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往事 第5章
    麥克已經功成名就了。全家人都對他刮目相看,特別在父親的心目中他的地位與利特爾現在完全顛倒了過來。這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有過卓著功勳的老軍人,在他將要畢業的時候,就為他安排好了美好的前程。畢業後又經過一年的特殊培訓,他以中尉軍銜並帶著中央情報局的特殊使命,被派到這個神秘的東方文明古國來了,住進了這座象征著美利堅合眾國無上權力的洋樓裡。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一切都將從這裡開始,正創燦爛人生,有著許多五彩的夢。

    在西典經過荊棘刺尖上的“考核”他大獲成功。在這危難時刻他留在南京更是一種嚴酷的考驗。但讓他負責大使館的留守,是獨擋一面的工作,也許會比在西典的那次成功會更大。他躍躍欲試,情緒極高的投入了新的一天的工作,他派出得力的人員去了解南京城裡中日雙方的作戰情況,又按排人與留在南京的美國僑民聯系,了解他們的安全、生活等等問題。他親自從機要人員送來的《戰況迅報》中高度概括摘錄了一些重要內容,通過無線電波發往美國的外交、國防、情報各有關部門。

    “當!當!當……”辦公室臨窗的那架立式大擺鍾,不緊不慢,悠悠揚揚地敲了十二響。隨著嗡嗡的鍾聲回響以後,整座大樓,整座院落都顯得那麼寧靜,那麼和平。但是,又使人感到這寧靜與和平,跟院外這座城的氣氛多麼不協調。

    這午夜的鍾聲響過,麥克才想到災難的十三日已經過去。此刻,已是十四日零點了,他放下手中還有不少機要室不斷送來的中日雙方交戰的《戰況迅報》,站起身在屋裡踱了幾步。腳步聲時而遲疑,時而倉促,他罵自己沒出息。他從這一份份《戰況迅報》中看到,大樓外面在廝殺、在流血……不時的有榴彈在大樓外不遠外爆炸,紅紅的彈雨在漆黑的夜空灑落,照亮著馬路上死亡者的猙獰面目。

    麥克走到窗前,憑窗遠眺,他仿佛看到了滿街滿巷的屍體,滿江滿河的屍體,滿山滿野的屍體……他唉歎中國政府的腐敗無能,中國軍隊的不堪一擊,中國百姓的災難深重;他咀咒日本軍隊的喪心病狂,日本軍人的慘無人性,日本鬼子的殘暴惡毒。他想好好休息一會,因為他太累了,從早晨到現在一直在看這些看不完的《戰況迅報》,而且篇篇都是傷心事,他也無能為力。想想自己是個美國人,完全可以超脫一些呵!

    由於戰爭引起的停電,造成大樓內外的黑暗是唯一與這個城市所一致的。麥克回到自己的臥室,點燃了一支蠟燭,去衛生間沖洗過後,光著身子披了一件睡衣,在昏黃的燭光旁歇了一會兒。他想應該睡覺了,可是又似乎想在等一個人。他面頰紅潤潮熱。心裡浮躁酥酥地。不時瞟瞥虛掩著的那扇房門。他確實在等一個人。不是他的機要秘書,也不是使館的其它雇員。他的確在等她。他聽到了那熟悉的帶有幾份羞澀而膽怯的腳步聲,她果然來了。一聽到她上樓來的腳步聲,他就顯得迫不及待,立刻吹滅了蠟燭,本能地站起來迎到門口。渾身突然變得酥軟軟地熾熱而又無力。在一股熱辣辣的氣血沖擊下,下身猛地勃起,脹脹地顫栗著。

    她捧著他換洗過的襯衣襯褲,輕輕地一節一節地在爬著樓梯。她是個中國小姑娘,原名叫羅玉蘭。她是麥克的父親在參加美國史迪威將軍率領的戰時考察團在視察戰區時,在一片廢墟中救出了她。今年才二十歲,長得眉清目秀,十分討人喜愛。羅玉蘭也是來自北平的大家閨秀,只因逃婚才來到戰地服務的。麥克父親便把她認作養女,並給她取了個外國名字,叫寶曼·羅蘭。這樣既保留了她的中國姓氏和名字,又使她這個帶有外國味的名字和好來塢影星一樣。本來老人是想把她帶回美國去的,在回到南京後他見兒子也很喜歡。他很同情這個自小不會料理生活的小兒子,所以改變初衷,決定把寶曼?羅蘭留下,在使館裡作一名特殊雇員,專門照料麥克中尉的生活。早在春天的時候,一個細雨瀟瀟的晚上,麥克陪同寶曼?羅蘭在莫愁湖玩得特別開心,他倆雨中漫步回到使館,交流了游玩的體會和對人生的感悟,兩人的心在這次交談中進一步溝通了,縮短了東西方文化和民族傳統的差異,麥克十分敬佩這個看上去纖弱秀美的中國姑娘,竟如此開放。他倆通過熱水沐浴之後,就在麥克的單人鐵床上偷吃了禁果,這次生命的體驗是刻骨銘心的,並融匯了靈與肉的感受。從此她開始陶醉於偷情帶來的狂亂激情中。

