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二十八章 還不夠級別
    經過商討,我們決定成立同學會,由唐老鴨擔任會長,陳向東任秘書長。每隔兩年開一次同學會,具體時間和地點臨時通知。會費暫定為每人每屆二百元人民幣,由秘書長陳向東負責收集和管理。受會長唐老鴨的委託,王小波連夜起草了同學會章程,經大家審議,打印出來每人一份,正面是章程,背面為會員的姓名和聯繫電話。許曉聽說了這件事,纏著我要加入我們的同學會。陳向東顧慮道:「雖說她是你的同事,加入我們的同學會的心情也很迫切,可她終歸跟咱們不是一個學校畢業的,要是答應了她,就如同一個家庭裡進來了一個外人,總叫人心裡感覺彆扭,你還是想辦法回絕她吧。」我說:「該想的辦法我都想了,可她就是不聽,說她一個人在這兒孤苦伶仃可憐兮兮的,加入了同學會,就相當於找到了組織,心裡踏實了不說,精神上也愉悅了,情感上也溫暖了。此外,我覺得同學會雖然以『同學』二字命名,但也不能拘泥於『同學』二字,要不你跟唐老鴨商量商量。」陳向東說:「這樣也中,我跟唐老鴨商量之後給你回信兒。」

    第二天中午,陳向東打來電話,轉述了唐老鴨的意思。到了下午,我在單位裡對許曉說:「我們會長和秘書長以及所有的會員,都熱烈的歡迎你的加入,不過下一次開同學會時你得把這一次的二百元會費補交了。」許曉說:「沒問題,只是熱烈歡迎我加入的會員當中不應該包括你。」我說:「為啥,難道說我不歡迎你加入嗎?」許曉說:「事實就是如此。雖然你給我牽頭拉線,但我並不感激你。」我說:「本來也沒希望你感激,只要你心裡舒坦就中了。」話音未落,二姐打電話說快到車站了,要我去接她。我埋怨二姐說:「你來也不事先說一聲,快到車站了才說,叫我打不夠的饑荒。」許曉說:「二姐來一趟不容易,你怎忍心這樣說呢。快去接二姐吧,天寒地凍的,別讓二姐在車站裡等了。我跟你一塊去吧。」我說:「你去幹啥呀,不用了。」說著,去向錢主任請假。許曉跟過來說:「我去有兩個意思,一是見見二姐,二是幫二姐提行李。二姐此次來,一定帶了不少好吃的。」

    我和許曉先後走進主任辦公室。錢主任帶著濃重的鼻音說:「你倆一起來是不是向我宣佈好消息的啊?」我說:「我想請個假,去車站接俺二姐。」許曉說:「主任您是不是感冒了?」錢主任說:「可不是咋的,今上午回家感覺有點睏,躺在床上睡了一小會兒,起來就感冒了。」許曉說:「我最怕感冒了,一感冒,吃藥打針得好幾天,有時候還得滴水,我建議您去滴點水,好得快。」錢主任說:「我就怕滴出習慣來。你來啥事啊?」許曉說:「我想跟治國一塊去接二姐。」錢主任笑道:「應該的,准了,去吧。」我和許曉謝過錢主任,走出主任辦公室。來到樓下,我說:「你還是別去了吧。」許曉說:「錢主任都批准了,走吧,別磨蹭了,說不定二姐已經到車站了,正站在寒風中翹首以待呢。」我說:「我去接俺二姐,你去算老幾呀。」許曉說:「你說算老幾就是老幾,算老ど也沒關係。」

