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屬奇兵 合集 第二集 超級木馬
    第二集超級木馬

    第一章殺機

    沙星戰艦在礦物星大氣層下降,艦橋中的高登坐在水晶台下,他的四周分布了多個即時監控投射影像。

    從礦物星地表蟲族巢穴,到大氣層外聯邦支援艦隊,再到跟在屁股後面的那個小甲蟲一樣的戰車,都纖毫畢現地在他視網膜上閃掠。

    「Gao,你飛太慢了,六架聯邦護航戰機趕過來了。」通訊頻道安東尼發來通告。

    高登抬頭,說:「讓他們兩個一起切進來,我想我們需要談一些很重要的事。」

    「噢呵,我也正要找你,奇跡往往跟麻煩是孿生子,我們需要統一口徑。」安東尼的栗色眼珠眨了一眨。

    同一時間,一個大漢和金發娃娃臉切入了通訊會議,「通訊是加密的,艦隊無法偵測,所以我們即使討論叛逃聯邦也不礙事。」

    大背熊和羅比還未從援軍到來的興奮勁兒中緩過來,說個不停,直到發現氣氛的異樣,這才雙雙住嘴。

    高登當先開口說:「安東尼,關於維納斯在紅蠍基地的存在,我想你不會希望任何人知道。但原力火種引發的變化,恐怕瞞不過軍方……」

    「難道我們會被關進聯邦研究機構當小白鼠?天,那太可怕了!」羅比首先驚叫了起來。

    「笨蛋,我們已經擁有非人力量,一定會被征入精英特戰部隊。」匡的一聲,大背熊一巴掌險些把羅比拍到螢幕底下。

    「未必,也許你們有機會加入維納斯的安全部門。」安東尼搖搖頭,一臉的神秘笑容。

    「該死的,我就知道你這個小白臉沒安好心。」大背熊咆哮著聳起半個雄軀。

    「冷靜點,大塊頭。」安東尼雙手在螢幕上攤開,「我只是提供一個更好的選擇。」

    「布裡亞留斯。」高登叫了大背熊的大名。

    「當年要不是訓練營的黑鬼下絆子,老子早就在機動精英部隊了。」

    大背熊不敵高登的眼神,嘟嚷著縮了回去。

    「大背熊是個笨蛋。」羅比沖大背熊做了個鬼臉,發揮著他豐富的想像力,「想想呀,在一個超級企業的大辦公室,沒有蟲子也不會挨餓,還可以在網路上找白領姐姐們博取母愛,想想那是多美妙的事。

    「我的爺爺、我的祖爺爺也一定會以我為榮……還有,我的小羅斯一定會很高興,安東尼,我愛死你了。」

    高登注視著左側不斷轉換的動態影像,那片裂谷廢墟上,無數蟲族電漿炮塔高高對空,而天上正盤旋著幾架馬蹄形的、蟹刀式輕型戰機,「伙計們,危機並沒有過去,算上軍醫官肖,我們當中憑空出現了四個火種植入者,這一切需要解釋。」

    安東尼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關於原力火種,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不過你們可以都推到我身上,就說是我提供的就行,Gao,我想最大的問題還在你那裡才對。」

    高登挺直了身軀,冷峻地掃視三人,螢幕對面三人幾乎同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我希望軍方了解的事實是這樣……」

    「偵察機收集資訊完畢,紅蠍礦物星發現六十七座三級蟲族母巢,電漿火炮陣地部分已進化到行星級,此外地面至少有六位數的低級蟲族作戰單位。」

    「此外,高級變種飛行蟲族也源源不斷地出巢,對艦隊有極大的威脅。」

    「值得注意的是,蟲族的防空火力和飛行單位,並沒有對我們的偵查機發動攻擊,只是保持著警戒狀態,這一點也側面證實了那個二等兵的情報。」

    支援艦隊「海皇號」內,一男一女,兩名情報官正輪流向指揮官本森將軍匯報。

    「將軍,青色槍騎兵再次追發了加急令,此外總部有消息說,我們有一大批資源星球遭受蟲族和沙星人聯合襲擊,損失慘重,多條戰線全面告急。」通訊官跟著傳來了壞消息。

    「見鬼,難道波賽東要塞失陷了?」本森重重一拳打在指揮台上。

    「不,將軍。」副官立即否定,「沙星艦隊具有超乎想像的空間跳躍能力,他們對星域防線預警系統實施干擾,發動突襲並成功繞開要塞防衛圈,突入了跳躍點。」

    「將軍,我們必須立即做出抉擇。」另一名副官高聲提醒,「唐高斯上將的命令,我們必須遵從。」

    「根據回饋資訊,立即推演我們是否具備消滅礦物星蟲族的戰力,要多少時間才能完成清剿。」本森聽到屬下的提醒,額頭青筋猛跳了一下,果斷下令。

    螢幕上,無數流動的資料和資訊閃爍,數十名軍官忙碌不休,很快地,來自艦隊參謀部一個悅耳的女聲提交了報告:「將軍,支援艦隊有百分之三十二的機會消滅蟲族。因為缺乏大規模登陸艦隊,最短任務周期需要一個月。」

    「我們的預言師呢,有什麼報告?」本森將軍濃眉一軒,拔高了聲調。

    「將軍,我的預見准確率只有百分之六十。」導航台一名銀色垂耳短發、氣質典雅動人的年輕女軍官站了起來。

    「余仙微上尉,你是聖堂新一代最出色的原力預言師,我想有必要聽聽你的意見。」本森將軍冷硬的嘴角,浮現一絲罕有的笑意,「我相信你。」

    「將軍,我們上當了,沙星人和蟲族合演了一場戲,我預見到沙星人將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行動,我們必須立即返回。」余仙微從容不迫地說出了答案。

