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四) 第二十一章 霽
    這……是哪?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不論再怎麼努力睜大了眼,橫在面前的,仍然是那片不見五指的黑,黑到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真的有把眼睛張開……

    除了黑之外,剩下的唯一感覺就只有冷,像那次掉入冰潭一樣,整個身子渾不像自己般沉甸甸的,想動根手指頭都難,而意識則像被黑暗淹沒般載浮載沉地靠不著岸,殘雪已記不清在這團漆黑的渾沌裡到底待了多久。

    這算是天地的盡頭嗎?那個自己曾一心期待的盡頭?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有的只是無垠的漆黑,就連時間也彷彿被凍凝住地不再向前流逝,寂靜到讓人覺得虛無得可怕。

    果然,善良的晴晴是不會在這兒的,這種鬼地方,連那些在自己手下超渡的亡魂也不見半個,或許,這也是地府黃泉的盡頭吧?原來到了最後,就連在冥府鬼城裡,自己始終都是被遺棄的那一個……為什麼會是這樣?繞了一圈的結果終究仍是被所有人撇下了……

    這算什麼!連鬼卒都不屑同他作伴?這……算是懲罰嗎?懲罰自己不該竊取的幸福,所以罰他困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裡,任寂寞與空虛將他寸寸啃噬著?

    不!殘雪在心底竭力吶喊著,不要又留下他孤零零地一個!不要再留他一個日以繼夜地獨嚼思念,哪怕是刀山火海、油鍋箭林,就算是把他化為渺渺塵埃都好,就是不要再讓他清醒地感受這一切,不要!

    扯起袖袍的一角輕輕擦拭著蒼白麗顏上沁出的薄汗,祁滄驥仔細看顧著臂彎裡暈迷的人兒,拉高衫袍的襟領為他擋去瑟瑟寒風,大掌不住呵暖著那雙依舊冷如冰霜的指掌。

    快三個時辰了吧,祁滄驥睜著發澀的眼眺了眺天邊偏斜的光影與雲彩,從九叔帶來一絲希望後時光就有如蝸牛般慢步著,然而胸前用體溫熨燙著的肌膚卻依舊與秋風同溫,沒半點起色,只有吐在頸上的淺淺氣息證明著自己尚未失去。

    「小雪兒……別貪睡了,起來跟我說說話,什麼都好……讓我知道你沒事了嗯?」溫暖的唇瓣輕輕地吮觸著懷裡這張毫無血色的冰涼面龐,祁滄驥此刻終於深切體會到殘雪那時無法挽回初晴的憾恨,是啊,怎能不怨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呢?

    只能這樣抱著他擁著他,卻幫不了他一絲一毫,比諸於殘雪當時的年幼,如今昂藏七尺的自己更是郁恨得難以自已……緩緩抬起頭,祁滄驥將焦灼的視線凝向矗立在面前的石碑。

    初晴,殘雪現在是在你那兒徘徊嗎?請你別帶走他好不?將他還給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彌補他所失去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他的,求你……不要帶他走……

    閉起眼,祁滄驥誠心默禱著,平素不甚信畏鬼神的他,如今也只能求助天地將殘雪還給他。

    等待的時間總顯得特別漫長,尤其是當心有所希冀的時候,隨著天邊雲彩消散,月華漸升,祁滄驥臉上的神情也就越顯得侷促不安,就怕這絲微弱的希望火花會滅熄在濃濃夜色裡。

    老天爺,千萬別開這種玩笑,你不可以在給了我期待後又殘忍地將它奪走!

    ……紊亂的思緒如群馬奔騰般紛雜,卻理不出一點有用的頭緒,祁滄驥只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起又一次的失去,那種剖心般的劇疼,怕是再難神智清醒地去感受,這一次,他相信自己定會在失去的瞬間跟著發狂!

