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好 第八章
    「伊明,晚餐準備好了。」唐納德說。從機場至家中,他們一家三口說個不停,完全沒有外姓人插話的餘地。唐納德體貼地迴避到廚房,好讓他們聊體己話。

    『爸、媽,你們也餓了,先吃飯吧。』伊明挽著父母。

    「伊明。」唐納德拉拉戀人的衣袖,「你好像忘了正式介紹我給爸媽認識。」

    「呃。」

    『明明,這洋鬼子在說什麼?』

    『媽,別叫洋鬼子嘛,多難聽。』

    『呿,他又聽不懂。』伊媽媽是個嬌小的婦人,五官跟伊明有幾分相似。

    『就算聽不懂也不好啊。』伊明固執地說。

    『好了好了。』斯文的伊爸爸打圓場,『他是你的室友吧?』

    伊明介紹道:『嗯,唐納德·麥爾,我的、我的、我的……』說不出口,真的說不出口,伊明垂低頭,不敢看戀人的眼睛,『我的室友。』

    「伊明?」

    「我爸媽,唔,他們沒有英文名字。」外國人對稱謂不講究,女婿對岳丈岳母,或媳婦對公婆也會直呼名字。伊明一向叫唐納德的父母為麥爾先生太太。

    「介紹完了?就這樣?」

    「差、差不多。」

    「麥爾先生,非常感謝你、照顧我兒子和邀請我們。」伊爸爸以非常蹩腳的英語道。

    「啊,不客氣。請叫我唐。應該是我感激你們,伊明是非常優秀的人,能遇上他是我最大的幸運,謝謝你和媽媽把他養育得那麼好。」唐納德跟伊爸爸握手。

    這樣的程度和速度伊爸爸聽不懂,伊明翻譯:『他說不用客氣,還有,你們叫他「唐」吧,易記又易念。』

    「那麼快就翻譯完了?」唐納德的表情在問:你偷工減料了吧?

    「差不多啦,肉麻的話不要說嘛。」伊明臉上微紅,剛才的話怎樣翻譯啊?才跟父母團聚,不要馬上就掀起家庭風暴啊。

    『這洋鬼子在說什麼?』伊媽媽一句也聽不懂。

    伊明頭都痛了,翻譯真不好做呢。

    ◇◇◇

    餐桌上擺著唐納德做的牛排、焗龍蝦和烤鵝肝。另外伊明預早準備了雞湯、一鍋香菇鵝掌和一碟肉碎煮豆腐。

    這一頓對伊明和唐納德是罕有的豐富,但卻不太適合兩位老人家的胃口。

    『這是什麼?鵝肝?我討厭那膻味兒,你爸膽固醇過高,不能吃呢。』伊媽媽皺著眉,大叫:『呀!牛排切開還流著血!怎麼能吃啊!』

    四成熟的牛排是伊明的口味,唐納德沒想到老人家吃不慣。他撓撓頭,低聲跟伊明說:「媽媽討厭牛排,你給她龍蝦啊。」

    「我媽對海鮮敏感,吃了會出紅疹。」

    「那怎麼辦?我做到的全部都不能吃!」

    「是我不好。」伊明對他感到歉疚。

    伊爸爸見二人對牛排和龍蝦指指點點,猜到他們在說什麼,『我喜歡龍蝦,謝謝唐先生,請他不要費心。』

    唐納德鬆了口氣。太好了,他喜歡伊爸爸。

    伊明翻譯之後,又哄母親道:『嘗嘗香菇鵝掌吧,是我做的。』

    伊媽媽很高興,『媽媽最喜歡這道菜,明明長大了,那麼複雜的東西都會做。』

    唐納德到這時才知道鍋裡的是什麼。鵝掌?鵝的腳?吃鵝的腳?吮它的腳趾?!

    伊明注意到戀人丕變的臉。

    不好了!

