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羅動心 第五章
    隔日一早,范陀羅便前往蓮湖查探土匪的下落,直到午後回到府邸,李嬸立刻從裡頭奔了出來。

    「大人,不好了。」

    「怎麼了?」范陀羅凝起眉心,望著向來冷靜處事的奶娘。

    「剛剛巖風右護來找大人,說什麼……皇上有急事要見你,好像是不太好的事。」李嬸趕緊說。

    「不太好的事?右護是哪時候來的?」

    「大約兩個時辰了。」李嬸回道。

    「好,我這就進宮。」范陀羅連椅子都還沒坐熱,又急著出府。

    這時,朱小喬從後面掀開珠簾進來,「李嬸,大人回來了是嗎?」

    「對,但又急著入宮了,方才巖風右護來找大人,神情看來很不好,我就怕該不會邊境出了什麼事。」李嬸感慨的說。

    「別急,我想不會有事的。」朱小喬雖然心底焦急,但總不忘先安撫別人的情緒,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李嬸自然看出了這一點,笑著對朱小喬說:「我知道,只是我這個人就愛杞人憂天。倒是夫人妳這兩天氣色不怎麼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會嗎?」朱小喬摸摸自己的臉。

    「眼睛有點腫,像是沒睡好,是不是認床睡不著?」李嬸突然想到什麼,「對了,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就派人去老太爺那兒將妳的被褥搬來,有些姑娘出閣還不忘帶條毯子、被單,很有意思的。」

    朱小喬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真有這回事?」

    「當然了,偷偷告訴夫人,右街坊張員外的媳婦就是這樣。」

    朱小喬這才知道李嬸原來還是個包打聽,「說真的,我不是認床,只是……只是……」

    只是范陀羅總是有充沛的精力,往往弄得她一夜不得閉眼。但是這話她是絕不會說出口。

    瞧見她突然轉紅的雙腮,李嬸恍然大悟。

    「哎呀,我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沒搞清楚狀況就亂開口發問,夫人,別難為情,這是好事呀,說不定明年咱們范家就添丁了。」李嬸愈說愈誇張,也愈說愈開心。

    朱小喬羞愧得不知該怎麼回話,跺了下腳。「李嬸……」

    「好、好,我不說了,免得夫人惱我。」李嬸笑咪咪地改變話題,「對了,大人昨兒個跟我說,冬季就要來了,他希望能在庭園裡栽些梅樹,不知夫人有什麼意見?」

    「大人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朱小喬很意外地問。

    「我哪知道,昨兒個大人和妳回府後就跟我提了這事。如果夫人沒事,能不能陪我去花市看看?」

    「好啊!那就一塊去吧。」朱小喬暗忖,范陀羅一定是看了他們朱府滿園的梅、櫻、楓相襯的美景,才有了這樣的念頭。

    「那我就叫大剛把馬車駕來。」李嬸興奮的繞到後頭。

    不一會兒,她便坐在馬車上,來到朱小喬面前。

    「夫人,快上車。」

    「好。」朱小喬迅速跳上馬車,開心地說:「如果可以,我們還可以種一些李樹、桃樹,讓府邸看起來更有生氣。」

    「這也好,難得大人想通了,咱們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李嬸與朱小喬興致勃勃地談論著,就連前面駕車的大剛都忍不住插話。

    「我看如果照我們的想法去做,大人一定會發瘋,因為整個府邸會變得五彩繽紛。」

    想起他黑臉的模樣,朱小喬忍不住掩嘴一笑。

    「說得也是。」李嬸趕緊附和。

    「夫人、李嬸,前面就是花市。」大剛拉緊韁繩。

    朱小喬和李嬸立即步下馬車,在花市裡挑選花株,但由於現在季節偏寒,花株多半細小,李嬸瞧了不禁搖搖頭。

    「那麼小,不知要等多久才會長大?!」

    「別急,我們可以問問老闆,有沒有大一點的。」

    朱小喬走向老闆,路經兩位婦人,不經意聽見她們的談話。

    「我聽說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

    「皇上身旁的四大護衛發生了大事。」

    朱小喬頓住。

    「到底什麼事?別賣關子了。」另一位婦人催促道。

    「是這樣的,據說皇上前晚夢見了他們四個人的龍鳳帖,還說仙人有令,要他們在六十日內找到龍鳳帖上的另一半,違令者斬首。」

    「天呀,這麼嚴重?!」

    「最麻煩的還是翼虎左將大人。」婦人一歎。

    「怎麼說?」

    「妳想想,范大人才剛成親,如果皇上給的提示與夫人不合,那麼左將夫人不就只有被休的命運?」

    「妳們兩個在胡說八道什麼?她就是翼虎左將府的夫人。」李嬸也聽見了,眼看朱小喬的臉色瞬間蒼白,連忙出聲阻止。

    「啊!夫人……」兩名婦人驚得雙腿打顫,下一刻便找個借口開溜。

    「夫人,妳別理會她們,這些村婦閒著沒事,就會說人閒話。」李嬸怎麼也不敢相信會有這回事,皇上又怎麼可能作出這樣的決定?