    「前所未有,上尉,你確定?」本森聲音有些發啞。

    女軍官神色不變,冷聲回答:「我以聖堂的榮耀保證。」

    整個艦橋鴉雀無聲,不少對女軍官頗有好感的軍官暗暗為她擔心。要知道,本森將軍陰冷暴躁的脾氣,在第七艦隊可是出了名的。

    本森將軍臉上怒色一現即斂,最後深呼一口氣,仍舊不甘地試圖說服什麼,「紅蠍礦物星是我們最重要的資源星球之一,這個星球出產的帕米斯立方礦,足以供應整個聯邦使用二十年……礦物星的蟲族占據時間不長,母巢並沒有足夠的成長時間……」

    「我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時間片段,與紅蠍礦物星蟲族交戰,將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女軍官表現出了異常堅定的立場。

    她的信心是有理由的。預言師這個職能崗位在數十年前看起來還是不可思議的,但在原力文明滲入軍隊後,在數次戰役和星際探險中,起到了力挽狂瀾的作用。

    現在即使最頑固的傳統艦長,也接受了這個崗位的存在,並且發揮出越來越穩固的價值。

    「為了青色槍騎兵的榮耀。」本森從指揮台站了起來,雙手骨節暴響,「通告總部,我們遭遇蟲族大部隊,會盡快返回。」

    艦橋內外一片寂靜,他們的指揮官竟要公然違背唐高斯上將的軍令?

    「有時候我們也會接受談判,即使談判對象是蟲族……不過這場救援戰中,大放光芒的是紅蠍兵營的二等兵,身為聯邦驕傲的我們,卻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消滅一艘沙星三級戰艦,青色槍騎兵的臉面何在?」

    本森雙臂撐在指揮台上,瞳孔深處射出駭人的寒光,「我們需要謹慎調查救援對象是否被寄生,通告紅狐中隊做好登陸准備。」

    「將軍,這支原力特戰中隊,是臨時從艦隊司令部申調的紅狐指揮官溫莎少校,甚至是聖堂騎士。礦物星非常危險,他們是聯邦精英中的精英、那些軍界大佬的心肝寶貝,一旦有所損失,唐高斯上將恐怕饒不了我們。」

    一名中校級參謀軍官立即通過鏡像表示了反對。

    會議室一些反應快的參謀軍官心弦躍動,已經隱約觸摸到了他們上司的某些念頭,寒意頓生。

    幽暗的紅蠍基地指揮大廳內,只有零碎的金屬碰撞聲和一個男子抱怨聲。

    一陣腳步聲飛速接近,「少校,你猜我在冷凍庫發現了什麼……」聯絡官卡爾中尉上氣不接下氣的興奮聲音傳來。

    一支鐳射步槍收了起來,盧西奧一邊從角落出來,一邊回頭大喝,「查理斯快點干活,你總要讓我覺得有點用處。」他對立足大門前那個披掛全副護甲的人說:「恐怕蟲族對我們的食物並不感興趣。」

    「不絡官卡爾緩過氣來,「是老傑克,軍士長老傑克那個家伙,他居然藏進了冰庫,我發現他的時候正躺在一個冰櫃裡,弄出來居然恢復了心跳,真是奇跡,我剛讓機器人把他送到維生中心,但願肖能讓他安然無恙。」

    「是個好消息。」盧西奧沙啞的聲音有些落寞。

    卡爾中尉對此似乎一無所覺,仍舊沉浸在興奮當中,「若不是到處都有蟲族活動讓人頭痛,我會擴大搜尋范圍,也許能找到更多存活者。」

    就在這時,一陣流動的電子光芒閃爍,照明恢復了。

    一聲狂喜的怪叫,從備份系統主機角落傳來,「我查理斯怎麼說也是電子工程的高材生,少校,備用能源系統可以運轉了。」

    幾分鍾後,一塊資訊螢幕顯示出了指揮塔外的景象。

    ││一艘沙星戰艦緩緩降落在殘破的宇宙港船塢,離地數米保持懸浮,跟著就沒了動靜。護航和偵查的兩隊戰機會合在一起,十來架戰機在雲層中沒有降下,似乎畏懼地面的蟲族炮塔和飄浮空中的水母獸。

    「他們已經回來了。」冷靜下來的聯絡官忽然明白了盧西奧的心情。

    「不僅是他們,還有支援艦隊。」透過面罩,黑人少校並無喜色。

    「這麼說,沙星艦隊被干掉了,我們得救了,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了。」查理斯想要慶賀,僅有的兩個同伴卻毫無動靜,只得無趣地揮動了兩下手中的機修鉗。