    門迅速地滑開。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剛沐浴過熱烘烘的帶著一點法國香皂味的男人體息的馨香。她羞澀地站在門口,也沒敢抬頭,她隔著門檻把洗好的襯衣遞給麥克哥哥就走。上樓時她就在顫栗。心裡悸悸惚惚地。然而在麥克接過她遞去的襯衣以後,她並沒有立即轉身走掉。其實偷情的女人比偷情的男人欲情更旺。越是在偷偷摸摸、顫顫驚驚中進行的快感,越覺得特別好過。她非常想和往常一樣在黑暗或朦朧中被摟進那個火熱的懷抱裡。她熟悉那白淨結實的胸膛。胸口軟綿綿的茸毛。她熟悉那碧藍色眼底的貪婪。那令人銷魂的目光中含有的赤誠。她喜歡他手足無措地把她抱到那寬大柔軟的沙發椅上,而後他總是先撫摸她纖小而園活的雙腳。他開頭總是跪在她的面前把整個臉都貼在她的腳面上。然後又把她的雙腳抱在他的胸口,開始從她的腳面吻起,一直向上,越吻越狂熱。他喜歡她神情恍惚到連氣都喘不上來的樣子,也喜歡她無依無靠的可憐勁兒,更喜歡她不知是由於痛苦或出自快活的低吟。每一回,在長時間地狂熱親吻之後,當他抱起她放到床上去的時候,他都要暗自驚訝,她怎會變得那麼沉?

    “哎喲……不行……今天不行……”她幾乎要驚叫起來,但又不敢。她知道這夜深人靜的,任何一點響聲,都會引起敏銳的值班人員警惕。只她要叫出聲來,值班員定會跑來盤問。盡管這對異國兄妹的有些情況是使館裡人所共知的,但從沒有一個人當面點穿過,她們便以為無人知曉。倘若這時引來了使館中任何一個人,都將會使這兄妹倆出現極其尷尬的場面。她想用力抽回被他緊緊抓住的雙手。差一點撞在門扇上。他沒有松手,順勢用力一拉,她半推半就地跌到了那個火熱的懷裡。

    他這才松開了她的手。而後卻用手緊緊地摟住了她柔韌而富有彈性的腰,把她的腿夾在他的胯襠中間,她把紅潤細嫩的臉埋放在他溫軟毛茸茸的心口。兩人久久地如膠似漆地貼在一起,他與她形成了一個閉合體,一動也不動,他也不讓她動彈,盡情地讓他心底裡那種提搐和顫栗一陣強似一陣的高漲。她在他的懷中卻哭了,哭聲漸漸的大起來,由壓抑的抽泣變成輕輕的啜泣,在這靜夜裡顯得特別刺耳。

    “你這是干什麼?……請你安靜!”麥克漸漸平息了心底那一陣陣抽搐般的顫栗。

    “外面成千上萬的父老兄妹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喪命,你叫我怎麼能安靜?”寶曼·羅蘭一邊抽泣,一邊說。

    麥克無話可說。他用手輕輕拭去她面頰上的淚水,並在那紅紅的面頰上親吻了兩下。他能說些什麼呢?今天發生了那麼多傷心事。他是個美國人可以超脫,可她畢竟是中國人呵!人總是有兩重性的,她見他那樣,心反而靠他更近了,便主動抱緊了麥克,竟釋放出如醉如癡的激情和欲望。

    情愛與性愛交織在一起的沖動,是任何事物也無法阻擋的。他又把她抱坐到那張寬大柔軟的沙發椅上,然後跪坐在她的面前,久久地看著她那擦干淚痕的面頰,直到她神情恍惚到連氣也喘不上來時,他才把整個臉都緊貼在她的腳面上……然後,他又按照她所喜歡,她所熟悉的一切動作做去。他與她上床十多分鍾後,高潮正在興起。他已沉浸在潤浸浸地快活之中,她也感到脹惚惚的好過,在此銷魂時刻,兩人似乎都將昏厥過去。他只有機械的動作,她只能聽憑擺布,他倆的大腦裡此時全是一片空白,魂兮,似乎已飄飄飛到仙境……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他不肯接。隨它響去。電話繼續在響,似乎越響越利害,同樣不肯罷休。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憤怒,他簡直想要扯下電話機,從窗口扔下樓去。然而他只是這麼想,雙手正摟著她光滑渾圓的雙肩,捨不得松開。寶曼?羅蘭心想這電話聲如此急促,如此響個不停,在此戰亂之時,一定是有重要事情要找麥克少校。她不願少校為了她而真的耽誤了公事。她輕輕地從麥克的臂彎裡抽出一只手,她摘下仍在響著的電話聽筒,遞到麥克的耳旁。這就是在命令少校接這個電話了。麥克無奈地笑笑,只得接了。

    當他一聽了電話以後,全身的亢奮和快感全消失了,他猛地躥將起來。他對著電話的話筒吼起來:“你們這些值班的,都是干什麼吃的?”

