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就要回去嫁人了，我和巧兒也開始準備回家的行李。小芳不捨道：「二姐這一去，就像鳥兒關進了籠子裡，有心到遼闊的天空中翱翔一番，卻怎奈身不由己了。」王小波說：「剛開始還好些，沒有孩子的牽掛，想來買張車票就來了，等將來有了孩子，再想出來，可真是不容易了。」二姐說：「那也不難，我不會帶著孩子來呀。」小芳說：「你說得輕巧，你帶著孩子出來走個試試，心不累身子也累了。」王小波說：「聽你這話，好像你有多大親身感受似的。」小芳說：「我是沒帶著孩子到處走過，可我見過那些抱著或背著孩子的年輕媽媽啊，特別是當孩子哭鬧的時候，那表情，煩躁得恨不能把孩子丟掉似的。」二姐說：「我不會把孩子給他爺奶擱家裡啊。」
小芳說：「你捨得嗎，怕他們要留孩子在身邊你還不給呢。」王小波說：「二姐還沒回去結婚呢，你可都說道孩子身上去了。再說了，二姐結婚是件大喜事，我咋看你從裡到外都不高興呢。」小芳說：「我是捨不得二姐離開這兒，二姐要是走了，我又該重歸孤單寂寞了。」王小波說：「那你也不能為了自己而不讓二姐結婚啊，真是一個自私的傢伙。」二姐說：「我看你不是捨不得我離開這兒，而是怕我結了婚，緊挨著就是治國結婚了，那樣的話你就真的徹底絕望了。」王小波說：「二姐說話就是直來直去，當著巧兒的面，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二姐說：「那有啥呀，小芳喜歡治國，巧兒也是心知肚明的。」巧兒說：「這幾天我都在想，是不是該把治國哥讓給小芳，為了治國哥的前程和幸福，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治國哥因為我已經錯過淑華姐了，我不想治國哥再因為我錯過小芳，她們哪一個都比我更配得上治國哥。」我說：「你說啥傻話呢，愛情和婚姻豈能是讓來讓去的東西，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下面還有「我的一顆心都在你身上」這句表白的話，因不想使小芳更加的傷心難堪，就沒有說出來。
巧兒說：「你就別在我面前裝了，其實你沒有你說的那麼好，要不然你也不會因為違背了誓言而遭受懲罰，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看著你每天皺著鼻樑子喝藥，我心裡可難受了，早就原諒了你，你也該好了吧。」王小波說：「咋回事啊，啥誓言啊。」巧兒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了。治國哥在沒來這兒上班之前，曾經有一次昏睡了兩天兩夜，我也一睡不起，俺倆就在夢中拜堂成親了，治國哥就對我發誓說，他這輩子就只有我一個女人，如果違背了誓言，就一輩子做不成男人了。現如今他真的得了那種病，可見他沒有信守誓言，有了別的女人。」聽了這話，王小波和小芳都表示不信，二姐則變得神情恍惚了，臉上泛起紅暈，癡迷發呆。
王小波見狀，問道：「二姐你是咋的了？」問了兩遍，二姐才猛然醒悟道：「你說的啥？」王小波說：「我是說你的魂兒是不是早就飛回家去了。」二姐說：「也是啊，明兒個就要回家了，我想在走之前好好玩一次，你說去哪兒玩好。」王小波想了一下說：「往西一百多里地有一座極目山，山上有一座道觀，裡面古樹參天，環境甚是清幽，平時遊客就不多，眼下正值寒冬，想必遊客更少了，你若是想去，我帶你到那兒玩上一天。」二姐說：「有這樣一個好去處，你咋才說啊，我從小長到大，還沒有爬過山哩。」小芳說：「那個地方我也去過一次，山不太高，道觀也不大，總共不到五個道士，環境也過於清幽了，置身其中，大夏天猶覺寒意，更何況寒冬時節呢，不去也罷。要是真想爬山，不如去嵩山，離這兒也不是多遠，還可以看看少林寺，欣賞一下武僧的表演。」
