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無垠 第2章 國有殤,民相望 (2)
    14日早上6點,我們辭別老鄉,再次啟程趕往汶川。沿途到處是毀壞的汽車,透過玻璃,可以清晰看到車裡面的遇難者,都是被山上滾下的石塊砸死的。還有很多軍人在往汶川進發,他們無一例外的行色匆匆,很多人腳上磨起了大水泡,依舊一瘸一拐地往前跑,還不時提醒我們留神山上的石頭,注意安全。讓我們非常感動。

    一路上,很多村民都自發到路邊為來往的行人提供茶水。公路稍微好點的地方,不少司機都會主動停下車來,載著部隊和行人往前趕一程,但走不了多遠,又得下車步行,公路被毀壞得太嚴重了。經過三個小時的跋涉,我們終於到達了汶川縣城。

    讓人欣慰的是,汶川縣城的損失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雖然倒塌了很多老房子,有幾十人遇難,但新修的房屋基本都沒有損壞,已經有很多人在清掃大街,通訊公司也已經開始在搶修通信線路,逃到山上避難的人們也都回到縣城了。城裡的食品店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價格很高,商店外都有警察維持秩序。頭頂不時有直升飛機在盤旋,真希望它能停下來,帶著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居民們都住防震棚裡,朋友很快在他們單位搭建的帳篷裡找到父母妻兒,經歷了這一番生離死別之後,感情的閘門驟然決堤,一家人抱頭痛哭,我也陪著淚流滿面。心裡卻暗暗為朋友高興,他今天終於可睡個好覺了!

    我回來了

    此時,遠在樂山的父母還不知道我是死是活呢!5月12日上午11點,我在電話中告訴父母我到了汶川,幾小時之後就發生這場地震。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我的消息。年邁的父母此刻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我得趕緊想辦法告訴二老,他們的兒子還活著!

    地震以後,汶川跟外界的聯繫完全中斷了,朋友的衛星電話也不能正常使用。從理縣來汶川的途中,聽戰士說理縣以上的地方可以打電話,我決定趕到理縣上面的馬爾康去給家裡報平安。這就意味著我得原路返回,重走這兩天走過的路。朋友說汶川到馬爾康還有200公里路程,山崩地裂的,讓我趕緊打消這個愚蠢的念頭,安安心心地在他家住下。我也知道這個想法不太理智,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父母繼續擔憂了,就是爬,我也要爬到能打電話的地方去!謝絕了朋友的苦苦挽留,我毅然踏上了前往馬爾康的路。

    這次只剩下我一個人啟程了,太陽很毒,氣溫上升很快,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腐屍味。我手裡攥著一瓶礦泉水,卻不敢輕易喝上一口,前面的路還很漫長,也不知道路上有什麼樣的狀況在等著我,我必須把這點水留到最需要的時候。

    剛走到桃坪,就有個小車司機遠遠地向我招手。原來上面有一段路可以通車,司機說他可以搭我一段。真是好人哪!不長時間就到了通化鄉,路又斷了。謝過司機,我又獨自上路了。走出一公里,又搭了一輛車……就這麼走一程,坐一程,5個小時後,居然就快到理縣縣城了。

    幾台武警水電部隊的大型挖掘機迎面開來,他們說,明天下午要打通到汶川的交通線,理縣以上的公路都已經通暢了。這是個好消息,災區人民有救了!好事總是一件接著一件,不一會兒,我又搭上了一輛到馬爾康的汽車,司機也是想趕到馬爾康去往家裡打電話,我們正好結伴。

    快到馬爾康的時候,手機突然有信號了。

    在電話裡聽著媽媽的聲音,我再也忍不住地失聲痛哭:「我回來了!」

    手機一連串收到50多條短消息。「兄弟,你到哪裡去了?我天天打電話,都是關機,我以為你……」「……大家都以為你在汶川走丟了,我天天發短消息,你到底在哪兒?」無數個關心的電話也紛紛打了進來,我再次淚流滿面……我回來了!我還活著!

