關部工作人員,滿面春風,迎來送往,滴水不漏,八面玲瓏,活似未婚的阿慶嫂。吳凱那雙似睡非睡、永遠不抬眼皮的肉泡眼終於把才貌雙全的我看在眼裡。十天前,原來那位女秘書因為過於吃醋,一雙塗藍妖眼賊似地死盯著所有來訪的年輕女性,吳凱一怒之下,打發她去做了大廈電梯工。

    坐進富麗堂皇的總裁辦公室外間,我更加胸部挺拔,纖腰裊裊,分外顯出白領小資的看似親切、內含倨傲的優雅風度,話語系統不由自主地加入更多的英語單詞和各類名牌。下班回到三人幫(自從媚眼狐做了秦小多的私人助理,四人幫就成三人幫了)群居的502室,見到高我一頭的紅塔山和高我半頭的王阿蘭,也覺著高她們一等了。

    紅塔山嘲笑說,瞧你小胸脯挺的,像隨時准備發射的地對空導彈。

    阿蘭不屑地瞅瞅我那地方說,微型炸彈,沒什麼威力。

    自從出了大學校門,我在愛情的田野上寂寞得太久了。

    獨對曉月昏星,凝坐在梳妝鏡前,我常常瞅著裡面的美眉想念愛情。沒有愛情滋潤的女孩或女人會很快枯萎的。可是,周小鐵之後,我一直沒遇上一個能讓我傾心相愛、以身相許的好男孩。街上的人潮滾滾滔滔,紅男綠女逶迤成隊,啊,我心愛的男孩,天高地闊,人海茫茫,你究竟藏在哪裡?什麼時候你來騷擾我的心?

    哦,他來了。

    他進我的房間從不敲門。我的房門願為他永遠敞開。

    這些天,我端坐在總裁秘書辦公室裡,電話不斷地響,各類報告文件流水似地過,含笑陪吳凱迎送絡繹不絕的訪客,但我最最盼望的是他來。

    吳凱的大公子吳飛,這個死鬼!

    高高的個子,寬寬的肩膀,健碩的長腿,小鳥翅膀似的濃眉,漫不經心的眼神,懶洋洋的舉止……這一切都讓我著迷。坐在靠背椅上,每每聽到走廊裡他講話的聲音,我就沒道理地心跳,緊張得特想尿尿——小時總挨老爸的揍,所以一緊張我就想尿尿。每當看見吳飛邁著體育健兒下場後特有的緩慢而不失彈性的步伐走進來,問我爸在嗎?我就心跳得慌慌張張,從小腹那兒陡然竄起一股灼灼的熱流,一直漫到指尖,胸部也顫顫地尖銳起來。我會慌忙站起,紅艷著小臉,嬌媚著聲音說在或不在。我當然希望吳凱這時候最好不在,然後我就會說坐,坐吧,等一會兒吳總就會回來。然後甩甩披肩發,乖乖巧巧沏一杯茶端過去,還用紙巾墊在杯底,怕他燙著。然後沒話找話,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辦嗎?最近忙什麼呢?怎麼好些天不見你?你爸老念叨你——其實是我在心裡老念叨他。

    吳凱曾說起十一月十六日是吳飛的生日,我悄悄記在台歷上,那天我給他備了一束紅玫瑰。

    吳飛笑說,趙桂芳小姐,我爸做的許多事情我都不贊成,但挑你當秘書,我認為是他比較少的英明決策之一。

    吳飛說,桂芳,你的性格真好,現在的女孩子非懶即饞,難得像你這樣的,做事情又細心又周全。

    吳飛說,桂芳,你家是哪裡的?哦,我一猜就是從農村考進大學的。說心裡話,我特佩服從小地方和農村出來的人,能從邊遠地區殺進大城市,肯定很優秀。我在省游泳隊時,那些農村來的運動員就特能吃苦,有一股不要命的拼勁兒,我是不行,怕苦怕累,教練就說我讓我爸慣壞了。

    吳飛說,桂芳,謝謝你的紅玫瑰,你是記得我生日並送我鮮花的第一個女孩子,晚上請你喝咖啡好嗎?

    我故意看看台歷,似乎在看是不是與別的約會有沖突。其實那裡一片空白。其實這時候中南海任命我當省委書記或聯合國發令讓我當救災總署總干事,我都不會理睬。我優美、鎮靜、並且微微含羞地點點頭,其實心裡特想立馬昏倒。

    我相信我的一雙美眸春光明媚,脈脈含情,正在發射愛的強核輻射。我好想把他摧毀。

    《27》

    小Q插入:

    在那個叫“白宮內部”的臨海咖啡館,在燭光幽幽、音樂如詩、飄著酒香和咖啡香的溫馨氛圍中,吳飛含笑掏出一個系著紅絲帶的金紙包裝盒,從小圓桌上輕輕推過來。我臉紅耳熱,心跳加快,翹著春筍般的指尖一層層剝開它,心想會不會是一枚瑩光閃閃的婚戒啊!盒子終於打開,一塊銀色的圓大洋似的東西靜靜躺在裡面。我好失望,嘴裡卻嬌媚地驚叫,哇塞,好酷啊!

