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3卷 第五章  包子
    父親也為事情的順利解決高興,想喝一口,讓我拿酒過來。因沒看見小弟,問道:「治軍還沒回來?」娘說:「你才進家,他能不還得一會兒,恁爺兒倆誰也別說誰。」父親說:「不知道又野哪兒玩去了,十八九歲了,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算了,不說他了,治國過來陪我喝一杯。」

    我給父親的杯子裡斟滿酒,自己也倒了一杯,陪父親喝完酒。父親說:「給你商量個事兒,前不久過壽的時候不是有一筆錢嗎,我想用一部分,你看中不中。」我想,從接受調查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了,除了讓我回家反省待命再也沒有別的動作了,似乎都把我給忘掉了,好像這個世上壓根就沒有我這個人,又何談貪污受賄之說呢,覺得那筆錢應該能動,便說:「你想用就用吧。」

    娘說:「家裡的錢你敗光了,又打那錢的主意,不中,那錢誰也不能動,留著給治國和治軍要媳婦哩。」父親說:「外面的事兒你別管,他倆要媳婦的錢留著哩,不用你操心。這個志軍,咋還不回來呀,真是欠數落了。你也好好的管教管教他,他之所以這樣,都是你的過。」娘說:「你這個人真是蠻不講理,咋能怪我一個人哩,難道說他只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啊,子不孝父之過,可沒說子不孝娘之過,要有過,也是你一個人的過,挨我啥事了。」我聽了娘這句應對的話,不覺笑了。

    二姐則告訴娘說:「你又上當了。」娘恍然醒悟道:「別打岔,那錢你不能動。」父親指點著二姐說:「不用你跟恁娘一勢,明兒個你就跟我抱著寶寶滾蛋,不能住在我這。」二姐說:「不用你攆,明兒個我自己走,請著我我還不來了哩。」娘說:「咋你自己走啊,宋健不來接你嗎。」二姐說:「來呀,明兒上午來。」父親說:「對了,你和宋健也和好了,我管去他家裡見他爹娘了吧,趕緊把治軍和宋英的事兒辦了,省得夢月再惦記著治軍了。夢月也真敢說,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那些話她就是說出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一樣了。要是擱到過去,別說說了,想想都臊得臉紅。」

    一語未了,老夏喜滋滋的來到我家,一進大門就說:「老李哥,吃罷了沒。」父親和娘忙迎出來說:「我以為是誰哩,原來是老夏兄弟呀,快過來喝一杯,五糧液,好酒。」老夏說:「那敢情好,正好我也嘴饞了,好久沒喝到酒了。」一面說,一面隨父親和娘走進客廳,往沙發上一坐,接過父親遞過來的香煙,點燃了美美的吸了一口,端起我給他倒好的酒一口乾了,連聲說:「好酒。」娘的試探著問:「你這會兒來有事啊。」

    老夏說:「也沒啥事兒,就是治軍在俺家裡吃罷了,怕你們等他等急了,過來說一聲,不用等他了,該吃吃。要說治軍這孩子,打小我就喜歡他,不一樣,有股子闖進,絕對能成大事。你們是不知道,倆孩子往那兒一坐,就不知道有多般配了,我真是高興啊,高興得連自個想啥都忘了。倆孩子從小感情就好,俺家夢月就愛跟在你家治軍的屁股後頭跑,現如今倆孩子都大了,感情還是那麼好,一個雞蛋,也不是啥稀罕東西,夢月讓治軍吃,治軍又讓過來給夢月吃,結果倆孩子一人一半,邊吃邊笑,看得我呀都想哭了,真想叫那隻老母雞一天屙他個七八十來個雞蛋,讓倆孩子吃個夠。

    「也怪我,入夏的時候,夢月她娘要打小雞,我嫌一個院子裡屙得髒,還捨不得費糧食,就攔著頭沒讓打,就連那隻老母雞,我也想殺了燉湯喝,幸虧沒殺,要是殺了,倆孩子哪兒還有雞蛋吃啊,我要是不攔著夢月她娘,叫她打了小雞,也不會只有一個雞蛋了,我真是後悔啊,後悔死了。也不對,算打的小雞,也不可能下蛋啊,那還是只有一個雞蛋了。一個雞蛋就一個雞蛋吧,反正也不在乎多少,只要倆孩子高興就中了。要是多了,倆孩子一個人都有幾個,也不會讓來讓去的了,也顯不出感情好了,看來還是一個雞蛋好。俺家裡是窮了點,可也是正經人家,俺閨女夢月,哪個不誇啊,用一句話來形容叫做啥,是啥來著,前不久德生還說,噢對了,叫小家碧玉。咦,瞧我這記性,忘了說了,來的時候夢月叫我跟你們說,治軍可能要晚點兒才能回來,說他倆還有啥事兒沒辦完,叫你們就別等他了,吃了飯該睡睡。」