    「我知道,可是……事出有因,絕非空穴來風。自古迷信神命的皇上不在少數,為了不違背天意,他們多半會這麼做。」朱小喬難過的開口。

    「可是我們的皇上不會。」李嬸見她這般消沉,擔憂得眼眶也跟著紅了,「我看花株別買了,我們回府吧。」

    「不,還是買吧。」朱小喬堅持。

    如果她與翼虎左將府當真無緣,也希望在這段日子裡將冷硬的府邸添上顏色,一抹可以讓他有感情,知道愛為何物的顏色。

    「好,就依夫人。」

    李嬸不放心地看了朱小喬一眼,而後與她經過精挑細選後,訂了二十株梅樹、十株櫻樹。

    老闆說,再過個三、四年,它們會長得更好、更美。只是朱小喬不知道她有沒有福氣看到它們開花結果。

    付了訂金後,朱小喬一行人又回到馬車上,只是平靜無聲的氣氛與來時的熱鬧差了許多。

    李嬸後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該邀夫人一道出府,她更希望大人能盡早回來,解除夫人心底的疑慮。

    風颯颯地吹著,氣溫驟降,這樣的季節,一到晚上總是難熬。

    朱小喬躲在被子裡,聆聽著風聲,以往只要聽著這種聲音,她必然會在不知不覺中睡著,可今天她卻愈聽愈清醒,甚至連樹梢搖動的沙沙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陀羅還不回來?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如果那些事屬實的話,他又會怎麼做?如何處置她?

    突然,木門發出移動的咿呀聲,她知道是范陀羅回來了。

    「怎麼進宮這麼久?」確定他褪衣躺下後,朱小喬才出聲問道。

    「皇上交代公事。」他沉聲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休了我?」她直接問道。

    即便她不願意走,不肯走,也不想走,但她又能為了自己的情愛、面子,罔顧他的性命嗎?而他對她這般無心無感,等到必要的時刻,休書必然還是會遞上的。

    范陀羅突然睜大眼,「妳胡說什麼?儘管我不需要妻子,但看在我娘的份上,我也不可能休了妳。」

    「那你是要我自行離開了?」聰明如她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我……」范陀羅愣住。

    老天,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在聽見她此刻落寞的聲音時,他的心會重重凝上一層不該有的東西?

    她這麼瞭解他、這麼有自知之明,他應該輕鬆地點頭才是,但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卻答不出話?

    「那龍鳳帖的事怎麼辦?」她慢慢轉身,盯著他線條分明的側面。

    「那只是一場夢。」他閉上眼,語氣低沉,「我累了,快睡吧,別再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朱小喬眼眶微熱,「皇上和你在同一個夜裡作了相同的夢,必然事有蹊蹺,如果皇上真要你在兩個月內找到龍鳳帖上命定的佳偶,我也不會怪你。」

    范陀羅受不了地轉身,「該死的,妳這是聽誰說的?外頭的流言蜚語妳也信以為真?真是夠了!」緊接著翻身下床,「如果妳要繼續胡亂揣測,那麼我去客房睡。」

    「別走。」朱小喬迅速跳下床,難受的抱住他,「好,我不再問了,什麼都不問,你千萬別走。」她不懂,他為何不肯承認此事?為什麼不願意讓她知道?

