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六十一章 二姑的猜疑
    二姐讓宋健開車送娘回家。娘堅決不讓,叮囑宋健不要再出去喝酒了,只在家裡好生照顧二姐,千萬不要惹二姐生氣,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宋健很不耐煩,雖然表面上唯唯諾諾,但在心裡卻這樣說:「真是囉嗦。既然你這麼不放心,不如把你閨女帶走好了。」等娘一走,就哄勸二姐回他爹娘那兒去過月子。二姐一時間被他的花言巧語蒙騙了,隨他回到了公婆的身邊。卻因不願冒雨頂風去廁所裡解手、不想吃荷包蛋了想換換口味吃酸湯麵葉、說是給她燉的雞湯她卻沒有吃到一塊像樣的雞肉,在兩天的時間裡竟然與婆婆發生了三四次小規模的爭執。又無意間聽到宋英跟宋健說「俺嫂子也太難伺候了吧」,便發誓說不叫他們任何一個人伺候,決意回到自己的家裡去,任誰都勸阻不住。

    宋希凌惱得把老婆訓斥了一頓,親自開車把二姐送回了家。等安頓好二姐,對兒子宋健說:「你明兒個上午去一趟你大爺家,報個喜。」宋健不樂意道:「報啥喜呀,又不是不知道,她娘不是才回家嗎。」 宋希凌說:「你這孩子,咋真不懂事兒哩,人家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兒,你去不去是另一回事,該走的路一定要走,別叫人家說閒話。再說了,你去不單單是報個喜,報喜是一個意思,商量事兒是另一個意思。你不去,不跟人家商量,咋能知道來多少人,啥時候來,咱這邊該咋個準備法,這才是最主要的,懂不懂。」

    宋健說:「可是我走了,她娘兒倆咋辦呀,怕是晌午飯都吃不到嘴裡去了。」宋希凌說:「你不會到那兒說了事兒就回來,別擱那兒吃飯了。要不叫宋英過來,陪她嫂子說說話,看看孩子。」二姐說:「你可別叫宋英過來,我怕她嫌我難伺候,給我臉子看。」宋健說:「你不給她臉子看就中了。」二姐說:「我啥時候給她臉子看了,就這還嫌我難伺候哩,這話不是她跟你說的嗎,我哪兒敢給她臉子看啊。」宋希凌說:「好了,少說兩句,你在月子裡,可不能生氣。」

    二姐說:「那你們一個個的都別給我氣受啊。」宋希凌說:「都是俺的不是,你別再生氣了啊。」宋健氣得翻著白眼,沒言語。宋希凌又說了一會兒話,起身走了。臨走前囑咐宋健說:「無論她說啥話,你都得給我聽著,忍著。因為生氣早產了,人家娘家人沒說一句不好聽的話,要是再因為生氣阻住奶水了,害得我孫子沒有奶水吃,我可輕饒不了你。」因而宋健沒再接二姐的那些牢騷話。

    翌日,宋健驅車來到我家,同父親和娘商量送朱梅的事情。父親和娘早把要去的人數合計好了,日子也定下來了,單等著宋健來到,跟他說過之後,指使小弟挨家告知了,所以宋健在我家並沒有待多長時間。他前腳一走,父親就讓小弟去了河北三個姑姑家,然後給大姐打了電話。娘見父親將電話放下了,坐在沙發裡摸出煙來吸,沒有再給誰打電話的意思了,便說:「你咋不給治國打個電話啊。」父親說:「早就給他打罷電話了,估計今兒個不回來,明兒個一准的回來。」

    娘說:「就沒聽你吭氣兒。對了,你去集上換香油去吧。」父親說:「等明兒個上集上買東西時捎帶著就換了,沒必要單獨跑一趟。再說了,洋車子叫治軍騎走了,咋去呀,總不能背著一袋子芝麻走著去吧。」娘說:「那你也不能坐這兒閒著啊,明個兒買東西不得用大篷車嗎,你去趙輛大篷車,先定下來,還有盒子。」父親說:「知道了,歇一會兒都不叫。」說著,起身去找大篷車、定盒子。

