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往事 第26章
    「這很好呀!我得到可靠消息,項英和陳毅已率領贛南遊擊隊趕到皖南徑縣集結。並由葉挺出任軍長,項英任副軍長,成立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

    「這太好了。你幫我把城裡的二十多兄弟帶出城去,會合已到銅山的兄弟去皖南。」

    「這可不行,這樣做風險太大。」蜜貝貝又竭力相勸,」再說新四軍剛剛組建,蔣介石口頭上同意,實際上是敷衍葉將軍。他不給新四軍拔錢,戰士們沒吃、沒穿,更缺少槍彈。你現在去皖南,就是找到了新四軍,又能怎樣?只有給他們增加負擔。」

    「我在這南京城裡都快憋死了。」

    「我還不知道!」蜜貝貝不言而喻地說,「我已經想到讓你出城先喘喘氣。」

    「你有什麼好主意就直說吧!」韓鐵軍有些迫不及待地說。

    「看你急的,我的話還沒講完呢!」蜜貝貝故意想壓壓韓鐵軍的急躁情緒,「我這就是在和你商量呢!假如通過田中大佐保薦你去江寧縣弄個警察局長幹幹,你可願意?」

    「要我當漢奸,那可不幹。」

    「這不是要你當漢奸,只是權宜之計。」蜜貝貝這才把她的計策一一說給他聽,「你可以在江寧警察局裡集中更多的兄弟,裝備好槍彈,一旦時機成熟,你便可以連人帶槍全部捲走。」

    「這麼辦,主意還算不錯。」韓鐵軍笑著同意了這個計謀。

    「你可要想好了,被人罵『漢奸』是不可避免的。」蜜貝貝故意逗他,接著又非常慎重的叮囑他說,「這個計劃不能對任何人講,就是你們營再好的兄弟也不能說。我猜想孟唯臣一定會安插他的耳目在你身邊。今天我想先徵求你的意見,我才好找機會去請田中幫忙。」

    「為了黨的事業,也是抗日的需要,自己委屈一點讓人去罵吧!」韓鐵軍猶豫了一下,心神不定的把憋在心裡好久的話問了出來,「龔太賜的情況你弄清楚了沒有?」

    「後來我們沒能見上面。」蜜貝貝臉紅了一下,意馬心猿地又說,「這樣也好,免得相認後,對我的身份和工作都會有所不便。」

    「有那個美國佬,你們一定還會見面的。」韓鐵軍忽然又換了一種口氣說,「不過,我相信你會處理好黨的利益,組織原則和個人的感情問題的。」

    蜜貝貝心照不宣地朝他笑笑。

    韓鐵軍不經意間從窗戶向外一望,又忽然對蜜貝貝說。

    「你看,說到曹操,曹操就到。」

    蜜貝貝把頭轉向窗口向街上看去。

    龔天賜、麥克和梅曼麗,一人手上捏一串油炸臭豆腐乾,麥克最先吃完,隨手把竹扦插在路邊堆的雪人頭上。然後呵著熱氣,搓搓雙手,笑嘻嘻地望著身邊玩雪的頑童們。嬉笑的孩子們也朝他笑起來。

    麥克友好的打起招呼:「小朋友,你們好!」

    孩子們玩笑著回答:「美國佬叔叔,你好。」

    麥克朝他們作了個鬼臉以示回敬。

    一隻雪球向麥克後背投來。他背上印出一朵綻放的雪花。他彎下腰順手抓了一把雪,雙手捏成一個團,調頭向孩子們投過去。

    這下好幾個雪球向麥克投過來,他嘻嘻哈哈地躲閃著,走在他身邊的龔天賜遭了襲擊,他那串還沒吃完的油炸臭豆腐乾落到了雪地上。

    梅曼麗見壯也開心的大笑起來。

    龔天賜有點惋惜的看一眼落地的臭豆腐乾,又對麥克說:「你怎麼跟孩子玩起了打雪戰的遊戲?」

    麥克無所謂的笑笑說:「跟孩子們玩可以使自己的童心不泯。」

    三個人說說笑笑走遠了……

    蜜貝貝和韓鐵軍在六風居樓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等麥克他們走遠了,兩人才把臉從窗口轉回來。神情雖然都很複雜,心裡想的事情卻各存差異。互相對望了一眼都把目光移開了,誰也不知說啥好?誰也不願開口先說。蜜貝貝不想這樣沉呤不決的再坐下去,招手叫來跑堂的把帳結了。