    (來源:新浪博客 作者:余夢雷)

    「我們都在,不要擔心」

    在大地一次又一次晃動的間隙,都江堰人民醫院的麻醉師陳峰,對手術台上的病人楊方友,輕輕說了一句話:「我們都在,不要擔心。」楊方友沒有說話,在這地震隨時可能帶走生命的時刻,他信任為他留下的醫生。

    此刻,陳峰的5名同事和一名實習生,正緊張地為楊方友做化膿性闌尾炎手術。窗外,他們的同事和病人都已轉移到空曠處。總共4層的住院大樓空了,只剩下這間手術室裡,還有人爭分奪秒忙碌著……

    正在手術突遇地震

    曾令春醫生和麻醉師陳峰昨日向記者詳細講述了人生中這台最難忘的手術。

    64歲的楊方友在5月12日中午12時過,被推進了住院部大樓4樓的2號手術間。手術小組由醫生曾令春、易勇、實習醫生鄒建文、麻醉師陳峰、巡迴護士鄢蓉、器械護士張玉芯,還有一位實習生組成。手術開始了,易勇持手術刀,在病人的右下腹切開了一個6厘米左右的小口,接著分開肌肉,他們發現,病人是化膿性闌尾炎,且體部穿孔。曾令春在易勇和鄒建文的協助下,完成了闌尾切除和殘端縫扎。醫生們在傷口旁打了一個小洞,準備放入引流管。

    此時,已是下午兩點半左右,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襲來。房屋開始搖晃,手術器械偏向左邊又倒向右邊,櫃式空調也倒了。曾令春驚惶地喊了聲:「地震!」

    就在門邊卻無人逃生

    曾有過兩次地震經歷的陳峰指著門說:「這裡安全。」7名醫護人員奔向了手術室的大門,緊緊抱住木門。手術台上的無影燈,閃了一下,熄滅了!令人心悸的震動終於停止了。曾令春看了看同事們的臉,每個人的眼裡都寫著驚恐,每張臉都因為恐懼變得煞白。他們放下了抱著手術室大門的手。曾令春和麻醉師陳峰都說:「趕緊。」

    昨日,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曾令春說,這是出於職業本能。那一刻,他害怕房屋會垮塌,但還是希望能先將手術做完,「總不能丟下病人」。

    那一刻,他沒有想過,也許手術還沒做完,他已經再也走不出這扇門。而陳峰想的很實在,如果帶著手術中的病人一起出來,他們將無法同時攜帶手術器械,而且病人極易感染。作為醫生,惟有給病人盡快做完手術,這是惟一的選擇。

    繼續手術!沒有人有異議。離手術室的大門咫尺之近,卻沒有人衝出大門逃生。時間就是生命!巡迴護士鄢蓉和實習生一起,取來了應急燈。醫生們開始整理醫療器械。中斷的手術再次開始了,醫生們取出楊方友腹部手術切口處的紗布。突然,第二次猛烈的震動再次襲來,他們再次狂奔向大門,緊緊抱住。

    幾秒鐘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醫生們又重新回到手術台前,沒有人說話,手術室裡像平時任何手術一樣有條不紊。陳峰說,既然第一次劇烈震動時他選擇了留下,那麼第二次也就沒有必要離開,這是一名普通醫生的責任。

    病人兒子跪謝醫生

    兩個護衛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著急地召喚:「趕快撤離!」醫生們回答說:「我們做完就出來。」「那你們快點!」

    只有當一次又一次餘震襲來,才能讓他們暫停下手術。在每一次大地的晃動中,曾令春更加害怕樓房會垮塌,陳峰的心裡也充滿恐懼。

    縫合了腹部,固定好引流管,再對切口進行了包紮……手術終於結束了。陳峰記下了時間,那是下午3時。短短的半個多小時,在每一個人的感覺裡,卻是那樣長,長得跨越了生死。

    大家一起將楊方友抬下4樓,放在了住院部大樓外的空曠處。樓下已經到處是人。面對這特別的手術,楊的兒子感動得熱淚盈眶,跪在花園的草坪上,只蹦出兩個重若千鈞的字眼:「感謝!」

    與妻子四目相對卻無暇說話

    安頓好楊方友,陳峰在人群裡突然看見了自己的愛人,她是醫院內科的醫護人員,此刻正忙著。夫妻倆目光相交的瞬間,陳峰心裡很激動:「她還活著。」但他們顧不上傾訴內心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狂喜,因為醫院的空地上,躺滿了源源不斷的傷員……

    此刻,曾令春甚至來不及想想84歲的老母,3個姐姐,1個妹妹,還有自己的妻子女兒,就投入了病員的搶救中。下午4點過,曾令春收到了在成都讀大學的女兒發來的報平安短信。他忙碌到凌晨兩三點,才終於合了下眼。5月13日清晨6時許,他便起床了。這時,夫妻倆才終於見面了。