    「還有蟲族,紅蠍兵營有大半的人死在那些蟲子手裡。」盧西奧聲音充滿恨意和無奈。

    「不知道那幾個家伙怎麼辦到的,蟲族竟然肯跟一個二等兵談判妥協,現在我還是覺得無比荒誕。」卡爾中尉勸慰說。

    基地廢墟上,無數完成二次進階的高聳電漿炮塔,鎖定了天空的目標,而地面也有大批蟲獸和螳螂獸圍在沙星戰艦附近保持警戒。

    安東尼直驅戰車飛向了指揮塔,他們分頭行動。

    兩架戰機從空中盤旋了下來,幾頭水母獸似緩實快地接近,數十個紅點從蘑菇塔上射出,攔截在戰機航線上,一個個離子團轟然炸開,就像連綿的火燒蘑菇雲。

    「是孢子彈,快躲。」兩名偵查飛行員慌亂地在通訊頻道大叫,兩架戰機幾個翻滾後,狼狽地垂直朝高空雲層逃遁。

    沙星戰艦內,看到這一幕的高登心中極其矛盾,對聯邦艦隊的防御警戒策略,是他對蟲寶寶間接下的命令。

    哪怕桀驁不馴的他,也對這樣近乎反叛的行動心中有懼。

    他安慰自己說,他只是自救,為了掩護蟲寶寶這個巨大的價值存在,他有必要這麼做。

    之前與安東尼三人的交涉看似很順利,只因為雙方都有共同的秘密。

    高登只能暫且相信他們。

    這時候,一個來自海皇號的聯絡請求打亂了他的陣腳。

    那個冷酷的指揮官開口就對他下達了命令,要求他與蟲族談判放開空域,讓一艘登陸艦降落基地。

    敏銳的高登立即嗅到了異乎尋常的氣息,結束聯系後,他沒有遵從命令立即離開座艦准備接受檢查,而是保持了靜默。

    蟲寶寶接到指令,覆蓋紅蠍基地上空的數百頭水母獸,放開了一部分低空。

    很快,一艘龜型登陸艦從天而降,地面電漿炮的炮塔挪動,開始追蹤瞄准,但並沒有開火。

    在紅蠍指揮塔內,僅存的三人准備迎接登陸艦,中士查理斯一邊整裝,一邊叫嚷發洩,「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也許我還能得到一枚勇士勳章,還有該死的公民資格。」

    卡爾厭惡地離開查理斯少許,跟黑人少校站在一起,「少校,看來支援艦隊並不打算跟蟲族交火,我們應該沒有當炮灰的危險了。不過本森將軍怎麼會要求我們先接受檢查,難道軍醫官報告了我們曾被寄生的事?」

    「不要胡思亂想,服從命令。」盧西奧嚴厲地回答。

    「登陸部隊居然只來了一個小隊,他們的護甲前所未見,看起來不是普通機動部隊。」卡爾盯著螢幕震驚地說。

    「我們該出發了。」盧西奧少校金屬臂一揮,領頭轉身朝大門走去,腳步異常沉重,這裡是他待了將近十年的地方,一朝捨棄,滋味難言。

    在地下維生中心,剛結束與安東尼對話的軍醫官肖奇,迅速開始指揮幾台機器人安裝爆破炸彈,並親自處理智腦裡的機密檔案。

    幾分鍾後,他收好一個金屬箱子,披掛一身簡易護甲站在升降梯大門口,回身面對站成一排的四名機器人和生化人瑪莎。

    「肖,你們要干什麼?要撤離嗎?你不能丟下我,我命令你帶我一起走……」培養槽內,一個渾身插滿管線的白人胖子掙扎著試圖爬出,如受傷野獸一樣嘶吼。

    生化人瑪莎轉開視線,肖奇否決說:「抱歉,尤先科上尉,你已經在紅蠍基地陣亡名單之中,聯邦會為你驕傲。」

    「不∣∣我是維納斯的人,你不能丟下我……肖,求求你了,帶上我……」軍需官無力支撐肥碩的軀體,只能自喉嚨裡發出一陣陣乞求。

    「安東尼讓我告訴你,你的使命完成了,他會照顧好你的家庭和你的後代。」肖奇轉身走進升降梯。

    「我詛咒你,詛咒你們所有人,這是背叛,背叛……」

    「主人,請帶瑪莎一起走。」美麗生化女郎伸出一只玉手,似乎想挽留肖奇。

    肖奇冰冷的神情有了一絲掙扎和猶豫,最後咬牙回答:「對不起,你只是個替代品。」

    門閥無情閉合,升降梯開始上升,肖奇頭盔降下了鍍金濾光層,掩蓋了重新恢復平靜的面龐。

    在升降梯重新停頓的剎那,一陣劇烈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撲克臉,我還以為你把我丟下不管了。這裡到處都是惡心的蟲子,我渾身肌肉無力,需要治療,我的軍醫官。」殘破的地面維生中心大廳,死裡逃生的軍士長老傑克全副武裝,提著一支步槍蹲在一個高台上,緊張地瞄准著破壁外經過的零星蟲獸。

    「要是想活,就跟我來。」肖奇沒有多加理會,朝宇宙港方向的通道快步離去。

    「等等,年輕人。」老傑克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紅蠍基地一個裸露的船塢中,距離沙星戰艦一公裡外,降落了一艘聯邦登陸艦。

    就在登陸艦出口,停了一輛戰車,安東尼為首的諸人被圍困成一圈,十多名特種士兵散布在四周。雙方裝備的懸殊,看上去,彷佛一群巨人包圍了一群小孩。

    在更遠的港口外圈,上千頭蟲獸,和上百頭螳螂獸潮水一樣湧動,不斷向登陸艦方向發出尖銳嘶吼,凶性十足。

    「這就是傳說中的特戰機動精英∣∣變形機甲士?聽說他們有兩種作戰形態,一種是飛行模式,一種是巷戰模式,可以變戰車,可以像巨人一樣格斗沖殺,太棒了。看這些人,他們每個人機甲風格都不一樣,還有人裝備了重錘這樣的冷兵器,真是漂亮,帥呆了。」羅比驚呼雀躍,絲毫沒有被羈押的自覺。

    「伙計們,小心點,他們看起來並不太友好。」安東尼在通訊頻道提醒說。

    「放下你們的槍械。重復一遍,放下你們的槍械,高舉雙手,列隊進入登陸艦,准備接受生體掃描。」其中一名機甲士橫在眾人面前,粗魯地吼聲下達命令。

    他將近七米的高聳機甲機體,彷佛一塊塊灰色巖石堆積而成,不僅給人無堅不摧的感覺,同時給人強大的壓迫感,甚至連站在他面前的大背熊也要仰視他。

    「混賬,我們不是俘虜,想跟我決斗嗎?」大背熊爆發了,在兵營裡從來只有他欺負人,哪曾這樣給人凌辱過?

