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三十五章 有感覺沒有
    王小波在於雁南的陪伴和照顧下,經過幾天的奔波,回到省城,將所見所聞形成文字,拿給我看。我說:「你是專門搞文字工作的,卻叫我批評指正,成心寒摻我是不是。」王小波說:「這是你家鄉的情況,你也親身經歷了它的變化,理當有更深刻的感受,讓你指正,並不過分。」我說:「指正是不敢當的,閱讀也是不需要的,只要你在基於事實上的基礎上,將那些正承受和即將承受病痛的人和家庭,描寫的夠淒慘悲涼,只要能最引起黨和政府的重視,我就代表我的父老鄉親謝謝你了。」

    其實,王小波並不稀罕我的感謝。她說她只是盡一個記者的責任罷了。然而,就連這點責任感,都要受到來自站長的打壓。王小波氣惱得不行,幾乎就要破口大罵了。於雁南盡可能的勸說安撫她。我也勸她說:「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他畢竟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眼下就要退休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等到他退了休,於雁南極有可能成為站長,到那時,你不就可以大展拳腳了嗎。更何況,你所做的事,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面對的不是一兩個人或企業,而是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和利益鏈條。我想他也是為你好吧,不願你年紀輕輕的就結怨太多。」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父親再次打來電話,說沙河水依舊的臭氣熏天,問我咋回事兒。我解釋說治理污染是一個緩慢的過程,需要耐心和時間。父親表示理解,又說了一些話,囑咐了我幾句,便掛斷了電話。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了,空氣有點悶熱,我打開空調,倒了一杯涼開水,準備把藥吃下去。剛拿起藥瓶,又放下了,只覺得心灰意懶,發了半天呆,走到窗前,遙望外面的夜色。忽聽手機響了,重又回到茶几前,拿起手機說:「喂,你好!」一個女人的聲音說:「我一點都不好,感覺快要死掉了。」我忙說:「是小芳嗎,你咋的了,在哪兒。」小芳說:「我不是小芳,我是小芳的魂魄,已經飄離了她的軀殼,在半空中懸浮著呢。」我說:「你又來捉弄我了。」小芳說:「天是不是要下雨啊,熱得難受。」

    我說:「你不會把空調打開呀。」小芳說:「還是為國家做一點貢獻吧,節約點電力資源,我少用一點,別人就能多用一點。」我說:「還是你的思想覺悟高,你就是我學習的好榜樣,我得向你看齊。」小芳說:「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先把門打開呀。」我說:「打開門幹啥,叫鬼進來呀。」小芳說:「真是氣死我了,我在你門口站著呢,蚊子都快把我的血吸乾了。」我說:「不會吧。」可還是急忙打開了房門,見小芳穿著睡裙,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胡亂揮舞著驅趕蚊子,不覺笑道:「蚊子不咬你咬誰呀,你看我,長褲長袖,它想咬我都咬不成。」小芳走進來說:「誰像你呀,淨在人前裝聖人了,把你那色迷迷的眼睛拿開。」我說:「你大半夜的跑來,還穿成這樣,不就是為了讓我欣賞的嗎,我要是不看你,你又該埋怨我不懂得哄你開心了。」

