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戰歌 正文 第五章 將軍烈
    回頭說那晚的刺殺,計劃上幾乎天衣無縫,失敗,就失敗在肖凌對阿木圖的低估。

    凡事,既然做了,就一定會遺留下痕跡,洛平川一直以來都這樣想。可是對龍臨山莊和落柏城裡裡外外搜尋了幾天,竟然一點線索都沒有查到,定是遺漏了什麼!

    那天肖凌的兩個部下用計引開洛平川和卡戰,由肖凌進行刺殺。那兩人,洛平川事後想來,一定是易容過了。那關鍵就是刺殺阿木圖的人!

    那晚阿木圖在房內看書忽然蠟燭一閃,一道黑影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移進,此人手裡拿著把約三尺來長的刀,刀面不似一般大刀那麼寬,而是如劍一樣窄,並且通體散發出寒光!

    阿木圖以書擲去,匆忙躲開刀鋒所向的致命位置,被劃破手臂。肖凌沒料到阿木圖的反應會如此迅速,就發怔的這一瞬間,阿木圖拔出隨身所帶的短刀,刺向肖凌的心臟。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出阿木圖意料之外,肖凌躲開了要害部位,刀刺入了他的肩膀。

    肖凌沒有戀戰,同來時一樣,奪窗而出。

    若不是手臂上的傷痕,或許阿木圖會以為這只是他的恍惚,這一來一去,只在剎那之間。

    「王,你說刺殺之人,會是什麼人,有什麼企圖?」洛平川問。

    「不知道。」阿木圖很乾脆地丟了三個字,他低頭看著老丞相發來的信函,就像洛平川說的事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對他這個態度洛平川很不甘心,他繼續追問,「那是封鎖消息,還是緝捕刺客?」

    阿木圖放下信函,瞥了他一眼,「你都全城大搜捕了,還如何封鎖消息?」

    洛平川挑挑眉,似笑非笑,「王,您就忍心看著我們那麼多人辛勤勞苦抓刺客,也不肯透露一點什麼?」

    「什麼事都要我告訴你,我還養著你們幹什麼。」阿木圖甩甩袖子,離去。

    在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見洛平川在裡面大聲說,「既然王說不抓便不抓了,屬下從命,我的王!」

    阿木圖難得一笑,真是聰明人。洛平川這樣說,一來免去了抓不到刺客的罪責,二來表面上看起來還是賣了乖給自己。

    只是部下太聰明,有時候還真不是件好事。

    事實上,縱然刺客穿著黑衣蒙著面,阿木圖又如何會不知道!那雙眸子黑如星子,除了他還會有誰!十八年沒見了,即便蒙著臉也可以一眼認出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緣?阿木圖諷刺地冷哼一聲。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都才五歲,他在學射箭,左手上裹著白布,努力地一箭一箭射去,連弓的握手處都磨掉了漆。阿木圖就在那個時候走了上去,說,讓我表演給你看。

    拿箭拉弓射擊,動作流暢到無懈可擊,正中紅心。

    那雙烏黑的眼睛飽含怒氣,臉色卻蒼白。

    阿木圖露出勝利的笑容,對他說,漢統人,我契沙總有一天會讓你明白,誰才是王!

    ……

    我契沙,總有一天會讓你明白,誰才是王。

    這句話,阿木圖相信他一定記得,而且也一定記得他這雙狼一樣幽綠的眸子。

    只是阿木圖不會以為他只是為了這句話而來刺殺他。

    十八年未見,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比以前更加清澈。

    莫凌霄啊莫凌霄!我期待著,你要拿什麼來和我鬥!

    契沙國都都靈城。

    一回來就有個宴會等著阿木圖,美名曰,「壓驚宴」。

    如果是個接風宴他還能接受,卻是壓驚宴!主謀之人不想也知道,定是洛平川。而宴會的置辦人北將軍烈,更是與洛平川一丘之貉,說起刺殺,臉上竟會露出驚喜之情!看得阿木圖想下令把他拉出去斬首。

    「太強啦!竟然敢刺殺我們的王!他的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竟然能傷到王,太了不起了!」烈說這話的時候,阿木圖揉著額頭,努力隱忍。這是臣子該說的話嗎?怎麼聽都是對刺客的景仰!