    通訊頻道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嘲笑,周邊幾名機甲士持著陽離子炮和甲盾,旁若無人地站在原地,注意力大半倒集中在遠處蠢蠢欲動的蟲族身上,絲毫不把紅蠍兵營士兵放在眼裡。

    「礦物星的渣子也敢跟我們挑釁。」

    「哦,這個大塊頭,也許真是一個寄生者,否則他哪來這麼大膽子?」

    「那可未必,聽說他們有一個人能講蟲子語,但我敢打賭絕不是這個家伙。」

    公共通訊頻道內,冷嘲熱諷不斷,紅蠍兵營的人個個氣得七竅生煙。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與沙星人也可堪一戰的大背熊,一個踏步反身就撞入了機甲士懷裡,猛地將他巨大的機體扛了起來,一個旋摔扔了出去。

    沒有意料中的隕石墜地,機甲士靈巧地一個空翻落地,迅即撲了回來,重重砸落在大背熊面前,他左右巨臂兩門黑洞洞的火炮抬起。

    毫不示弱的大背熊,同樣扛起了肩上的火炮。

    幾乎同時,雙方口徑和數量都有懸殊的火力對准了彼此。

    「不要沖動,聽從命令,解除武裝。」站在後方的盧西奧少校發令了,然而除了卡爾和老傑克、查理斯、自始至終沒有舉起武器的軍醫官之外,並沒有人聽從他的命令。

    「炮手,退下。」登陸艦舷梯走下了一名渾身包裹在火紅水晶一樣的護甲裡的女人,「礦物星的垃圾兵,居然裝備了前線最新單兵制式護甲,真讓人吃驚。」

    「是,頭兒。」被叫做炮手的機甲士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乖乖退了開去,「換個時間地點,我一定會捏爆這個家伙的卵蛋。」

    「走著瞧。」大背熊隱隱感知到這群家伙體內擁有著和他近似的力量。

    「尊貴的女士,請不要侮辱我們的勇士,哪怕你擁有遠比他們強大的力量。」安東尼站在前面,見慣大場面的他,比其他人更適合出場調解,「請允許我自我介紹……」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誰,告訴我一個叫高登的二等兵在哪兒。」女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安東尼的話。

    「我們能否換個地方說話……」安東尼不緊不慢地說。

    「你閉嘴。」女子再次打斷了安東尼的話,「如果我沒有弄錯,報告當中,你們應該有九個人,還有一個在哪兒?你們當中誰的軍銜最高,回答我的話。」

    「紅蠍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黑人少校站了出來。

    「我,溫莎,紅狐中隊的指揮官。我們需要鉅細靡遺的情報,當然在此之前你們還要接受最嚴格的檢測,因為蟲族寄生體已經有了最新進化,有可能混入人類社會不被發現,所以你們不要對此有所抱怨。」女子雖然放緩了口吻,但仍舊一副居高臨下的氣派。

    「我們願意遵從命令,但我們也要求得到應有的尊重。」盧西奧不亢不卑地回答。

    第二章角力

    最終盧西奧等人還是不得不繳械進入了登陸艦,列隊在一間密封艙內接受射線掃描,完成生體檢測。

    所有人都被要求解除掉護甲,八人各站一個槽位,一個頂罩覆蓋在他們頭頂,綠色的可見射線在他們身體表面組成掃描網路來回巡弋。

    而在登陸艦後艙待命的紅狐中隊,正圍在一座投影沙盤前研究行動方案,仍舊一身輕甲的溫莎在接到一個新的指令後,站到艙室中間宣布:「支援艦隊的長官要求我們捕捉一些活體蟲族標本和一些母巢組織,相信難不倒諸位吧?」

    「頭兒,在我想像之中,我們現在應該在鋪天蓋地的蟲子攻擊中亡命突擊才對,像這樣平安無事實在太奇怪了。」卸裝機甲的一名特戰隊員抱頭靠在座艙上說道。

    「這次行動看來沒有我們活動手腳的機會了,那個叫高登的小子究竟什麼來頭?風頭都讓他搶光了。」又一名機甲士發出了抱怨,不能不說之前他們故意給安東尼等人難堪,多少是因為不忿和嫉妒。

    「不只那個沒露面的家伙,只怕剛才那八人也有不同尋常之處。」溫莎以自己獨特的嗓音作出了判斷。

    「頭兒,報告,檢查結果出來了。」一面投影射了下來,出現的是一名後勤組醫官,「有三個家伙生體指標異常,二等兵布裡亞留斯體質很古怪,肌肉和骨骼組織發生異常強化。」

    「看來炮手以後想找回場子並不容易,哈哈。」旁邊一名醫官也湊了過來。

    「再看看這個年輕的中士,他精神力遠超正常人二十到三十度的指標范疇,達到四百度;還有一個軍醫官,他也有不同尋常的精神誘變,似乎……」

    「不必懷疑,這三人跟我們一樣,原力火種植入者,看起來礦物星發生的事多少有了解釋。」溫莎看到報告後,直接打斷了下屬的分析。

    她回頭對另一名忙碌的通訊官下令:「立即要求二等兵高登前來接受檢查,紅狐拒絕任何藉口,否則等待他的將是軍事法庭。」

    此刻高登正在一座母巢附近,幾經思考後,他跟蟲寶寶達成了某一些方面的共識,那就是保持蟲族占領礦物星的地位,任其發展。而蟲寶寶固執地提出了一個要求,這也是他冒險離開沙星戰艦的原因。

    就在溫莎發出電令通告的時候,高登也迎回了蟲寶寶,看著那座母巢開始緩慢發生形態變化,他明白這是蟲寶寶將統治權下放給了一座三級母巢。那座接受傳承的三級母巢,也將朝著符合它身分的方向進化。

    他隱約意識到,紅蠍礦物星的未來軌跡也許還會與他產生交集。

    他並沒有怎麼把登陸艦的陸戰官兵放在眼中,尤其那個叫溫莎的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讓他非常不舒服。

