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宋元時期的霸權博弈 第53章 戰勝人性的弱點·智大莫過知人
    【引言】

    《孫子兵法》裡有這樣一段著名的話:「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這可謂是古往今來戰爭經驗的精萃總結。

    「知彼」的情形是十分複雜的,包括對對方的將帥、士氣、作戰能力、所處形勢等所有方面的綜合瞭解。如果說「知彼」難的話,「知己」就更難,所謂「當局者迷」,人們往往很難對自己做出客觀的瞭解和評價。如果真正能做到對敵我雙方有深入正確的瞭解和評價,那就無往而不勝。

    但在「知彼」的諸多方面中,瞭解彼方主帥的性格、謀略、為人、心態、志向等因素恐怕是十分重要的,也是首要的。如果吃透了對方將帥,那就掌握了主動權。哪怕己方不如對方,只要能把握住對方,也不致於大敗,這就是所謂的「惹不起,躲得起。」

    【事典】

    楚成王立嗣的事很有意思,他無知人之明,又不聽臣下的意見,所以有縊死之難,而商臣的老師卻十分瞭解他的學生,促成了弒父之亂。

    魯文公元年(公元前626年),起初,楚王打算立商臣做太子,特地徵求令尹子上的意見。子上說:「君王您的年紀還不大,而且又有許多內寵。如果立了商臣做太子,以後再加以廢黜,就會產生禍亂。楚國立太子,常常選擇年紀小的。而且商臣這個人,眼睛像故蜂,聲音像豺狼,是一個殘酷無情的人,不能立他做太子。」楚王沒有聽從子上的意見,仍舊立了商臣做太子。不久以後,又想立公子職做太子而廢黜商臣。商臣聽到了這個消息,但還沒有弄清楚,於是請教他的老師潘崇說:「怎樣才能弄清楚這個消息的真假呢?」潘崇說:「你設宴招待姑姑而故意裝作不尊敬她。」商臣聽從了潘崇的建議,並故意侮辱她,他的姑姑發怒說:「啊!你這個賤東西!無怪君王要殺掉你而立職做太子了。」商臣告訴潘崇說:「君王要廢黜我是確實的了。」潘崇說:「你能事奉公子職嗎?」商臣回答說:「不能。」潘崇又問道:「你能逃亡出國嗎?」商臣回答說:「不能。」潘崇接著問他:「你能夠辦大事嗎?」商臣回答說:「能。」

    冬十月,商臣率領宮中的警衛等圍攻成王。成王請求吃了熊掌以後去死,商臣沒有答應成王的請求。十八日楚成王上吊而死,謚號為「靈」。但成王死不閉目;謚為「成」,才閉上了眼睛。

    楚穆王即位後,把他做太子時的房屋財產賜給潘崇,讓他做太師,並且封他為掌管宮中警衛軍的長官。

    潘崇對商臣真是瞭如指掌,在他的直接策劃下,使商臣登上了楚王的寶座。

    但也有一些是只能預見而無法改變的:公子州吁是衛莊公寵姬的兒子,因母而受寵,專好武事,莊公並不加以禁止。

    衛夫人莊姜很討厭他。衛大夫石碏向莊公勸諫說:「下臣聽說愛子之方莫過於用道義教導他,讓他不接觸邪惡,驕矜、奢靡、放縱、肆虐是產生邪惡的根源。所以會有四種惡德,都是由於寵愛太過。如欲立州吁為太子,就決定下來;如不想這樣,留之必貽後患。受寵而不驕橫,驕橫而能安於地位下降,怨恨而能克制的人很少的。再者,地位低賤的人會妨害尊貴的人,年少凌駕年長,疏

    遠離間親近,新人離間舊人,弱小凌侮強大,放蕩破壞道德,這就是所謂六逆;國君仁義,大臣恪盡職守,父輩慈愛,子孫盡孝,兄長仁愛,兄弟恭敬,就是所謂六順。背離順行而取法逆行,是很快招致禍患的原因。國君的職責就是祛除禍患,現在卻加速它的來到,這恐怕不可以吧?」衛莊公不聽。石碏的兒子厚與州吁交往,石碏禁止,但沒有用。不久,衛桓公即位,石碏就退休了。

    第二年,州吁果然弒桓公自立,衛國大亂不止。

    俗話說:「知子莫如其父」,而上面的兩位父親均不能知其子,以至有殺身之禍,可見知人之難。知人難,知自己就更難,即使是心誠意真之人也不能處處時時有自知之明,有時還需借助別人的言論,才能有所醒悟。

    春秋楚平王時期,費無忌害伍奢父子就是一個極好的例證:

    費無忌對楚平王說:「伍奢有兩個兒子,都有本事,不殺掉將成為楚國的禍害。可以用他們的父親作人質,把他們召來,不這樣,將成為楚國的後患!」楚平王派人告訴伍奢說:「你若能把你兩個兒子叫來,你就能活命,否則就處死你。」伍奢說:「我大兒子伍尚為人仁慈,我叫他,一定會來;二兒子伍員為人桀驁不馴,忍辱負重,能幹大事,他知道來了會同時被擒,一定不會來。」楚平王不聽,派人去召伍奢的兩個兒子,說:「你們來了,我就饒你們父親不死;不來,現在就殺死你們的父親。」伍尚要去,伍員說:「楚王召我們兄弟去,並不是想保我們父親的性命,而是恐怕我們有人逃脫,給他留下後患,所以拿父親作人質,欺騙我們。我們兩人一到,就會把我們三人一同處死,這對父親的死又有什麼好處呢?如果去了,我們的大仇就不能報了,不能逃奔別國,借別國兵力來洗雪父親的恥辱,一道被消滅,沒有任何意義。」伍尚說:「我知道去了也不能保全父親的性命,可是只恨父親召我。如果為了求活命而不去,以後又不能雪恥,終會叫天下人譏笑。」他對伍員說:「你逃走吧,你能報殺父之仇,我將去投身就死。」伍尚已被捕,使者要捕捉伍員,伍員張弓搭箭對著使者,使者不敢上前,伍員於是就逃跑了。