二姐說：「不是道士就是和尚，他倆啥區別啊。」我說：「道士屬於道教，是由東漢末年張道陵創立的，正宗的國產宗教，和尚屬於佛教，來源於印度，標準的外國宗教，他倆分屬於不同的教派，卻也能和平共處，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國人海納百川般的胸襟，只是信仰佛教的人日漸增多，而土生土長的道教卻日漸沒落，甚至鮮為人知了，不能不使人扼腕歎息。如今基督教也風行起來，各地都大肆建造教堂，逢到禮拜天，去教堂的人真可謂絡繹不絕了，似乎印證了外國的月亮比中國圓這句話了。」小芳說：「這也算是中國文化的悲哀吧。寺廟和教堂從大城市裡一直建到鄉村，初一十五給了寺廟，禮拜天讓教堂佔了，而道觀卻龜縮在為數不多的幾個山頭上，大概是自命清高，不屑下山進村吧。」
王小波說：「說白了，就是外國文化的入侵和繁盛，本土文化的萎縮和衰敗。人家有了一樣東西，不管好歹，總是四處宣揚，說得天花亂墜，恨不能讓全世界的人都爭著搶著要他這樣東西。咱們就不一樣了，即便有了一樣很好的東西，不但不到處宣講，而且還掖著藏著，美其名曰虛懷若谷，其實就是怕人家知道了偷了去。道教不好嗎，若是不好，也不會流傳至今日了，可你聽說過有哪個得道道長跋山涉水遠渡重洋去異國他鄉傳教了，倒是來咱這兒傳教的和尚的故事聽了不少。」
小芳說：「都怪老天爺不會當家，成天價就知道吃喝玩樂，隔長不短的搞一個蟠桃會，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叫太白金星和托塔天王到外國宣傳咱們的文治武功呢。」我說：「道士得道成仙，和尚得道成佛，在凡間道士壓制不住和尚，到了天上，神仙照舊受到佛爺們的欺壓，之所以會這樣，部分原因在於神仙的頭，也就是老天爺，遠不如佛爺們的頭頭如來佛祖的法力強大，遇到應付不了的難題，諸如孫猴子大鬧天宮，就把如來佛祖請來了。這如來佛祖也的確厲害，老天爺的十萬天兵天將都拿孫猴子沒辦法，他卻在翻手之間就把孫猴子壓在了大山之下。所以你想，老天爺敢派遣太白金星和托塔天王去人家地盤裡宣揚文治武功嗎，不但不敢，而且還害怕人家看他不順眼找他麻煩呢。」
王小波說：「其實孫猴子沒打算跟老天爺作對，他只不過是為了得到一件得心應手的防身兵器，得罪了龍王，又為了延長壽命，造福子孫後代，得罪了閻王。龍王和閻王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和所謂的條規，到老天爺那兒告狀，這才引發了孫猴子和老天爺的對抗。老天爺一時間難以收服鎮壓孫猴子，就把如來佛祖請來了，仔細想想，他應該是最大的漢奸了吧。」小芳說：「除了一個如來佛祖，現在又多了一個上帝，如今的年輕人動則就仰天長呼MYGOD，不知道老天爺聽到了會不會黯然傷神，他應該淚流滿面才對。」
我說：「或許他會感覺到一絲欣慰，因為還有一些人，特別是農村婦女，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總是哭喊著『我的老天爺啊』，逢年過節也還是有許多香火供奉享用的。」王小波說：「所以他就知足了，安於現狀，不思進取，根本不去思考再過個幾百年，他會不會退出蔚藍的天空，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我說：「知足常樂。」王小波說：「樂極生悲。」我說：「悲極泰來。」王小波說：「來如雲煙。」小芳說：「你倆幹啥呢。哎，我倒是有個主意了，二姐明天就要走了，咱們又在這兒消磨了不少時間，再去別的地方遊玩顯然時間不夠了，不如就在家裡玩文字遊戲吧，既不受冷又玩的開心，你們說怎麼樣。」王小波說：「這文字遊戲咋個玩法。」