    他這邊滔滔不絕,那邊早驚傻了娘和父親,我和二姐也是面面相覷。 人們都把夢月當成了第二個巧兒,但她終究不是巧兒,在對愛情的追求這方面,少了一些巧兒所持有的矜持和含蓄,多了一些巧兒不敢表露出來的潑辣和大膽。既然追求愛情和幸福的船帆已經升起,不管是順風還是逆風,都要一往直前,即便觸礁沉沒,也是淒涼的壯烈。面對我父母的百般阻撓,她表顯得既冷靜又沉著,有理有利有節的同我父母做著鬥爭,根本就不像一個十八九歲的農村女孩子所應有的心智。

    有時我想,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膽略,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和巧兒勞燕分飛的吧。又似乎從她身上得到了鼓舞和啟示,決定遠赴東南,尋找巧兒的芳蹤。此時中秋佳節近在眼前,秋收大忙也要來到了,如若這個時候拿腿走了,著實有點太不像話了,即便父母不說什麼,四鄰鄉親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沒了。便忍耐著對巧兒的思念,繼續呆在家裡觀看夢月是怎麼樣一步一步的取悅我的父母。

    轉眼又到了週末,娘算著小弟該星期回家來了,老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美味佳餚,單等著小弟回來享用。可等到了天黑,也沒見小弟回來,便嘟囔道:「是沒星期啊還是星期了貪玩不想回來,治國你給你二姐打個電話問問。」父親說:「問啥,不回來不是正好嗎,省得夢月又來纏著他。」娘說:「你不說我到給忘了,治國趕緊給你二姐打電話,問問治軍在她那兒不在,我啥都不怕,就怕夢月,那閨女啥事兒都做得出來,她要是摸去了,到時候說啥都晚了。」

    我說:「你怕也沒用,有些事兒你是阻擋不住的,要我說,夢月也不錯,小弟對她也不是沒有感情,何苦要拆散他倆哩。」父親說:「你是叫我把吐在地上的唾沫再添起來呀,要是沒有宋英在前面,我也就認了,問題是宋英在先,他倆也在南屋裡住了一夜,我跟她爹娘也說好了,就等著他倆再大一些辦手續結婚了,這個時候夢月冒出來了,你想我能答應她嗎,絕對不能啊,我死了倒是啥也管不了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答應,早幹啥去了,真實的,淨添亂,讓人鬧心。」

    偏在這時,夢月用塑料袋裝了七八個包子來了。或許她也料想著小弟該回來,這才來我家的吧。不過她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專門來給娘和父親送包子的,因為她一進門就說:「今下午沒事就包了幾個包子,拿來給大爺大娘還有大哥嘗嘗,可好吃了,不信大娘您先嘗一個。」說著,將塑料袋伸到娘面前,撐開塑料袋口讓娘拿包子。娘說:「我不吃,你也看見了,一大桌子菜,沒人動筷子,都不餓,你還是拿回去吧。」夢月說:「菜是菜味兒,包子是包子味兒,不想吃菜,不見得不想吃包子,要不我喂您吧,就一口,不好吃了我再拿回去也不遲。」

    娘說:「那可使不得,我還沒老到叫人喂哩,再說了,我也承受不起,你還是回家孝敬你爹娘去吧。」夢月說:「俺爹娘我是得孝敬,可我也得孝敬您和大爺啊。大哥在外面工作忙,趕明兒娶個媳婦也是有工作的,沒有多少時間回來伺候孝敬您和大爺,就讓我連大哥的那份孝敬也盡了吧。對了大哥,還沒讓你吃包子哩,你嘗嘗我包的包子好不好吃。」一面說,一面走到我面前,滿臉帶笑的衝我眨巴眼。 我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說:「中,我先嘗一個。」伸手去拿熱乎乎的包子。

    父親氣得哼一聲,起身劈手奪了我剛拿在手中的包子,丟進塑料袋裡說:「別擱著白費心機了,趕緊回家去,該幹嘛幹嘛去。」我害怕夢月忍受不了這等羞辱,當場跟父親吵起來,忙起身說:「要不你先回去吧。」夢月卻輕笑道:「我沒事兒,我懂大爺的心思,大爺是想激怒我,我偏不上當,偏不給大爺留下阻撓我和治軍在一起的把柄,我相信大爺遲早都會明白我的真心的。我喜歡治軍,從小就喜歡,治軍也喜歡我,只要俺倆之間沒啥,天大的苦我都能嚥下去。」這一番話,要是小弟能夠聽到,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大受感動,我想應該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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