    儘管二姐在電話裡說快進站了,可等她踏上車站的地面,暮色早已朦朧了世界,但路燈還沒點亮。我和許曉站在寒風中等待了幾個小時,手腳都凍得冰涼。然而一看見二姐,所有的寒冷和不愉快都沒有了。二姐費力的拖著兩個鼓鼓囊囊的魚鱗袋子走出車站,長出一口氣說:「我的娘啊,總算到了。」許曉說:「二姐一路上辛苦了。」二姐看著我說:「治國,她是——」我說:「她是我的同事,聽說你來了,高興得不得了,就跟我一塊兒來接你了。」二姐說:「噢,你的同事可真夠熱心的。」許曉說:「要是心不熱,早在這兒凍成冰條了。」二姐說:「你說冰條,我想起來了,小時候俺家的屋簷子上,一到冬天,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房頂子上的白雪可厚了,化成水了順著屋簷子往下滴的時候,就凍在那兒了,成了冰冰條子,長的能有一二尺長,可好玩了,治國就好玩。」許曉說:「是嗎,二姐你可得好好給我講講治國小時的事兒。」我說:「咱們到車上再說過去的事兒吧。」招手叫來計程車,將行李放進後備箱,讓二姐和許曉坐進去,然後坐在副駕駛座上,吩咐司機開向我的住處。

    二姐給我帶來了一雙新棉被、一身新棉衣,此外還有散子、麻葉子、綠豆丸子、臘肉等吃食。許曉一邊吃著麻葉子一邊說:「嗯,真好吃,二姐你咋不多帶些來呀。」二姐說:「你跟俺娘的口氣一個樣,俺娘就嫌少,說治國自小就喜歡吃散子麻葉子啥的,炸了好些,非要我都帶來,我怕路上弄碎了,就這都碎了好些不是,俺大說留點吧,治軍星期天回來了也管吃一點,這才沒有都帶來。」我說:「治軍在學校沒有再惹事吧?」二姐說:「暫時還沒聽說,不過以後誰知道哩,他三天不惹事就心癢。」許曉說:「二姐,你是在家裡吃還是到外面吃,一定餓壞了吧。」二姐說:「可不是咋的,早上只吃了一個包子,晌午飯沒有吃,在一個叫啥鎮的大院子裡,骯而把髒的,看一眼就飽了,雖說帶了這麼多吃的,卻不捨得吃,直到現在,餓過勁了,反倒感覺不到餓了,你一說就又餓得不行了。」我說:「那咱們下去吃飯吧,把田力和文傑也叫來。」二姐說:「別叫他倆了吧,就咱仨,多少吃一點就中了。」許曉說:「二姐你到這兒的第一頓飯,怎能湊合呢,咋說也得像個樣子,才能稱得上為你接風洗塵了。」

    忽聽到敲門聲,二姐說:「你這經常有人來嗎?」我說:「也沒人經常來,除了文傑。」一面說,一面去開了門,見一個人站在小麗的房門前,明白聽岔了,剛要關上房門,那人聽到身後的門開了,回過頭來看,我們兩個人不覺都愣住了。隨即,我十分高興的說:「向東怎麼是你呀!」陳向東也笑說:「你住在那邊啊,我還以為這個門是你的呢,卻原來搞錯了!」說著,轉過身子,走進我家,又回頭望了一眼。我關了門說:「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許曉,那位是我的二姐,剛從家裡來。」又說:「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陳向東,在財經學院教書。」二姐說:「是嗎,我想起一個人來,八月十五的時候給治國寫過一封信,治國,她叫柳啥來著。」陳向東說:「是不是叫柳黎明啊?」二姐說:「對對,就叫柳黎明,你咋知道啊,是不是治國跟你說起過?」陳向東說:「治國倒沒跟我說起過,前不久遇見治國和鄭淑華,鄭淑華問過一次。」二姐說:「你不說鄭淑華我倒給忘了,說實在的,我還真有點想她了,我這就給她打電話,叫她過來。」

    陳向東說:「二姐你打電話是長途,還是我來打吧。」說著,拿出手機給鄭淑華打電話。鄭淑華正跟她的兩個同事,還有上司文主任,一起吃飯,見陳向東打來電話,不只啥事,向文主任說一聲對不起,到雅間外面接電話。聽說二姐來了,走回雅間對文主任說:「實在抱歉,老家來了一個親戚,我不得不先離開了,改日我一定備宴賠罪。」文主任說:「親戚來了,自當不能怠慢,何罪之有啊!」鄭淑華說:「那我先走了。」文主任說:「我開車送你好了,這樣快些。」鄭淑華說:「不麻煩你了。兩位大哥,代小妹我多敬文主任兩杯。」他倆說:「這個自然,只是你走了,少了一些溫柔的樂趣,空氣中也沒有了淡雅的清香,不過我們可以更豪放的喝酒了。」文主任說:「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說淑華在這兒影響了你的酒興似的。」