    他深吸了口氣,回頭勾起她的下巴。「妳一直在等我回來?」

    「嗯。」朱小喬垂下小臉。

    「我現在餓了,能不能幫我準備一些吃的?」范陀羅加重手上的力道,不讓她逃避他的探究。

    「你等會兒,我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下鍋的。」她抹去淚,快步離開寢居,往廚房走去。

    此時灶中火已熄,她立刻點燃木塊,熱鍋、熱油,從櫥子裡找到幾顆蛋、幾根蔥,還有一些麵粉,和成泥後,煎成一張張香噴噴的蔥油餅。

    接著她又找來一把青菜,在滾水中灑入蝦米、幾滴香油,再將菜葉放入,一道可口又香味四溢的湯也好了。

    將蔥油餅和湯放在竹盤上,又加了盅好酒,朱小喬端起往寢居走去。

    一進門,她竟發現范陀羅站在窗口遙望夜色,顯得心事重重。如果他真要騙她沒事,她是決計不會相信的。

    「以往在山上,料理的東西很普遍,廚房的材料也不多,我只能做這些東西而已,或許味道沒廚娘做的好,希望你吃得慣。」朱小喬有點緊張地說。

    「肚子餓的時候,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都會變成山珍海味。」他無所謂地一笑,拿起筷子開始品嚐。

    朱小喬靜默地待在一旁,看著他將一張蔥油餅吃下肚,又喝光一碗湯,這才抬起頭,與她對視。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是不是也餓了?」他會錯意了。

    「我不餓。」見他把她做的東西都吃了,她直覺欣慰。

    「對了,明天有一位任大夫要來咱們府邸長住,妳可要好生招待。」范陀羅順口提及這件事。

    「他就是你提過的第二神醫?」朱小喬咧開嘴,興奮不已,「他是為了軍醫房那些傷患而來的?」

    「沒錯,我讓江侍衛三顧茅廬,她才肯調出時間。」他又倒了杯小酒,仰首一飲而盡。

    「好,我會為那位大夫準備一間上好客房,就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酒,或者有哪方面的興趣,我都可以幫他準備。」朱小喬希望能準備周全,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小喬,任大夫是位姑娘。」他抿唇哼笑。

    「哦!」她愣了下,「那是我會錯意了。」

    「明白就好,有的姑娘可是不讓鬚眉呢。」

    從他的表情,朱小喬看得出來,他對那位任大夫甚為激賞。她很想告訴他,她也會醫術,真要說不讓鬚眉,也算她一份吧!

    「已經很晚了,妳先去睡。」聽見外頭有人敲著更梆子,他才發現時候不早了。

    至於明天,他該不該去找皇上夢裡屬於他的龍鳳帖的另一半?

    「呃,好。」朱小喬看著他緊蹙的眉頭,直為他的未來擔心。

    相公呀相公,就算你不想認我,但我還是愛上你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見她還在一旁磨磨蹭蹭,他半瞇起眸子,望著她誘人的身影,「還不睡?那就別睡了。」

    說著,他將她拉到身邊,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直勾勾凝睇著她嫩白可人的臉蛋,大手毫不遲滯地探入她的衣襟。

    「陀羅……我……我不是……」她遲遲不肯走,不是要他這般調戲捉弄,而是希望他能將今兒個在宮中發生的事老實告訴她,否則她會一直牽掛,無法安心入睡。

    看著她的淚眼,擾亂了他故作平靜的心湖,范陀羅火大的對她吼道:「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胡言亂語,就是哭,妳非要觸我霉頭嗎?」

    他用力將她往旁邊一推,隨即起身往門外走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朱小喬抓著微敞的衣襟,淚眼迷濛地喊住他。

    「我去哪裡都行,妳沒必要過問這麼多。」他煩鬱的跨過門檻,頭也不回地離開。

    朱小喬追到門口,望著他消失在黑暗中的無情身影,原就紛亂了一整天的心情,反而變得更複雜難抑了。

    翌日午後,女神醫任瑩瑩終於抵達翼虎左將府,同行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青兒。

    「任大夫,歡迎大駕光臨。」為了她,范陀羅特地待在府邸等著。

    這一碰面,還真是讓他為之驚艷,沒想到女神醫竟是這麼年輕貌美、甜沁可人。如瀑布的秀髮斜披肩上,氣質出眾;紅艷的唇隨著她的笑容彎起,唇紅齒白,秀色可餐,好個絕色佳人。

    「哪裡,能來翼虎左將府為大人效命,是小女子的榮幸。」任瑩瑩在看見他的瞬間倒被他魁梧陽剛的身材懾了魂魄,不過仔細一瞧,他五官俊逸,舉手投足間更是魅力無窮,這樣的男人當真夠格成為皇上的左右手。