    當他在接近登陸艦港口的時候,一道紅亮的極細光芒彷佛從天外飛來,目標正是他。

    高登腳步一錯,斜身避開了,那上面蘊含著極其可怕的能量,他的第六感發出了警告。

    紅芒不可思議的扭曲了,蛇行般追蹤襲至。

    高登眉心原力爆發,他整個人像失去了重量一樣,騰挪閃避,與那詭異紅芒一樣在空氣中留下道道殘影。

    「茲!」在高登又一次騰空閃避後,紅芒像鞭子一樣抽在金屬地面上,大片金屬地板被削起,片片飛旋激射。就算高能鐳射光束切割效果也不過如此,若是落到人體後果可想而知。

    「是誰?」通訊頻道沒有人回應高登,他知道真正的麻煩來了。這紅芒靈動如蛇,神出鬼沒,他只剩下唯一選擇,直殺源頭。

    這時那道紅芒猛烈一熾,彷佛火焰一樣燃燒起來,變成一條紅熾長鞭,粗大了許多,矯龍一樣飛旋幾圈後,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再次纏襲了上來。

    一道暗紅的火焰刀當空升起,織出一組刀幕,光鞭和刀光相撞,清脆的碰撞聲連綿不絕。

    啪!一聲霹靂轟鳴,滿空飛舞的光鞭消失了。

    一名像團火一樣的人影出現在高登視野中,那是一件流水一樣光滑貼身的護甲,幾乎完美再現了這個女人驚心動魄的身材,只是有一層半透明的精巧面盔覆蓋,看不到樣貌。

    這個女人就叫溫莎。

    高登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

    正是對他發出最後通告的女人,一個赤裸裸威脅他的女人。

    而他手臂仍舊在發麻,剛才那怪鞭的威力,即使比不上沙星士族的雷神鞭,也差不了太多。

    「二等兵高登?」女人的聲音很動聽,有一股子鞭撻在神經上的火辣感。

    「你必須對剛才的襲擊行為作出解釋。」高登滿是威脅地說。

    「紅狐中隊的人,從來不會有解釋。」溫莎輕蔑地脆笑了一聲,話是這樣說,她私底下卻暗自松了口氣。

    以本森的暗示,即是讓她找藉口解決掉紅蠍兵營幸運者,將那艘作為戰利品的沙星戰艦換個主人,她雖然不屑這樣的無恥手段,但巨大的利益分配卻不免讓人心動。

    本能地感受到來自這個女人的敵意,高登非常奇怪,他立即決定給她一點顏色看看,藏在他背甲上的蟲寶寶接到指令,附近警戒的蟲族立即領命沖了過來。而遠方,也傳來一陣間歇性的轟隆作響。

    溫莎立在候機坪上,面對左右兩側包圍上來的蟲獸群毫無驚慌,只是視線頻頻在高登和東面那跳躍接近的巨大獸影來回挪動。

    「這些蟲獸真的聽你的話?」溫莎的聲音這次多了好奇,但仍舊沒有半分妥協的味道。

    「為什麼我無法跟我的同伴進行聯系?」高登答非所問。

    「你很快就能跟他們見面。」溫莎手一招,一道絲線一樣的光鞭無中生有,竟然飛射到了半裡開外,只見血肉翻飛,大片蟲獸被切割肉碎。

    突然高登與溫莎同時抬頭朝同一個方向望去,一團黑影從天飛降,轟然砸落,碎石和煙塵沖天卷起,原本的機堡廢墟多了一個深坑。

    一頭足有十余米高下的巨獸從煙塵中現出身形,巨大的金色瞳孔注視著地面兩個小小人族,那頑獰的腦袋豁口大開,拉風箱一樣的喘息從中傳出,在地面掀起焦灼的熱浪。

    蟲族霸王迅猛龍一出現,附近的蟲獸彷佛打了興奮劑,嘶叫連綿,恐怖至極。

    這一次,溫莎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原地好奇的仰望著,她的光鞭也收了起來。

    「這是一頭進入二階進化的迅猛龍,鱗甲可無視中級射能武器,可噴吐撕裂戰艦裝甲的電漿爆彈,沒有明顯弱點,力大無窮,通常只有重裝機動部隊才能對付它。」溫莎報出了迅猛龍的特點,頓了一下,說道:「你這是警告,還是在威脅?我越來越好奇,這些蟲族怎麼這麼聽話,它們的首腦又在哪兒?」

    「蟲族階級森嚴,它們命令如山,只要收買了母巢主宰,蟲族並非不可談判。」高登含糊地解釋了一番,「你現在還認為我有必要接受檢查嗎?」

    「我認為你也許被一頭超級寄生獸寄生了,否則一切無法解釋。」溫莎再次表現她的倔強和堅持。

    高登暗笑,有些東西既然無法讓人信服,索性不如用其他方式震懾對方,讓其無法探究下去。他一再拒絕生體檢測,也不過是為找機會抬高自己的身價。

    沙星戰艦和蟲寶寶一明一暗,就是他最大的本錢。

    有了溫莎這樣勢均力敵的強大原力戰士存在,一旦失去自由,恐怕後果難測。

    他無法預估,聯邦得知他這樣一個可溝通蟲族的存在,會如何處置他。

    但在之前,他必須盡量保持自主的權力。

    「我接受,但我也有一個條件,沙星戰艦是我奪取的,也只有我能操縱它,所以請轉告本森將軍,我要求沙星戰艦臨時加入支援艦隊行列。」

    「這一點我也許可以代將軍答應,但有條件:我的人要登上沙星戰艦。」溫莎掉頭就走,等到高登趕上她的步伐,忽然停住回頭對他說,「將軍需要一些活體標本,你既然能讓蟲族聽話,那麼這一點不難辦到吧?」

