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十五章 哪兒來這麼多錢
    由田力出錢,我做東,田力、文傑、鄭淑華相陪,錢主任帶領除我之外的其餘六名部下,齊聚南山居大酒店,開快暢飲,把酒言歡,直到深夜十一點多方散。第二天中午,我、田力、文傑又提著禮物去看望了老廳長和他夫人,在他家吃了頓便飯。回到住處小睡一會兒,驅車去科技市場買了手機,又看了一圈電腦。田力說:「回來之後就每一台吧,沒事兒的時候也管上上網,打打遊戲。」我說:「太貴了,還是等等再說吧。」文傑說:「又不叫你出錢,你怕啥呀。」我說:「誰出錢不是錢啊,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田力說:「不過這東西確實好。」文傑說:「接下來幹啥呀?」田力說:「你來也好幾個月了,把你攢的錢拿出來點,給你爹娘買點東西帶回去,也算你的一片孝心了。」

    文傑說:「你不說我還不生氣,你開我多少工錢啊,一個月就八百塊錢,吃吃喝喝吸吸就沒有了,連身衣裳都買不起,你看我穿的,比要飯的強不了多少,還好意思說。你要是開的工錢高了,文俊也不會起仙點子去下煤窯了,文俊的死,你有一半責任。」我說:「八百塊錢還少啊,差不多頂我倆了。」文傑說:「誰管跟你比呀,就過一個八月十五,一發就是五千塊,頂我辛苦小半年的了。」又對田力說:「人家過節有補助,你也發發善心,手指頭縫裡漏個仨瓜倆棗的給俺,也算俺沒有白跟了你一場。」田力說:「給你再多也不夠你糟蹋的,飯裡沒有肉說不香,頓頓沒有酒過不去,吸煙都是五塊錢一包的,一天一盒還不夠,得點空坐那兒跟人家賭去了,隔長不短的找個雞過過癮,吃喝嫖賭佔全了,有座金山你也折騰乾淨了。」

    我說:「真的呀?」文傑說:「你聽他胡咧咧,他是為不給我漲工錢找理由哩。你還不瞭解我呀,在家時我多老實,難不成出來幾個月就學壞了。即便學壞了一點點,也是跟他學的,是他帶壞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點都不假。」田力說:「那你回家就不用再來了。」說著,打開車門,坐進去。我和文傑也上了車。田力繼續說道:「人要是想學壞,容易得很,想學好,可就難了,不知要付出多少辛苦哩。」文傑說:「你這是要去哪兒啊?」田力說:「回去呀,不然還能去哪兒。」文傑說:「反正也沒事兒,閒著怪無聊的,不如去人民商場吧,看看有啥需要買的,大過節的,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啊。」田力說:「說得像個人,你是還惦記著那個收銀員的吧。」文傑說:「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人民商場裡的東西齊全,價格又公道,不去那兒買去哪兒買呀,又不是衝著她去的。」

    不一時,到了人民商場,文傑首先跨上電梯,直奔二樓去了。我和田力隨後跟來。站在電梯上,田力說:「你猜文傑這會兒幹啥哩?」我說:「他能幹啥呀?」田力說:「正遠遠地盯著那個收銀員看哩。」我說:「他不會那麼無聊吧。」田力說:「到上面你就知道了。」走下電梯,果然見文傑站在拱形入口門外向收銀處觀望。見我們上來了,文傑說:「你倆咋才上來呀,跟蝸牛爬的似的,我都站這兒等半天了。」我說:「不是俺倆走得慢,是你太急切了,跑得快了。」田力說:「看見人沒?」文傑說:「你自個看看不就知道了。」田力扭臉看了一眼,對我說:「你今兒個不走運,她不在,可能是歇班了。」我瞅了一下文傑說:「她真不理解人,明知道有個小伙子急切的盼望見到她,卻偏偏歇班,不會到下午再歇班呀,讓人家好不惆悵。」文傑說:「你就別擱著拽了,快進去吧,看看需要買點啥。」

