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變鳳凰 第16章 夜場女也有真情 (1)
    維揚的身影在她守望的目光中出現了,她看到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踩著水辟里啪啦地朝她跑過來,越跑越近,越跑越近,雨幕中模糊的身影清晰了,放大了,一直跑到她的心裡面。她迎上去,將身體傾入他的懷裡。

    不知怎的,一見到他,她的淚水就止不住,好像,她的身體裡全是水。

    1.初識小琪

    「欣悅」打算推入「鴻明」的是一款沖壓金屬件,打通各處環節後,關鍵決定是否能導入的人是產品專案經理,是個30多歲的大陸人。這個人叫吳為,每次維揚叫他吳工,王波總是笑得前俯後仰的。吳為是個老油條,每次見面,總喜歡拿王波的胸部開玩笑,東拉西扯,就是不正經談案子的事。

    「吳工,你說我們那款產品還有沒有機會從早期設計時切入?」

    「哎,這還早著呢,到時候再看具體需求吧,現在給你的都是空頭支票,還不如不給。」

    「我們董事長一天催一次進度,你也知道,我們做小弟的難辦。」

    「維副理怎麼這麼不痛快,兄弟的事我還能不放在心上嗎?到時候我自然會記得告訴你的。」

    「是,是,那多勞煩吳工費心了。」

    「別說得這麼見外,說實在的,我在公司也就是個楊白勞,賺多賺少也沒見給我加工資,所以說嘛,有賺錢的機會,我給外人還不如給自家兄弟。對了,今天下午下班早,去哪裡放鬆放鬆?」

    維揚一聽這話,心想這小子,生意先沒談成,倒是先考驗誠意來了,二話不說,爽快地答應了:「好,難得吳工有雅興,下班後我們在公司門口等你。」

    「先說好,我只去『繽紛年代』,那裡的小妹『條子』很正。」

    吳為這小子在S市有車有房,但就是不結婚,工作之餘有兩大嗜好:好酒,好色。這兩個需求在「繽紛年代」都可以得到滿足,隔三岔五就要去那裡尋歡作樂,名其名曰:放鬆。那裡的小妹檔次都很高,統一的身材,統一的身高,各有特點。

    笙姐遠遠地迎上來:「為哥好久沒來了啊?最近忙啥?啥時候結婚啊?」

    吳為接過煙,讓笙姐點上,抽了一口:「我這輩子唯笙姐不娶。」

    笙姐嫵媚地拍拍他,笑道:「小妹們聽見了要吃醋。」

    「不怕她們吃醋,只怕笙姐的眼光高,看不上我們這些工薪族。」

    「為哥,可別開玩笑了,今天又是哪個老闆請你來放鬆呢?」

    「別說得為哥像是混吃混喝的人,今天我和維兄弟一起。」

    笙姐遞煙給維揚,指著他笑道:「怎麼看這位維兄弟怎麼像處男。」

    「哈哈,那今天晚上笙姐就親自驗驗。」

    兩個人放肆大笑起來,笑得維揚的臉一陣陣發燒。

    選好了包間,吳為大手一揮:「先上四瓶洋酒,用雪碧兌一下。」

    維揚一聽說要喝酒,連忙擺手道:「吳大哥盡興,我今天不能喝,明天要留著肚子接受董事長檢閱。」

    「別說這些,今天的節目大哥已經幫你安排好了,我看你裝得一本正經,就是得用酒精燒一燒。洋酒兌雪碧,後勁大,效果比偉哥還好,待會你就知道了,哈哈哈。」

    笙姐把小妹叫進來,讓兩人挑。吳為說沒啥好挑的,「繽紛年代」就是品質的保證。他提議為確保公平,用執骰子來決定選幾號。被他選中的小妹,扭著腰肢過來,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我今天下班就去買彩票,准不定就是500萬。」

    吳為把手裡的煙猛吸了一口,按到煙灰缸裡,騰出手來在她身上做推拿:「小妞兒,今兒不准下班,今天晚上要加班的。」

    輪到維揚挑時,他皺著眉頭,對滿眼的美腿、大波有些厭煩,想起了一個詞:庸脂俗粉。他搖了搖頭,笙姐馬上掏出對講機說了一個字:「換!」後面接著進來了一批。維揚再搖頭,她再換。最後笙姐有點不耐煩:「維老闆,你口味太重了吧。」

    維揚抱歉地笑笑。

    「笙姐,維兄弟是文學青年,風流倜儻,品味非比尋常。」吳為打趣他。

    笙姐一拍手:「維老闆都不滿意,我還當是瞧上了我這老媽子了,讓我親自上陣呢,原來是有特殊要求。這好辦啊。我們這裡的小妹按學歷分從小學到大學本科都有,還有古典型的,清純派的,野獸派,擅長吹拉彈唱的都有。不過,」笙姐遺憾地一攤手,「剛才維老闆都看過了。」