    「小雪兒,快張開眼,你不可以又丟下我,快起來跟我說話啊,再不起來……我會在你妹面前把你吃了喔,不想給初晴見著就快起來阻止我。」輕輕舔噬著殘雪小巧的耳垂,祁滄驥在他耳邊威脅著,卻仍是逃避地緊合著眼簾,不敢去看那張在月光下更顯慘白的容顏,就怕那毫無生氣的模樣會讓自己提前崩潰。

    「……不……要……」一陣輕若未聞的低喃驚醒了祁滄驥迷亂的神智,反射性地急忙張眼往懷中望去,只見那張殘雪蒼白的面上竟是神情淒楚地掛下兩行清淚,慌得他連忙伸手揩拭。

    「雪?!怎麼了?是哪兒痛嗎?……別哭,乖,別哭啊……」

    「……不要……不要再……留……我一個。」模糊的囈語破碎地自青紫唇瓣問溢出,尚未脫離迷茫夢境的殘雪擰起了眉頭,掙扎的神情就像是想逃離什麼般,不受控制的淚水仍舊是汩汩流個不停,沿著眼角淌落在祁滄驥揩拭的掌背上。

    低下頭聽清楚了囈語的內容,祁滄驥緊揪了老半天的心情終於得以一鬆,急劇的心跳隨著吐出的郁氣漸趨和緩,如春風輕揚的和煦笑意也終於又回到面龐上,一種精神鬆弛後的虛乏讓他無力地垂下頸,就這麼輕抵著殘雪額頭稍事休息。

    「……不會吧,小雪兒,我才是該哭的那一個,到底是誰丟下誰的?」過了好些時候,祁滄驥才直起了上身,寵溺地輕捏了捏那依舊冰涼的挺俏鼻尖,湊上臉將殘雪面上余留的淚漬一一吻去……瞧這小子人未醒就先告狀,看來自己這積累了滿腹的委屈大概是沒得哭訴了。

    「不用你要求,這輩子我也纏定你了,你這小子,以後可別嫌我煩哪。」一句一個印吻,祁滄驥愛憐地在殘雪的眉角唇邊留下自己不悔的深情。

    「……乖,小雪兒,快點兒睜開眼來,我人就在這兒,張開眼,你就會發現你不是一個人,只要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再有孤單的時候……」低啞的語聲極其魅惑地在殘雪耳畔誘哄著,一放下心,祁滄驥所有的瀟灑玩勁兒又全都回了籠。

    軟哄的輕喃有如解禁的魔咒,兩排密長的羽扇終於扇呀扇地緩緩打開,露出了猶自浸在水霧中的兩潭黑瞳。

    「……滄……驥?」一雙淹了水的大眼眨了又眨,模糊的人影才好不容易聚上了焦,殘雪卻是無法確定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真實還是幻影。

    「對,是我,該睡飽了吧,你這賴床的習慣真該改一改,害我等這麼久,差點沒等成個華發蒼蒼的老頭兒,該罰!」大力地將人摟在懷裡,祁滄驥盡情宣洩著自己此刻無以言喻的快樂與滿足。

    「該罰?」渾渾噩噩的意識仍舊未完全從方纔的迷夢裡抽離,殘雪一時有種空白的茫然,想不起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耳裡聽著的語詞又是什麼意思。

    「嗯,沒事,都過去了,啵,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在嫩頰上偷了個透天響吻,祁滄驥才放鬆了抱擁的力道微微拉開些距離,揚著再燦爛不過的笑容睇視著殘雪,只有目眶的微腫與暗影洩漏了曾劇烈起伏的心緒。

    「沒事?這裡是……啊……」仍是充滿困惑地重複著不明其意的言詞,殘雪視角的一隅卻瞥見歐陽初晴四個自己親刻的大字,剎那間暈迷前的所有記憶逐一清晰浮現,幕幕掠過的片段衝擊著他又閉上了眼。

    「的確好久不見……你好像真老了不少。」再張開眼,殘雪不吝嗇地給了個如朝陽般燦絢的笑容,雖然嘴頭上仍不忘調侃祁滄驥面上的憔悴,一雙澄澈的眼瞳童卻寫滿了疼惜與思念。

    「還敢說!我都快要以為自己變成了石頭……小雪兒,該怎麼賠償我損失的青春啊?我是很歡迎拿你自己來抵債啦。」指頭徐緩摩娑著殘雪的髮鬢,細細描繪著他的容顏,祁滄驥的眼角眉間全都溢滿了開懷暢意的笑意。

