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美麗女屍 正文 第224章 商詩的故事(四)
    我顫巍巍地掏出手機,刻意瀏覽了一下時間,才發現不經意間已經到了公元兩千年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我平靜地撥通了我父親的號碼,通了以後,我冷靜地喊了一聲,爸,那邊沒有迴響,片刻後,「通」的一聲,電話掛了,我舉著手機愣了好久,我還是不甘心,又撥通了我母親的號碼,動情地喊了一聲,媽,那邊也是沒有迴響,但也沒有掛斷,我接著又帶著哭腔連續喚了幾聲媽,還是沒有任何反映,然後,當我正要喊「媽,我很想你」的時候,我聽到了那邊先是有「哧」的一聲,緊接著「噗」的一聲,電話也掛了。我的手舉在半空中,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無聲無息地滾了出來。我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我將手機放回兜裡,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我要以一副平靜的姿容去和我的愛人相會。然後,我閉上了眼睛,身體緩緩抬起。

    可就在我站直身體,腳底發力就要命喪懸崖的時刻,突然神乎其神地,從遙遠的空際傳來「噹啷」一下聲響,而且還就只有這一下,但聽起來非常清晰有力,厚重敦實,顫人心扉,而這一下聲響過後,緊接著就有一排綿長悠遠的音符破空而來,隱隱約約,似聚似散,似有似無,但卻直達人的心靈深處,讓人一下子有大徹大悟、靈台空明、心靜如水的感覺。

    我當時倒並沒有覺得這有多麼異常,只是本能地睜開眼睛,去遙望朦朧天際的那一片虛空,去仔細辨析那剛才動人心魄卻幾難察覺的奧妙玄音。我以前上大學時聽過一些佛學方面的講座,也聽過佛學老師播放過的經典佛樂,我很快就將剛才那股已經飄忽而去無法捕捉的聲息和這樣的音樂聯繫起來。慢慢地,我心尖都開始顫抖了,以前我從來沒有在這個口上聽到過這樣的旋律,怎麼偏偏在我準備縱身和他去地府幽會的時候,這股仙風佛樂巧之又巧地飄搖而來?佛教篤信人有靈魂,死後可以輪迴轉世。難道剛才那股佛音竟是他的靈魂踏空而至?想到這裡,我有點興奮了,如果真地是他的靈魂的話,那正好在我尋死的時候,他陡然而至,這又意味著什麼呢?難道他是不願意我就此死去?我下意識望了望下邊的萬丈深淵,不自然地打了個寒戰,我猛然間想到了一個事實,為什麼潘天高將別的窗戶都牢牢封死,偏偏留了這個底下是萬丈懸崖的窗戶門戶暢通?

    想到這裡,我不寒而慄,天啦,太歹毒了,這個潘天高,顯然是故意留著這個窗戶讓我自殺,這樣他就能徹底失去我對他的束縛了。而我的戀人,含冤去世,他一定是很不甘心,靈魂一直纏繞在這片深山老林裡,想關注我,保護我,並且試圖告訴我要替他向潘天高索取血債。一看我就要遂了潘天高的心願了,便從那片神奇的山嶺裡搖身而至,對我進行生命的喚醒。念想至此,感覺到了愛人的力量,我突然間就覺得渾身充滿了無窮的鬥志,我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對著遠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暗暗決定,從此要與潘天高奮爭到底。

    有了心力,這人就是不一樣,我無比輕快地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步行出了通風口,剛往左拐到走廊上,便看見樓梯口一個人影一閃,我愣了愣,很快便明白過來,那一定是潘天高,他想必是來打探我死亡的氣息的。我不禁一聲冷笑。故意裝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輕輕鬆鬆回到了客廳。

    就這樣,我算是死裡逃生了。潘天高這一絕招沒有得逞,他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內心裡卻早已氣血翻湧了。後來,他再也沒什麼招數了,就採取了冷戰策略。他將我的手機趁我不注意偷了過去,美其名曰說是,看著我一副身心焦慮的樣子,他不忍心,不想讓別人再打擾我,所以手機就由他的一個保鏢保管,一切通訊由他來傳達,從此以後就讓我在家靜養,需要什麼東西儘管讓保鏢們代勞。我知道,他是想讓我既失去人身自由還無法與外界聯繫,慢慢地無法忍受孤苦寂寞的處境不得不向他妥協。

    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因為如果不需要與我的父母聯繫了,和外界我也沒什麼可聯繫的了。所以我樂得清淨,根本不加理會。只是我一個一向愛好自由的人就被他們這樣軟禁起來實在是太難受了,靜下心來後,慢慢地,我就想,既然是佛的靈魂拯救了我的生命,那我何不趁此也借助它來鞏固生命呢?正好大學時學了點佛學,而現在這樣的清苦環境又尤其適合清修苦練,我倒要看他潘天高能耐我何?