    吳飛說,這是我參加全國少年游泳比賽得的第一塊銀牌,很有紀念意義,就送你做紀念吧,讓你知道我現在雖然無所事事,其實當年我很輝煌過。

    我溫柔地瞅著他的眼睛說,這不怪你,你爸爸剛剛安排你做凱達大廈服務中心的副總經理。

    我要不催他辦,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吳飛歎口氣說。從游泳隊回來的這幾個月,閒得實在膩歪透了,我真想好好做一點事情。他呷著咖啡,懶洋洋靠在軟背椅上,那散漫的樣子讓人感覺好爽,讓我覺著有一股健康的愜意的舒適的風格滲在他骨子裡,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有浮躁感、緊迫感或壓迫感,你會覺得生活充滿了舒緩而悠然的情調,哪怕明天沒飯吃了,他今晚也會王子似地少年不知愁滋味,說桂芳,咱們去吃肯德基吧,然後回家上床做愛。

    “白宮內部”咖啡館裝飾豪華,牆布、地毯、窗簾、桌布都是曖昧而性感的的紫紅色,如同它的名字,會讓人聯想到克林頓和萊溫斯基的偉大創舉。這裡是讓人們無視世界、忘記社會、徹底放松和偶爾墮落的地方。遠遠近近的坐位上,一對對情侶旁若無人,摟脖抱膀,肆意地相互親吻撫摸,嘰咋作響。一個俏麗的女孩甚至坐到男孩腿上,男孩把手伸進她的胸衣,捏弄得她不住扭動著腰肢咯咯浪笑。清一色露臍裝的女服務生含著做作的微笑來來去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同樣,吳飛對這一切似乎全無反應。

    其實這時候他應該用克林頓式的深情目光和克林頓式的溫情話語跟我說,桂芳,這段時間我一直好想你。他應該說,桂芳你知道嗎?我愛你。他應該說,桂芳,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請別拒絕我。他應該說,桂芳,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好好愛你呵護你……

    其實假裝擺弄小圓桌中間的燭台,我已經把白白爽爽的小手送到他手邊,只要他輕輕一動就會碰到,陰陽兩極的觸及將引爆震撼人心的電流和耀眼的火花,世界就完全改變了。

    但是,吳飛像沒長大的大男孩,那樣單純那樣輕松那樣懶散那樣毫不在意地東瞅瞅西望望。那些情侶的種種調情或色情的小動作,在他看來仿佛就是引人發笑的卡通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問我的爹媽,我家鄉的風景,我的大學生活,我的喜好和特長,我覺出我的回答他一句也沒記住。他又問起我那三位狐朋狗黨,我告訴他胡曉嬋的網名叫“媚眼狐”,喬英的網名叫“紅塔山”,王阿蘭的網名叫“白骨精”,我的網名叫“小Q”,並說明來由,吳飛哈哈大笑,死貴的巴西咖啡差點兒從嘴裡噴出來。

    阿蘭喜歡她的網名嗎?他問。

    我覺得他在問阿蘭的時候,英氣的細長眼睛裡有一種特別的光亮,這光亮讓我好不舒服。

    我淡淡地說,王阿蘭的名字太俗,全國能找出二百五十萬個張王李趙各種阿蘭,所以她只好起了這個特別難聽的網名。說完我立馬覺得說溜了嘴,我的名字“趙桂芳”大概也能找出幾百萬,而且大半在農村。

    吳飛居然說,“白骨精”這個名字挺迷人的。

    《28》

    小Q插入:

    走在燦爛的夜色和紛飛的鳥翅裡,走在吳飛身邊,握著那裝著銀牌的精美小盒,嗅著海風的清爽,不時輕輕碰觸他強壯的臂膀,讓我的心和我的腳步輕輕鳴響著一首愛情小夜曲。燈影下,我們的身影時而拉長時而縮短。我的黑色長發和白色裙裾如詩如歌,輕輕飄動。該是分手的路口了,我多希望他陪我走到502室,盡管還有八公裡遠。

    但他站住了。月光下我仰起小臉,甜甜地微笑著。我嬌小的身子遮在他寬闊暗黑的身影中,如同一只大鳥擁住了我。

    謝謝你的銀牌,我說。

    謝謝你的玫瑰,他說。

    他揮揮手,招呼一輛計程車停下。他打開車門。

    就這麼分手了嗎?我想說,想哭著說,但我沒說。

    計程車啟動了。我突然叫,停車。

    我飄飛著長發匆匆跑向吳飛。他詫異地停步回身望我。

    在他寬闊暗黑的身影中站住,我微微地喘。

    他驚問,桂芳,怎麼了?有事嗎?

    默默了三秒鍾或者五秒鍾,我像要說什麼又像在等待什麼。末了我輕松而又慘烈地一笑,說瞧我,剛才想起一件什麼事情,這會兒又忘了。我的笑聲回響在空闊寂寥的街道上,隨海風漸漸遠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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