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戀愛季 第三章
    房卿嫵一顆心怦咚、怦咚猛跳著,偶爾惻首偷望一眼旁邊陰沉著一張峻臉的嚴箴。

    牛哥說他自願收留她,直到她找到新住處,她很開心;雖然……也說不出來對他是什麼感覺,但是思念是無庸置疑的。

    她樂意與他親近,可他似乎並無此意。證據就是,自他兩人上了車,他便僵著五官,活似被人倒了百兒八十萬的會錢。

    她不是傻瓜,也知道一般人不會莫名其妙收留陌生人進自己家門,除了她老爸那種濫好人,現下多數人都曉得防人之心的重要。

    「唉!嚴先生,你……」    「日後就要同處一個屋簷下了,你再嚴先生、嚴先生地叫,聽來頗怪,不如喊我嚴大哥吧-」他截口道。

    房卿嫵輕咳一聲,粉致如櫻的芳唇上掛著一抹尷尬的笑。「那個……其實我也可以去住飯店的。」

    嚴箴斜瞄她一眼,濃眉如墨,眸光底有幾許冷光在閃爍。

    「你有錢嗎?」頭一回相遇,他就見識了她的窮酸,之後聽聞她家遭祝融之災,才知道她的不幸,難怪到處打零工,每星期還只能還他五百塊。真要趕她去住飯店,他還覺得良心不安呢!

    「我……」說真格的,她連這星期的五百元債務都還不起,更遑論拿出飯店錢了。    「小孩子不必想這麼多。」嚴箴拍拍她的肩。「有的住你就住、有的吃你就吃。」橫豎這筆花費他會向牛哥討回來就是。

    「我不小了。」雖然長著一張娃娃臉,但她已成年很久。「我都二十四了。」    「你有二十四歲?」他腦海裡浮現日前她哭得像只花臉貓的模樣,還以為她頂多十八,想不到都二十四了。

    她用力一頷首,天真的神情,和著一身無邪的氣質,橫看、豎看都不像二十四。    嚴箴頓時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不過算啦!反正她在他家也住不久,待她找到落腳處,兩人孽緣自然告終,他也懶得操煩那許多。

    「不管你是小女孩還是大女孩,借住我家都沒問題,可有兩件事你得注意。第一,我工作常常出國,這期間,你得自己照顧自己。第二,我住的地方不是什麼高級社區,難免有些怪人來來去去,他們都是好人,希望你能尊重大家的生活方式,別妄下論斷。」

    他每說一項,她就點個頭,卻不知他所說的怪人是什麼樣的?心裡滿是狐疑,正待開口問清時——

    「到了。」他停下車子。

    她透過車窗望出去,瞧見巷子底一棟五層樓公寓,斑斕的外牆、過時的設計,目測屋齡最少二十年,或許更久。

    嚴箴停車後,就傾過身子在後座摸摸尋尋老半晌。    房卿嫵疑問了聲。「嚴大哥,你要找什麼?」

    「傘啊!」他抬頭,瞥一眼車窗外的傾盆大雨。「這麼大風雨,不撐傘,沒一秒鍾就淋濕了。」

    「傘我有。」她打開那只被燒得有些焦黑的手提袋,摸出一把折傘遞給他。    「就這玩意兒?」淑女傘,小不拉嘰一把,他懷疑擋得了多少雨水。「算了,反正路途也不遠,快步跑過去,回家後再洗澡也不會感冒,這傘你還是自己撐吧!」他把傘還給她。

    房卿嫵想了想,人家借她房子住,已是大恩大德。如今她有傘,卻遮不了兩人,他好心叫她自己撐,她難道要這麼不講義氣地放他一個人淋雨?

