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二十九章 飄雪的夜晚
    鄭淑華在記事本上寫道:「醉過之後,痛並清醒著。」隨後把這張紙從本子上扯下來,撕成碎片,連同對我的一絲留戀,一起扔進了字紙簍裡。似乎輕鬆了許多,背靠著椅背,目光盯著牆壁上的一幅描繪秋景的油畫,又不覺觸景生情,傷感起來。便在此時,文主任打來電話,邀請她共進晚餐。鄭淑華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他,拿起挎包剛跨出房門,柳黎明來到了。

    柳黎明說:「你去哪兒?」鄭淑華說:「你看我,這一天不知是咋過的,渾渾噩噩的,把你給忘了。」柳黎明說:「你是啥人啊,叫我來,卻又不等我,幸虧我來得及時,要不然豈不是要在外面受凍了。」鄭淑華說:「真是對不起了,我一個人正我聊得很,文主任叫我去吃飯,我一高興就把叫你來這事兒丟在腦後了。」柳黎明說:「什麼狗屁文主任,就這麼重要啊。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慌忙放下許多功課來了,可是馬上就要考試了哩,你可倒好,居然把我給忘了個一乾二淨,我現在懷疑冒著掛科的風險來陪你是不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抉擇了。」

    鄭淑華說:「我都給你賠罷不是了,你咋還沒完沒了了,常言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柳黎明說:「我可沒殺你。我說你倆咋回事啊,今兒個這一出明個兒那一出的。」鄭淑華說:「你要不想叫我攆你走,你就少說廢話。」柳黎明說:「你攆我走我也得說,你叫我來不就是聽我說的嗎。」鄭淑華說:「我沒叫你說這些。」柳黎明說:「那好,咱倆打個賭,從現在開始,今天晚上誰要是先說與他有關的破事兒,誰就拿出一百塊錢來請客。」鄭淑華伸出手說:「拿來吧。」柳黎明說:「啥?」鄭淑華說:「一百塊錢呀,正好我正愁沒錢吃飯哩。」柳黎明說:「我沒說與他有關的破事兒啊。」鄭淑華說:「你又說一次,兩百塊錢。」

    柳黎明說:「你耍賴,我那是說的打賭的條件。」一語未了,鄭淑華的手機響了。柳黎明說:「一定是那個狗屁文主任打電話催你了。」鄭淑華說:「要是不是呢?」柳黎明說:「如果不是的,我拼著一個月不吃菜也拿出一百塊錢請你吃飯,假如是的呢?」鄭淑華說:「那我就給你半年的菜錢。」柳黎明說:「拉鉤上吊。」鄭淑華說:「那是小孩子的把戲,咱現在都是大人了,講究的是一個信譽。」說著,從包裡拿出手機,與柳黎明一起觀看是誰的來電。看了之後,柳黎明說:「這不是治國的號嗎,咋不顯示他的名字啊?」鄭淑華說:「前天生氣刪了。」柳黎明說:「手機上的名字可以刪掉,號碼也可以刪掉,可你心裡的名字和號碼怎麼能夠刪得掉呢。」

    鄭淑華說:「首先,你先提到了他,輸了一百塊錢,其次,這個電話不是那個狗屁文主任打來的,你又輸了一百塊錢,擱到一塊兒你總共輸了兩百塊錢,願賭服輸,拿錢來吧。」柳黎明仰天長歎道:「老天爺啊,我的兩個月的菜沒有了啊!」又說:「淑華姐,你就忍心看著我兩個月後因為缺乏營養而面黃肌瘦的來見你嗎。」鄭淑華說:「昨天已成為了歷史,明天卻還是個未知數,至於兩個月之後,就更無從談起了,只有今天才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我還餓著呢,快點拿錢。」柳黎明說:「我來的時候忘記帶錢了,要不你先借給我兩百塊錢,三百也中,明天我再還你。」鄭淑華說:「你該不會耍賴吧。」柳黎明說:「誰耍賴誰是小狗。你電話又響了,快點接吧。」鄭淑華看了一下手機說:「這次是那個狗屁文主任打來的,你說我要不要接聽。」

