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三十章 內心的憂鬱
    聽說二姐要回家去了,田力帶著文傑過來勸二姐說:「你急忙著回家幹啥哩,家裡也沒啥活計等著你去做,姐和哥在家也都好好的,昨天我還給姐和哥通電話,說起你,姐和哥都同意你留在這兒,等掂過年,天暖和了,你就到我那兒幫我去,我現在剛成立了公司,正缺人手哩。」二姐說:「我啥都不懂,不但幫不了你,反而淨給你添亂,有文傑幫著你就中了,我還是回家去吧,家裡更適合我,這些天在這兒,我都感覺出不適應來了。」田力說:「文傑初來的時候,也是一竅不通,現在不就上路了嘛,沒有誰生來就會做這幹那的,都是慢慢地學會的,一滴水一滴水的積累,天長日久了也能積累出一大缸水來。」

    二姐說:「即便我去你那兒上班,那不也是過了年之後的事兒嘛,眼下我在這兒幹啥呀,每天淨伺候治國了,他上班一走,就剩我一個人了,游來晃去的好沒意思。說實在的,幾天前我就想走了,想俺大和俺娘,夜裡做夢都夢見他倆好幾回了,要不是為了治國那點破事兒,我這會兒早就在家裡自在了,結果沒把淑華勸好了,也沒能把許曉拉回來,白白耽誤了我這麼多時間。我也想通了,他的事兒,我再也不管了,他自個看著辦好了,我也不在這兒伺候他了。」田力說:「再停個月把一二十天的就該過年了,治國也該放年假了,我開著車把你和治國,還有文傑,一起送回去,順便我也跟姐和哥見個面,說說話,多好哩,你何必現在就急著走哩。」

    文傑說:「是啊二姐,到時候咱們一路上說說笑笑高高興興的回家過年,不比你現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強啊,留下吧,撐滿勁也就是十多天的樣子,這幾天我陪著你四處轉轉,買點年貨,再給大舅和妗子買幾身衣裳。」二姐說:「你們誰都不用再勸我了,我這個人的脾氣你們都知道,說了要走,那就一定得走,一屁會兒也不願多呆了。對了治國,前兩天我去淑華那兒,見她剛買了一輛小車,紅色的,可好看了,坐上可舒服了,你啥時候也管買一輛啊,讓咱大和咱娘也高興高興。」我說:「就咱家那路,一下雨就出不來進不去了,有小車也糟蹋了。」二姐說:「你咋忘了,我給你說過的,我來的時候咱家正修路哩,這會兒怕是柏油都鋪上了,村裡人都念你的好哩,說你給咱村謀福利了。鄉長和書記單一到咱家裡誇讚你,就等著你過年回去請你喝酒哩。」

    二姐這一番話,只說得我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我受鄉長和書記的囑托,帶著父親的殷殷期望,離開家鄉來到省城,卻只跟鄭淑華聯繫了兩次,被她拒絕後便再也沒跟她提起過扶貧項目的事,而如今這份功勞卻記在了我的頭上,這讓我情何以堪啊。想到鄭淑華,我的心底不由得升騰起對她的深深的虧欠。她對我的家鄉做下了這等天大的好事,卻在我的面前一個字都未曾提起過,假若不是她的心中裝有對我的深沉的愛,假若不是她擔心我因為欠下她的這份沉重的無以回報的人情而接受她的愛,她不會如此這般的緘口沉默了吧。繼而,我又想到,這麼大的事兒,這麼大的動靜,為啥到現在我才知道呢,即便父親和娘不打電話給我說,二姐也該情不自禁的打電話跟我說起這事兒啊,可二姐為啥也沒有說起過呢,便問二姐。