    於是,我再不猶豫,從此就一頭扎入了佛門,慢慢地,漸入佳境,竟終至於潛心做了一個虔誠的佛門弟子,在佛祖為我構築的精神世界裡行雲流水般地遨遊,倒也沒再覺得有多困苦了,甚至,對外邊那個廣闊世界逐漸地喪失了知覺。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時間晃晃悠悠流淌了五年,在這五年中,那個潘天高可能也是灰心喪氣了,雖然仍然將我軟禁起來,保鏢一撥一撥地換,倒也沒再使出什麼更陰損的招數來。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度過大概五六年時光吧,在200年的一天下午,我在午休的時候,突然做了個夢,現今想來真是不得不慨歎佛祖的佛法無邊。

    那個夢裡,佛祖駕御五彩祥雲,端坐在蓮花台正中央,寬大法袍微微鼓蕩,一向慈眉善目的笑臉突然緊繃著一絲威嚴,他的嘴唇緩緩開啟,而吐出的音符卻如雷貫耳、蕩人心魄,只聽他冷冷地說,罪過啊罪過,當初念你未受佛光封印故靈體內惡念迭生,將你收於門牆,日日醍醐灌頂,想必定能善開智啟,隨我佛緣,豈料你塵根竟至如此頑劣,現而今對你耳提面命已五年有餘,未見你有任何悔過自新,宏闊佛法,竟對一具靈體未曾起任何教化作用,乃我佛千百年未遇,哎,可歎啊,潘天高施主雖然罪孽深重,卻不能由無邊佛法進行度化,反而就要在我佛眼皮底下命喪黃泉,我佛慈悲,善哉善哉,不肖徒子,反省當時!

    說完這番話,佛祖不容辯說,袍子一甩,翻騰的五彩雲團驟然黯淡下來,佛祖金身逐漸隱退,很快消散開來,唯留空際一團茫茫。我大急,生怕佛祖棄我而去,忙對著他隱沒的方向惶恐地喊道,佛祖,弟子知罪了,甘受嚴酷戒律懲罰,萬望佛祖不要棄弟子不顧,隨著呼喊,我整個身體也就從床上翻身而起,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茫然地對著空氣大口大口喘氣。

    然後,逐漸地,我冷靜了下來,回想一遍整個夢境裡的場景和意境,我的心不自覺地一跳,陡然從床上跳下,奔跑到走廊頭端,值勤的保鏢一聲呼嘯,他們立刻訓練有素地排**牆,我抓住一個保鏢的胳膊大聲嚷道,快把我的手機給我,我有急事聯繫潘天高。保鏢還是那麼頑固不化,堅定地搖頭說,夫人冷靜,董事長吩咐過,手機不能給你。我怒吼道,都人命關天了,還不給我,潘天高死了,我看你們誰負得起責。保鏢有點發愣了,我的話嚇著了他。我忙趁熱打鐵道,快把手機給我,潘天高可能有生命危險,我得趕緊聯繫他。保鏢們雖然狐疑,但聽我這麼說,他們就算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冒風險了,其中一個保鏢就膽戰心驚地跑回他們的宿舍將我的手機取了出來,看來這麼長時間他們一直恪盡職守在替我好好管理著手機,所以手機樣貌功能一如從前,我急急跑回客廳給潘天高撥電話,讓我驚惶至極的是,手機竟然關機。

    想著佛祖說的「一條生命就將在我佛眼皮底下未經度化命歸黃泉」這句話,我急不可待,又連忙衝到走廊裡,待保鏢們圍上來的時候,我對他們氣憤地喊,潘天高的手機關機,我聯繫不上他,必須出去找他。這下保鏢們無論如何是不相信了,可能剛才他們經過思考,覺得我這麼一個完全被隔絕在深山老林裡的人不可能能夠掌握外界的信息,尤其還是他們的潘董事長突然就面臨生命危險這樣的荒唐信息。我幾經掙扎,最後還是無可奈何敗下陣來。回到客廳裡我就傻呆呆地坐著,坐到夜裡的時候,我就站在佛祖的神龕面前不停地懺悔,我請求佛祖原諒,我是很想悔過贖罪,但是,他們已經不給我機會了。沒有辦法,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幾天之後,我就聽到了外邊走廊裡一片喧嘩,我心裡一涼,快步走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那些保鏢們全都驚慌失措,彼此交頭接耳,一副人人自危的場景。看到我向他們走去,他們竟然有點慌亂,驚駭地看著我,我就知道潘天高一定是出事了。果然,其中一個膽子稍大一點的保鏢挺身而出說,夫人,實在對不起,我們也是沒辦法,董事長逼著我們在這裡守著,我們不敢不從,你是知道他的手段的,而且,他還給我們開那麼高的工錢,我們也經不住誘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處境,現在董事長真地死了,我們也不想在這呆了,對於我們曾經給你造成的困擾,請求你的原諒,現在只要你一句話,我們立刻走。

    我當時身心已經徹底淡漠了,手一揮,就將他們遣散了。被禁錮了五年多的時間,突然就獲得自由,我一點也沒有渾身舒泰的感覺。我也沒有立刻奔跑到廣袤天地間去。而是默默地回到了房間裡。我並不是為潘天高的死亡而難過,而是為一條生命的凋零而痛楚,而且由佛祖證實,這條生命的死亡不知道因為某種原因還是由我促成的。我一個深受我佛多年教化的信徒,非但沒有為挽回一條生命施加援手,反而使一條生命墜落煉獄。如此罪孽深重,已無可饒恕。就唯有在佛祖面前先行閉門思過,減輕罪孽,死後方不至於打入十八層地獄。想來自己餘生已無多大意義,就從容赴死,和那飄渺在空際中的有緣戀人再次相會,攜手共赴天國,再續前世塵緣,雖然悲苦,但也快哉!

    主意落定,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和樣貌,在佛祖面前靜坐默立,隨時間自然流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覺得自己終於心平氣和下來了,我就向佛祖拜謝。決定按照國人的綱常倫理去盡一下做妻子的最後責任,將潘天高的屍骨處理後,就回別墅二樓通風口追尋舊日戀人而去。我去公司打聽到有關潘天高死亡的一些情況後,就去了你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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