    「中國飲食文化的精粹在於物盡其用,所以腳啊內臟啊全部能入饌,半點都不浪費。我們到酒樓飲茶的時候不是有一道『鳳爪』嗎?那就是雞的腳啊。」

    「嗯嗯,我明白。媽媽喜歡就好。」唐納德說。感謝上帝。伊明不吃『鳳爪』也不吃鵝掌。

    「嗯嗯,你明白就好。」伊明鬆了口氣。他一向燉雞湯都會把雞腳放進去,幸虧從來沒有被唐納德發現,以後不能這樣做了。

    伊媽媽看看二人,忽然說:『剛才這洋鬼子叫我媽媽呢?為什麼?』

    爸爸和媽媽這兩個詞唐納德一向用中文說。

    伊明嗆到。伊爸爸笑了笑,『跟明明學的吧,外國人比較隨便。』

    『對,就是這樣。』伊明連忙說。

    『呀,我才不要紅髮綠眼的洋鬼子叫我媽,他樣子怪可怕的!』伊媽媽說。高大健碩的唐納德在她眼中像個壞人,雖然兒子說他是個警察,個性非常善良。

    『媽!』

    『太太,來到美國就不要種族歧視了。』

    唐納德眨眨眼睛,看著伊明。

    伊明假裝看不見,打死也不敢翻譯。

    ◇◇◇

    晚上

    伊明把父母安置在臥間,自己搬到書房去。

    「咯咯」敲門聲響起,倦透的伊明爬起床。

    門一打開唐納德閃身而入。

    「呀,你怎麼了?說好你睡沙發的。」伊明嚇了一跳。

    「今晚一起睡好嗎?」唐納德抱緊他。

    「不可以!」伊明好像被踩到尾巴。爸媽就在隔壁,萬一他們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怎麼辦?

    「……只是一起睡。」唐納德悶聲說。

    「我把書房讓你好了。」伊明不介意睡沙發。

    「……」

    「唐……你怎麼了?」

    唐納德收緊臂彎,把頭埋在伊明在肩頸。

    「唐?」

    「伊明,你已經把我們的事全部告訴爸媽了嗎?」

    轟隆!伊明的腦袋好像打了個焦雷。

    怎麼答?坦白從寬?白色謊言?坦白從寬?白色謊言?坦白從寬?白色謊言?

    伊明陷入天人交戰。

    他討厭撒謊,戀人之間應該坦白,可是……

    「說了一部份,他們大致明白了。」這算是謊言與坦白之間吧……不,這是自欺欺人。伊明憎恨自己。

    上帝寬恕我的罪。家人和戀人,一個都不想傷害啊。

    唐納德不語,二人維持擁抱的姿勢。

    過了一會,『明明……』唐納德低聲呢喃。

    「啊!你叫我什麼?」伊明嚇壞了。這是中文啊。

    「『明明』是你的小名吧?我聽你爸媽這樣叫的。」

    「是、是,你記性真好。」吁,嚇死人了。

    唐納德微笑,輕輕吻了他的唇。

    伊明忽然激動地投入他懷中。

    『原諒我!原諒我!欠你的我願意用一輩子來償還。唐,以後不管你做錯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所以,這次原諒我的自私吧。』

    伊明說給自己聽。

    ◇◇◇

    「唐!」

    剛下班的唐納德回頭,發現戀人站在警署門外。

    「伊明?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下班啊。」伊明俏皮地聳聳肩。父母來了,也不能太過冷落戀人。

    「爸媽呢?」唐納德問。

    「在家休息,他們累了。」伊明微笑,輕輕依偎在唐納德胸前,「你也累了吧。」

    「我?我不累啊。」唐納德大大咧咧地笑。

    伊明很感動。母親大人有多疙瘩,身為兒子的最清楚了。現在家裡連一隻杯子也不能放錯位子,家俱每天得抹拭三次。昨天唐納德給母親送了件衣服,母親由顏色、料子、式樣逐一挑剔,說得一無是處。