小芳說：「我的初步想法是這樣的，比方說，我先開頭，說出四個字，接下來的那個人就以這四個字的最後一個字開頭，再說出四個字，就像你倆剛才說的那樣，以此類推。如果哪個人接不上來，或者說得不好，超過半數以上的人說不好才算不好，就要為大家奉獻一個節目，唱歌跳舞詩朗誦都中。」二姐插話道：「唱戲中不中啊。」小芳說：「唱戲也中。如果不能奉獻節目，或者大家一致認為他表演的節目不好，那就要回答一個問題，必須是不摻水分的回答，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如果發現他說了假話，就要受到懲罰，至於怎樣懲罰，再商量，中不中。」王小波說：「我沒意見，只是就咱五個人，是不是少了點，不如把淑華老鴨他們都叫來吧，人多了熱鬧。」小芳說：「那你給他們打電話，叫他們十分鐘之內趕到。」王小波依言，給鄭淑華唐老鴨他們一一打了電話。
在等待了大約二十多分鐘的樣子，唐老鴨、於雁南、鄭淑華、柳黎明先後來到了。聽了小芳設計的遊戲規則，唐老鴨提出異議說：「以前四個字的最後一個字開頭，再說出四個字，似乎有點難了，不如改成以最後一個字的諧音開頭，這樣一來也算是照顧了二姐和巧兒了。」我說：「二姐和巧兒就不參與了，讓她倆給咱們做飯。」王小波說：「你倆犯了同樣的錯誤，那就是打心眼裡看不起二姐和巧兒。」唐老鴨說：「我可沒這個意思，你別亂扣帽子。」王小波說：「那你為啥說出『照顧二姐和巧兒』的話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在明白不過了，怕二姐和巧兒的肚子裡沒那麼多詞兒，一時間說不上來出洋相，不是看不起是什麼。」二姐說：「你倆別爭了，俺倆也不用你們照顧，反正俺倆做好了唱戲的準備了，跳舞也中，俺倆都會跳。」王小波說：「既然這樣，那咱們就開始吧，我先說。」柳黎明說：「要想好大讓小，這兒數我最小，該由我先說。」鄭淑華說：「一個是遊戲規則的制定者，一個是年齡最小者，都爭著要先說，似乎有點難辦了。」於雁南說：「按照通行的做法，誰制定規矩誰說了算，如果按照道理來講，年齡小者有優越權，我看你倆就剪刀石頭布決定先後吧，但不要三局兩勝，免得浪費時間，一錘定音就行了。」
小芳和柳黎明都同意這麼做，可儘管柳黎明握著拳頭盤算了好一陣子，還是輸給了小芳，只得撅起嘴巴讓小芳先說。小芳開口道：「二姐回家。」王小波接道：「家有賢妻。」唐老鴨說：「這個容易，妻不如妾。」王小波說：「你接的是『這個容易』還是『妻不如妾』。」小芳說：「別跟他廢話，按照規矩，你是唱歌跳舞還是回答一個問題。」唐老鴨說：「憑啥，小波說『家有賢妻』，我接『妻不如妾』，那點錯了。」小芳說：「妻不如妾，還妾不如偷呢，瞧你那素質。再說了，要求說四個字，你卻說了八個字，你自己說該不該罰。」唐老鴨撓撓頭皮說：「也是啊，那我就寫一副對聯吧，權當送給二姐的新婚禮物了。」王小波說：「你算了吧，就你那毛筆字，也敢在這兒顯擺。」唐老鴨說：「我的毛筆字咋啦，我的毛筆字一點也不比治國的差。」王小波說：「是一點也不差，而是差的太遠了。」小芳說：「你可供選擇的機會和時間都沒有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你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快點回答。」唐老鴨說：「真心話？」小芳說：「廢話，快點。」唐老鴨說：「我現在最想說的是，淑華，你嫁給我吧。」鄭淑華拍了他一巴掌說：「滾一邊去。」王小波說：「就你，剛才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呢，誰敢嫁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