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唇哀歌 5
    「三宮文和。」

    文和在一開始的五人名單之中。一直閉著眼睛的文和直到被森村搖醒都在做著籐井的夢。

    「就一下子你也能睡啊?起來吧,你最喜歡的比賽要開始了。」

    文和懶洋洋地站起來,看到場中的一年級准球員澤田一臉緊張地站在那裡。

    「請多多指教。」

    那聲音大得吵人,文和忍不住把臉撇向右邊。比賽在笛聲響起後開始。就如同森村所說,如果問到文和最喜歡籃球哪一點的話,毋庸置疑他會選擇比賽。

    規則簡單,只要在限制時間內拚命動作就好,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也不能有一秒鐘的猶豫,只能帶球,投籃。

    剛進國中的文和對任何社團活動一概沒興趣,不過根據校規每個人都必須參加社團。放學後去看一些在練習的社團吧!明明無意文和還是照著導師的建議一個社團一個社團仔細地看,其中最吸引他注意的就是正在體育館比賽的籃球社。

    從前的文和不會特別去注意什麼運動,但看到在狹窄球場上奔馳跳躍的人影時覺得真美。而且,只要一個球就能扭轉全局的發展,也讓他百看不膩而覺得有趣。

    除了籐井之外,這還是文和第一次對一樣事物如此心動。當拿到入社表格時,文和毫不猶豫地填了籃球社。

    一開始就非常想參加比賽的文和,常在籐井沒來的那幾天放學後也留下來練習。當初還掌握不住的籃球到現在已經操控自如了。

    比其它人多花時間練習而進步神速的文和,在一年級的秋天被指定參加練習賽。不過,第一次比賽的成績非常淒慘。一心只想投籃的文和根本不傳球給別人。在被指導老師斥責,並教導傳球給同伴也是提高自己投籃率的方法時,文和就開始想怎麼得分了。

    什麼都不想,只專心比賽的文和在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發現分配到對方球家的內田動作不太對勁。他會趁裁判沒有看見時對澤田做小動作。半場結束,在球員接受完個別指導後,開始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文和佔領了最涼快的出入口樓梯處,森村也坐在旁邊。其它球員則各自尋找涼快的地方。

    「內田不太對勁。」

    森村低聲說。

    「他一直在對澤田做小動作。一年級就當了准球員的澤田已經夠緊張了,還被內田糾纏的話怎麼受得了?我也不是不瞭解他原本認為理所當然卻落選的心情……只好等他自己平靜下來再說了。」

    森村歎了口氣。

    「雖然委屈了澤田,但是我去跟內田說的話他大概會罵我!你自己都是准球員了才會說風涼話吧!」

    森村憂鬱地歎氣,然後像想起什麼似地轉向文和。

    「對了,你也是在一年級就當上准球員了嘛,不過你這個人太自我,大家都敬而遠之。連學長都說你是個『搞不懂的傢伙』。最厲害的就是那一次。」

    想到什麼的森村哈哈大笑。

    「那個三年級的學長不是因為討厭你,而在比賽前夕把你的球鞋藏起來嗎?在比賽前才發現找不到球鞋的你卻偏偏找他借球鞋。當時學長還說『借你的話我怎麼辦?』,結果你回他『反正你又不參加比賽』,真是夠嗆的。我是覺得很爽快啦,誰叫他太機車。」

    文和只記得一些片段。看出文和表情曖昧的森村戳戳他的肩膀。

    「你居然忘了?這件事可是很有名哩!」

    笛聲響起,休息時間結束。在指導老師的叫聲下全員集合在體育館一角。把隊形講解一遍後,老師表示要再度進行練習賽。隊員走到場中央,在回到各防守位置之前,文和朝著指導老師方向舉手。

    「請不要讓內田參加比賽。」

    指導老師吃驚地歪著頭,原本要走開的球員也都停下腳步。

    「怎麼了,三宮?」

    指導老師的聲音讓全場氣氛凝重起來。

    「內田一直對澤田做小動作。」

    森村從背後抓住文和的肩示意他別再說下去。

    「我什麼時候做小動作了?你說啊!別以為當了准球員就有什麼好神氣的。」

    突然被要求退出比賽的內田當然不可能保持沉默。他皺著眉頭,怒氣衝天地走到文和面前質問。

    「就算當不成准球員,也不要因嫉妒而妨礙學弟。」

    「文和,你說得太過分了!」

    森村慌忙大叫。內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顫抖地咬著下唇,接著也不聽指導老師阻止的聲音就走出體育館。森村急忙追出去之後其它球員也都一言不發。指導老師歎了口氣困擾地抓著頭髮。

    「在他們回來之前先練習投籃吧!」

    指示完後,指導老師把文和叫到一邊。

    「文和……」

    今年二十六歲的指導老師以運動系的指導老師而言可以說相當年輕,由於性格穩重的關係很少怒罵斥責球員。經常保持笑容的臉今天卻罩上一層陰霾。

    「我知道你是一個認真誠實的人,剛才會那麼說也是看不慣學弟被欺負……但是,那種說法還是不太好。內田也想當准球員而拚命練習,被你那麼說一定會受傷。而且,籃球不是個人運動,一定要互相信賴。如果球員感情不好的話,根本談不上什麼團體作戰。」

    文和覺得奇怪,自己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而且,做錯事的人明明是內田,為什麼自己反而要受指導老師教訓呢?剛好走到入口處的森村朝指導老師跟文和的方向走來。