    「唐,謝謝你。」輕聲。

    唐納德吻他的額,把圍巾解下來,披在伊明單薄的肩上。

    「冷不冷?快點上車吧。」

    「嗯。」

    「車子泊在哪裡?」這幾天為了方便接待伊爸伊媽,四驅車歸伊明用。

    「很遠的停車場。」伊明答。

    「為什麼?你可以泊在警署的停車場啊。不用付錢的。」

    「我想跟你在雪中散步嘛。」伊明挽著他的手臂。

    唐納德開心地笑,「不用趕回家嗎?」

    伊明搖頭,「還有時間看場電影。」

    「看電影?」唐納德眨眨眼睛。

    「要看嗎?」伊明有點期待,已經很久沒看電影了。

    「嗯……」唐納德側著頭,認真地思考,道:「我比較有興趣知道我們有沒有時間去一趟酒店。」

    「呀……」伊明的臉泛起薄紅。

    「有沒有嘛?」唐納德撒嬌。

    「豬頭,酒店租金比戲票貴好多啊。」

    「噢。」唐納德失望得像個週末不能去遊樂場的孩子。

    伊明突然甩開他,加快腳步走在前頭。

    「只有兩小時啊,要去便走快一點。」

    「伊明∼你今天好可愛∼」唐納德連忙追趕。

    二人嘻嘻哈哈地在雪地追逐。

    ◇◇◇

    晚上八時

    二人拖著疲倦但滿足的身軀回家。

    「很不錯吧?我早說你應該長長見識了。」唐納德得意地說,「價錢又不貴,物有所值呢。」

    伊明不置可否。唐納德知道他不說『不』,就是同意了。

    「嘿嘿,下一次我要試試汽車主題的,我還沒試過在車上做。好不好嘛?伊明?難得有這麼多優惠券呢。」優惠券像扇子般排開,至少有二十張。

    伊明白他一眼。這話題能在公寓的電梯裡討論嗎?幸虧沒有別人在。

    「你為什麼會有折扣優惠券?」他忽然想起。

    「前輩給的啊。難道你以為我是熟客嗎?怎可能,我只有你啦。」

    伊明甜在心頭,「咦?等一下!難道你告訴大家我們要去愛情酒店?」

    「是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你……混蛋!」洋人的腦袋是什麼構造的啊!伊明氣死了。

    唐納德無辜地眨眼睛。

    電梯快到達他們住的樓層,伊明瞪了豬頭戀人一眼,「快把優惠券收起啊,給爸媽看見怎麼辦?」

    「分他們一半啊!做人不能太小氣!」

    伊明幾乎摔跤,「你胡說什麼?」

    「爸媽沒去過美國的愛情酒店吧?」

    「他們連本國的都不會去!」伊明想當然道。

    「那就請他們去玩玩,讓父母增進感情,是乖兒子的責任。」

    「你敢把這些東西拿出來了,我爸媽會殺掉你!」

    唐納德撓撓頭,「難道你們從不談性?」

    「誰會跟父母談這個?」

    「……」美國人是會的,唐納德跟父親無所不談,「那青春期誰給你性教育?」

    「……沒有人。」上一代的中國父母不教這個,大家都認為孩子長大了就自然就會懂。

    「可憐的伊明。」唐納德歎息。難怪初期的伊明表現拘緊害怕。

    「去你的!」

    電梯門打開了。

    二人才踏出去,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

    「腐屍!」唐納德立即衝出去。

    「糟了!」伊明一驚,連忙跟著。

    二人的家門被一堆人圍著,有鄰居也有管理員。

    「發生什麼事?」唐納德驚問。

    『爸!媽!』伊明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你回來便好了,這些洋鬼子不知想幹什麼?』二老不懂英語,十分徬徨。

    「兩位回來就好了。」管理員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你們屋子傳出好可怕的味道,鄰居都來投訴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有沒有危險性的?我需要向其他住客交代啊。」