    忍無可忍,阿木圖抬起頭。

    「烈將軍,你最近是不是很閒?」阿木圖笑起來,笑容慈祥和藹。

    知情人都知道,每次阿木圖露出這樣的笑容,就說明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阿木圖不等他回話,繼續說,「最近招了十萬新兵,南將軍處人手正缺,你去幫忙吧。」

    烈一臉無辜看向洛平川,洛平川卻搖著扇子不看他。

    「王……」烈無辜啊,真是比竇娥還無辜;烈委屈啊,真是比那誰還委屈……

    阿木圖站起身,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宣佈:「傳令下去,烈將軍明日起程幫龍將軍帶新兵,南部軍營所有士官,無論在騎射搏鬥還是刀劍上,凡能戰勝烈將軍的,官升三級!任何人,包括廚房幫傭的,也可以前去挑戰!」

    「王……」烈把尾音拖很長,阿木圖這條命令不是要把他逼上絕路麼……南軍營上百萬人,每天打一百個,也得多少年才打的完啊……他還要不要活了……

    阿木圖看著他陰笑:「趕緊去做準備吧。」

    於是乎,洛平川的同黨羽翼北將軍烈,被發配進了新兵營。

    邦什國國都紫榆城天華殿

    一個白衣男子,安靜地站著,天空陰沉,風扯著他的白袍發出咧咧的聲響。天華殿依山而建,是紫榆城最高的建築,站在天華殿上,可以俯瞰整個王宮。

    雨點突如其來,傾盆而下。

    斗大的雨滴被風刮進,打到白衣男子身上,他卻依然沒動,彷彿毫無知覺。

    年輕而英俊的臉龐,冷漠淡然。黑色的眼眸深不可見,冰冷裡透出一絲絕望,還有一絲期待。

    矛盾。

    正如他一直在掙扎。

    「雷大人。」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叫喚他,手中拿著披風,卻又不敢上前。

    雷若月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年僅二十就輔佐新君登記,做為邦什國最年輕的丞相,手握著邦什最大的權利,如同神一樣的這個男子,有時候沉默得像個死人。

    或者說,行屍走肉。

    可怕的雷大人,可憐的雷大人,他總是面朝西而站,一站就是一天,紋絲不動。

    沒人能叫得動他,除非他自己醒來。

    那皇上原本不是皇上,而是王爺。一年前的那場宮變中,被雷若月扶持上了皇位。本是無能之人,卻又是必不可少的擺設。朝中重權都在雷若月手中,而兵權雷若月亦有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二在邦什護國將軍秦正慈手裡。

    這時一內官前來傳話,雷大人,兵部尚書大人求見。

    雷若月輕歎了口氣,說,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自那次宮變以後,朝野內外,幾乎全都換了一次血,所有的官,幾乎都是雷若月的人,所以有事,沒人會先稟皇帝,只會先見雷丞相。

    「大人,契沙又新徵兵十萬!」兵部尚書一來就切入正題。細作剛來告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都吃了一驚。

    雷若月點點頭,說:「是時候了,阿木圖都準備了十年了……契沙要打漢統了。」

    「那這仗,我們是站在哪邊?」兵部尚書問。

    誰都知道三角頂立之勢是最穩定的,若是契沙真的打下了漢統,以阿木圖霸道的作風,下一個目標一定會是邦什!

    而漢統那邊,自前皇帝莫君心死後,其子莫聽年接位,此人於莫君心的強悍完全不同,而是以仁德治國,在這十幾年中,卻也使漢統人民富庶起來。所以真打,漢統也沒那麼容易垮台!

    雷若月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之前雷若月從來未想過要讓邦什加入戰爭。這時卻忽然覺得,打仗了也不錯。

    這片宮中,早就沒了他的百靈,這個邦什,也再找不到他的魂,所以,打仗又如何?他孑然一身,早就沒有眷戀了。只是心中總存在著那一點幻想,是這一點點的期待,使得他至今沒有離開。

    明知再也見不到,卻還是不能死心。

    看不到屍體,他的心怎麼能死得了?

    雷若月忽然笑出聲,把兵部尚書嚇了一跳。

    雷大人的心思,真是誰都猜不到啊……

    烈到了南部軍營,眾將士夾道歡迎,要他們不歡迎也難啊,早在在烈來之前幾天,皇上那道命令就在南部軍營傳開了——凡是在騎射、搏鬥、刀劍上打敗烈的人,直接晉陞三級。

    滿大牛把這消息傳播開來的時候,寧夏正和肖凌在校場射箭。

    寧夏聽到這個消息後,眼睛一亮。卻又歎了口氣。

    「想贏嗎?」肖凌問她。

    說,「只是不知道那個烈將軍是什麼人。」

    寧夏的這個疑惑,整個南部軍營都有,所以烈來的那一天,軍營裡沸騰了起來,大家都想目睹一下烈將軍的風采。

    龍沫九拍拍烈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笑著說:「這幾天大家的鬥志高昂,訓練的時候比以往認真了許多。」