    二姑和三姑接到小弟的通知,先後來到大姑家裡,協商給孩子拿多錢的見面禮,備什麼樣的一個筐,以免到時候這個拿得多了,那個拿得少了,臉面上不好看。商定之後,又說了一會兒話,三姑忽然說:「不對呀,我咋算著不該是這個時候哩,提前了有兩個月。」大姑說:「你淨操點子沒用的心,你管她有沒有提前哩,反正這會兒孩子生下來了,母子平安,這多好啊。」二姑也說:「就是,不該操心的就別瞎操心,把該操心的操好就中了。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三姑說:「走啊,你走了,我還在這兒幹啥。」大姑說:「都慌啥哩,天黑早著哩。」二姑說:「家裡還有事哩。」大姑說:「你淨哄我,你啥事啊,咋仨這會兒數你清閒。」二姑說:「那也不能沒一點事兒啊。」一語未了,三姑猛然間哎呀一聲。大姑和二姑嚇了一跳,忙問咋了。三姑說:「我胸口突突跳了幾下子,是不是家裡有啥事兒了,不中,我得趕緊回去。」說著,忙去推自行車。二姑隨後跟上來說:「一驚一乍的,嚇死人了。」大姑一邊送兩個妹妹一邊說:「那你倆都回去吧,我就不留你倆了。」又囑咐道:「到那一天老早的收拾好了,在家裡等著,別等俺們到了算收拾,耽誤事兒。」

    二姑和三姑答應著,急匆匆的走了。 不一時到了下路口,出於禮讓,二姑讓三姑到家裡坐會兒。三姑自然知道這是客套話,又因惦記家裡,說了一句「不了」,連自行車都沒下,繼續往前疾馳,想著快一點到家。二姑嘟囔了一句「看你急慌的」,下了公路,路過棒子地,見路邊的棒子葉被羊吃了不少,禁不住自言自語道:「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咋一會兒工夫就吃真些哩。」轉眼瞅見一個農藥瓶子孤單單的躺在路那邊,遂紮好自行車,走過去彎腰拾起它,然後把它放在棒子葉的根部,試圖以此恐嚇那些昧著良心放羊的人。又恐怕這樣達不到預期的效果,盤算著到哪兒去弄些石灰噴灑在棒子葉上。不覺到了院門外,推門進去,抬眼見文瑞雙手捧著小弟的頭,正將臉從小弟的臉前移開,往這邊望,一顆心不由得咯登一下子,猜測他倆正在幹啥。

    文瑞見娘回來了,笑著說:「咋才回來呀,治軍都等不及了。」小弟也站起來說:「二姑你可回來了。」二姑放好自行車說:「等我幹啥。」又說:「你倆幹啥哩。」文瑞說:「這不是治軍的眼迷住嗎,正給他吹眼哩。」二姑說:「是嗎,吹好了沒。」小弟說:「好了。」二姑看一眼小弟說:「那就好。」又看一眼小弟說:「治軍今年有多大了。」文瑞說:「這個你也問啊,他從出生到現在,過了多少年,您該知道的呀。」二姑說:「過的年月多了,也就忘記了。」文瑞說:「那您是不是把我多大了也給忘記了啊。」二姑說:「咋能會哩。」文瑞說:「那您說我今年多大了。」

    二姑說:「二十二了,要是不上學,早該出門子了。」文瑞說:「您扯哪兒去了呀,治國哥比我大四歲,我又比治軍大四歲,您說治軍今年多大了。」 二姑說:「那不是十八了嗎。過得可真是快啊,一轉眼可都十八了,成了大人了。」文瑞說:「可還是小孩子的心性哩,正擱這兒說不想上高中,想在家裡跑著玩哩。」二姑說:「那能中,跑著玩能跑出啥出息來呀。對了,治軍我問你,你為啥先去了你大姑家,然後隔了俺的門去了你三姑家,最後才到俺家裡來啊。」

    小弟說:「不都一樣嗎,從俺大姑家到你家再到俺三姑家,和從俺大姑家到俺三姑家再到你家,跑的路一般遠。」文瑞說:「剛才我也這麼問他了,他也是這麼說的,仔細想想,也就是沒啥區別。」二姑說:「也是的。對了,你說你專門等我,等我啥事兒,說吧。」小弟撓撓頭說:「其實也沒啥事兒。」文瑞說:「你這人,沒事兒擱著磨嘰這麼長時間幹啥,我還以為你真有啥要緊的事兒哩。」小弟說:「就是不想回家,也好長時間沒見你了,跟你說說話。」