    「說真的,你要是再叫不醒,我真會在你妹面前先把你吃個一乾二淨,然後再扒了她的墓揪她出來,好好問她究竟把你藏哪去了。」

    「……」揚起的唇弧依舊,緊抿的雙唇卻是染上了幾許傷悲的諷意,即使昏沉的意識已然清醒,殘雪依然忘不了那片死寂的黑暗,那種絕望的窒息感至今依舊深深攫獲著他的心房。

    「呵……你找她也沒用的……她不在那兒,誰都不在,連個惡鬼也找不到……那片鬼域裡,除了我,什麼都沒有,就只有……我一個。」

    看著殘雪寂寥失落的神態,祁滄驥隨即聯想到方纔那陣泣語,心下不免感到一陣淒然……怎會不瞭解那種淒惶失措的傷悲呢?只要一想到若是自己在冥冥鬼府中尋不著殘雪的情景,湧上的恐慌就足以在瞬息間吞噬掉他所有的思緒。

    「沒有下次了,小雪兒,以後無論你人在哪,都一定會有我伴著,再也不會只你一個了,相信我……」伸手輕捧起那張黯然失色的容顏,祁滄驥再認真不過地許下相伴一生的承諾。

    低首覆上那兩片叫自己眷戀不捨的豐唇,祁滄驥細細吮啃著依然如夜沁涼的唇瓣,靈活的舌尖在唇縫間滑挑嬉戲,溫柔地誘使那口貝齒放鬆微啟,便一溜煙地探進,瘋狂地品嚐起那久違的甜美。

    這傢伙……殘雪無力地翻了翻白眼……早知道這傢伙正經的模樣決不會超過盞茶的功夫,一顆心才剛為他深情的誓諾感到撼動,結果下一刻馬上就又被佔了便宜,奇怪?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許了這傢伙可以這般肆無忌憚地把自己當點心般又咬又啃的?該不會走過趟鬼門關就什麼都變了吧……

    可惡!意識又開始不爭氣地飄忽了起來,逐漸溺沉在他暖暖的氣息裡,殘雪不由地閉上了眼,還來不及為自己兵敗如山倒的意志哀悼,唇舌就已順隨本能地回應起這記纏綿的熱吻,隨之被挑起的情慾在體內不安分地騷動著,麻木的知覺也如火燎原般逐一被點燃。

    要命……迷糊中,殘雪仍不肯全面投降地思考著……再這樣下去,還真順遂了這傢伙的心意,真得以「身」相許了……只是,如果一個吻就能令自己神智渙散如此,那以後不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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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時間,殘雪那顆癱成爛泥的腦袋才終於恢復些清明神智,只因上方傳來的呵笑聲實在擾人,不悅地張開眼,就見到那雙瞅著自己直瞧的黑眸裡載滿的笑意同面上的笑容一般,都是礙眼至極的那種,霎時間心底響起的警訊讓殘雪所有殘存的迷濛消散一空。

    「小雪兒,沒想到你真這麼想我,這樣熱情……看來對於昨晚的表現本將軍該好好檢討一番,怎麼可以讓我的小雪兒這麼慾求不滿呢。」果不其然,祁滄驥見殘雪張開眼後,就故意用著極其曖昧的語調在他耳邊吹著氣,然後好以整暇地等著某人再次自動送上門。

    「你這傢伙!去你的……不……晤……」咒罵的言語還沒完整飆出口,又全被突襲的唇舌堵了回去,殘雪只能紅著臉拿眼瞪著這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厚臉傢伙。

    「以後,絕不許再這樣悶不吭聲地逃跑,知不知道?把我連人帶心都偷光了,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地丟下我?」難得霸道的語氣,祁滄驥刻意在那片微腫的紅唇上咬下一個印痕。

    「誰偷……唔……搞什麼鬼!」又是講不完一句完整的言詞,殘雪吃痛地一擰眉,馬上不服輸地也回敬了一口,力道卻是大上了許多,像似把所有的羞惱全一塊兒奉還回去。

    幾乎是立即地,祁滄驥可憐的下唇就沁出了一圈淡淡血痕,然而他一點也不以為意,馬上又不客氣地在殘雪纖美的頸窩上留下另一個噬咬的齒痕,想當然爾,殘雪怎可能安安分分地坐以待斃?一時間就見倆人臉上儘是擠眉弄眼的怪表情。

    「呼呼……敢……怪我?」大口大口喘著氣,經過這一輪活動後,殘雪蒼白的臉上已浮上了層淡淡粉色,身子也越發覺得暖和,就只是還使不上什麼力氣,才會淪落到被這姓祁的傢伙欺負的地步。