    通過心靈共振,蟲寶寶多少已經能理解人類語言,盡管因為烙印的原因臣服於高登,但並不意味著它放棄了蟲族的價值觀和立場。

    與他們爭奪原礦的生物,在它眼中皆是敵人,那麼構成生命威脅的生物,自然是敵人中的敵人。

    溫莎這句話的後果,就是原本虎視眈眈的迅猛龍暴怒一吼,空中彷佛同時炸響千百個雷霆,一團藍熾的電漿爆彈在碼頭炸開。

    山呼海嘯一樣的離子氣浪迅速抹平了大片碼頭,停泊在船塢中的登陸艦也發生了劇烈的震顫。

    溫莎在電漿爆彈爆炸一剎那,修長的雙腿輕輕一挫,就彈地反身飛射到了登陸艦那龜頭一樣的艦首上,直躍了半裡之遙。

    高登反應也不慢,連續兩個跳躍後,來到船塢另一側碼頭上。

    「蟲族首腦發怒了,它要求聯邦軍隊必須立即撤離礦物星,否則它們將發動攻擊。」高登在震驚蟲寶寶舉動之余,靈機一動有了快刀斬亂麻的打算,不能讓溫莎產生他可操控蟲族的印象。

    一聲慘厲的銳鳴撕破長空,一道火影從大裂谷深淵沖了出來。緊跟著,又是一道、兩道沖了出來,三頭伸展巨大火翼的飛龍,在血紅的天空沖騰翱翔。

    所有電漿炮陣地炮塔高舉,射能蓄積,在血池中進化和沉睡的蟲族紛紛復蘇,鋪天蓋地朝宇宙港襲來。

    「快叫這些蟲子停下,它們要開戰麼?」溫莎終於變色,她在通訊頻道大叫。

    「如果我們再不撤離,恐怕戰爭就真的要開始了。」高登放下機動滑板,沖天而起,朝沙星戰艦趕去。

    登陸艦左右側舷甲板閘門一個個張開,二十名機甲士脫離戰艦,以戰車形態分頭重裝出擊,撲向了基地。在接近地面的時候,由外及內,戰車當空分解重組,紛紛變形成機甲士。

    行動都是兩名機甲士一組,一人負責火力覆蓋地面蟲獸的反擊,抵御蟲獸暴射的背刺和酸箭,一人架起發射器,鎖定目標,一張張銀色閃亮傘狀囚網噴撒了下去。

    一頭頭猝不及防的蟲獸被捕獲了起來,甚至有四名機甲士合作抓捕了一頭螳螂獸,隨著強效麻醉劑射入,蟲族俘虜們漸漸停止了掙扎。

    大獲豐收的機甲士們重組變成戰車,艱難地升空。港口那頭迅猛龍暴怒了,電漿爆彈接連在空中炸開,掀起波及方圓裡許的離子風暴。

    「立即撤到大氣層外,蟲族要逐客了。」登陸艦已經徐徐升空,負責壓陣的溫莎高聲下令,她手中光鞭宛如矯矢一樣飛舞,組成光網將迅猛龍壓制在地面,無法再行威脅登陸艦和機甲士。

    沙星戰艦同樣起飛了,高登對外面的局勢把握得一清二楚,若非他強令母巢基地電漿火炮不得開火,只怕一個齊射,溫莎和他的下屬就要統統完蛋。

    眼看溫莎猶不知足,他存心給她點顏色看看,一頭熔巖一樣赤紅的飛龍盤旋直下,直撲登陸艦。

    「頭兒,是飛龍,快走,來不及了。」登陸艦內,通訊官拼命呼叫。

    而機甲士已完成了任務,黃蜂一樣集體歸巢。

    「先脫離戰區,別管我。」溫莎適時表現了一名指揮官的英勇和膽色。

    登陸艦裡的人哪敢丟下溫莎一人冒險,艦上火炮不敢開火,生怕誤中目標。

    被激怒的飛龍發出了怒吼,山呼海嘯一樣的火龍沖撞在登陸艦體上,剎那間整個戰艦扭曲在一片火光中,幾乎要融化成鐵水一般。

    溫莎一個人固執地迎著滿空的蟲族尖嘯和沙塵撲打,她的護甲背後伸展出一對巨大的火色光翼,每一次扇動,她整個人都會閃掠出上百米,彷佛一道光痕纏繞在飛龍四周飛舞。

    渾身烈焰蒸騰的飛龍跟溫莎,就好比蒼蠅和虱子,誰也奈何不得誰。

    高登注視著鏡像中那個火舞女戰神一樣的溫莎,苦笑不禁。座艦掉頭挫了回來,壓向飛龍。

    發現更具威脅的目標,飛龍迅速丟棄了滿空飛躥的溫莎。

    幾乎可以焚化一切物質的火龍,在沙星戰艦上只能激起一層層金光漣漪。得此良機,登陸艦將溫莎迎了進去,最後一道閘門轟然閉合,戰艦急速朝雲層鑽去。

    緊隨其後,沙星戰艦極速繞了基地廢墟一周後,陡然上揚沖入了渾濁的雲層中。

    三十座以上的母巢基地變成飛行戰斗形態,升空而起,對支援艦隊全面進逼。

    在巨大的深紅色星球外數十萬公裡高空,聯邦殘余的戰艦一字排開,一艘金色的戰堡式小型戰艦徐徐開進了太空母艦左舵。

    「報告,紅蠍礦物星能量異常爆發。」

    大螢幕上,一顆巨大的紅色星球表面,爆發出了一朵朵藍色光焰,剎那間的奪目光芒讓星球鍍上了一層紫色。

    本森將軍神色嚴酷地接通了通訊頻道:「溫莎少校,你為何私自扣留紅蠍兵營的殘部?」

    「將軍,你是在責問嗎?也難怪,我沒有按您的計劃實施,因為我忽然想起,聖堂屬於光明。」溫莎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譏嘲口吻。

    「難以置信,那個古老家族出來的人居然這樣天真。」本森怒極反笑。

    「將軍,我要提醒你,紅狐並非艦隊直屬,我們有權針對一些與聖堂相關的人物進行調查。」溫莎從容應對,絲毫不因為對方軍銜和軍階而有所低頭。

    「聖堂相關?這是托詞,是因為三名原力師吧?」本森露出一絲酷厲笑容,「哦,不,也許是因為安東尼。霍普金斯這個公子哥吧,聽說維納斯財團跟溫莎家族一向不和,走私販運軍隊戰略物質,這個罪名便夠維納斯折騰了。」

