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二十一章 擱這囉嗦啥
    因我堅決不去縣醫院做檢查,父親懷疑道:「你是不是真有病啊?」我辯解說:「沒有病去檢查啥,不去還好,這一去不當緊,假的也成真的了,人家還以為是咱故意隱瞞,現在戳破了才不得已去醫院瞧病治療哩。再說了,醫院是啥地兒啊,那些醫生是幹啥吃的呀,沒有病也給你檢查出病來。」二姐說:「就是,治國說得對,咱不能人家說啥就是啥,讓治國到村中間跳舞去,叫他們都睜大眼睛瞧仔細了。」一句話沒說完,父親就呵斥她說:「你少在我跟前提跳舞!」二姐反駁說:「跳舞咋啦,多高尚的運動啊,強身健體,他們想跳還不會哩。」娘說:「你少說兩句,刷鍋餵豬去。」二姐說:「治軍還沒吃完哩。」坐在那兒不動彈。娘說:「治軍咋回事兒啊,往常嘰嘰喳喳的淨話,今兒個咋一句話也沒有啊,啥時候成悶葫蘆了。」二姐說:「能不是還在生氣哩。」娘說:「也值當的,過年回來的時候叫你哥給你買輛更好的玩具車。」我說:「我早就提醒過他,叫他注意點兒,別讓豆豆看見了,他就是不聽。」

    父親說:「還好意思說,辦的啥事兒,窩囊透了,別看玩具車叫豆豆拿走了,你大姐還生氣哩,說你心裡壓根就沒想著豆豆,白叫你一聲大舅了。」我便不言語了。二姐替我抱不平說:「他又不是您,哪兒想那麼周全了,下次不就知道了嘛。」父親說:「你不用跟我頂嘴,到時候就把你嫁出去,我落個安生。」二姐說:「我就不嫁,看您能把我咋樣。就沖東方進那句話,我也不能出嫁,我倒要看看我呆在家裡咋妨礙他閨女了。」娘說:「你這是跟誰上牛勁哩,你不出嫁,治國咋結婚啊。」二姐說:「我倒是奇了怪了,我出不出嫁跟治國結不結婚有啥關係啊,他該結不請結了嗎,我又沒攔著他。」我說:「二姐,為了我,你就嫁了吧,反正好兒也定好了,總不能再改好兒吧,不吉利。」二姐一瞪眼說:「滾,沒你說話的份兒!」娘說:「你咋還惱了,沒他說話的份兒有誰說話的份兒啊,他是這個家的長子,將來還就他說了算。」二姐說:「我就說我是撿來的,一家子人都欺負我,我去找俺親娘去。」說著,眼淚滾落下來,收拾了碗筷去灶屋。娘說:「你看這,一大清早的,真是煩人。」父親點燃一支煙,背著手走了。

    我自然是要到巧兒家去的,在離開家返回省城之前,我夢想著說服巧兒,使她下決心跟我一起遠走高飛,說白了就是私奔。我堅信巧兒的心是在我這一邊的,和我在一起,也是她堅持不懈的追求,上一次她還說要跟我一起去呢。在路上遇見了瀟湘爹,他至今不肯原諒瀟湘,還把她和王立群帶的月餅水果扔進了糞坑。他因半身不遂而行走艱難,說一句話費了半天勁還表達不清楚心中所想的意思,那情景十分可憐。我又不忍心在沒有巧兒的爹娘的應允下將巧兒帶走了,深怕她爹娘也像瀟湘的爹娘那樣氣出個好歹來。東方進和東方燕坐在院子裡下象棋,沒有跟我說話,也沒站起來。我掏出煙讓他們,他們也不接。巧兒躲在西屋裡,不出來給我面見。巧兒娘倒是從堂屋裡出來了,手裡拿著一件褪了色的破棉襖,對我說:「你還來幹啥哩,高低別再纏著俺家巧兒了,你該找誰找誰去,什麼鄭淑華啦關菲菲啦,還有那個啥,對了,許曉啦,都比俺閨女強,俺也不拖你的後腿,不享那個福,享不該享的福可是要短命哩,你別坑害俺閨女了,麻利的走吧。」我聽了這話,禁不住的暗罵文傑,解釋說:「我跟她們真的沒啥,無非就是認識。」