    柳黎明一看,果真是他打來的,不覺罵道:「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成心害我,不接。」鄭淑華說:「那你可真要掏錢了。」柳黎明說:「我情願意掏錢,也不要你上他的賊船。」鄭淑華說:「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他好歹是我的領導,有時候我不得不曲意應付他。」柳黎明說:「那你也不能丟了原則。」鄭淑華說:「我啥時候丟了原則了。」柳黎明說:「還說沒有,黑更半夜的還聊天哩。」 鄭淑華說:「因為他而影響了咱們吃飯的情趣怪划不來的,咱吃飯去吧,我可是餓壞了。」柳黎明說:「總得找個出飯錢的人,我給治國打電話。」鄭淑華說:「不用你打了,他又打過來了。」柳黎明說:「那你趕緊接呀。」鄭淑華說:「你想不想我吃頓舒心的飯。」柳黎明說:「想啊。」鄭淑華說:「那就走吧。」柳黎明說:「可是治國一定是著急向你賠情道歉的啊。」鄭淑華瞪她一眼說:「你再囉嗦!」柳黎明吐了一下舌頭,跟隨鄭淑華下樓去吃飯。

    路燈照耀出雪花的舞姿。寒風裹著雪花湧進樓道。柳黎明不覺縮緊了脖子說:「真冷呀!來的時候還沒下雪,就這一會兒雪便下起來了,並且下的還怪緊的。」說話間,早瞅見一個人在樓前的空地上徘徊著,頭上似乎打了很厚的一層霜,禁不住詫異道:「你看那個人,是不是閒出毛病來了啊。」鄭淑華說:「你去吃你的飯,管人家那麼多閒事幹啥。」一語未了,便停住了腳步。柳黎明也認出他來了,驚喜的喊道:「是治國哥。」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我跟前說:「你咋不上去呀,站在這兒怪冷的。」我說:「打淑華的電話,她不接,興許她這會兒正忙,不方便,上去了不也得下來,你不就是這樣的嗎。」柳黎明說:「什麼呀,我和淑華姐一塊兒下來的。」說著,回頭喊鄭淑華,卻不見了她的蹤影,嘟囔道:「明明就在那兒站著的嘛,人呢?」

    我說:「大概不願見我,又回去了吧。」柳黎明說:「也有可能,你是咋回事啊,三番兩次的叫她傷心,我印象著自打你來到這裡,你倆就沒正經好過,似乎有多大隔閡似的,不像在咱家那個小縣城的時候了。」我說:「或許是你誤會了。」柳黎明說:「不是我誤會了,是淑華姐誤會了,正好你來了,趕緊去跟她賠個不是,多說些好話哄她開心。」我說:「有你陪著她,我就放心了,你上去找她吧,外面又是風又是雪的,別把你凍著了。」柳黎明說:「那你呢?」我說:「我出來老半天了,二姐在家裡該惦記了,我打車回去。」柳黎明說:「你好不容易來了,卻連淑華姐的面都沒見著,就要打道回府,算啥嗎,連我都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真誠的了。」我說:「你別再說了,快回吧,要是真把你凍出個頭疼發燒來,我豈不是要破費些錢財去看你了。」

    柳黎明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實話跟你說吧,你不來我還打算打電話叫你來呢,我和淑華姐的晚飯錢還沒著落呢。我好歹在學校裡吃了一點,淑華姐可是連一口水也沒喝呢。聽著她的肚子唱空城計,我都心疼得不得了,你這個當未婚夫的就忍心扭頭走了嗎。」我猶豫了片刻說:「那我借給你點錢,你和淑華去吃飯吧。」柳黎明像是受到了很大的羞辱,幾乎是直著嗓子喊道:「收起你的臭錢吧,我不稀罕,淑華姐更不稀罕,我現在終於明白淑華姐為啥不願見你了,你連她那個頂頭上司狗屁文主任都不如。」說完,怒沖沖的轉身走了。進入到樓道裡,又回頭說了一句:「我真後悔給你寫信了,後悔死了!」