    「將軍好手段,紅狐中隊非作戰部門恐怕都讓將軍滲透了。」溫莎處變不驚,「聽說將軍當年在聖堂毫不起眼,但如今在戰場上卻很難有人比得上呢。」

    本森臉色一沉,寒若玄冰:「溫莎少校聽令,現在賦予你一個新任務,立即登入沙星戰艦,務必查清二等兵高登的底細,我不容許艦隊有不安定因素,艦隊將在半小時後返航,記住,你只有半個小時。」

    「我想聯邦科學院和各大財團研究機構,比將軍更希望得到沙星戰艦呢。」溫莎輕輕地嘲諷了一句,隨即切斷了聯系。

    而高登此刻正在欣賞礦物星那漸漸熄滅的宇宙煙花,兩顆恆星的光芒再次變得刺眼起來。

    蟲寶寶也沒有閒著,它再次開啟了蟲族心靈海洋,無數蟲族圍繞著一個強大的心靈縈繞碰撞,掀起無數驚濤駭浪。

    高登無法理解蟲族的感情,就像蟲族也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一樣,帶走蟲寶寶,將它帶入人類社會將會有怎樣的後果,他無法預料。

    縱然植入了烙印,他也沒辦法保證這個可怕的蟲族幼蟲,在未來會一直聽命於他。

    但他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不斷刺激著他,讓他不肯捨棄任何一個增強自己實力的機會。

    他膽大包天的行動究竟是對,還是錯?

    高登在即將離開這個遠離人類文明的荒蕪星域時刻,百感交集。

    他的未來將在何方?

    時光交錯,他腦海閃現三年前那接踵而至、險些讓他一蹶不振,甚至丟掉性命的打擊……

    在地球聯邦大學白潔的大理石大門外。

    拖著行李箱離校前,高登意外見到了那個設計導致他被逐出校園的花花公子,古斯塔夫家族二公子馬裡南。

    那個漂亮勝似女人的公子哥,獰笑著指天對他說:「我以古斯塔夫家族的名義告訴你,在聯邦的天空,不會有你呼吸的空氣。」

    在人生最灰暗的時刻,高登並沒有選擇求助分別在軍界和研究機構的父母,他骨子裡的孤高,不容許他讓家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和難堪。

    同樣因為,他深知古斯塔夫家族根深蒂固,遠非他和他的親族所能撼動。

    無路可去的他選擇了兵營。

    但六個月後,在新兵訓練營辦公大樓,仍抱有夢想的他再次受到沉重一擊。

    基地教官面上掛著漠然卻隱含譏諷的笑意,屈指敲打著辦公桌:「這是你的體檢報告,根據這份報告,我們有理由相信你並不適合激烈的星際部隊,因此,你的調令是這份。」

    兩份報告交疊在一起,高登一起接過,上面那一份:編號:E1462HK791姓名:高登出生:地球亞洲區香港市平民……

    精神科報告:重度精神狂躁症患者,重度人格分裂患者,有極大危險性和攻擊性。

    在教官的銳目下,高登平靜地看完體檢報告每一行,至於下面那份沉甸甸的調令,並沒有動。他揚著體檢報告,微笑說:「長官,這份報告一定弄錯了什麼,我過去二十年病歷中沒有任何不良心理記錄,這是可以查的檔案,我申請復查。」

    「復查?」基地教官大聲喝問:「二等兵,新兵入營第一課是什麼?

    告訴我。」

    「報告長官,是服從命令。」高登立定,聲音堅決。

    「你為什麼不看看調令?」教官皮笑肉不笑地建議。

    高登挪開體檢報告一角,上面的綜評他一句都沒看,只看到了下面鮮明的一行落款:礦物星安全守備部隊。

    「去礦物星一樣光榮,未來的聯邦公民還猶豫什麼?」基地教官似乎在安慰年輕人。

    高登忽然笑了,手上的兩份報告不自覺被揉成了一團,他問:「長官,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平民連知情權都被剝奪了,我只要一個真相,我請求您……」

    「注意,你是在挑釁軍部的公正嚴明。」

    「公正,嚴明?」高登抬頭看到了基地教官帽簷上的軍徽,還有他背後在窗外飄揚的兩桿旗幟,繡滿星辰,藍白間條,象征自由、公正和民主的聯邦旗幟,還有盾劍交輝,象征勇敢和鐵律的軍隊旗幟,說不出的諷刺堵在他胸口。眼前這個教官那雙深邃的眼睛所藏的東西,絕非是公正,也不是嚴明,他知道,但他無力反抗。

    「我沒有別的選擇?」高登明知無望,還是固執地問了一句。

    「小伙子,你很不幸,我無能為力……因為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基地教官的面上終於浮現一絲憐憫,最後一句只有他心裡才能聽見。

    推門而出,高登站在過道上看著人來人往、三五成群的歡呼和肆意的慶祝,這一切距離他很遠,彷佛在看無聲電影。

    他緩緩將兩份報告一張一張卷開,重新疊好塞入上衣口袋,一步一步擠開人群,離開大樓辦公廳,望著茫茫軍營的人海,還有他們的未來。

    最後他仰望天空,那雙往日明亮充滿銳氣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神采。

    一再被命運之神愚弄的高登,接受了礦物星三等垃圾兵營的調配。但就在宇宙港,他眼皮底下,他所搭乘航班的飛船,轟然爆炸了。

    而他在登機前十五分鍾被截了下來,逃過一劫。

    有些人即便是整個世界都站到了他的對面,他也絕不會俯首認命。

    高登就是這樣的人。

    從那時候起,他深深明白,有些事無法逃避,甚至無法抗拒。

    古斯塔夫家族對他的迫害和打壓,只會讓他仇恨的力量由幼苗長成參天大樹。

    聯邦的天空……

    我高登回來了。

    第三章騎士

    沙星戰艦跟人類艦隊組成編隊,是從未有過的事。

    同樣地,讓一個對戰艦駕駛技術一竅不通的家伙面對沙星戰艦,進行人工設定航道、航速、編隊座標、空間跳躍座標等等復雜無比的系統操作,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要知道,即便是聯邦戰艦,除了有智腦輔助外,也需要專職機師的協助調整。