    「咱們就甭客氣了,任大夫,請坐。」

    范陀羅命人在北翼青花池畔的松葉亭擺宴,亭內品茗、飲酒,氣氛熱絡;亭外一眼望去,則是幽靜的青花池,池邊有幾隻飛鳥停駐,還真是美不勝收。

    「謝謝大人的美意。對了,晚點我們就先去軍醫房看看。你說的毒物,我不確定能不能解,但我一定會盡力試試。」任瑩瑩柔媚一笑。

    「那就謝謝任大夫了。」他舉杯敬酒。

    任瑩瑩媚眼輕拋,笑意濃濃地直視著他,「大人,不必這麼生疏,以後直接喊我瑩瑩就行了。」

    「哦,那在下就失禮了。瑩瑩,喝茶。」

    朱小喬正好端點心過來,聽見這種帶著幾分曖昧的談話,怎不引人遐思?況且朱小喬感受到陀羅似乎非常中意任大夫。

    是呀,美麗的事物誰不愛呢?

    朱小喬深吸口氣,露出笑容,端著點心走了過去。「任大夫,吃點心。」

    當點心擺上桌,她只好拿著空盤候在一旁。

    「請問,這位是?」任瑩瑩望著朱小喬。

    不等范陀羅回答,朱小喬已搶先開口,「我是范大人的妻子。」

    「哦……原來是夫人!」任瑩瑩立刻起身,笑吟吟地對她行個禮,「小女子今日特來打擾,還望夫人日後能多多關照。」

    面對她的有禮,朱小喬不禁想起剛剛的失態,就不知范陀羅會怎麼嫌惡她了。「哪的話,任大夫能不辭千里而來,是我們也是受傷士兵們的福氣。」

    「夫人,妳真會說話,來,這邊坐吧。」任瑩瑩笑指著旁邊的空位。

    「這……」朱小喬看向范陀羅,就見他逕自喝酒,並沒允許她留下的意思,看樣子他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呢。她搖搖頭,「不了,我前廳還有事,你們慢慢聊。」

    說完,她慌張的離開松葉亭。

    任瑩瑩發現范陀羅眉頭深鎖,像是有心事,「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是為了夫人?」

    「別提她。」他拉回心思,對她綻出一抹俊魅的笑,「剛才我們談到哪兒了?」

    「談到……我希望你能喊我瑩瑩就好。」她風情再露,大膽的挑勾行徑,倒是讓范陀羅心中起了疑惑。

    但他心照不宣,與她柔媚含春的美眸對望,「瑩瑩,我想妳應該是全天下最美、最動人的大夫了。」

    任瑩瑩掩嘴輕笑,「大人,你可別笑話人家。」

    「我說的可是真的,如果讓瑩瑩誤解,那就罰我三杯。」他立即為自己斟上一杯又一杯。

    「別這麼喝,我替你喝好了。」任瑩瑩搶過他的酒杯,乾乾脆脆的一杯下肚。

    看她喝酒的模樣,他確定她的酒量不凡,若以一位大夫而言,似乎有些不合宜。

    酒過三巡後,任瑩瑩找機會對身旁的青兒說:「青兒,我覺得有點涼,妳去房裡幫我拿件斗篷。」

    她邊說邊眨眼,青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於是機靈地退下。

    任瑩瑩美眸半啟,酣然微醺地笑看著他,「大人,今兒個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她還直往他身上靠過去,「酒足飯飽後,還真有點醉人呢。」

    「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再去軍醫房吧,待丫鬟回來,妳就先回房歇著。」

    范陀羅才剛說完,任瑩瑩已整個人坐到他身上。

    范陀羅炯亮的雙眸懶懶地瞟向她,接受了她意圖明顯的誘惑舉動,大手往她的細腰一扣,「瑩瑩,妳真的醉了。」

    「我才沒醉。」她朝他噘起紅唇。

    「想不想回房歇著?」

    「好啊!人家要你攙扶我回房。」任瑩瑩更大膽地倚在他懷中,紅艷的唇微噘,形成一股火辣辣的誘惑。

    「妳我才第一次碰面,這樣不好吧?」他一手撐住她,好整以暇的說。

    「有什麼不好呢?」任瑩瑩伸出柔荑,把玩他的衣襟,「或者是因為夫人的關係,你害怕?」

    「我怕她?!」范陀羅冷笑,他才不怕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

    「不怕嗎?既然如此,那送到嘴邊的肉,你怎麼不懂得享用?」她笑靨如花,每道眼波都是挑逗。

    范陀羅的目光轉冷,瞳心閃出興味,「我不是不懂得享用,而是正在考慮該怎麼調理才夠味。」

    「大人,你真有意思,今兒個就讓你嘗嘗原味的。」

    她仰起腦袋,讓他一口銜住她的紅唇。

    范陀羅的大手更是不懷好意的在她身子摸索,一男一女就在松葉亭內幹著曖昧的勾當。

    此時,前往大廳的朱小喬突然想起江且毅有事找范陀羅,因而又折返青花池畔。就在池邊,她的目光越池一望……瞬間震住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眼睛連眨都忘了眨,只是傻愣愣地看著他們公然在松葉亭內調情的一幕。

