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情如故   第2卷 第四章 鬼魂附身
    父親吃完了飯,先給老書記打了電話,又安排田力找房子。田力聽說我要去了,十分高興,說房子被褥等起居用品都是齊全的,要我什麼都不用帶,直接過去就中了。父親也挺喜歡,跟娘說了。娘又到前院跟我和二姐說了,回到後院跟父親商量都給老書記帶些啥東西為好。父親說:「還給他帶豇豆綠豆香油鹹牛肉這四樣東西吧,咱農村不值錢,到了城裡就死貴了,旁的人家也不稀罕。」娘說:「也中,只是豇豆綠豆都不多了,芝麻也只夠換十來斤香油了,要不去集上買吧,反正你買鹹牛肉也得趕集。」父親說:「小集上的鹹牛肉都不好,有的還是老母豬肉冒充的,還是去縣城買馬三的鹹牛肉吧,他是回民,雖說價錢貴了點,但是放心。」娘說:「那你趕緊去吧,再晚了就該晌午了,趁著把治軍帶回來。」父親說:「我不知道治軍在哪兒啊,要是摩托車沒賣,叫治國去多好,不到晌午就回來了。」娘說:「你可別再提摩托車了,聽見摩托車我心裡就發楚。還是你去吧,治國也叫不回來他,讓治國打電話問問他在哪兒,約個地方等著。」父親說:「也中,你去把治國叫回來。」娘答應著,來到前院,站在樓下喊我。我和二姐正坐在樓上說話,聽到娘的喊聲,走到走廊裡扶著欄杆問啥事。娘說:「你下來打個電話,問問治軍在哪兒,一會兒恁大過去接他。」二姐說:「要是手機沒壞該多好啊。」我說:「正好問問歐陽惠萍咋弄。」下樓回到後院,打電話給歐陽惠萍。

    歐陽惠萍說:「我正說給你打電話哩,可巧你就打過來了。鄭淑華說你的手機打不通了,叫我問問咋回事,是不是沒電了啊?」我說:「要是沒電就好了,我回來的時候不是正趕上下雨嗎,雨水一淋就壞了,不知道咋辦了。」娘說:「先別說手機的事兒,先問問你弟這會兒在哪兒,恁大等著走哩。」歐陽惠萍說:「大娘也在跟前啊。」我說:「是啊,俺兄弟這會兒去哪兒玩了,俺大過去接他哩。」歐陽惠萍說:「那先掛了吧,有了信兒我給你打過去。」說完,掛了電話,娘、二姐和我站在電話機旁等著。父親站在院子裡一邊吸煙一邊看房頂子,自言自語道:「這房子扒不扒哩,扒了可惜了,還好著哩,再住個十年二十年的沒問題,不扒又顯得太老了,像個矮腳女人,不好看。」

    娘忽然說:「他大,趙菊啥時候出門子啊?」父親說:「六月十六。」娘說:「今兒個是幾兒了?」二姐說:「六月六。」娘說:「咦,那你咋沒有炒炒麵呀。」二姐說:「這個時候誰還吃炒麵啊,再說了,也沒有紅糖啊。」娘說:「咋沒有啊,我記著還有點兒哩。」二姐說:「昨晚上給治國打荷包蛋了,他還不想吃,叫我受氣。」娘說:「我就說了一句,你記到現在,可別忘了。」二姐說:「還記到現在,多長時間啊,才過了一夜,哪能就忘了哩。」娘說:「你們小時候,都愛吃炒麵,一到六月六,就燙炒麵炕摞饃,都供不上吃,現在生活好了,反倒過得稀里糊塗了,幾兒是幾兒都不知道了。」

    二姐說:「想吃摞饃,也得有鏊子啊,我記得去年都沒有找到。」娘說:「就在那屋裡哩,不會長腿跑了,趕明兒仔細找找。我剛才想說啥來著,對了,你給她添過香沒?」父親說:「添過了,拿了五十塊錢。咋還不回電話啊。」娘說:「就是啊,好大一會兒了,治國你再打電話問問。」我還沒拿起話筒,電話就來了。歐陽惠萍說宋健開著車來送小弟了,估計這會兒已經出了縣城了。二姐不無厭煩的說:「他又來幹啥啊,叫他別來了。」娘說:「來就來吧。」走到外面叫父親不用去縣城了。父親便帶著芝麻去趕集了。娘隨後也出去了。