    小芳說:「你少來了,你幾時哄過我開心啊,咦——,這是啥,你咋吃上藥了。」我忙去她手裡搶奪藥瓶子說:「沒啥,你趕緊拿來給我。」小芳躲開我的搶奪說:「沒啥你害怕啥,肯定有啥,回天膠囊,治啥病的?」我說:「不是的,我回來的路上撿的,誰知道是治啥病的呀。」小芳說:「少騙人了,路上撿的,這大熱天的,誰兜裡揣著一瓶子藥擱大街上溜躂呀。」我說:「心臟不得經的人不得隨身帶著藥嘛。」小芳說:「你說的也對,回天膠囊,說不定就是治心臟病的,要不然幹嘛起個名字叫回天啊。」我說:「那你給我吧。」小芳說:「又不是你的,你為啥非要急著要回去呀,生怕我發現了啥秘密似的。對了,裡面還真有可能藏著秘密呢。」說著,擰開瓶蓋。我明知攔不住她,只好隨她去了。小芳從瓶子裡掏出說明書,就著燈光看了幾眼,抬頭盯著我說:「是你,絕對錯不了,鄭淑華知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芳說:「那巧兒呢?」我又點點頭。小芳說:「還有誰知道?你家裡人知道不?」我搖搖頭。小芳說:「多長時間了?」我說:「可能有一年多了吧。」小芳說:「現在的情況怎樣?」我說:「不知道。」小芳說:「切,你不知道,我才不知道呢。」繼而笑道:「這下我可真放心了,今晚不走了,這空調開著,真舒爽啊。」我說:「剛才我還不想吃藥了,現在我決定趕緊把藥吃了,並且多吃點,說不定奇跡就出現了。」小芳說:「美死你了,不過要是真能夠出現奇跡,我也算是做了善事,積了德了。」我說:「你不妨試試看。」小芳說:「試試就試試,你以為我怕你呀。」說著,迅速的將睡裙的下擺撩起又放下,盯著我說:「有感覺沒?」我紅了臉說:「你還真敢呀,趕緊回去睡覺吧。」小芳的臉上也是紅暈滿佈。她略一遲疑,轉身走了。我微笑著搖搖頭,想睡覺卻又毫無睏意,便坐在燈下看書。

    很長一段時間,小芳沒有再來打擾我,甚至連個問候的電話也沒有。鄭淑華也把富裕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不是去瑜伽會館就是去練習跆拳道,要麼跟幾個新結識的朋友一起去健身房或者美容院。不管她走到哪兒,只要有可能,唐老鴨就會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她。開始,鄭淑華很不習慣,也極討厭他,可慢慢的就習以為常了。再後來,如果沒有他跟著,心裡便很空落了,手足無措的樣子,總是忍耐不住的打電話叫他過去。等到他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儘管嘴上說煩他,不想看到他,可心裡面卻是出奇的安穩踏實了。柳黎明似乎也認可了鄭淑華和唐老鴨的這種關係,偶爾和他們在一起,也是有說有笑的了,那情景彷彿在說,她真的好開心。這裡用到了「偶爾」一詞,原因是她自己也很忙,除了要分出時間陪伴男朋友,站在球場邊看他打球,給他助興,還要為一個奧數班上課,多少掙點零花錢。

    陳向東和小麗達成了一個協議。等到小麗畢業,陳向東負責將她留在財院任教。作為交換條件,小麗承諾不再糾纏他了,不過這個承諾必須在她確定無疑的留在了財院,才能正式生效。陳向東別無選擇,只得依從了她,盤算著等到和她徹底劃清了界限,再回過頭來追求小芳。他從唐老鴨那兒看到了希望,也汲取了信心。唐老鴨受到陳向東的委託,於百忙之中四處活動,動用了所有能夠利用的關係,目的是為了實現陳向東的願望。至於活動經費,自然由陳向東出。問題是陳向東並不富裕,但需要錢的時候又必須拿出來,便向同學借錢,我和鄭淑華就成了他的最大債主。這一天,他又來向我借錢,我忍不住說:「你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啊,等你把她安排進去,你差不多也半截身子埋在土裡了,每月的工資一個子兒不花,你算算你得多少年才能把債還清,先把一個禍根埋在了身邊,往後的日子會幸福嗎?」