    直到她找回感覺,忍不住掩嘴倒抽一口氣,這聲響不大不小,正好飄進十尺外的男人耳裡。

    他猛地抬頭,在與朱小喬對視的瞬間,就見她臉色蒼白地轉身就跑。

    「怎麼辦?追上去安撫她吧。」任瑩瑩故作慌張。

    「隨她怎麼想。」

    說完,范陀羅再次攫奪她的小嘴,做著未完的事。

    「大人,原來你在這裡,我到處找你呢。」江且毅好不容易在松葉亭找到了范陀羅,此刻任瑩瑩已隨丫鬟進房歇息,亭內只剩下他一人。

    「有急事的話,不會派人來知會我一聲?」他口氣不佳地回道。

    「呃!屬下有請夫人轉告,難道……」

    「夫人呢?」一提及朱小喬,范陀羅的嗓音自動放柔,他眺望遠方,那兒正是他與朱小喬的寢居所在。

    「小的之後就沒見到她了。」江且毅好奇地望著范陀羅,覺得他今兒個似乎心事重重的。

    「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他拿起酒杯,啜飲一口。

    「是關於任大夫的事……」江且毅遲疑了一會兒,壓低嗓音繼續說:「我發現這位任大夫的身份有假。因為根據見過任大夫的人都說,任大夫雖是年輕女子,但模樣僅止於清秀而已,與今兒個來訪的任瑩瑩差異甚大。」

    「哦。」范陀羅冷冷地撇了撇唇角,「果然。」

    「大人,你知道?」江且毅意外地挑起眉。

    「這位任大夫表現得太可疑,根本不像大夫,倒有幾分像窯子裡的女人。」他可沒有被她的美人計所迷惑,之所以順著她,只不過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追查。

    「那真正的任大夫不就……」

    「盡快找出她的下落,我倒要看看今天這個冒牌貨到底是誰派來的。」范陀羅的眼眸半掩,已準備和這個女人鬥一鬥。

    「對了,大人,昨兒個皇上的指令,你不打算對夫人說嗎?」江且毅隨他一塊進宮,所以他知道一切結果。

    「說了又如何?」他煩躁的回道。

    「那皇上給的提示是?」提示屬於機密,只有他們本人知道。

    「稍縱即逝。」這四個字如今看在他眼中就跟毒蛇一樣,讓他恨之入骨,卻又不知如何擺脫。

    「稍縱即逝!這……這是什麼怪提示呀?」江且毅的雙眉全擰了起來。

    這也難怪今早當他遇見暍青右將邑破軍時,他的臉色出其難看,就不知他得到的又是什麼怪提示。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范陀羅眼神黯然,執起酒杯又灌了一杯。

    「大人,你別急,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一定能破解這四個字的,只是夫人她……」說起朱小喬,還真難為了她,倘若她不是大人命定的妻子,又怎麼會嫁給大人?難道這不過是孽緣?

    范陀羅沒開口回答,但不難從他灰暗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為難。

    雖然他並不需要一位妻子,但是在這陣子的相處下,他亦能發現她的善良與心無城府的單純,有個這麼樣的女人在身邊也是挺好,然而……一思及方纔她心痛逃離的身影,范陀羅的眼眸不禁染上濃熱,但為了讓冒牌任瑩瑩上鉤,他不得不在朱小喬面前做出冷絕無情的事。

    「大人!」江且毅跟隨范陀羅多年,自然可以從他的表情看出他對夫人並非無情。唉,老天呀,禰何苦為難一對剛成親的新人呢?

    「沒事,你去忙你的吧。」范陀羅此刻心情鬱悶,實在不想再讓他在他耳旁嘮叨,問一些讓他無言以對的問題。

    「是。」江且毅搖搖頭,隨即退下。

    不一會兒,松葉亭又只剩下范陀羅寂寥的身影,將桌上那盅酒全數飲盡後,他朝寢居移步。

    就不知那個性子執拗的小女人,現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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