    歐陽惠萍說:「你二姐還在生宋健的氣呀。」我說:「是吧。」歐陽惠萍說:「你把手機的電池扣了,都放在太陽底下曬曬,要是不中,就拿過來叫人家修吧。」我說:「我明天就去省城了,怕是沒有時間修了。」歐陽惠萍說:「真的呀,那我今兒個咋弄也得過去給你送行。」我說:「我明天走縣城。」歐陽惠萍說:「不一樣的,掛了。」

    我放下聽筒,將手機卸開,放到太陽底下暴曬,又恐這樣做會損害手機的使用壽命,挪到樹蔭下,跟二姐坐在葡萄架下閒聊。因想到明天一走,或許不到過年就不再回來了,應該跟巧兒說聲保重和再見,也不枉相好了一場。想到此,便站起來。二姐問:「幹啥去?」我說:「想去見見巧兒。」二姐說:「她不定在不在家哩,自打出了事兒,就再也沒見過她,聽說在她小姨家住著哩。」我說:「也一個月了,該回來。」二姐說:「那你去吧,我在家看著手機。要是巧兒不在家,就快點回來,我一個人在家裡怪悶的。」

    我說了聲好,去巧兒家。因她家中無人,失落之餘想著去柳樹根旁站會兒,權當作對心情的一點安慰。等到了那兒,心情變得更糟了。柳樹根不知被誰刨走了,只留下兩個土坑,其中一個土坑裡還有一灘人屎,綠頭蒼蠅趴在上面,看一眼就讓人作嘔。巧兒親手種植的兩棵楝樹也被人攔腰折斷了,樹頭躺在下面的河坡上,葉子被羊吃得精光,真是慘不忍睹了。假若巧兒見到這種情景,一定會傷心得哭泣了。我想做點什麼,例如將土坑填平,或者再找兩棵楝樹栽上,總之不讓稍後過來的巧兒看到目前這種境況。我相信她會來的,這個地方,我忘不了,她同樣忘不了。只是我未能找到合適的楝樹,便在柳樹上砍下兩根胳膊粗的樹枝,在別人怪異的眼神下拉到這兒,栽種在了柳樹根的位置上。又緬懷了一會兒過去,回到家裡,二姐正站在院子裡擺弄手機。

    經過晾曬,手機又恢復了它的功能,二姐十分高興,一邊聽歌一邊說:「歐陽惠萍來電話了,說是路上淨泥巴,過不來,又回去了,只好在縣城等著你了,要你明天到了縣城一定跟她聯繫。」我說:「到時候再說吧,有時間就跟她聯繫,沒時間就直接走了。其實送和不送又有啥區別哩,都是一個走。」二姐說:「看你這話說的,跟沒有一點人情味似的。人家送你,說明人家心裡有你,把你當做了朋友,張三李四不相干的人再也不會送你了。」我說:「我還真不想走,到一個生地方,我怕我不適應。」二姐說:「咱大要是聽到你這話,又該吵你沒出息了。」我說:「我本來就沒出息,工作要別人安排,去上班還得勞煩咱大送,你說我這樣哪像個有出息的樣子啊。」二姐說:「你不會不叫咱大去送了,省城又不是外國,擠著眼也能摸到地方了。再說了,田力在那兒,鄭淑華也在那兒,走之前先給他們聯繫一下,叫他們到車站接你不就齊了。」我說:「我是該自個走路了。」二姐說:「也就對了,你大了,是個男子漢了,凡事都該有自己的主見了。」我抬頭望著天空,只見天空既廣闊又深遠。