    巧兒娘說:「你甭跟我解釋,我也沒那個閒工夫聽,俺兒還急等著棉襖穿哩。」我說:「那叫巧兒出來,我跟她說。」巧兒娘說:「俺閨女要是想見你,早就出來了,還等著你叫,趕緊走吧。」我說:「您叫巧兒出來,我就跟她說一句話。」東方進將棋子摔在地上說:「擱這囉嗦啥!」東方燕站起來拉我往外走,勸道:「這會兒都在氣頭上,也說不出啥好聽的話,你何苦在這兒自找沒趣哩。我雖說不在家,但你和巧兒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你倆就屬於那種,咋說哩,看著成了卻散了,看著散了吧卻成了,這就叫好事多磨吧。」我說:「不是的,她真的誤會我了。」東方燕說:「沒啥大不了的,上次你倆鬧誤會不是分開一段時間嗎,後來不還是和好了,我看這次也是一樣,等一段時間,都消了氣,自然就又好了。回去吧,都冷靜冷靜,有好處,磨刀不誤砍柴工嘛。」他說得入情入理,我也不好在堅持了,只得回家。

    父親和娘催我返回省城上班。我很想在走之前見巧兒一面,跟她解釋清楚,解開她心中的疙瘩,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的離開家。便借口眼下正是秋忙,我要是走了人家會擱背後戳我的脊樑骨,說我不孝。父親說:「你要是不聽話呆在家裡才真是不孝哩。家裡在忙也用不著你,你就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給我好好工作,這才是對我和恁娘的最大孝敬。」娘說:「啥呀,說了一百圈子,還是捨不下巧兒,卻拿我和恁大當幌子,你可真是出息了。」二姐說:「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啊,沒有了東方巧兒,還有張方巧兒劉方巧兒哩,你只管走你的。」父親說:「我咋真不想聽你說話哩,再好的話打你嘴裡出來也變味了。」二姐白了父親一眼說:「不想聽您不會拿那個啥塞住耳朵眼子。」娘說:「那個啥呀,不就是驢毛。」父親說:「你解釋解釋好聽些是咋地。」娘笑說:「這會子還真找不到驢哩,想拿驢毛塞耳朵眼子卻是不容易了。」父親說:「你還說,趕緊收拾收拾下地掰棒子去,人家都掰完了。」

    娘說:「我咋好像聽見電話響了啊,你回後院看看吧。」二姐說:「我也聽見了。」父親說:「那才能,我就沒聽見。」可還是回到後院,不一會又回來了。娘問:「是不是電話響了?」父親說:「得趕緊把電話挪過來,那邊電話響這邊往回跑就晚了。」我說:「安裝個分機吧,兩下裡都不耽誤事兒。」父親說:「我咋就沒想起來哩,我這就去趕集賣電話線和電話機。」娘說:「你聽說風就是雨,下地掰棒子哩,你又去趕哪門子集啊。」父親說:「今兒上午不掰了。剛才鄉長來電話說一會兒過來,我得趕集買菜去。」娘說:「這會子鄉長來幹啥呀,不是添亂嘛。」父親說:「誰知道哩,只說跟治國說個事兒,也沒說啥事兒,等著吧。」囑咐二姐把家裡拾掇拾掇,推著自行車走出家門,趕集去了。

    鄉長來了,書記也來了,這個鄉的黨政一把手齊聚我家。我猜不透他們有啥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他們也並不急於說出此次前來的目的,而是大講特講這個鄉的經濟狀況以及貧窮落後的程度。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書記才說出此行的目的,原來是想借助我跟鄭淑華的關係,要我給鄉里爭取到扶貧款項。書記說:「治國啊,你在鄭淑華跟前說一句話,頂上俺倆背著錢袋子跑三趟還不止哩,這可是造福鄉里大好事,要是辦成了,幾代人都念你的好。」鄉長說:「是啊,扶貧款爭取下來之後,主要用於鄉里的基礎建設,修橋鋪路建學校。像這個村的泥巴路,可以先修成柏油路嘛,當你開著車回來看望父母時,不用再擔心陰天下雨了。當然主要是方便了村民,生產的農產品再也不用發愁不好往外運了,要想富先修路嘛。停幾年你再回來看看,保準不會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那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啊,而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當然了,鄉里也不會讓你白辛苦,不管多少,辛苦費還是有的。」父親說:「看您說的,這是他該辦的事兒,他要是辦不成,我肯定不依,只要能把俺村的路修通了,我感謝兩位領導的大恩還來不及哩。」