    「還不是你家那死老頭……」陡然止住了聲,殘雪懊惱地咬了咬唇,沒想到會是自己先打破禁忌,提起這個不願再談及的人物,一時間,無言的沉悶徐徐在兩人間瀰漫著。

    「……喂,你家老頭呢?」緘默了好半晌,殘雪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地出聲問了一句,因為眼前這張臉上那副如喪考妣的凝沉表情實在難看死了,一點也不像他,還是那種令人拳頭發癢的笑容比較合適掛在這張臉上。

    「我不知道……解藥是九叔送的,雖然他說這是……爹的心意,可是……」我不信……說不出口的三個字宛如利刃般狠狠地插在心田上,祁滄驥忘不了那把擊向自己的勾爪沒有一絲猶豫與遲緩,那時候,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說來好笑,其實他跟我……我們算是同一種人。」漾著淡淡的笑意,殘雪像似跌入回憶般輕語著,「……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會選擇我的原因,我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嘿,原來他一點也不難懂,是我自己沒看清楚而已……」

    挑眉望著殘雪,祁滄驥的眼裡有著明顯的困惑……相似……有嗎?他的小雪兒說東就絕不會是西,想南就絕不會走北,再單純好懂不過了,可是自己的爹卻……這小子說相似的到底是指爹的哪一面啊?化身為閻羅的他嗎……

    「如果能再多給你點時間與他相處,我想,你也會懂的,不過也很難說,你這笨腦袋很可能一見他就全成了泥漿糊的。」焦距重新聚在祁滄驥臉上,殘雪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至少,你懂我是吧,早在我看清楚自己之前……你就先把我看穿了。」

    「泥漿嗎?再加個笨字,嗯,小雪兒,你欠的帳又往上累囉……好好,晚點再跟你討,不算利息可以吧?」伸指撫了撫殘雪惱火攢起的眉心,祁滄驥終於又露出了笑容,神情不再緊繃。

    「像你是嗎?我想想……」沉吟了半晌,最後祁滄驥卻是兩手一攤地表示投降,「除了同為殺手這點外,容我這愚昧的腦袋瓜子實在找不出你們還有什麼相似的地方,親親小雪兒,你該不是覺得我老爹也有你這麼秀色可餐吧?」

    「祁、滄、驥!」惡狠狠地瞪著這個沒半點正經的傢伙,如果能多給他些力氣,殘雪保證會先掐斃眼前這個姓祁的當晴晴的祭品,「你該死的不能正經點嗎?是在說你老子耶!」

    「小雪兒,在你面前裝正經……太難了。」俯首又是一個溫柔的印吻,祁滄驥笑著睇凝著殘雪,認真的眼神就彷彿想這麼看他一生一世,「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吧,或許我是當局者迷,看不清的,而以後……大概不會再有機會讓我去瞭解他了。」

    看著祁滄驥的笑容裡帶著抹不去的苦澀,殘雪只能伸手握了握肩頭上的大掌……這傢伙再怎麼嬉鬧掩飾,其實心底還是很在乎閻羅的吧,畢竟父子血親仍是斬不斷的牽繫。

    「不覺得他的所言所為都很矛盾嗎?他很在乎你,所以才會一而再地違反他所謂的原則給我們機會,然而到了最後無法挽回時,他卻又違心地貫徹自己的職責……他,也是個活在自己謊言下的人,很像以前,還沒被你揭去面具的那個我……」

    「堅持著自己一路走來的信念,容不得一點懷疑跟後悔,因為那會推翻自己所有賴以生存的憑恃,而我想……他該比我維持得更辛苦,閻羅這被賦予的角色是不允他能有半分不理智的行為,不像我可以縱性妄為,而明暗的兩種身份恐怕更增加了不少衝突,他內心裡應該是時時交戰著吧。」

    「……這麼瞭解他?」不由地蹙眉抿唇,祁滄驥沒想到殘雪竟可以把自己的父親看得這麼透徹,身為人子的自己至今反倒仍是如同局外人般的茫然,這實在……

    「呵……因為有你呀!」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殘雪覺得好像嗅著了點酸味,「別太在意,我和閻羅相處了十多年,跟你一樣,我也一直不懂他,直到這回把你扯進了這團亂裡。」