    「不必了,我跟你一起跑。」她把胸一挺,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

    嚴箴只覺好笑,小小女娃兒還想跟人家講什麼義氣?不過他懶得理,遂道:「隨你。」

    他下了車,房卿嫵願在他身後,兩人冒著大風大雨跑向巷子底的老公寓。    風雨實在太強,兩人逆著風跑,直覺整個人像要被刮飛了起來。

    嚴箴瞧情勢不對,忙把手一伸,圈住她的腰,半摟半拉地拖著她跑。    大雨打在身上有些疼上股子寒意直往骨髓裡鑽。

    可房卿嫵卻一點也不覺得苦,她的腰被他樓著,那附近的神經好象被某種高溫熨過,失去了知覺,只剩一點點酥麻,絲絲縷縷鑽進她四肢百骸。

    她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拖著走,直進了公寓大門。

    「喲,我道是誰風雨夜裡還有心情泡馬子,原來是老嚴啊-」一個沙啞的-噪自上頭傳來。

    「擦干淨你的嘴巴,潑皮,這孩子是老牛托的,你可別把人嚇跑了。」嚴箴笑罵。    「原來是老牛的馬子。」嘰嘰咕咕的笑聲砸下。

    房卿嫵忍不住好奇抬眼望去,下巴落地。    倚在樓梯口的是個男人,整個臉頰、下巴都冒著點點難掩的青色胡髭。但他卻穿著一身粉紅蕾絲的透明睡衣,隱隱約約露出一副寬闊的胸膛和一雙毛茸茸的大腿,叫人看了直想昏倒。

    「唉喲,好漂亮的小女娃,你叫什麼名字?」潑皮跑下來。    「房卿嫵。」盡管呆得嚴重,她還是沒忘記先前嚴箴的叮嚀——別惹火這些人。這潑皮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吧!

    「好名字。」潑皮伸手拉她。「瞧你淋得都濕了,姊姊帶你去洗澡,來。」    「我……」房卿嫵僵了。潑皮的打扮是女性,但骨子裡卻是男人,他要帶她去洗澡,那……她……可不可以不要?

    嚴箴瞧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軟了心腸。「你別欺負新人了,潑皮。」

    「干麼?」潑皮雙手插腰。「我外表雖是男性,內心卻是百分百的女子,如果不是上帝惡作劇給我投錯了身軀,今天我也是個窈窕美麗的小姑娘。我跟小妹妹一起洗澡,有什麼不對?」

    「等你把胯下那玩意割了,再來說吧!」嚴箴大笑,拉著房卿嫵往二摟走去。    「死老嚴,等我存夠錢去日本動完手術,變成一個大美女,你想把我,門都沒有。」潑皮嬌嗔地邊罵邊走了。

    嚴箴拍拍房卿嫵的肩。「潑皮沒惡意,你別放在心上。」    她點頭,神情小小地不安。父母都是斯文人士,自小教導她守禮守分,她一輩子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場面、沒聽過這樣粗魯的話語,如今置身此地,只覺渾身不對勁。

    嚴箴長歎一聲,早知這女孩是株溫室裡的花朵,禁不起風雨的,牛哥竟要她來住他家,分明是摧折人家小花嘛-

    改明兒他非得跟牛哥提提,盡早找個好地方讓她搬去。    ※※※

    如果說房卿嫵之前的生活像杯溫開水,平平淡淡卻溫暖宜人;那現下的生活就是強烈台風,大風大雨不絕了。

    她踏進嚴箴房子的第一個感覺是——頭昏眼花。    從不知道一間房子可以亂成這樣,牆角堆滿書報、沙發積著報表、地板也被各式文件雜志給占滿了。

    她前進的腳步越來越無力,如此環境,住在這裡的人怎麼受得了?    不過他似乎適應得很好。她瞧一眼正領著她介紹環境的嚴箴,他生得既高大又魁梧,寬闊的肩、結實的身軀足足有她的兩倍大。

    他似乎很喜歡穿牛仔褲,幾次見到他都是一身襯衫牛仔褲的裝扮。    不過他穿牛仔褲很好看,天藍色的布料包裡著他緊實挺翹的臀部,下接一雙勁瘦有力的長腿,不必過多裝飾,已將他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氣概表露無遺。