    「我們報警好了,那些中國人不知在搞什麼。」鄰居們很不滿。

    「這是鹹魚和蝦醬的味道,是東方食物,沒有毒的。」伊明很不好意思,「抱歉為大家帶來麻煩,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是這樣啊。我上來看,兩個老人言語不通,又不肯讓我進屋。」管理員皺眉抱怨。

    『明明,發生什麼事?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伊爸爸很不安。

    『洋鬼子在欺負我們嗎?』伊媽媽很生氣。

    『沒有事了,別擔心,我們進屋子裡去。』伊明說。

    唐納德向鄰居解釋,但鄰居的臉色仍是很難看。

    「滾回中國去啊。」不知誰叫了一句。

    伊明氣極,回頭怒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這是我們的地方啊!」洋人們大叫,「中國人滾回中國去,這裡是美國!」

    「那你們的祖宗又從哪個國家來?愛爾蘭?英格蘭?西班牙?你們不過是一群掠奪者的後裔,為什麼不滾回自己故鄉去!」伊明英語流利。

    「伊明!不要吵了!」唐納德說。

    「我又沒有說錯!美洲是印第安人的地方,白人屠殺原住民,搶了人家土地!」

    「伊明!」唐納德把他強拉回屋裡去。

    伊明板著臉生氣。

    「別跟鄰居吵架,這事是我們不對!」

    「鹹魚和蝦醬臭就不對,你們吃的起司難道不臭!」

    「什麼你們我們,難道你不吃起司的?起司幾乎所有美國人都吃,鹹魚和蝦醬卻不是,你怪不得鄰居生氣。」屋子裡一股可怕的味道,唐納德幾乎窒息,若立場互換,他也會投訴。

    「我不是一開始就道歉了嗎?是他們得寸進尺!我爸媽年紀那麼大了,他們還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欺上門來!」

    『明明,是不是鹹魚蝦醬惹麻煩了?』伊爸爸搓搓手,不安地說:『我們想著美國買不到,特地想帶了些給你。你媽還做了鹹魚雞粒炒飯和蝦醬炒空心菜給你吃。』

    伊明很難過,『不是,你們沒有錯,是洋鬼子不好。』說著瞪了唐納德一眼。

    唐納德哭笑不得。他沒想到伊明那麼護短。

    ◇◇◇

    「咯咯」叩門聲。

    伊明應門,「幹什麼?白人侵略者。」瞪眼。

    唐納德笑嘻嘻,「別這樣嘛,清人。」

    伊明狠狠甩門,恨不得甩他一個灰頭土臉。但唐納德力氣大,硬是擠進來了。

    「開玩笑的,別生氣啊,伊明,我的寶貝。」

    「誰是你的寶貝啊?!」

    「不要遷怒我。晚飯的時候人家不是吃了兩口鹹魚以示對你的忠誠嗎?人家是伊明國最忠心的追隨者。」

    伊明忍不住笑,冰塊臉擺不下去了。

    唐納德輕吻他的唇,「我是非常愛你的。」

    「啊……」伊明推開他,「你吃完了鹹魚沒有擦牙啊?」

    「這是愛的證明,我決定今天不擦牙了。」唐納德呵了口氣,張開臂彎,「來吧,我們來個法式熱吻。」

    「髒鬼!不要過來啊!」伊明抵死不從。

    「伊明,該你以行動證明你對我的愛了。」唐納德作弄他。卻沒想到伊明真的上前主動深深一吻。

    「伊明……」唐納德好驚訝,「你的病好啦?」還以為潔癖是無藥可救的呢。

    「誰有病啊!」伊明生氣,「有的話就是被你傳染的髒病。」

    「放心吧,我只有你一個,你絕對不會染病。」

    「呃?豬頭!不要歪曲別人的話啊!」

    二人都笑了。

    和好之後伊明稍微反省了一下。

    「剛才夾在我和同胞之間,讓你很為難吧?」

    唐納德聳聳肩。他不是極端民族主意者,只是覺得這次糾紛是伊明一方不是較多。

    「你很溺愛家人呢。」

    伊明眨眨眼睛,「你不愛家人嗎?」

    「不,我的意思是……」唐納德撓撓頭,「不是有句話:幫理不幫親?」

    「抱歉,我是幫親不幫理的。」伊明臉色一沉。

    「好啦,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唐納德投降。他知道了,家人是伊明的死穴,是超級地雷,絕不能觸碰。