    陳向東說:「要不然你說咋辦。」我說:「咋辦呀,你就不該朝秦暮楚,小麗除了沒有小芳有錢,其他方面樣樣都比小芳強,長得漂亮,性格溫柔,你還想咋著呀。話又說回來,即便你不打算要她了,給她一筆錢,三萬也中,五萬也罷,一了百了了,也比現在強啊,到目前為止,你為她花的錢總十萬出去了吧,哪多哪少啊。」陳向東說:「事已至此,我考慮的不是錢的問題。」我說:「這還真就是錢的問題,要不然你幹嘛跑來張這個嘴呀。」陳向東說:「你就說借不借吧。」我說:「借肯定借給你,先前我能借給你,現在也不會說個不字,只不過多少之說,因為我手裡現在也空了,我得給你想辦法。對了,我倒有個主意,你看管用不管用。」陳向東說:「啥主意?」我說:「你就說小麗是你的未婚妻,你是財院的老師,校領導會酌情考慮的。」陳向東說:「這個主意唐老鴨一開始就給我說過了,那時我不同意,現在更不會同意了。」我說:「那我就沒招了,你回去等我的信兒吧。」陳向東說:「得快,唐老鴨急等著要呢。」我說:「明天,最遲明天,中不中。」可是心裡卻在想著該向誰張嘴借錢。

    在這座城市裡,至少截止到目前為止,有經濟實力,我又能張開嘴,具備這兩個條件的人,不外乎田力、小芳、鄭淑華這三個人了。經過反覆斟酌,我決定向小芳伸出求援之手。我之所以不向田力張嘴,主要擔心文傑知道了。他若是聽說了我向田力借錢,這事兒早晚都會傳到我父母的耳朵眼裡去,二老又該疑神疑鬼擔驚受怕了。其次,自打我到這兒上班,田力不知為我花了多少錢,到現在我還住著他的房子呢,也是不想再麻煩他了。至於鄭淑華,假若我能夠說出借錢的話,我想她不會拒絕我的,然而我傷了她的心在先,陳向東向她借了不少錢在後,我哪裡還有勇氣說出借錢的話呢,面對她我都覺得渾身上下由裡到外滿是洗不清的愧疚了。

    小芳並沒有問我借那麼多錢幹啥用。我忍俊不住的說:「你咋不問問我借錢幹啥哩,我可是準備好了一大堆理由啊。」小芳說:「你那一大堆理由,都是編出來欺騙我的,我不想受騙。」我笑道:「不瞞你說,還真都是編出來的,如今被你一語道破了,心裡面很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是個卑鄙小人了,你這沙發上彷彿放滿了蒺藜,讓我坐臥不寧了。」小芳說:「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我看你在沙發上坐的不是挺安穩的嘛。」我說:「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用來說明此刻我的感受。」

    小芳說:「你回你那兒好好感受去吧,錢你也拿到手了,還擱我這兒坐著幹嘛。」我說:「你很討厭我嗎。」小芳說:「不是很,是極其很,都討厭到骨髓裡去了,抹都抹不掉。」我說:「真是悲哀啊。其實我這錢。」小芳說:「你不用多說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借給你的,至於你如何支配,不管我的事,只要你記著連本帶利一起還給我就行了。」我說:「既然這樣,那我就多謝了。」說著,站起來。小芳也站起身,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還有事兒嗎?」小芳微笑著搖頭說:「沒了。」我說:「那我走了。」小芳說:「走吧。」當我走到門口,小芳突然說:「明天晚上你有事兒嗎?」

    我回頭說:「沒事啊,咋啦?」小芳說:「不咋,我只是覺得樓道裡的蚊子太多了,一開門就飛到屋裡來了,要不咱倆合力把它們都消滅了吧。」我說:「沒問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一邊給陳向東打電話,一邊回到家裡,洗澡睡覺。到了半夜,小芳打來電話說:「都怪你了,進來出去的,一個屋裡給我弄得都是蚊子了,咬得我睡不著,嗡嗡得我心煩,你過來幫我逮蚊子吧。」我說:「一聽就知道你在說謊,你屋裡有空調,床上有蚊帳子。」小芳早惱道:「我在這遭受圍攻,你不但不同情我,還冤枉我,啥人啊,不信你過來瞧瞧。」我剛要說話,就聽小芳嚷道:「該死的蚊子,不中,我實在受不了了,我上你那兒去。」我來不及出言阻止,小芳便掛斷了電話。不大一會兒,外面響起了清脆的敲門聲。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