    書記說:「一個省之內,伸手要扶貧款的地兒多了去了,手眼通天的人也處處皆是,要想辦成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有啥困難你只管說。不過好在天時地利人和之中咱佔據了人和,這才是最重要的,地球上的事兒都是人辦的。」鄉長說:「過幾天書記和我還要去一趟省裡,到時很希望聽到你的好消息。」父親說:「放心吧,明兒個一早我就叫他回省城,啥事兒不干也得先把這件事辦好了。你聽見了沒治國,一到省城,先給鄭淑華聯繫,我不管你採取啥辦法,一定要把兩位領導交代的任務完成好,這也是給咱村造福哩。」書記說:「也不能往死裡逼孩子,盡力而為就中了,今年不成還有明年嘛。」鄉長說:「老李啊,你家的棒子還沒掰吧,我咋看這家裡沒有哩,下午俺倆去給你掰棒子吧。」父親說:「您倆工作那麼忙,耽誤一會兒可比我那幾個棒子值錢多了。」書記說:「我看咱倆也差不多了,酒足飯飽了,咱走吧,別耽誤老李下地掰棒子。」父親說:「慌啥哩,還沒吃饃喝茶哩。」回頭叫二姐上饃端茶。我起身去灶屋,先把饃端過來,然後拐回去端茶。

    送走書記鄉長,父親說:「這事兒能辦就辦,不能辦也別勉強,關鍵是不能夾住自個的手了,凡事得多長個心眼兒。」娘說:「要是辦成了也怪好,不用再踩泥巴路了,只是他和鄭淑華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怕就怕他不說還好,一說更辦不成了。」二姐說:「娘您知道啥呀,在鬧,他倆的感情還在,四五年的感情不是白給的,他說話還是比人家說話好使,要不然書記鄉長也不會巴巴的跑來求他了。」我說:「淨給我找麻煩,他們咋不去求她爹呀,她爹說話不比我好使。」父親說:「即便他倆帶著貴重的禮物去求她爹,她爹也未必接他倆的茬兒,因為他的官比他倆大。來咱家就不一樣了,不但不拿東西,咱還得管著他倆吃喝,還得滿嘴應承下這事兒,所以說你要爭囊裝氣,將來混個一官半職的。」二姐說:「當官是給人辦事兒的,不是裝面子的。」父親氣得哼一聲:「我說我不願意聽你說話,你偏在我跟前說。」二姐說:「咋啦,我這話那點錯了。」父親說「你的話不錯,對得很,下地。」二姐說:「您光知道您吃飽喝足了,我和俺娘還沒吃哩。」父親說:「那你倆趕緊吃,我和治國先去掰著。」

    我去拉架子車。二姐說:「擱那兒吧,一會兒我拉著。」我便放下架子車,跟著父親頭前走了。二姐和娘吃飯,一碗飯沒吃完,宋健開著車帶著歐陽惠萍來了。二姐說:「你咋又來了。」歐陽惠萍說:「咋啦,怕你累著了,專門來幫你掰棒子,不歡迎啊。」二姐說:「歡迎啊,不過你這細皮嫩肉的,怕受不了那份罪,坐這兒喝杯茶歇歇就趕緊回去吧。」歐陽惠萍說:「你也太小看我了,俺爹娘也是種地的,小時候沒少幹活,也就是現在做了生意,幹得少了。」娘說:「你爹娘的身體都好吧。」歐陽惠萍說:「好著哩,就是俺爹,好吸煙,有點咳嗽了。」娘說:「吸湮沒好處,你大爺也好吸煙,一放下飯碗,先弄一支煙叼在嘴上,說了幾百回了,就是聽不進去。」歐陽惠萍說:「吸煙吸慣了,不吸急得慌,嘴裡也沒味,隨他去吧,平時多注意點就中了。」娘說:「也是的。宋健,別站著啊,搬凳子過來坐。」宋健便去搬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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