    伊明垂下眼皮,黯然道:「爸媽言語不通,又剛來到陌生的環境,我必須保護他們。」想起剛才兩老不安的表情,很心痛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

    「爸媽只有我了……」伊明低聲說。

    「怎麼會?不是還有你哥嗎?」唐納德訝異地問。

    「呃……」

    「伊毅怎麼不來看父母?該不會是因為討厭我,所以不肯來我們家吧?」

    「你別胡思亂想。」

    「那是為什麼啊?」唐納德眨眨眼睛。

    伊明白他一眼,冷冷道:「你對我哥好像很有興趣喔?」

    咦?戀人在吃醋嗎?唐納德大樂,「沒有沒有!我只你有興趣。伊明是世上最可愛的,誰人都比不上。」

    「……」

    ◇◇◇

    翌日

    刑事科

    唐納德在工作時間拚命嚼口香糖。

    「你沒事吧?」陶軍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口香糖吃太多會引起腹瀉。」

    「可是味道消除不了啊。」唐納德苦著臉。

    「什麼味道?你的早餐是大蒜嗎?」

    「腐屍味。」

    「什麼?」陶軍一愣。

    「鹹魚啦。我昨晚吃了一點,事後喝了一公升,擦了三次牙,今早呼出來的氣息仍帶著可怕的味道。」

    「哪有這麼誇張的?是不是心理作用啊?」陶軍笑,不太相信,「既然可怕,你為什要吃?」

    「全都因為愛。」唐納德歎息,作情聖狀。

    陶軍有點明白了,「跟伊明爸媽相處好嗎?」

    唐納德低頭,「伊媽媽討厭我,叫我洋鬼子。」

    「習慣已而,沒惡意的。」陶軍安慰他。

    「凡是我碰過的東西她都要拿布抹過,好像嫌髒似的。我跟她握手,她假裝看不見。」唐納德不敢向伊明抱怨,只好向上司訴苦。

    「也許她有潔癖。」陶軍也覺得無法自圓其說,攤攤手,「不就是種族歧視嗎?有什麼稀奇?」

    「是沒什麼稀奇。」唐納德很沮喪。

    ◇◇◇

    下午,刑事科召開會議

    「這次我們應洛杉磯警方要求,幫助他們找一個潛逃到紐約的會計師。」韋恩把機密文件分派到每人面前。

    「會計師?」眾人面面相覤。

    「我們的目標人物姓名不詳,但幫會的人都叫他會計師。嗯,還是由頭說起吧。」陶軍詳細地講解,「近日洛杉磯警方拘捕了某幫會的首腦,然後根據線報在秘密巢穴搜出一批文件。但很可惜,作為最關鍵的證據『帳本』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是情報出錯嗎?」唐納德問。

    「洛杉磯警方認為是黑幫內訌,帳本在他們行動前剛巧被偷走。嫌疑犯就是會計師,他是專門負責替幫會洗黑錢和投資的人。」陶軍道。現代的黑道很企業化,全部有專屬的律師和會計師。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會計師找出來。」唐納德側著頭,道:「帳本是物證,會計師是人證。」

    「關於這個人,我們掌握的資料非常少」陶軍歎氣,「他很低調,也很小心,連姓名都不輕易透露。還有,據可靠的情報,他在幾年前突然出現在洛杉磯,很有可能是個非法入境者,。」

    眾人皺眉。非法入境者,連政府寵大的資料庫也沒有他的記錄,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尋找。

    「先看看照片吧,好不容易才找一張。」陶軍說。

    眾人打開文件。

    照片上,東方男子年約三十,啡色頭髮,劍眉鳳眼,風流妖嬈。

    「伊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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