    「你就睡這間房吧!」大略跟她說過餐廳、廚房的位置後,嚴箴指了指最後一間房。

    「哦!」她才打開房門,一陣昏天暗地湧過來。「哇——」    「小心。」他急將她拖離走廊。

    「什……什麼……」她喘著氣望著傾出門外的雜物,堆得有她半個人那麼高。

    嚴箴無奈地搔搔頭。「原來連這間房也堆滿啦!那可該如何是好?」    她好奇地凝視著他,心裡有一點小小的不安。

    「我睡其它地方也可以。」她看這層公寓挺大的,大概七、八十坪,除去客廳、廚房外,還有五間房,她只求有個棲身之處,好壞不刻意強求。

    「問題是沒有其它房間啦!」嚴箴歎口氣,跑去敲第二間房的門。「小寶,你睡了沒?」

    「就算睡了,也被你們吵醒了。」一名金發少年,揉著一雙惺忪睡眼慢吞吞地踱過來開門。「干麼?」

    「你這裡還有沒有位置,借睡一晚。」嚴箴說。

    少年讓過身子。「自己找。」他又跑回床上,鑽進被窩裡。    嚴箴一眼望去,手腳發軟。少年的房間也已堆到剩下床上一處小小人形位置可供安眠,若想再找塊空地借窩一窩,除非飛上半空。

    「咦?」說到半空,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主意了。    「小嫵兒。」他對房卿嫵招招手,看見她擠眉弄眼。「不喜歡我這樣叫你?」

    她搖頭,談不上喜不喜歡,只是牛哥如此喚她表示的是疼寵,而他,似乎將她當成無知小女孩了。

    她早習慣了被看小。天生一張稚嫩臉龐讓她就算吼破喉嚨,也沒人肯將她當成年人看。不過心頭有絲莫名的悵然,好象將失去某種心愛的東西似的。

    「那我就叫你小嫵兒了。」不容反對,他拍桌定案。「其它的房間大概也都堆滿東西了,你就去睡我的房間吧!我跟小寶睡一間。」

    「可是……」她望一眼沒比垃圾坑好上多少的房間。「這房裡還有地方睡嗎?」    「有哇-」他舉手指著半空。

    她皺眉不解。    他咚咚咚地跑到客廳,東翻西找老半晌,抱出一張吊床。

    「你看好了。」他在兩面牆上各釘入一根鋼釘,綁上環結,吊床就此占據房中唯一的空位。

    房卿嫵瞧得目瞪口呆,原來不喜歡收拾屋子的人,可以懶到這種地步。    他手一撐,翻上吊床,好整以暇地躺著。「瞧,這不就可以睡了。」

    「是啊!」她除了佩服之外,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床上的少年懶洋洋地瞄了她一眼。「他肯這樣動腦筋找地方睡已經不錯啦-你知不知道,去年我們還住在一樓。」

    這跟嚴箴的懶散有什麼關系?房鄉嫵不懂。

    「一樓堆滿了,連塊可以落腳的空地都找不到了,我們只好搬上二樓。」

    房卿嫵雙腳一陣發軟,原先還想著要找些時間幫嚴箴收拾屋子的,現在聽到少年所說的話,她只想奪門而逃。

    「如果二樓再堆滿,那……怎麼辦-」她小小聲問了句。    「搬上三樓啊!」少年很快樂地給答案。「反正這整棟公寓都是老大的,除了頂樓借給幾個朋友住外,其它地方我們都可以自由利用。」

    她真的想逃了,悄悄地後退一小步、再一小步。

    「對了,今晚我睡這裡,你去睡我的房間,至於明天……」嚴箴張嘴打個呵欠。「再說吧!」

    她不想住他家了,寧可回PUB打地鋪,但是——    喀啦、喀啦,公寓的門窗被外頭的狂風暴雨吹得嘎吱作響。

    透過窗戶望去,偶爾還可見到少許殘枝垃圾在半空中飛。    白天看起來文明熱鬧的台北市,此刻仿佛陷入魔域中,野蠻恐怖更勝地獄。

    這種時候她可不敢外出,只好在這裡將就一晚。

    「請問,你的房間在哪裡……啊!」她還沒問完,電燈閃了兩下,整個空間陷入一片黑暗中。

    「沒事,沒事,只是停電嘛!」嚴箴毫不在意地說著。

    房卿嫵只覺體內的溫度正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冷意占據身軀,牙關忍不住打起顫來。