    伍員聽說太子建在宋國,便到宋國去追隨他。伍奢聽說伍子胥(伍員)逃跑了,說:「楚國的君臣將要被戰爭所困擾了!」伍尚到了楚都,楚平王把伍尚和伍奢一併殺掉了。

    伍子胥歷盡千難萬險,最終逃到吳國,後來帶領吳兵攻破了楚都,把楚成王的屍首從墓中掘了出來,鞭屍三百,報了殺父殺兄之仇。

    在牽涉到這一事件的幾個人中,幾乎個個都有知人之明,只是由於性格不同,各自的結局就大不相同了。

    在封建宮廷內部,既有知人之明又能處事得當的人是很多的。茲舉宋真宗時期的王旦為例,也許能看到些什麼。

    宋真宗想拜王欽若為相,王旦制止說:「王欽若受陛下賞識提拔,地位與待遇已相當優厚,我還是希望他能留在樞密使的位置上,這樣,樞密府與相府之間也可以保持平衡。我朝從太祖開國以來,還沒有任用南方人當宰相的先例,雖然古人說唯才是舉,但也必須是真正的賢才才可以破例提拔。我身為宰相,不敢壓抑賢才,但不同意王欽若當宰相,這是公眾的意見。」由於王旦反對,真宗便暫時放棄了自己的想法。直到王旦去世後,王欽若才被放手使用,因此,王欽若逢人便說:「是王旦使我當宰相的時間延遲了十年!」

    當初,王欽若與陳堯叟、馬知節同在樞密院任職,因為匯報工作,當著皇帝的面發生了爭吵。真宗把王旦叫來處理糾紛時,王欽若還在大罵不已,馬知節哭著說:「我願與王欽若一起到御史府對質,請求公正評判。」王旦怒叱王欽若退下,才平息了這場紛爭。事情發生後,真宗非常憤怒,要立即下令將王欽若三人投入監獄,王旦嚴肅地說:「王欽若等人多年來一直憑藉著陛下的特殊寵愛,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陛下要責罰他們,也應當選擇公開正式的場合。今天,您暫且回宮休息,明天我再來領取聖旨。」第二天,真宗召見王旦,問他是否安排了處罰王欽若的事情。王旦回答:「王欽若等人理當處罰,但不知陛下要冠以什麼樣的罪名?」真宗說:「判他們忿爭無禮的罪名。」王旦說:「陛下治理著天下,卻用忿爭無禮的罪名將大臣入獄,如果這件事傳到國外,恐怕會因處罰失當而損害您的威信。」真宗問:「你說該怎麼辦呢?」王旦說:「應該通過中書省傳達您的旨意,把王欽若等叫來宣佈陛下對他們寬大為懷的態度,同時對他們施以警告。等過一段時間,再將他們罷免也為時不晚。」真宗同意了王旦的處理辦法,並說:「如果不是您說了話,我真是難以容忍他們這樣放肆。」一個多月後,王欽若等人都受到了免職的處分。

    王旦曾經與楊億在一起品評當朝人物,楊億問:「丁謂這個人日後的前途和表現會是什麼樣子?」王旦評論說:「丁謂是個有才華的人,但在品德修養上還有所欠缺,日後擔任了高級職務,假使有品德高尚的人幫助他,可能會有一個好的晚節;如果是他單獨掌權,一定會給晚節帶來不幸。」後來,丁謂的發展果然證實了王旦的預見。

    王旦作為皇帝使者負責修理袞州景靈宮,太監周懷政與他一起同行。有一次,周懷政趁便請求與王旦相見,王旦卻一定等隨從的人都來到後,才穿著官服在大庭廣眾之下與他見面,說完了正事就立即告別。後來,周懷政因為策劃政變而被殺,眾人才知道王旦識人之準與深謀遠慮。另一名太監劉承規因為忠厚老實受到真宗的喜愛,在他將要病死的時候,請求皇帝能封他做節度使。皇帝對王

    旦說:「如果不答應他,劉承規會死不瞑目的。」王旦卻執意不批准,並說:「如果今後有人臨死前請求封為樞密使,難道也要答應他嗎?」劉承規的遺願終於沒有實現,而且自此以後,北宋的太監們沒有一個人做官超過留後這一級別的。

    今天看來,王旦並沒有什麼驚人之舉,也算不上千古留名,但他在處理日常事務中能夠時時處處以知人為先,又能有理、有利、有節地具體安排每件事的處理方案,把事情做得既符合公忠體國之道又穩妥條理,從中可以看出王旦的水平。對我們來講,也極富有借鑒意義。

    【評議】

    中國歷代的統治者都極其注意收羅人才,能否收羅住人才,在其有無德行,但能否認識人才,卻在於其智識了。所以,得人在其德,知人在其智。僅能得人而不能識人,則所得皆庸才;只能識人而不能得人,則人才皆為他人所用。所以,得人與知人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但在用人上面,卻以知人為首。

    無其才而使當其任,必遭摧折;有其才而不使當其任,則必不能久居。無其德而使居其位,則必敗亡,有其德而不使居其位,則必遠遁。若在征戰之事、權力之爭中,一旦知人有誤,必有大禍,這樣的例子,也就不必再舉了。

    百智之首,知人為上。若能知人善任,事業自成功了一半,再兼有雄才大略,就不虞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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