    二姐說:「你還好意思問我,我倒想問問你,自從你過了八月十五離開家,到如今也三個多月了吧,你說說你都往家裡打過幾次電話?」我一時語塞。田力說:「他忙,再說了,家裡也沒啥事兒,一切都好,打電話幹啥呀,淨浪費電話費,你沒聽一個小品裡說的嘛,現在啥最貴,電話費最貴。」二姐說:「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咱大和咱娘雖然稀罕你的電話,但是更稀罕你好好工作,幹出成績來,不想隨便打擾你。我來咱大和咱娘都攔著,說我到這兒影響你工作了,分了你的心,要不是我實在想你了,不看見你就睡不著覺,非來不中,我還來不到這兒哩。來到這兒我算是清楚了你見天都忙些啥了,回到家裡好好跟咱大和咱娘學學。」我說:「那些我都管不著,我只是想知道為啥修路的事兒我到現在才知道。」二姐說:「不叫跟你說唄。」我說:「那又是為啥呀?」二姐說:「你回家問咱大去,反正是他不讓說的,也不讓咱娘說。」

    田力說:「說不說又有啥關係哩,總之路是修好了,功勞是你的。」我苦笑一下,沒言語。二姐說:「好了,我就不擱這兒等著你了,先回家了,一放假你也趕緊回家啊。對了,我走了之後,你記著把許曉的被子還給她。」田力說:「非走不中啊。」二姐說:「非走不中,明兒個一早就走。」田力說:「既然這樣,我也不實逼的勸你留下來了。自打你來,我還沒有正兒八經的請你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如今你要走了,我咋能也得給你留個念想,要不然過了年你該不來了。你是想去東京大酒樓還是經貿國賓館,都是五星級的。」二姐說:「啥五星級六星級的呀,級別再高,不適合咱也是白瞎,你要是真想給我留個念想,就請我去那個啥國羊肉湯館喝羊肉湯吧。」

    文傑說:「你指的是虢國羊肉湯館吧。」二姐說:「對,就是虢國羊肉湯館,那個字原來念guo,我一開始念作虎了,差不差念半啦嘛,因為這治國還特意囑咐我,叫我以後再遇到不認識的字別瞎念,免得叫人家笑話,今兒個到了嘴邊又給忘了。」我說:「你咋能忘了哩,當時你還說這倆字聽起來就跟小時候從地裡逮回來裝在籠子裡的蟈蟈兒了。」二姐說:「不管咋說,那裡的羊肉湯我是記住不忘了,真是不懶,比去啥星級飯店強多了,經濟實惠,還暖身子,正冷著哩,喝一碗下去,全身都暖和和的了。」田力說:「這個更簡單了,那還等啥,走吧,去喝羊肉湯。」二姐說:「再等會兒,小芳說回來找我玩哩,估計這會兒該回來了,咱要是走了,她該撲空了。」文傑說:「你不會給她打個電話,問她現在在哪兒,叫她直接去虢國羊肉湯鍋去找你不就中了嘛。」二姐說:「這樣也中,治國你給小芳打個電話。」

    我拿出手機剛要撥打電話,門外有人敲門。二姐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慌忙前去開門,見門外站著的不是小芳,不覺微微一愣說:「你找誰呀?」她說:「我找李治國,請問他在嗎?」我聽了這話,不等二姐叫我,便走了過來,見來人是小麗,驚喜道:「你這些天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搬走了哩,快進來暖和暖和。」小麗走進來說:「我還真是要搬走了。我男朋友又給我住了一套房子,也帶著我去看過了,雖說比這套房子大,樓層也不高,設施也齊全,可是我還是想繼續住在這,跟你做對門鄰居。我覺得換了一個新地方,環境不熟悉還在其次,主要的是怕再也遇不見像你這麼好的鄰居了。可我男朋友不知咋了,就是上了別勁,連我想著等到過了年再搬過去住的要求都粗暴的拒絕了,我只好依他了,答應他明天就搬過去。想著咱們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鄰居,都處出感情來了,一旦分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就過來跟你道個別,說聲珍重,也不枉咱們鄰居一場了。」