    宋健也因道路難走沒有將小弟送回來,大姐和大姐夫倒是穿著膠鞋走過來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二姐忽然坐直了腰,旁若無人的對我說:「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說走就要走了,你把我放在哪兒了,你心裡還有沒有我!」嗓音也變了,似乎是另外一個女人在對即將遠行的男人訴說不滿和怨言。一家人都是吃驚不小。娘焦急的說:「蓮花你是咋的啦!」父親說:「你這閨女,發啥神經哩!」大姐和大姐夫看看我,又瞅瞅二姐,那神情十分迷惘。二姐繼續說:「去年你說走幾天就回來,可一走就是一年多,你知不知道我在家提心吊膽是咋過的,沒日沒夜的終於熬到你回來了,我高興得夢裡都笑醒了,誰知你還是要走,既然你的心在外面,不在這個家上,那你為啥還要娶我,為啥還要給我這個家!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了,這輩子來還你了,忍受你這般無情無義的折磨!你要是心裡還有我,就不要再走了,咱倆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求富貴,但求相守,你要是鐵了心非走不中,那咱倆就散伙,你也好了無牽掛的自由自在了。」一語未了,娘早在二姐的胳膊上擰了一下,流著淚說:「你又中啥邪了!」

    二姐激靈靈打個冷戰,身子隨之一震,恍若隔世一般的說:「你們都瞪著我幹啥?」大姐說:「還說哩,你剛才是咋的啦?」二姐說:「我沒咋呀,倒是你們都咋的啦?」大姐夫說:「剛才咱娘擰你了,你不知道?」二姐說:「咱娘為啥擰我?」扭臉問娘為啥擰她。見娘流眼淚,又問娘哭啥。娘說:「罷了罷了,準時翠花來的時候把啥領家裡來了,附在了蓮花的身上,借她的身子說話哩。你倆也是的,來幹啥哩。」話音未落,二姐又一直身子說:「大娘,您也別惱,我是悶得慌了,出來散散心。」竟然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大姐夫厲聲喝道:「我不管你是誰,識相的快點滾,要不然我把你塞進火裡燒了!」那人說:「少跟我裝橫,你以為你是誰呀,我會怕你!你心裡那點想法,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娘哭道:「不得了了,咋還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呀,趕緊叫她胡大娘來,用針扎。」父親說:「扎到身上還是閨女受罪,禱告禱告叫他們走吧,需要啥咱給他們辦就是了。」娘說:「也中。」起身燒香磕頭,祈求觀世音菩薩將這兩個流浪鬼請走,保佑我們一家人平安。

    那女人說:「我受觀世音菩薩的點化,這就離開,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李治國能夠給我送點錢。」娘和大姐都說:「中中,只是給你往哪兒送啊,你是誰呀?」那女人說:「我是劉湘。」那男人說:「我是王忠義。」娘說:「知道了,你們走吧,我這就叫治國給你們送錢去。」拿了一些草紙交給我,又讓大姐夫跟我一起去。我和大姐夫先到半截溝燒了紙,默默祈禱了一會兒,祝願劉湘的靈魂安息,又到南地裡王忠義送紙錢。王忠義於前年觸電身亡,死時還不到十歲,若是還活著,這會兒也就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但聽他的聲音,似乎已是成年人了,或許在陽間一年,在那邊就是十年吧。

    我和大姐夫回到家,只見大姐和娘坐在院子裡,還在議論劉湘和王忠義,談論的中心是他倆為啥會一起來到了我家。這個問題我和大姐夫在路上也說起過,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劉湘和王忠義成了好朋友。大姐和娘也認同這個猜測,說極有可能是王忠義邀請劉湘到他那兒去玩,剛巧碰見大姐和大姐夫,便隨同他倆來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最起碼說明了劉湘在那邊不是孤單的,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大姐想讓大姐夫跟我和父親一起去省城,在田力那兒找個活做。娘說:「那個時候無論咋說你都不叫他去,這會兒又咋了。」大姐說:「那個時候豆豆不是小嘛,眼看著豆豆一天天長大了,上學蓋房子娶媳婦,沒有錢哪能中哩。」大姐夫也想出去。娘說:「一會兒恁大回來了跟他說去。」把這事兒推了。大姐和大姐夫便在家裡等父親,等的不難煩了,大姐先回家去了。到了落黑兒,父親才回來,點頭同意的大姐夫的請求,但是拒絕了二姐也跟去的要求。二姐心中不痛快,回到房間裡不大會兒,就又鬧起了鬼,這次總有四五個鬼魂纏著她,直鬧了一夜。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