    鄭淑華微微一笑,辭別了他們,招了幾次手,才叫停一輛計程車。又因想起文主任說過的開車送她的話,心中思忖:「就連坐個出租車,都跟承人家多少情似的,趕明兒也得買輛車,再也不用別人說『開車送送你』了。」這樣想著,不覺到了樓下。正要抬腳踏上樓梯,身後有人說:「前面可是鄭淑華?」回頭看時,一個姑娘笑盈盈的站在面前,不認識,但又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又說:「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麼快就把我給忘記了,前幾天我們在和順火鍋城見過面的。」鄭淑華恍然大悟道:「噢,你是和順火鍋城的老闆小芳。」小芳說:「正是我,你來是找治國的吧?」鄭淑華說:「不是的,他二姐從老家來了,我是來見二姐的。」小芳說:「真的呀,那我得去見見,二姐長得漂亮不?」

    兩位姑娘一邊說,一邊來到六樓,抬手敲響了房門。我想到可能是鄭淑華到了,但小芳的出現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二姐本想跟鄭淑華說些話,卻被小芳拉著手問東問西的說個沒完沒了了。鄭淑華也有些意料之外的驚訝,又見許曉宛若女主人似的倒茶遞水,心中禁不住恨意叢生,落落寡歡的站在那兒不發一言。自打小芳進門,陳向東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的笑臉,因而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鄭淑華那落寞的神情。我忽然想起一事,對鄭淑華說:「今晚上就讓二姐住你那兒吧,正好二姐想你了,你倆也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肯定有好多話要說呢。」鄭淑華強忍心中的不快說:「二姐和我那裡有話要說呀,我都站這兒好大一會兒了,二姐還沒和我說一個字呢。我看二姐和小芳的話倒很多,就讓二姐跟小芳住吧。或者讓二姐跟那個慇勤的女人擠一擠,只是這樣一來就苦了你了,要一個人暖冰涼的被窩了。」

    我說:「你說哪裡話呀,她就是我的一個同事。」鄭淑華說:「你不用跟我解釋,我長著眼睛呢,能看出個一二三來,也長著心呢,能品味出別樣的情懷來。」又說:「二姐來了,第一個出現在二姐面前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女人,既然這樣,還叫我來幹啥,這其中難道說就沒一點深層次的意思嗎,鬼才相信呢!既然你和她的恩愛我已經看到了,那我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說完,轉身就走。二姐看到了,問道:「淑華你幹啥去?要是上廁所,這屋裡就有。」鄭淑華說:「我到外面透透氣兒。」許曉說:「別光顧著說話了,二姐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小芳說:「是嗎,那趕緊走,我請客。」許曉附在小芳耳邊說:「你看那個人一直看你,我就沒發現他轉眼珠。」小芳瞟一眼陳向東,對許曉耳語道:「他還不夠級別。」然後拉著二姐走了出去。

    鄭淑華因沒有一個好心情,便不顧我、二姐、陳向東和小芳的勸留,執意離開了。二姐雖然覺得不捨和遺憾,但也無可奈何,跟她說了一會兒話,看著她孤單單的坐進計程車,這才坐在了小芳的身邊。陳向東老早的就坐在了後排座位的中間位置上,很有一種唯我獨尊的架勢,我想跟他坐在一塊兒都不能了。許曉坐在前排,靠著那面的車門,雙目靜靜地盯著我,又似乎洞穿了我的軀殼,凝視著我身後的那片世界。寒風依然吹著哨子。霓虹燈不知疲倦的閃爍著,路燈的光亮蒼白無力,車流與行人,樓群與立交橋,那一輪圓月,黯淡了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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