    烈一臉苦笑,這也算是他對南部軍營做的小小貢獻吧……

    走進校場,士兵們都向他望去,寧夏也在遠處看到了。

    「竟然這麼年輕……」她有點詫異。

    他們南軍營統領龍沫九將軍年近五十,而邦什國的護國將軍秦正慈也快有六十了……這傳說中的烈將軍,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時候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寧夏耳邊響起,「烈將軍是邦什國最年輕的將軍,他十七歲時就被封為了北部將軍。」

    寧夏向後看去,是他們5555隊體型最瘦小,年紀也最小的兵,叫裘小球,人如其名,比她還矮了半個頭。

    「十七歲?我現在都十九了還才是新兵!」寧夏說。

    「是的,烈將軍十四歲就跟著王了,當時的漢統監軍周奔就是他親手殺死的!太了不起了!」說著話的時候,裘小球稚氣的臉上滿是崇拜之色。

    「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寧夏感歎。要戰勝他,恐怕不是容易的事呢。

    這天中午,原本該因午休而冷清的較場上,熱鬧得快掀翻了天。烈將軍赤裸著上身,與新兵們玩摔交。

    開始大家是因為皇上的那個令而來,但到後來只是想著可以贏他,贏一個英雄。可惜,沒有一個人可以站在圈中超過一分鐘。甚至,能接上三招的,都找不出幾個來。

    滿大牛嚥了嚥口水,有點緊張。他站進了圈中,穩穩站住。

    就體型而論,他比烈強壯了許多,個子也稍許高出一點,可是看到烈剛才的表現,以及站進圈內後感覺到的壓迫,不由他不緊張。

    烈以手臂擦去額上的汗水,沒有看滿大牛,反而轉向一邊,對站離他很近的裘小球說:「喂,給我拿杯水來。」

    裘小球先是一愣,馬上點點頭,屁顛屁顛跑開了。

    寧夏推推一旁的肖凌,輕聲問:「你怎麼不上去試試?」

    肖凌輕笑,湊到她耳邊說:「摔交太激烈,我怕傷口會裂開。」

    寧夏一怔,忽然想起他肩上的傷還未痊癒。

    見烈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滿大牛身上,寧夏給了他一個暗示,叫他趕快趁烈不注意的時候偷襲。滿大牛領會,幾步就衝上去想推倒烈,卻不料烈身子向後一仰,腳輕輕一勾,他龐大的身體立刻因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周圍一片笑聲,寧夏也用手摀住眼睛,這滿大牛,太緊張了!

    烈輕笑,卻沒有一點諷刺的意思。

    他對滿臉通紅的滿大牛說:「起來,繼續。」

    滿大牛受了鼓勵,站起來,這下反而不緊張了。他沉住氣,擺開姿勢。探視性地向前推了一把,烈以手格開。滿大牛以嫻熟的動作猛地上前抓住烈的臂,用力向右下方摔去,他心裡一高興,心想這下一定能摔下他了。烈本想以同樣的方式放倒滿大牛,他身子向左側去,反手抓住滿大牛的臂,伸出右腳勾住他,一頂,竟然不動。

    本以為能摔倒烈的滿大牛,對於烈迅捷的反應能,著實呆了一下。而以為可以放倒滿大牛的烈,也一怔。這大個子的力量,比他想的還要大。

    滿大牛一摔不成,繼續使出力氣要摔烈,他被烈握住了臂也不管,搭上了他的肩膀就使蠻力。寧夏覺得,如果這時候滿大牛抓住的人是她,她的骨頭一定會被他給拆下來的……

    烈真是沒料到滿大牛的力氣會有如此之大,他順勢向滿大牛用力的方向倒去,手離開他的臂,支撐住地面一個轉身掙脫出來。

    烈向後退了一步,沉下身子,第一次露出認真的表情。

    寧夏在心裡暗暗叫好。能讓烈認真起來,這也是一種勝利了。周圍響起了為滿大牛歡呼的聲音。

    「準備好,我來了。」說這話的時候,烈是笑著的,只有興奮的時候他才會如此笑。他像只豹子一樣撲了過來,他的臉在滿大牛眼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放大,那一瞬間滿大牛能做的只是做出防禦的姿態,站穩頂住,但下一秒,他就四腳朝天躺倒在地上了。

    真是可怕的速度!或許圍觀的人感受還不強烈,但是滿大牛心裡卻清楚,那一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了恐懼!

    這個男人,他根本無法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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