    我不但沒能夠取得鄭淑華的諒解,而且還使柳黎明對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痛恨和厭惡。二姐著實把我數落了一頓,就差沒有說我是天底下最不會辦事的人了。許曉只是勸我,盡可能的給我鼓勵,試圖讓我盡早的走出悔恨交加的陰霾。然而,她的一番好意,非但未能得到我的友善的回報,而且還受到了我的呵斥,甚至是口不擇言的謾罵。二姐火道:「她好心勸你,你卻這樣對她,實在是不應該了。許曉的脾氣夠好的了,我看巧兒也沒她的脾氣好,要是換做我,才不受你的窩囊氣哩,早拿著鋪蓋卷兒走了。」許曉說:「二姐你就別再說治國了,他受到兩個好朋友的誤解,心裡已經很難受了,要不然也不會衝我說那些話,我能夠理解他。如果我的委屈能夠換來他的平靜和理智,換來他的心情舒暢,還是值得的,我願意。」我說:「你不用在這充當好人,也沒有哪個人強留你在這兒受委屈,你趕緊把你的被子拿走,回到你的住處去,說不定劉強這會子正站在你的門口焦急的等待哩,等著跟你一起欣賞路燈下的雪景哩。」

    二姐說:「治國你是咋回事啊,越說你還越來勁了!」許曉眼含淚花說:「前一段我是跟劉強走得比較近,其中的原因你也是知道的,但我跟他除了同事關係之外再也沒有其他關係了。他那個人你不是不瞭解,愛說愛笑,心胸寬闊,又是個熱心腸,咱單位裡哪個人跟他的關係不好啊,你不也經常念叨他的好嗎。」我說:「他心胸寬闊,我心胸狹窄,那你還懶在我這兒幹啥,你去找他去呀,又沒人攔著你。」二姐說:「治國你說啥哩,你要是不想叫我呆著了,我明兒個就走。」許曉流著淚說:「二姐不關你事,治國是對我有意見,我本想著在你走之前一直陪著你,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我走了,但你千萬不要因為這再責怪治國了,他心裡不好受,需要安慰。」說完,轉身就走。二姐急忙拉住她說:「現在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你,咱回房間裡去,都不理他了,我看他是昏了眼了。」許曉堅持要走。二姐見勸不住她,就對我說:「治國你倒是勸勸她呀。」我卻說:「把你的被子也拿走,我這就下樓給二姐買被子去。」許曉說:「你還花那個錢幹啥,被子就留給二姐了,我那兒還有,凍不著我。」二姐說:「治國你今兒晚上是不是瘋了呀,信不信我把咱大和咱娘叫來教訓你!」

    許曉憂傷的看我一眼,哽咽道:「不管你如何對我,我都不會怪你,更不會恨你,二姐來一趟不容易,希望你能夠讓二姐開開心心的在這兒多住幾天。」又對二姐說:「二姐,你來的時候我去接的你,當你決定要走的時候,也一定要我去送你,好嗎?」二姐點頭說:「這個你放心,即使不叫治國去送我,也得叫你去送我,就算是親妹妹,也沒有你對我好,我還真捨不得離開你了哩。」許曉說:「那咱姐妹倆就算說定了,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這段時間我就不再往這跑了,免得某個人看見我心裡煩,我情願自個多遭些罪,也不想他不快樂,他的快樂和幸福,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說完,伸手打開了房門,一股冷空忽的一下子就湧進來了。二姐懇求似的說:「不走不中嗎。」許曉說:「還是走吧,讓他冷靜冷靜。」二姐無奈道:「那我送你。」堅持送許曉到樓下,迎面正遇上冒雪回來的小芳。

    我在家久等二姐,不見她回來,料想她隨許曉一起去了,雖然知道她倆在一塊不會有啥事,可還是禁不住擔心,打電話問她到了沒有,還回不回來,要是回來的話,我好去接她。二姐說她和許曉都在小芳的家裡,叫我不用掛念,該睡就睡好了。我想二姐不可能住在小芳那兒,停不多大會兒就該回來了,便坐在沙發裡一邊反思這一晚所做下的愚蠢事,一邊等待二姐,不想這一等就是一夜。雪花也似乎飄落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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