    人原來不多的夫子廟街上,不知是天晴的原故,還是人們對過年實在奈不住家裡的寂寞,一下人就多了起來。但是蜜貝貝已無心再玩下去,她加快了腳步從市聲喧鬧,煦煦攘攘地人群中向北穿行而過。韓鐵軍沒有勸說,只默默地跟在她後面隨行。一直走到貢院西街的路口,停著一輛去鼓樓的馬車,車上已經坐了兩個客人,趕馬車的車伕還在吆喝,蜜貝貝一腳就誇上了車,韓鐵軍猶豫了一下,終於跟著她也上了車。車上面對面已坐著兩個陌生的客人,蜜貝貝和韓鐵軍就更不好開口說話了,馬車駛過大行宮,韓鐵軍終於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蜜貝貝的手。她雖然沒有熱烈的反映,也沒有表現出有拒絕的意思。

    馬車行到漢口路口,韓鐵軍招呼車伕停下,他抓住蜜貝貝的手沒有松,邀她一同下車去學校在商量點事情。她見車上有人,此刻的心情也好多了,所以她沒有推辭,跟著他也下了車。

    走進金陵大學校園,大操場上雖有大雪覆蓋,仍看出這是一片被廢棄的難民營,凸現出一片狼籍不堪的淒涼景象。韓鐵軍進了校門見四周無人就忍不住地說了。

    「在夫子廟,我們看到的那個愛頑皮的美國青年人就是麥克嗎?」

    「能和龔天賜在一起玩的,不是他還能有誰呢?」蜜貝貝出口心無芥蒂,忽又迷離倘恍地說:「他倆身邊怎麼會多了一個姑娘呢?」

    「你為她吃醋了?」韓鐵軍說著心裡到先酸溜溜的不好受,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這證明你還愛著龔舉人家的大少爺。」

    「韓大哥,這你比誰都清楚。」蜜貝貝感歎一聲又摩厲以須地說:「從時間和形式,我與天賜的愛情都成了明日黃花。你再現實主義,也不能說,愛情可以剔除幻想。自從那天我在診所見到了天賜,我的靈魂深處就怎麼都無法拒絕他曾給過我的愛。那天,我雖然沒與他說上一句話,可我總能聽到有種天籟之音,似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在長一聲短一聲地呼喚我『秋妹』這個乳名,常常我在睡夢中被他喊醒的時候,那悲傷的情感就似潮水般從我心底奔湧而出,一種別人無法體會的那種滿腹愁緒使我淚流如注。這就是人世間無論民族、信仰怎麼不同,絕大多數需要情感和戀愛中的人,是雅是俗都是這樣來表現的。」

    「你這樣心情多年前我就清楚,所以我才那樣助你,成全你找到你心愛的人。」韓鐵軍清楚這時再不能用組織原則、黨的利益來說服她,他也會現身說法,以感情來感動她。接著又說;「在你倆鸞飄風泊的這麼多年中,我以為早已情隨事遷,實在沒想到你在看見他的一刻,竟情不自禁把所有真摯的情意都表現在你臉上了。你怎麼就不想想我的感受呢?」

    「韓大哥,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大哥一樣的敬你。如果一直找不到天賜,也許我會與你結婚。可是……可是,我一顆心裡裝不下你們兩個男人。現在唯一的只有等待,先是要弄清楚他的背景,也許他的身份已經不適合我,也許……」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龔天賜現在還不可能與那個女人結婚。」韓鐵軍十分智慧又明辨是非的說:「她叫朱曼麗,原來是軍統大特務頭子戴笠的秘書。我在上海戰役受傷以後,住在陸軍總醫院,她陪著當時軍政要人到醫院探望過我的傷情。」

    「龔天賜怎麼會和這樣的人混到一起的呢?」蜜貝貝不知所以的問。

    「他身邊有了麥克,什麼樣的人都會碰到的。」韓鐵軍即景生情的又說:「所以,我說有麥克你和他就會再見面的。」

    「經你這一說,我還真的想再見到龔天賜。」蜜貝貝這回並非為情所困,有表忠誠而不惜肝腦塗地的豪情,以克盡厥職。又說:「現今雖有抗日統一戰線的總方針路線,可是對軍統的陰謀詭計是不得不防的。」

    「有這樣的認識就對了。響鼓不用重敲,我相信你能在這場複雜的鬥爭中站穩立場!」

    韓鐵軍的這話已不像是大哥哥的關懷和囑咐,嚴然是一付領導在訓導他的部下一樣。蜜貝貝聽了總覺得有些陌生,她沒有豪言壯語的表態,也沒發什麼神聖的誓言。有種不想再將此話題繼續下去的厭煩,她伸手與他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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