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 第8章 愛神的誘惑 (1)
    貝拿勒斯曾經有位強大的國王叫普萊達帕姆庫德。他的第八個兒子穆萊姆庫德有過這樣一次奇特的歷險。

    一天早晨,年輕的穆萊姆庫德和大臣兒子一起騎馬外出打獵,他們來到了一片茂密的叢林之中。在叢林深處,他們很意外地發現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大水池。水池的四面是精美的燒磚砌成的厚實的矮牆,像葉尖一樣的石砌台階和斜坡一直通向水池。堅固的石灰建築和石刻物都已經塌陷了,生長在裂縫中的參天大樹隨著微風的輕輕吹動枝葉搖曳。小鳥在樹枝上歡唱,灰鼠在長滿瘤子的樹幹上吱喳地叫著、追逐著。長尾猴在樹與樹之間的長籐上歡快地蕩著鞦韆。綿綿的秋意彷彿給整扇牆披上了一條色彩絢爛的錦毯。土牆上到處都是柔嫩的青草和鮮艷的野花。花叢中蜜蜂在嗡嗡飛舞,可愛的小飛蟲也歡快的飛舞著,成群的水鳥、野鵝、野鴨、麻鴨、蒼鷺和野鶴在廣闊的水域中暢遊。水池中央長了很多寬葉荷,嬌艷的荷花在水面上迎風搖曳。

    王子和他的隨從看到這美麗的景象,不禁都驚呆了,他們都紛紛猜測著這個水池的來歷,但還是無果。兩個年輕人翻身下馬,把馬拴好,將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到了地上。清洗乾淨了手臉之後,他們虔誠地來到神殿裡敬拜了神。

    正當他們來敬獻祭品時,一群美麗的少女從台階上翩然而至,一群女奴跟在她們身後。她們在水池邊上站著,有說有笑地指著水池裡的魚。在確信已經沒有別人之後,少女們脫去了身上美麗的衣裳,準備下水洗澡。這樣的畫面真是美妙至極!

    「請不要過多地敘述這樣的情節!」威克拉姆國王打斷了敘述,很顯然,他有點生氣。因為在印度,這樣的話題是不允許出現的。

    這群少女中的頭領,是一位美麗的公主。沒過多久,公主就離開了她的同伴,其他的少女都還在水中,用她們柔美的手掌來輕輕地撥動清水,然後虔誠地祈禱著敬拜眾神。公主和一位朋友來到一片芒果林中,在稠密的林子深處漫步。

    王子也丟下了正在一旁禱告的隨從,悄悄地走向那片叢林。在叢林中,王子和公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交匯在一起。公主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有點害怕似的向後退了一小步。王子被這個少女的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喃喃自語道:「哦,你這個羯魔啊(兩種形象的丘比特:愛神和安特羅斯)!你為什麼要撩動我的心弦?」

    聽見王子自語的這句話,公主便羞澀地微笑了一下。但是可憐的王子卻緊張得不知說什麼好,舌頭都似乎不聽自己使喚了。公主這時挑了挑眉毛。在這裡我想作個解釋,女子對男子的太謹慎而不直率是最蔑視的(在東方的某些國家,求愛的第一步往往是由女子邁出,而男子應該是被誘騙的)。

    王子依然是羞怯地站在那裡,滿面通紅,而不敢正眼看公主,甚至公主蔑視他的目光仍然不能讓他鼓起勇氣。公主喊來她的隨行朋友,朋友當時正在一邊採摘茉莉花,剛剛發生的事情沒有看見。公主的隨行朋友發現一個陌生男子站在那裡偷看公主,非常生氣,大聲地斥問王子,還威脅說,如果他還偷看公主,就會叫來奴僕將他拋進大水池裡。可是王子的雙腳似乎是生了根一樣,癡癡地站在那裡,他根本就沒聽見她說的話。沒有辦法,這兩個少女只得先離開了。

    她們快走到水池邊的時候,美麗的公主側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看看老實巴交的可憐王子是如何反應的。