    二姐笑說:「你字正腔圓的說了一大堆,可我就聽見『感情』倆字了。換做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也得逼著你搬走,叫你再擱這兒住下去,怕到頭來男朋友都該換掉了。」小麗說:「這位姐姐真會說笑話,人和人之間,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相處的久了,都會生出感情來的,與愛情無關。」我說:「你一進門就光聽你說話了,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呢,她是我的二姐,一娘同胞的親二姐。」又對二姐說:「她是小麗,眼下還是我的對門鄰居,美麗的大學生。」二姐說:「你是大學生啊,真是羨慕,我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剛才還擱這兒說哩。」小麗說:「看來今晚上我是來對了,認識了二姐,真是我的幸運了。」文傑不耐煩道:「中了,別說了,等到了羊肉湯館再說也不晚,我都餓壞了。」

    小麗說:「你們都還沒吃飯啊,快去吃點熱乎飯吧,我在學校吃過了,等你們吃飯回來,咱們再聊。」二姐說:「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在這多孤單呀,一塊兒去吧,再喝碗羊肉湯。」我和田力、文傑也都勸說小麗隨同我們一起去,但她執意不肯。二姐便開玩笑的說:「你是不是嫌我是個鄉巴佬,看不起我呀。」小麗這才勉強點頭答應了,並且挽住了二姐的胳膊。我一面下樓,一面給小芳打電話。小芳已經來到樓下,聽說我們這就下去了,便沒有上來,回到車內等我們都到了,驅車載著我們去喝羊肉湯。

    因說起二姐回家一事,小芳一如我們前面所做過的那樣,竭力勸說二姐暫且忍耐一下對家鄉二老的思念,等到我放了年假,跟我一同回去。二姐說:「你高低就別再勸我了,要是能等,還用你來勸呀,光治國一個人就說動我的心了,我是真的再也呆不下去了。」小芳說:「那你過了年還來不來了?」二姐說:「來呀,咋能不來哩,田力叔還要我去他公司上班哩。」小芳說:「別去他公司,他一個搞房地產的,全是髒活累活,要不然就叫你去給他賣樓。來我這兒吧,正好火鍋城那邊的經理昨天遞交了辭呈,你去幫我管理火鍋城好了。」

    田力說:「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那兒咋就沒有又乾淨又輕便活了。」文傑說:「哪家火鍋城啊?」我說:「就是你老說要去,卻一直沒去成的那家火鍋城。」小芳說:「不管咋說,你那的活沒有我這的活適合二姐做。」田力說:「那也不見得。」二姐說:「沒想到我這個農村的文盲女人在你倆眼裡倒成了香餑餑了,擱這兒爭來搶去的,不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大事我做不了,小事也還害怕做壞了哩,叫我掏苦力還差不多。」文傑說:「原來和順火鍋城是你的呀,治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和順火鍋城是她的了,所以才推三阻四的不帶我去。」

    我說:「你幹嘛非叫我帶你去哩,你自個又不是不認識路,還是你不想去。」文傑說:「廢話,田力要是給我開的工資比你的都高,你看我還纏你不纏了。」田力說:「說來說去,你不就是光想享受,還不願意掏錢,如今知道了,你大可大搖大擺的去白吃白喝了。」小芳說:「他去白吃白喝個試試,我認識他,可那兒的管事的不認識他。」文傑說:「過了年二姐不是去那兒當經理的嗎。」我說:「你以為經理就那麼好當啊。」二姐說:「治國說得對,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去當經理的,那需要文化知識。」

    小芳說:「文化知識固然需要,但還要機敏果敢,有很強的應變處事能力,當然還需要其他方面的才能。不過二姐你放心,我覺得你能行,鍛煉個半年幾個月的,一定是個稱職的好經理。」我說:「你從事經營管理多少年了?」小芳說:「你別打岔,沒你的事兒。」我說:「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給二姐這個機會的。」小芳不等我說下去,便輕笑道:「天底下還有如你這般自作多情的人哩。」田力說:「蓮花自從小能力就很強。」小芳說:「原來你叫蓮花啊。」輕聲吟誦起徐志摩的詩《沙揚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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