    「怎麼,多個我讓你變聰明了嗎?」懶得再去思索原因,反正自己就是不夠對自家爹親用心可以吧……祁滄驥索性又鬧起了殘雪,在他耳邊頸窩故意呵氣著,渾似個被丟在旁吃昧的孩子。

    「嘖,好酸喔……是你讓他露破綻的,這下該滿意了吧,你根本不需要懷疑他對你的心。」笑看著祁滄驥臉上難得浮起的淡淡紅痕,殘雪更加確定這傢伙真的很在乎閻羅,只是嘴上不肯明說罷了,父子倆還真是同種爛個性。

    「咳,小雪兒,說了這麼大一串,你是擔心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不自然地迴避著殘雪了然笑睨的目光,被虧破心事的祁滄驥在尷尬中想起了另一個在意的難題,「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恨他嗎?不必顧慮我,我想聽你的真心話。」

    恨嗎?再次捫心問著自己,殘雪緩緩垂下了視線,怔忡看著初晴的墓碑,從那熱血飛濺臉上的那幕開始,回想著十多年來的記憶片段。

    「怎麼恨……該拿什麼恨?就算恨,又還能怎樣?這些問題,我始終找不出我要的答案……別忘了,畢竟他也算是養育過我的人,再說……如果不是他留我這條命,我也就不會遇上你……對錯是非,在我跟他之間是無法項項分清算計的。」

    「……這樣嗎?我怎麼不記得我的小雪兒這麼心胸寬大,轉性了?」打趣笑著,祁滄驥卻是放下了心,愛憐地吻了吻殘雪的額頭,感謝他沒讓自己左右為難。

    「哼,等下輩子看我改了沒有!我只是不想再陷入矛盾的愛憎中,為難自己幹嘛?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做!」目光沒從墓碑上的字跡移開,殘雪的眼神有著幾分蕭索,「何況……連一個可憐的女人都能錯怪十餘年,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我真正該恨的……」

    「不是你的錯,小雪兒,好壞都是戎媚她自己的選擇,如果不想辜負她的心意,就更該聽初晴的好好活下去……再來,你想去哪兒呢?有想看哪兒的風景嗎?我都奉陪。」不想殘雪繼續陷在自責的情緒裡,祁滄驥連忙轉移著話題,同時也不忘付諸行動,低頭又輕輕啃咬起他細緻的耳廓。

    「喂……」正想躲避祁滄驥的吻噬,視角的一隅卻閃過一抹異於林綠的色彩……有人?殘雪疑惑地揚了揚眉。

    這個既健康又耳聰目明的傢伙不可能鈍到沒發現吧?居然還這般光明正大地又親又吻的,看來自己名滿京城的稱號這回可是被砸得徹底,哼,沒關係……不意外地,邪魅的笑容又再次悄悄在殘雪唇邊漾開。

    「我想……」故意拉長的音調,殘雪奮力撐起身子,伸臂攬掛在祁滄驥的頸項上,這麼一動作連帶地也使得包裹的衣衫襟口大敞,露出了祁滄驥精瘦結實的胸膛。

    「看這兒的風景……」魅惑地伸出嫩紅的舌尖,殘雪惡作劇地俯首突襲胸膛上的暗紅蓓蕾,肩頭卻因為強忍笑意不住輕顫著。

    「雪?」祁滄驥幾乎是在瞬間繃緊了身子,雖然不明白殘雪為何會突然這麼的主動熱情,然而當瞥見樹林裡夥伴們越瞪越大的眼眶,他決定還是先對眼前的人兒招供,免得這膽大的小子接下來的舉動會讓這群人瞪出了眼珠子。

    「咳,小雪兒,有件事從剛剛我就想說……呃,就是……嗯,九叔還有拐子他們可能是因為擔心我們,所以……所以也許就在這兒附近……我們還是……」

    「還是嗯?滄驥……」輕輕柔柔地喚著情人的名字,殘雪不介意地抬首讓祁滄驥看清自己邪魅的笑顏,然後得意洋洋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轉為哭笑不得的認命貌。

    「你忘了嗎……我說過,好玩的事我絕不會吝於一人獨享的。」十指攀爬在那張快擰出苦水的俊顏上,殘雪緩緩貼上了紅唇,緊揪著那暖和的氣息同自己墜入纏綿綺夢中。

    「你祁大將軍的這塊匾……我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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