    穆萊姆庫德已經是讓公主弄得魂不守舍了,目光緊緊的跟著公主。看到他這麼癡迷的樣子,公主又一次甜蜜地笑了,兩排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她緩緩地走下水池,彎腰摘了一朵荷花,隨後在那裡虔誠地敬拜。敬拜結束之後,她將荷花插在髮際間,馬上又拿下來別在耳際,過了一會兒,又放到嘴裡輕輕撕咬,很快又扔在腳下肆意踩踏。終於,折騰夠了的公主在那群少女的伴隨下騎馬回家了。看著公主的身影漸漸遠去,王子陷進了莫名的憂傷和失望之中。他慢慢地走回大臣的兒子身邊。

    「女人啊!」大臣的兒子自言自語道。王子尾隨公主到樹林中的時候,他已經禱告結束離開了神殿,獨自坐在水池邊的台階上享受著溫柔的清風。不久,大臣的兒子取出一本書卷來看,很快他就入迷了。在這種情形下,女人們常常會想方設法將他吸引過來,來打擾他。但是,他僅僅只是抬了一下頭,臉上雖然微笑著,可很明顯是非常漫不經心的,然後又翻開一頁。他的目光幾乎從沒從書本上離開過。

    這個冷靜的年輕人是一個哲學家。可是,威克拉姆國王,人類的哲學到底是什麼呢?它僅僅不過是冷漠的代名詞!誰能帶著哲學思想對事情產生發自內心的熱愛和厭惡嗎?沒有!沙克哈拉卡亞說,哲學,它不是天生的,就是學習的結果。我要問你:什麼樣的人才是天生的哲學家?對於一個內心冷漠的人,他能夠挽救他麼?而通過學習成為的哲學家又是怎樣呢?一個年紀尚輕的哲學家呢?不過是一個冷酷的青年而已!那麼年紀已老的哲學家呢?也只是個冷酷的變體!

    後來,王子是這麼說的:「哦,我的朋友,我看到了一個女子,她是什麼人呢?是因陀羅天國的樂師、海的女兒,或者說是毒蛇國王的女兒?或者是我們人間的國王的女兒呢?我不知道。」

    「說說她的樣子。」他的哲學家朋友開口說道。

    王子說:「她的臉如同是夜空中的一輪滿月,頭髮像在相思樹上盛開的花朵身邊飛舞的群蜂,眼角與耳朵相連,腰身和獅子一樣敏捷,走起路來卻如同是高貴的天鵝。如果她是一件外衣,那麼她一定是一件潔白無瑕的衣服;如果她是季節,那她就是春光燦爛的春天;如果將她看作是鮮花,那麼只有茉莉才能擔當得起;她說話就像是杜鵑在歌唱;如果她是一種香氣,那麼就只有麝香方可配得上;她的美貌能和卡瑪德瓦相媲美;如果說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那她就是愛情。如果沒有她,我簡直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現在惟一想做的就是得到她。」

    那位年輕的臣子聽他的王子講述這個故事已經不止一遍了,但他還是沒有什麼觸動。多數情況之下,他只是簡單地評論一下,有時因為天黑要忙於趕路,連這樣輕描淡寫的評論也都省卻了,畢竟森林裡的黑夜是的確有點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在返回的三個小時裡,兩個年輕人什麼都沒有說,穆萊姆庫德自己根本就沒有想說話的意願。這個時候,除非別人高聲叫他三次,他才恍惚有所反應。年輕的臣子也沒說什麼,他心裡暗想:「假如王子想對我說什麼,他肯定會自己說出來的。」在這一點上,他倒是和他父親的智慧非常相像。他父親就非常厭煩別人在他還沒有主動徵求意見時就在他面前喋喋不休。所以,當他發現主人此時不想說話時,他就保持緘默,繼續思考。他已經養成了早上的時候一邊吃著粗糙的食物,一邊在頭腦裡進行思考。只有這樣,他的思維才不會遲鈍。這樣數年,大臣的兒子最終成了一位非常有頭腦、有智慧的人物。