    在迎賓小姐的禮讓下,我們先後走了進去。這裡賣的是日常百貨,因而顧客很多。又因我們不是特意要買什麼東西,故而很逍遙的四處轉著看。一圈下來,我倒也挑選了幾樣商品,有吹風機、香水、化妝品、咖啡、遙控玩具車。他倆什麼也沒買。到結賬時,文傑忽然說:「我也得買瓶搽臉的去。」田力不滿地說:「有屁你不早放,憋到這會兒。」文傑說:「我又沒說叫你陪著去,你倆就在這兒等著,兩分鐘就回來了。」我說:「反正也沒事兒,再轉一圈也不多。」就這樣,我們又回到化妝品貨架前,發現導購員正向兩位姑娘介紹產品,其中一個我認識,正是我的鄰居小芳。

    小芳莞爾一笑說:「你也來了。」兩個喝酒窩十分迷人。我回報以微笑說:「你也來了。」另一個姑娘扭臉看了我一眼,沒言語。文傑呆呆的看著她,都傻了。田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死瞪著眼看人家姑娘,不禮貌。」又說:「剛才他還在收銀處找你哩,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當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了。」從田力的話裡,我聽出站在小芳身邊的姑娘,就是文傑嘴裡所說的不知有多漂亮的女人了。便故作漫不經意的打量了她兩眼,見她身材高挑豐滿,瓜子臉蛋白裡透紅,一頭秀髮烏黑油亮,十指白皙纖細,的確不是一般的漂亮,要是擱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傾國傾城貌了,卻不明白她既然擁有這麼好的資本,為啥甘心在這兒做一個收銀員。小芳說:「哎,治國,別看了,再把美女看羞了。」美女問小芳說:「哪個治國?」

    聽了她的問話,我有理由相信小芳跟她提起過我。不過我很快就失望了。小芳先是附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見她微一搖頭,便說道:「此治國非彼治國也。治國,介紹介紹唄,想不到這位大叔還挺文雅的。」我不好意思的一笑說:「他是田力叔叔。」又指著文傑說:「他是我的老表崔文傑。」心裡卻在想她到底跟她說了啥。小芳說:「原來都是你的親戚呀。」我說:「是啊。」注意到田力向我使眼色,理解他的意思,又笑道:「我介紹完了,該挨著你介紹一下美女了。」小芳說:「我可不敢,我要是把她介紹給你們認識了,回頭她非掐死我不可。不過,你還是有機會認識她的。」

    她的後半句話,多少給了我一些安慰。後來我真的認識她了,同時也瞭解到,她原來就是我第一天走進住宿樓遇見的那位中年婦女的女兒,姓關,芳名菲菲。我奇怪的是,我跟她一個樓上住了那麼久,居然一次也沒遇見過她,彷彿我和她都有意識的躲著對方似的。小芳的解說是我跟她無緣,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嘛。不過,她母親我倒是碰見了幾次,每一次見到她,她都邀請我去她家裡做客,可惜我一次也沒應邀前往,不然的話我大概早就認識她了。話又說回來,我認識了她,還不如不認識她的好,儘管是個男人都喜歡跟美女在一起,然而我非但沒有因結識了她而獲得愉悅,反而給自己招惹了許多麻煩,文傑幾乎天天都到我這兒來,搞得我不勝厭煩了。

    家鄉的中秋景象,如以往的景像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田野裡到處都是等待收割的莊稼。麻雀成群結隊的從這塊地裡飛到那塊地裡,如一團會鳴叫的雲彩。沙河水依然沒有變清澈的跡象,偶然瞥見的死魚讓我的心一陣絞痛。這死魚,不知漂浮了多長的水路,才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