    他聽到了奇異的聲響,疑問道:「你怕黑啊!」    她搖頭,沒想到四周烏漆抹黑的,誰看得到。

    可事實也是,她心底沒有畏懼,只有不安和寂寞;以往這種時候都有父母件在身旁,如今孑然一身,俗大世間,她竟已無依靠。

    憂愁悄悄爬上心底,烘得眼眶熱辣辣的,她鼻間一陣一陣酸。    想到死去的父母,那慈愛的雙手再也不會擁抱她。「嗚……」嗚咽才出口,一只強勁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肩。

    「真怕黑啊?」嚴箴溫和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不待她開口答話,他解開腕上的表扭了兩下,一點亮光在黑暗中升起,原來他的手表有手電筒功能。

    「這樣就不怕啦!」他把手表交給她。

    她楞楞接過表,表是熱的,上頭殘存著他的體溫,一點一滴融進她體內,驅逐了骨髓裡的寒立思,變成溫暖……

    「好了,夜深了。」他推她出房間。「這裡的每一間房都是套房式的,附衛浴,我房裡的東西你可以隨意取用,洗干淨了就去睡吧!」

    她呆呆地被推出了房門,直到門板闔起,才想到忘了跟他說一聲謝謝。

    「嚴大哥。」她敲門。

    半晌沒人應。    她又敲。「嚴大哥。」

    三分鍾後,終於有人來開門了。

    「干什麼?」是那個名喚小寶的少年。「找不到房間嗎?就每一間開開看嘛,沒有東西倒出來的那間就是啦!」

    房卿嫵手中的表照亮少年的金發,照向他身後黑暗的空間。黑暗中漸漸浮出一道碩長的人影,那寬廣的胸膛、結實的身軀,不必細瞧,也知定是嚴箴無疑。

    「我知道了。」她向少年道聲謝,復轉向嚴箴。「嚴大哥……啊!」謝語未完,變成驚呼。

    嚴箴的身影逐漸成形。他有一副精壯的體格,麥芽色的胸肌下連著緊實的六塊腹肌,然後是一片濃密的芳草,男性象征隱現其中。

    「啊啊啊……」隨著一陣尖叫聲落,她驚慌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後退。    「老大,你的衣服。」小寶懶懶吐了句。

    「呃,忘了。」嚴箴隨手抽來床上的被單裹住裸身。「找我有事?」瞧他那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好象他身穿大禮服,而她才是光著身子不著寸縷。

    房卿嫵搖頭又點頭。

    小寶踱回床鋪途中,經過嚴箴,拍拍他的肩。「現下屋裡有女性在,你別再一進屋就脫光衣服,咱們都是男人無所謂,卻會嚇壞小妹妹。」

    房卿嫵這才注意到,小寶其實也沒穿多少,一件運動短褲罷了!!敢情這伙人在家時,習慣光著身子到處跑?

    「不好意思,一群大男人閒散慣了,進了屋裡就不喜歡束縛,尤其台北的夏日又悶又熱,咱們光著身子習慣了,想不到會嚇到你。」嚴箴給了解答。

    情況果然如她所料。房卿嫵小小咽了口唾沫。「是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我只是相心跟你說聲謝謝,沒事了。」