    昨日下午,記者在都江堰人民醫院外的壩子裡見到了曾的妻子陳俊。對於丈夫的舉動,她笑了:「這是醫生的職責。」旁邊的醫護人員也笑著說:「總不可能扔下病人,自己跑了。」

    而年輕的實習醫生鄒建文,3月才到都江堰衛生局報到。地震中,他家的房屋開了裂,但親人沒有受傷。

    手術後他們更忙碌了

    昨日上午11時許,在都江堰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外科棚裡,記者見到了忙碌間隙的曾令春和鄒建文。就在記者採訪曾令春醫生時,忙碌的鄒建文轉眼就不見了身影。記者無數次前往外科棚尋找,但直到下午4時許,也沒有見到他。

    下午2時許,又一個病人送來了,曾令春在手術室內為他進行了縫合。這時,麻醉師陳峰也從家裡來到手術室。這還是地震後,他第一次回家,只停留了一兩個小時。那台手術結束後,他一直工作到前天下午2時,只睡了5個小時。晚上7點醒來後,又開始了工作,直到昨日下午才回家去看看。

    下午近5時,記者離開都江堰人民醫院時,依然沒有找到鄒建文和易勇醫生。而麻醉師陳峰在手術室待命,醫生曾令春又在替一位剛送來的病人縫合頭部……

    (來源:《成都商報》記者:劉婷)

    倖存者汶川逃生:解放軍來了就不怕

    13日下午3點左右,當滿身雨水、兩腿泥濘、渾身掛綵的譚斌,聽到自己的手機發出「嘟」的一聲——收到了一條「都江堰天氣預報」的短信時,經過了20多個小時驚魂逃亡經歷的他激動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終於得救了!

    今年56歲的譚斌是汶川縣水磨鎮眾成冶煉公司的一名管理人員。經過將近24小時的跋涉,他終於和其他四個同事一起從距離汶川縣城50公里的地方,到達了都江堰市城區。13日下午,這名記者目前所遇到的距離震中最近的倖存者,講述了自己的逃生經歷。

    12日下午2點28分左右,工人們正在工廠上班,站在院子中間的譚斌忽然感到地面晃動起來。「站都站不穩,我趕緊蹲了下來。」他回憶,地面先是左右晃動,然後就像波浪一樣「翻滾」起來。車間裡的工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活,紛紛往外跑,但劇烈的晃動卻使他們一個個摔倒在地。工人們相互牽拉著,才得以從廠房爬到院子裡。而這時,屋頂已經開始坍塌,雨點般落下的磚瓦,砸中了好幾個工人。

    瞬間,譚斌的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發生大地震了!一瞬間,一個美麗的山中小鎮消失了:房屋幾乎全部被夷為平地,大量居民被埋在瓦礫之下,倖存下來的家畜被嚇得四處亂竄……電力中斷、供水中斷、通訊中斷……下午5時左右,譚斌與4個倖存下來的同事決定:逃離這個「死亡之地」。

    從水磨鎮到都江堰市區,40公里的路程,要在平時開車不到1個小時。但現在,別說是車輛了,就是徒步也幾乎無法行走。強烈的地震,使得沿途橋樑幾乎全部被毀,多處長達上百米的隧道也出現塌方。更為嚴重的是,餘震不斷,道路兩旁的高山上不時滾下隆隆巨石……

    譚斌和4個同伴手挽著手,展開艱難跋涉。遇到隧道被阻,他們就翻山越嶺;遇到橋樑中斷,他們就順著河流,尋找最淺的地方霃到對岸。儘管小心翼翼地防著山體滑坡,譚斌的膝蓋還是被滾下的石塊砸傷。

    雨一直在下,汗水混著雨水早就把衣服打濕。天色漸暗,最難捱的黑暗時光來臨。漫山遍野不時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一眼望去,看不到一絲光亮。

    「最恐怖的是失去與世界的聯繫!」譚斌已經記不清摔了多少次跤、被石塊砸中多少次,但這種刻骨銘心的孤獨感、無助感卻讓他記憶猶新。

    第二天下午,在到達距離都江堰市區大約20公里的地方,他沉寂了20多個小時的手機終於收到了第一條短信。接著,他就看到了解放軍的救援人員。一車車、一隊隊的解放軍官兵頂著暴雨,艱難地向災區挺進;兩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

    「解放軍來了,我們就不怕了。」譚斌和4個同伴不約而同地說。

    抵達都江堰市區後,譚斌急切地攔了一輛車,就要趕往德陽與家人團聚。

    「經歷了生死磨難,你最大的感觸是什麼?」記者問他。

    譚斌一字一頓地說:「平安就好。」

    (來源:新華社 記者:李宣良李剛)

    哪怕只剩一條腿,我還有希望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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