    第三天,穆萊姆庫德王子由於心愛的人無法見到,非常傷心,焦躁不安,因而得了熱病,高燒不退。他不再和以前一樣寫作、讀書,也不吃不睡,他父親的吩咐也不聽了。他說他就這樣等死。他瘋狂地不停畫著那群美麗的採蓮人,然後直愣愣地盯著畫面,眼中滿含淚水,突然跳起來一把將畫撕得粉碎,拚命敲打著自己的額頭,接下來又開始畫。

    不得已,臣子請來了一位智者,王子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臉色焦黃,智者和他的話題就只是愛情這一問題。智者在談論愛情時的神情似乎很蔑視,王子覺得和他說這個問題很恥辱。這位智者對王子說喝苦草藥,並要他注意飲食,智者還引用了半句名醫查恩達塔曾說過的詩:

    高燒是被治癒了,但感冒又在孕育了。

    王子此前的堅強意志已經是蕩然無存了,他淚流滿面,悲傷地喊道:「不管是誰,墜入愛河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如果他還想活下去,生活就是苦難的深淵啊。」

    「是的。」大臣的兒子答道,「有位先賢曾經說過,愛情的道路沒有開端,也沒有結束,我們應當好好地來對待自己。男人自己無法控制三件事:對女人的渴望,對骰子盒的貪戀和對酒的追求。這位智者找到了最佳的方法來節制這些慾望。畢竟,如果沒有了母牛,我們也能找到方法用公牛擠奶。」

    公平地說來,這些建議還是比較合理的。但這個已陷入太深的倒霉的年輕人聽了這些話,也只能有那麼一小段時間能夠好點。過了一會兒,他又回到之前的狀態:「不管這條路是痛苦還是快樂,是幸福還是毀滅,我依然如故。」說完,他低下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就是我們在水池邊遇見的那個少女嗎?」大臣的兒子問道,聲音裡滿是同情。王子無力地點了點頭。

    「哦,偉大的王子,」大臣的兒子有點感歎地問道,「她和你分別的時候,說了什麼了嗎?你對她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說!」王子簡略地回答了一句,雖然他發現自己的朋友對自己的事情也感興趣起來了。

    「那麼,」大臣的兒子接著說道,「這件事還真有點棘手。」

    「那麼,」王子毫無知覺地重複道,「我肯定會死的,就在不久之後!」

    「哦!」年輕的臣子說道,「她有什麼暗示嗎?或者說什麼提示?你告訴我整個事情的經過吧。」

    於是王子便說出了那天事情的所有經過,他很後悔自己那天的羞怯和木訥,以至於自始至終都沒能和她說上一句話。

    臣子沉思了很長的時間,他告訴王子,所有不幸的根源都是因為王子見到公主時過於害羞了。他還告訴王子,如果想幸福地來戀愛,那麼下次見面時一定要拋開害羞,甚至盡可能地厚臉皮。

    王子點了點頭,答應了。

    「那麼,現在,」臣子說道,「哦,我的主人,你先不要擔心!她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這些我全都知道。她採摘荷花的時候,是在對上帝賜予她美麗表達謝意呢。」

    王子笑了,這個月首次見到他的笑容。

    「她將荷花別在耳邊時,是在告訴你:我是卡納塔克人(梵語中卡納塔克和耳朵的發音是一樣的);她把荷花放到牙齒間撕扯時,是在告訴你:我的父親是丹塔瓦特國王(梵語中的丹塔瓦特和牙齒的發音一樣);是你父親的頭號敵人。」

    王子突然渾身顫抖起來。

    「當她將荷花踩在腳下時,是在告訴你:我的名字是帕瑪瓦迪(帕瑪瓦迪在梵語中的發音和腳是一樣的)。」

    聽到這裡,王子大叫了起來。

    「她把荷花放到胸前,是告訴你:你正闖入我的心扉。」

    聽了這番話,王子興奮異常,對自己的朋友的聰明才智也欽佩萬分,他覺得已經看見了新生活在前方了。於是他的朋友為王子找了個借口,徵得了國王和王后的應允。他說由於身體的原因,王子應當換換水土;在得到首肯之後,他們兩人打點好行裝,還帶了很多珠寶,騎上駿馬,沿著公主離開時的那條路向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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