    「沒有就算啦,我一個人唱唱歌,喝喝酒得了。」

    正說著話,闖進來一個風風火火的姑娘,柔順黑亮的頭髮被甩的散亂不堪,眼皮很薄,眼睛很大,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開領T恤,雪白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十字架,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褶邊短裙,腳上穿著一雙極不協調的高跟鞋。她顯得侷促不安,站在笙姐面前,雙手捋著頭髮:「對不起,笙姐,我來晚了!」

    笙姐沒好氣地教訓著她:「這已經是你第三次遲到了,超過三次後一次扣100,你看你,妝也不化,頭髮也沒收拾,趕快換了衣服去大廳站著!」

    她滿臉通紅,連連躬身答是。

    維揚看見她時,怦然心動,不知她身上什麼魔力吸引著他,讓他一時發呆,不經意站了起來:「就是她了!」

    「我?」她指著自己,沒回過神來。

    笙姐笑道:「對了,維老闆挑遍了小妹,最後挑到你了,你趕緊去換了衣服過來陪維老闆他們玩著。」

    「不用了,就這身衣服,我喜歡。」維揚招手。

    她走過來,拿起一隻杯子,倒了半杯酒,站在維揚面前伸手扯著裙邊順勢想坐到他大腿上。維揚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她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門口有人在呼笙姐快去大廳裡迎接一位客人,笙姐端起杯子和吳為碰了一下,轉頭向維揚笑道:「又不是談戀愛,給了錢的,可別客氣了。」

    她沖笙姐點頭:「保證讓客人滿意!」見維揚專注地看她,看得入神,忐忑起來,「對不起,我今天還沒來得及化妝。」

    維揚輕輕一笑:「其實你根本不用化妝,化妝反而掩蓋了你的美。」

    她低頭含羞地笑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小琪。」

    「我是說你的真名叫什麼?」

    「我的真名就叫小琪。」

    「我第一次見過姓『小』的女孩子,而且還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姓『小』的女孩子,我為此該喝一杯。」他花癡般端起杯子,一個人喝下了一杯酒。

    小琪奇怪地看著他,覺得這個人好古怪。

    吳為摟著小妹唱了幾首歌,乘著酒興拉著維揚起來跳舞。一組舞曲放完,他們滿頭大汗,坐回沙發上。接著玩骰子,誰輸了誰喝酒。

    維揚技藝不佳,每次都被罰酒。小琪見他面紅耳赤,口齒不清,以為他喝多了,一手環著他防止他摔過去。

    「你不能喝就別玩了,我們去唱歌或者跳舞。」

    維揚不依:「誰說我不能喝了?人生難得一場醉,今天不能掃了吳大哥的雅興,我日後還要仰仗吳大哥提攜的,來,接著來!」

    小琪怕他喝多,凡是他輸了的她都代他受罰,不多時一排酒已經見了底,小琪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吳為喝得走路時全身搖晃,但神志很清醒,他看了看表,宣佈開始下一個節目:「維兄弟,418,房間訂好了,你不會真的醉了吧?連把這個小妞抱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嗎?哈哈。」

    吳為搖晃著,由小妹攙扶著走了。

    維揚坐在小琪身邊,伸手去拂她的頭髮。

    「走開,別碰我。」小琪淚流滿面,渾身不停地發抖。

    「你怎麼啦?」

    維揚俯身將她輕輕地抱起來,抱回了418。

    第二天早上,小琪醒來,發現自己和衣躺在床上,枕邊放著一張名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

    小琪,你醉了,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以後別這麼傻幫客人喝酒。

    小琪抱著被子失聲痛哭。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喝醉了酒毫無知覺地睡過去,第二天醒來,自己一定躺在一張被褥凌亂的床上,衣物扔得滿屋都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摟著她。她盡量屏住呼吸,不讓客人發覺自己醒過來。

    她把維揚的電話號碼存入手機,細細回憶著他的樣子,她記得他很斯文,很懂禮貌,而且很有情調,他說要用一句詩來形容對她的評價,但是他只說了上半句,他說的是:春風十里揚州路。

    那句詩的下一句是:捲上珠簾總不如。她明白,這是他在誇她長得漂亮。

    揚州,自古以來便是滿地風花雪月,引得風流才子流連忘返的地方。揚州,也是小琪的家鄉,她的家鄉,就是揚州的維揚。

    這或許就是緣分,這使得小琪欣喜不已,她相信這樣的巧合一定是命中注定,那麼接下來按照風月場裡故事的橋段,她應該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實際上,不管他是不是叫維揚,也不管那首詩是不是提到了揚州,她已經愛上他了,但是這種愛,太卑微。

    2.王波示愛

    通過一番溝通打點,吳為終於答應由工程部對「欣悅」的產品進行初步測試。這一點小小的突破,讓董事長大喜過往,特意將那輛現代車配給他專用。維揚有了這輛車,的確讓很多事變得方便了許多,比如他可以隨時去拜訪客戶,隨時帶著王波到一個靜僻的地方約會。