    文瑞說:「你胡扯,前幾天我去你家,咱還見面來著,咋能說好長時間沒見了哩。」小弟嘿嘿笑說:「不是有那句話嗎,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文瑞說:「得了吧,不會用詞就別胡言亂語。」二姑說:「好了,都別說了。治軍你趕緊回去吧,時候不早了,別叫恁大和恁娘著急。」小弟說:「那中,我回家了。」 送走了小弟,二姑對文瑞說:「咱母女倆關住門擱家裡說,你跟我說句實話,這半天你和治軍在家裡都幹啥了。」文瑞說:「沒幹啥呀,能幹啥呀,就是說說話唄。哎,我說娘,您這話是啥意思啊。」

    二姑說:「啥意思,還不是為你好,替你操心唄。」文瑞生氣道:「您這不叫為我好,也不叫替我操心,您這叫胡思亂想瞎琢磨。」二姑說:「就算是胡思亂想瞎琢磨,那還不是為了你呀。你說你和治軍關著門在家裡,再也沒有旁人了,一個個的都十八二十多了,你還捧著他的頭,說是他的眼迷住了,給他吹眼,他的眼咋就迷住了哩,誰知道是不是胡亂找的借口哩。」

    文瑞說:「哎呀我的娘哎,您可真能想,您不去當作家寫小說,真是埋沒了您的想像力了。您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治軍,那您還能相信誰。」二姑說:「我誰都不相信,我都親眼見了,還叫我相信你,相信治軍,算咋回事啊,你和治軍可是親老表啊。」 文瑞說:「我真是無語了,跟您沒話說,也說不明白。您都知道我和治軍是親老表,那我捧捧他的頭,給他吹吹眼,又能咋了。再說了,在我眼裡,治軍就是個小孩子,是個小弟弟,我怎麼可能跟他怎麼樣哩,我喜歡的是那種又老成持重又帥氣倜儻,像治國哥那樣的男人,咋能會喜歡上比我還小幾歲的治軍哩,真不知道您那腦子是用來幹啥的。」

    二姑說:「看看,說實話了不是,我咋說給你介紹了幾個,你連人家的面都不見,一口回絕了,原來船在這兒彎著哩。我老實告訴你,你就收起你那個心,別說治國在省城上班,就算他這會兒就當上了國家主席,我也不會答應你跟他好。」文瑞氣得一跺腳說:「真是越跟您說越糊塗了,我下地了。」說著,抬腿往外走。二姑說:「眼看天都黑了,你下地幹啥去。」文瑞說:「看看,轉轉,誰受得了您啊。」二姑說:「你別慌,我還有個事兒。」文瑞說:「啥事兒。」二姑說:「啥事兒,啥事兒哩,忘了,剛才還記著哩。」文瑞說:「您擱家裡慢慢想吧。」說完走了。二姑想了半天,一拍手說:「對了,石灰,誰家裡有哩。」

    文瑞出了家門,踏著暮色,一路往南走。等出了村莊,見路兩旁的莊稼在晚風中輕輕搖動,那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因缺少了光線的照射而變成了深沉的墨綠,遂記起席慕容的《暮歌》,輕聲念誦道:「我喜歡將暮未暮的原野,在這時候,所有的顏色都已沉靜,而黑暗尚未來臨,在山崗上那叢郁綠中,還有最後一筆的激情。還真是這樣的,詩人之所以成為詩人,那是因為他們對身邊的事物有著細膩的觀察,有著不同常人的感觸和理解。」路過自家的棒子地,無意間發現一個農藥瓶子擱在了棒子上,心想:「這誰呀,弄個藥瓶子哪不好擱,偏偏擱在棒子上幹啥。」隨手把它拿下來扔掉了。又想把它扔在路邊也不好,不定哪個不懂事的孩子貪玩拿起來玩耍,中了毒可不是鬧著玩的。便又把它撿起來,打算將它丟到公路那邊的護路溝裡去。還沒走上公路,見一輛小轎車亮著燈,放緩了車速,往腳下的路上拐,忙閃身到路邊,給它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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