    「內田……他說今天不太舒服想請假。」

    「是嗎?那也沒辦法。」

    抱著手臂沉吟片刻後,指導老師拍拍文和的肩。

    「記得要向內田道歉。」

    道歉?為什麼自己要道歉?沒有解答文和疑問的指導老師又回到球場上指導比賽。這段時間,文和心中一直迴盪著不公平三個字。

    練習結束後,文和跟森村留在體育館裡繼續練習。文和從一年級開始就經常留下來一個人練習,森村則是在二年級才跟著一起留下。

    兩人在練習完後的一個小時無言地投著籃,直到快九點才把球收進籃子裡。

    「我說……」

    在換衣服的時候森村先開口。

    「內田在哭耶!」

    文和把汗臭的運動T恤塞進袋子裡。

    「他說很不甘心。除了沒有成為準球員之外,還說從一年級開始沒花什麼時間就拿到准球員資格的你,怎麼能瞭解他的辛苦。我知道你並不是沒有付出……但是也能體會內田的心情。我也覺得你滿佔便宜的,人高腳又長。」

    「連臉都長得不錯」,森村又笑著補了一句。

    「雖然內田所做的事不對,但是對澤田來說也是一種好的壓力,能讓他表現出比學長更好的能力。」

    「內田對學弟做小動作,所以我才會指正他。」

    先換好衣服的文和背起背袋。

    「話是沒錯,但是難得大家都已經認同你了,就沒有必要為了這件事讓氣氛變得尷尬啊!……或許你不在乎啦!」

    文和把衣服才換了一半的森村丟在更衣室裡。跟他在一起的話,不知道又要聽多久內田的事,文和覺得很煩。

    「三宮學長。」

    聽到一旁暗處傳來聲音,文和吃了一驚。那是以為早就回去的一年級學弟。

    「很抱歉,今天讓你為了我的事被老師責備。」

    澤田低頭道歉。

    「我……是在社團見習時看到學長打球的樣子才決定進籃球社的。你的球技很棒,姿勢又帥。我是一個對運動不太精通的人,連學長是縣內有名的選手部不知道。但是,我想變得像你一樣,想跟你一起為了比賽而努力。」

    文和雖然看不見澤田的臉,從聲音卻聽得出他十分認真。

    「久等了。」

    從更衣室裡出來的森村看到澤田也嚇了一跳。

    「澤田,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有話想跟三宮學長說。」

    看到欲言又止的學弟,森村嗯了一聲。

    「一年級就當上准球員是很辛苦,你要加油。」

    「我會的。」

    元氣十足地應了一聲後,澤田轉身像逃難似地跑掉。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森村才轉過頭來問文和。

    「他跟你說什麼?」

    「他說很抱歉為了他的事讓我被老師責備。」

    「……看他的樣子很高興啊,之前就聽他說過很尊敬你。」

    文和還是頭一次聽說。

    「澤田是個不錯的傢伙,又很有禮貌。」

    看到文和不說話,森村也沉思似地沉默下來。外面既然已經沒雨就沒有撐傘的必要。天空上還掛著幾顆星星。

    兩人避開校園裡的泥濘,沿著旁邊往校門口走去。這所國中雖然位於街道附近有點吵鬧,但是過了九點後就沒有幾個人會經過了。

    原本沒想什麼的文和忽然又想起籐井的事。

    「我不是很溫柔吧?」

    走在前面的森村驚訝地轉過頭來,不過幾秒鐘後又恢復以往的笑臉。

    「怎麼突然這麼問?」

    看到文和沒有重複問題的打算,森村回頭用拳頭敲敲他的肩膀。

    「奇怪的傢伙,你果然還是擔心內田吧!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啦,但是我覺得你還滿溫柔的。」

    文和沒想到森村竟然會說自己溫柔。因為籐井一看到自己不是說冷淡就是不溫柔。

    「不過,你溫柔的地方滿難發現的,所以大家才沒有注意到吧!你不愛說話,但偶爾發言就很尖銳而有魄力。」

    森村所說難以發現的溫柔連籐井都沒發現嗎?自己那麼喜歡的籐井居然看不見嗎?

    「他說我沒有包容力。」

    森村的表情高興得扭曲起來。

    「很奇怪哦,你說的那個他是誰啊?」

    好奇的眼神。沒有瞞他的理由,文和就照實說了。

    「戀人。」

    明明是自己問起的,森村卻驚愕得停下腳步。

    「不會吧?……我好像有點受打擊。」

    森村低下頭唉了兩聲。

    「這分明是詐欺嘛,你一副對女人沒興趣的樣子卻已經有女朋友了?對啊……你也常被女孩子叫出去告白。真羨慕你啊,我可是一個也沒有呢。可惡……我也想要女朋友啦!」

    森村把傘伸向天空。

    「神還是不公平的。」

    叫完之後,森村沉下聲音拉過文和的肩膀。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偷偷告訴我是不是跟女朋友做了?」

    「做了?」

    「笨蛋,就是做愛啊,做愛。」

    發現自己聲音太大的森村急忙降低尾音。

    「做愛是有。」

    森村低下頭重重歎了一口氣。文和不瞭解森村為什麼對有沒有做愛這件事一喜一憂。

    對於從小就開始做愛的文和來說,性行為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就跟吃飯睡覺一樣的日常生活。

    「是嗎?不做才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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