    二姐又老早站在大堤上等候了。看見我,一邊迎上來一邊說:「咋才到家啊。」伸手接過我手中的提兜,又說:「咱娘都等急了。」我說:「在縣城耽擱了一會兒。」二姐說:「為啥?」我說:「給你買了一個手機號。」二姐說:「真的啊,在哪兒,我看看。」我說:「在提包裡呢,到家裡再看吧,路上不方便。」二姐說:「你這大兜小兜的,裡面裝的都是啥?」我說:「到了家你一看不就知道了。」二姐說:「我發現你這次回來不一樣了。」我說:「有啥不一樣啊?」二姐說:「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不一樣。」我說:「是你長久沒見到我的緣故吧。」二姐說:「不是的。噢,我想起來了,是氣質,氣質不一樣了,眼睛裡也有一種精神氣。」

    姐弟倆說這話,來到胡同口,便看見娘站在大門外朝這邊張望。二姐禁不住的喊道:「娘,治國回來了。」有鄰居聽到喊聲,走出來說:「恁娘早就盼著你回來哩,這回可真回來了。」又說:「老嫂子,看你家治國多出息。」娘說:「出息啥啊,連句話都不會說,過來玩兒。」她說:「一會兒再過去,家裡蒸著饃哩。」我似乎聞到了饃香。這種味道,我已近許久沒有聞到過了。一進院子,娘就數落二姐說:「喊啥哩,你不喊我也看見了,跟多大事兒似的。」二姐說:「我不是怕您看不清楚嘛。」娘說:「我還沒有老到雙眼昏花的地步。」二姐說:「您哪裡老呀,您一點都不老,還跟十七八的哩。」娘笑著抬手去拍二姐。二姐頭前跑進了堂屋。

    我和娘走進堂屋,二姐已經把所有的提兜都打開了,煙、酒、月餅擺了一茶几。娘說:「你看看你,都多大了,還沒一點正行,快都收起來。」二姐說:「我看看治國都給您帶啥了。煙和酒,指定是給俺大帶的。玩具車,不用說是給治軍的了。香水和護膚品,應該是給巧兒的吧。」我說:「不是給巧兒的,是給你的。」二姐說:「別再跟那個遮陽帽了,到頭來臊得一臉沒皮。」我說:「你咋還記著那事兒啊,這些真是給你的。」娘說:「能不是顯擺她的記性好。」二姐說:「我的記性在賴,也不至於把不該忘記的給忘記了。不對呀,我咋沒發現給您的東西哩,是不是在提包裡呀?」說著,打開提包,把吹風機、咖啡、手機都拿了出來,又去包裡尋找給娘的東西,卻翻出了田力硬塞給我的兩萬塊錢,高興地說:「哎呀,這就是給您的東西了,比這一大堆東西都多。」

    娘疑惑的盯著我說:「你才上班幾天啊,不吃不喝也剩不了這麼多啊,哪兒來的?」我說:「是田力硬要我帶回來的。」娘說:「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人家送給你的哩,你可給我記清楚了,咱可不能當貪官,看著眼前有點小利,將來可要吃大虧哩,要是那樣的話,我請願意你不去當這個官。」我說:「我哪裡是官兒啊,也就是個跑腿的辦事員。」娘說:「不管咋說,咱不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可是你為啥不把錢還給他呀,他辛苦掙錢也不容易,還一下子拿回來這麼多,明兒你走的時候還給他帶回去。」我說:「我說不要,他硬給我,還說省了他往家裡多跑一趟了,又說就這比著往年已經少多了,很過意不去哩,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帶回來了。」

    二姐說:「治國,這手機我咋開不開呀,你教教我。」我接過手機,見沒電了,就去充電。娘絮絮叨叨的說:「這個田力啊,沒白疼他一場,年年都往家裡拿這麼多錢,可是光給錢有啥用哩。」二姐站在我身後說:「你給我買的啥手機啊,才到家裡就沒電了。」我說:「電用完了就沒電了唄,難道說有沒有電還得分個時候啊。」二姐說:「不好,我不要,咱倆換換。」娘說:「治國啊,你給巧兒帶了東西沒?」我說:「沒有。」娘說:「你這孩子,真不會辦事兒。把這煙、酒,還有月餅,拿著去她家一趟。」二姐說:「頭一個八月十五,這些東西哪裡中,我看您是糊塗了。」娘說:「我可真是糊塗了,等恁大回來了,商量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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