    麥克下床以後,立馬換了另一副面孔,匆匆忙忙叫寶曼?羅蘭伺候更衣換鞋。一直到麥克臨出房門時,他才回過神來,輕柔溫存地捏了捏她的臉頰,並對她淡淡地笑了一笑,以示對她的歉意。寶曼?羅蘭又猛的撲過去,抱住麥克難分難捨地親了又親……最後叮囑他路上要小心!

    麥克還在西典軍校學習的時候,在美國社會上就傳唱著一支流行歌曲,是歌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乘船回國的美國遠征軍士兵的。歌詞的開頭是:

    看盡巴黎風光,哪想再下農場。

    ……

    這幾句話對麥克是很有誘惑力的。他已十八、九歲,長得儀表堂堂,身強力壯,學習成績也開始出色,又有很好的家庭背景,實為天生驕子。他在人群中一露面,就會引起許多人的關注,軍校使麥克養成了一種很高傲的氣派,舉手投足充滿了自信,男人們非常喜歡他,女人們更是為他傾倒。無論他走到哪裡,那裡都會為他敞開大門,熱烈地向他表示歡迎。

    在西典軍校畢業考試時,麥克的總成績在班上排上了前五名,這大大超過了他原來的奢望,那時他已開始雄心勃勃了。他在紐約一個有公證人監誓的集會上宣誓就任美利堅合眾國陸軍少尉。五天以後,他接到被派往南部一個軍營的通知,從此以後他在陸軍軍營中接受著極嚴格又緊張的特殊訓練。只因麥克有勃勃的雄心,他不甘心只做一個職業化的軍人或在情報局內干一名隱姓埋名特工人員。在一次休假期間他回到了父母身邊,他談了自己的願望,他的未來前途等等。麥克當時相當年輕,他同時又是個頭腦非常聰明的人,這時他想離開美國本土,到古老的中國多看看,尋求更多的樂趣,探究東方的神秘。他的父親因兒子的請求在他的同黨好友中加緊活動,開始給華盛頓的國會議員們寫信,還親自給羅斯福總統寫了一份信。後來他被中央情報局派來中國,情況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再不為未來的個人生活和軍隊前途憂心忡忡。

    他終於如願以償了,他的公開身份是美利堅合眾國駐********大使館工作人員。麥克初來使館時軍銜雖然不高,但很受大使器重,他來到大使館後干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跟在大使後面參加在中國外交部長張群公館舉行的盛大宴會。為了向美國人表示敬意,張公館裡張燈結彩,禮儀隆重,中國人歡迎他們時所表現出來的熱情簡直令人陶醉。他這個很年輕的美國中尉軍官,在初來這個文明古國的時候,就受到了中國政府如此盛情的款待和如此隆重的歡迎,這個美好之春對他來說是畢生難忘的。在後來的許多外交活動中,總少不了舉行盛大招待會,每次都有滿堂名流和美女艷婦出席,她們對這位來自美國的年輕英俊軍官感到特別動情。在總統府御花園舉行的一次晚會上,他得到了總統婦人宋美齡的特別寵愛。他還與名躁京城的孔二小姐在一起消磨了很長時間,她是一個渾身充滿活力的女人……在這些與上層人物的接觸中,他如魚得水,同時也搞到了許多非常重要的情報,他受到國內總部的嘉獎。

    當前的這場中日戰爭雖然可惡,但卻使他肩上的中尉肩章變成了橡葉少校肩章。麥克暗屬的中央情報局的直接領導人是雷妮小姐,她的公開身份是美國人創辦的聖保羅教堂裡的一個嬤嬤。在日軍進攻南京之前,她被選為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的婦女干事。因為她剛收到國內總部的急電,要她立即起程赴歐洲接受新的任務,並把她現在在南京的一切有關組織和工作全部交給麥克。由於戰爭的破壞,市內通訊已經中斷,電話無法接通。不過,管理安全區的國際委員會,該辦事處就設在寧海路前外交部部長張群的公館裡,距美國大使館並不遠。雷妮小姐在當選為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的婦女干事以後,就搬到辦事處裡來住了,故她派人專程送來一份急件,大使館留守處的值班官收到這份急件以後,怕耽誤有關大事,這才打內線電話告知麥克的。他聽說是雷妮小姐派人送來的急件,哪裡還敢再耽擱,雖不情願,但也必須離開纏綿的寶曼?羅蘭。

    麥克快步來到值班室,迅速打開雷妮小姐派人送來的急件,他瀏覽了一遍信的內容,心情這才平靜下來,既然沒有嚴重的事情發生,交接何必這樣急如星火,攪了他的好事。他心中雖然怏怏不樂,既然事已如此,也就只好去一趟張公館了。路本來就不遠,他常常都是步行前往,今天本想也是走到張公館去。下樓以後忽又想到此刻天還未見亮,街上情況十分復雜!

    他心中無數,而且有些緊張起來。所以,最後他還是決定開車去,因為他專用的那輛福特車裝有大使館的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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