    「那晚安嘍!」嚴箴對她揮揮手,關上門,又很快樂地將床單一揭,扔給小寶。「你這小子今天反常啦,穿著短褲睡覺?」卻沒提醒他,害他出模,真是。

    「老大回來前牛哥就打過電話來叮嚀了,他要我們好好照顧小妹妹。我想老大還有畫在他手上,怎麼也不能得罪他,翻了好久才找來這條短褲穿。」小寶嘻嘻笑道。

    「卻害我無端獻了寶。」嚴箴低咒一聲。「就不知她會不會去向老牛告狀,我這張畫要緊得很,萬一被她破壞……唉唉唉!」想到遇見房卿嫵後就沒好過的運氣,他不禁連歎三聲。

    「誰曉得,女孩子都很小心眼。」小寶皺眉吐舌扮個大鬼臉。    「尤其這女娃娃古板正經得要命,我真是怕了她。」

    「你不是第一回遇見她啊?」

    嚴箴把日前被汽水罐砸傷及今天在便利商店的事說了一遍,聽得小寶直搖頭。

    「老大,你保重,改明兒我搬去跟潑皮住,不陪你了。」這公寓裡的住客是不多,五名而已,卻盡是怪異人種,各有各的怪癖。比如懶散過頭的嚴箴,和男身女心的潑皮。

    他們平時還會勉強壓抑自己以符合社會規范,但一回到家,就什麼也不管了。    大伙兒的說法是,家裡原本就是讓人放松的地方,若不能盡情表現自己,又有何意義?不過外面的人不明白,常用有色眼光看他們。

    其實仔細想想,世間人千百種,豈能以同一基准來衡量,不同是理所當然的,個個一模一樣才叫詭異。

    這群怪人集居一處,各展所長,善待彼此,倒也其樂融融。如今閒來一個房卿嫵,好比黑烏鴉群中飛來一只白文鳥,要說多別扭就有多別扭。小寶受不了,自然要逃。

    「你這小子休想自己落跑。」嚴箴扭住他的耳朵罵。    「你饒了我吧,老大。」小寶好聲好氣求饒。「以前那些喜歡你的女人是怎麼整我的,你也知道,這位女菩薩又是牛哥的人,小弟自認得罪不起,但總閒得起吧-」

    別瞧嚴箴經年累月一件襯衫、牛仔褲,整個人看起來跟痞子幾乎沒兩樣,便以為他沒啥了不起。

    在骨董界說起嚴箴的名號,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稀罕的東西,只要委托他,沒有找不到的。

    他是個奇怪的人,曾經不收分文幫助一個瞎眼老太婆找回她家被竊的傳家寶;也曾向某國家元首收素巨資,最後卻送了張假畫給人家。

    簡而言之,他做生意只看心情。心情好,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心情不好,金山銀山捧到他面前,他照樣耍得人團團轉。

    他不喜歡太過精致的東西,只因他認為每樣東西的形成必有其用意,若只能收藏,而無實用功能便是廢物一件,不值一哂。

    因此他住舊屋,不怕小偷光顧;穿襯衫牛仔褲,舒服隨興;開破車,撞壞了也不心疼;連頭發他都自己理成五分頭,洗澡時一道水柱沖下,全身清潔溜溜,不必抹發油,也不擔心風吹壞了造型。

    但若以為這樣的男人必定找不到女人愛,那可又大錯特錯;也許是時局不同,怪人當道,偏有一堆女人喜歡他的怪脾氣,贊他性格、誇他冷酷,有事沒事就自動送上門來,表現她們女性的溫柔,給他打掃家裡、煮飯、洗衣,盼能以滿腔溫柔化這塊頑鋼為繞指柔。

    當然,這些女人就看在公寓裡白吃白住的眾怪人不順眼,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趕他們走,卻忘了先來後到的道理。嚴箴都不說話了,她們有何立場趕人?

    而且嚴箴也不喜歡人家改變他的生活,他最常掛在嘴邊的是:為什麼一定要我改?你們卻不必改?老子的生活就一定是錯,你們都全對?見鬼了。

    所以他跟女人都交往不久,漸漸地,連交女朋友都懶了,不意今天卻為了一張假畫,自攬房卿嫵這個麻煩上身,光想就覺頭皮發麻。

    「小寶,你想咱們若把三樓清一清,讓她一個人去住,她管不著我們,我們也不必去顧慮她,這樣會不會比較好?」

    「老大對牛哥交代得過去就好啊!」小寶聳聳肩。    「我就怕你說這句話。」老牛是個死腦筋,要他照顧房卿嫵,他既答應,就非得將她拴在褲頭上小心呵護不可,否則老牛定找他麻煩。

    「你節哀順變。」小寶笑道。    「你不夠義氣。」嚴箴低罵,現在他也只能求神保佑,明兒個一早,不會有一個女人左手掃把、右手鍋鏟地來敲房門,逼他們起床吃早餐、順道打掃屋子。

    他討厭規律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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