    生活中的娛樂方式多了,而且有了很大的選擇餘地,維揚反而覺得不痛快,喝酒便成了他新的嗜好。

    那天王波神秘兮兮的,非得纏著他去喝酒。他們來到一家大排檔裡,點了滿桌子燒烤,開了一箱啤酒。

    王波很嚴肅地問他:「維揚,你覺得波姐對你咋樣?」

    維揚拎起酒瓶猛灌了半瓶,把眼睛睜得老大:「當然好啦,這還用說,波姐幫助我完成從一個菜鳥到一個合格業務員的轉變。」

    「別開玩笑,我問你正事,如果現在我要讓你跟我在一起,你願意嗎?」

    「在一起?還要怎麼在一起?我們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嗎?」

    「我是說談戀愛,結婚。」

    維揚聽了她這一句話,把嘴裡的酒噴了出來,笑著問道:「波姐,你不是說笑的吧?」

    王波臉色一沉,抓起一瓶酒:「只當我沒說,來,喝酒!」

    兩人你一瓶我一瓶喝了不知道多久,地上擺滿了瓶子,桌上的瓶子也都空了。王波醉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維揚過去抱著她:「波姐,你哭什麼,怎麼啦?」

    她起身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這啪的一聲,出乎維揚的意外,他半晌愣著不動,最後仔細摸著自己的臉,這才發現那耳光是抽在自己臉上的。

    「你瘋了?打我幹嘛?」

    王波只管哭,傷心欲絕,痛苦不堪地哭。哭得累了,哭聲慢慢小了,她又抬起頭問維揚:「你說人是不是活著特沒意義?」

    「可是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維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王波咕嘟咕嘟喝下半瓶酒,手指著維揚,淒涼一笑,「你知道為什麼我可以在三個月內搞定『泰迪』,兩個月內拿到『鴻明』的准入許可?」

    維揚猶猶豫豫:「你跟他們上過床?」

    「是的,我有時候甚至討厭這樣做,但是我別無選擇,就像你明明不高興時,面對客戶卻要強顏歡笑。」

    維揚心裡一緊,一把抱過王波,嘴裡喃喃說:「還不是為了生意,為了賺錢。」

    「別他媽給我提錢,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因為錢。我是一個女人,錢對我來講遠遠不如一個能愛著我寵著我的男人重要,我一開始總覺得自己這點要求一點都不過分,可是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他媽簡直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了。」波姐醉了,喃喃自語,「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如果你是一條狗,只要有了錢,你照樣可以活得人模人樣,再說回去了,如果你是一個人,但是你沒錢,你會活得連狗都不如。」

    一個「錢」字勾起了無數的過往片斷。維揚的眼前浮現出紛紛往事。7年前,他作為全村第一個大學生,戴著村長送的大紅花,背負著鄉親們的期望,在歡送的爆竹聲中踏上了遠赴省城求學的路。那時村裡人無不羨慕地說:「維家大小子真是文曲星下凡啊,這回出息了,脫了農村有了城市戶口,吃皇糧,成了國家的人了。」

    大學裡,他努力學習,拿了不少獎學金,打了不少工,省吃儉用,夾著尾巴不讓人笑話他寒磣。讀書時他天天盼著畢業參加工作,也好掙錢回家孝敬父母,讓他們對自己的教育投資得到回報。畢業時,他聽說S市是遍地是黃金的城市,便懷揣著激情和希望,隻身來到S市。不料世事不盡如人意,他拿著大學畢業證去人才市場找工作,招聘的人說要研究生學歷,他的那個本科文憑,在辦假證的人那裡,10元錢就可以辦一張,而且想填哪個學校都可以。

    等維揚把一年積攢的5000元錢拿回家,鄭重其事地用一個信封抱著雙手遞給他爸。他爸把錢拿出來數了數,感歎道:「讀4年書,一年花10000,讀書出來一年掙5000……」

    想起老家那間破爛不堪的老屋和雙親老去的容顏,維揚不禁一拳砸在桌子上:「再拿一箱酒!」

    服務員跑過來,提醒道:「老闆,你已經消費了200元。」

    維揚從包裡掏出一疊錢來啪地扔到桌子上,罵道:「他媽的怕我付不起錢是嗎?」

    老闆陪笑著:「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去給你拿來。我怕你醉了沒人付。」

    維揚盯著那疊錢看得入了神,突然有一種想把它們抓起來撕得粉碎的衝動。他對這東西又愛又恨,愛是因為它無所不能,恨是因為他每天都為它累死累活。

    維揚無奈地苦笑,心裡念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嗎?」他想得頭昏腦脹,只見桌上的手機閃了幾下,他抓起來一看,是一條短信:「維大哥,我是小琪,你現在在幹嗎?」

    維揚按著太陽穴,回了兩個字:喝酒。

    小琪回復了一大段字:「維大哥,你不能喝酒就少喝點,你現在可不覺得,以後得了胃病可難受了。你那天給我說的那句詩,我知道你說的意思,特別開心。」

    維揚回復道:「是嗎?那好。」

    過了很久,小琪回信過來:「維大哥,你怎麼啦?生氣了嗎?對不起,小琪不會說話。」

    「我沒生氣。」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已經習慣了。」

    「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我不說了,我馬上要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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