    若非蟲寶寶本就是超級母巢幼蟲,天生就具備空間航行潛力,對沙星文明有他不了解的掌握能力,高登根本沒把握讓這艘戰艦航行到人類世界。

    顯然本森將軍也不放心他,一個並不陌生的女子的登艦請求就遞交了進來。

    高登知道別無選擇,沙星戰艦作為戰利品早晚會交出去,但在此之前,他必須盡可能爭取更多的利益。

    就在他打算命蟲寶寶將溫莎放入戰艦的時候,卻赫然從投射鏡像上,發現那女子正踏在一個神似地球大洋生物魔鬼魚,卻又大了十數倍、通體呈水晶態胭脂紅的飛行器上。

    說它是飛行器,但它擁有舊時代古典小飛船的機械美,在它表面可以看出繁復的外殼幾何拼切和浮凸線形模組。

    但它的飛行狀態,充滿了生物的靈性和美感、充滿柔韌,沒有金屬的剛性冷硬。

    在兩輪紫日的照耀下,飛翼邊緣閃爍著有些透明的金屬光澤,一條銳長的光尾揚空飄舞,此物竟給人一種活物的感覺。

    蟲寶寶已經關閉了心靈海洋,它也對那個「魔鬼魚」產生了巨大興趣。

    高登清楚地看到,紅狐指揮官溫莎昂然屹立在那奇怪飛行器上,在沙星戰艦巍然的艦體外翩然起落飛舞,大有挑釁之意。

    「這是什麼?」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並非聖堂出來的人。」溫莎像捕捉到什麼秘密似的,得意地從通訊頻道回應了高登的疑問。

    高登又興起了教訓這女人一下的念頭,「准備好了嗎?」

    作為戰艦真正控制核心,蟲寶寶立即啟動了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奇異能力,沙星戰艦射下一道金光籠罩在溫莎身上,至於她的座駕上並不在內。

    「啊,等等。」通訊頻道果然傳來了溫莎的驚呼,她身形化作水影,最後從虛空蒸發了。

    「歡迎溫莎小姐駕臨。」

    進入巨大艦橋空間的溫莎,有些失措地團團亂轉,直到看見了那塊巨大菱形體水晶後面升起面罩的高登,這才鎮定下來。

    「這是沙星人的空間傳送?」溫莎酷炫的頭盔收縮不見,她輕甩了一下波浪金發,露出一張貴氣逼人的臉蛋。

    這是一個美得讓人窒息的女人,如晶如玉一樣的海眸,艷紅的唇角一點美人痣,配上一身凹凸有致、修長圓潤的外甲包裹,性感之余,不乏英氣。

    就算是在美女群中長大的高登,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所見最具氣質和美貌的女人之一。

    「你跟我想像中不大一樣。」溫莎見到高登似乎為她容貌所攝,不由若有若無地笑了一笑,散去了被捉弄的少許不快。

    「本森將軍不是派你講廢話來的吧。」高登注視著前方投影中那架失去主人的座駕說道。

    「那叫魔鬼魚,是一種C等級超金屬獸,也叫次元獸,來自史前遺跡。

    它可以與人類合體,變形為聖堂騎士的超級戰斗形態,不過它跟普通變形機甲士完全是兩回事,戰斗力有天壤之別,一名高級聖堂騎士擁有單挑一艘護衛艦的戰斗力。」

    溫莎存心要吊高登胃口一般,手臂一伸,那外空的魔鬼魚兩翼伸展了一下,就遁入了虛空中,消失不見。

    她回頭睨了高登一眼,笑了笑,說道:「這是次元空間召喚。這種超金屬生命可以存在於……換一種你可以理解的說法,就是跟這個宇宙的一個平行空間。

    「聖堂騎士只要獲得次元獸的認可,與其精神相系,就可以通過意念力將其召入我們的時空,它們擁有一定的智慧,在戰斗中將起到決定性作用。」

    「次元獸怎麼跟人合體?」高登壓住內心震撼,問道。

    溫莎輕輕點頭,微笑著說:「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知道的還要少。」

    「騎士,你是在告訴我回歸冷兵器時代麼?」高登撇了撇嘴角。

    「聖堂是聯邦政府的靈魂組織,代表了人類文明的至高點和未來,它成立的時間不足百年,但擁有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了整個人類文明世界。聖堂騎士是這個組織的守護者,是劍也是盾,並不是擁有火種的人,就有資格成為聖堂騎士,即使是我,也不過擁有見習資格。」溫莎傲然之意自然流露。

    「哼哼!聽起來還真像個宗教組織。」高登不以為然,他一貫對神棍類的組織沒多少好感。

    溫莎瞪了高登一眼,有些氣結:「像你這樣成功植入原力火種的家伙,居然是礦物星的二等兵。軍隊和聖堂都不曾留下你這方面的記錄,你的火種顯然是得自某些財團,比如維納斯,我說對了嗎?」

    高登四下一顧,揮手讓溫莎退開兩步,「艦隊指揮官通知我准備啟航了。」他曲指彈了一下,發出一陣金屬鏘音,金屬地板上緩緩升起了兩個座椅。

    「不,不是你,是我們。」溫莎欣喜地坐了下去。

    「還少個駕駛台。」高登皺了皺眉說道。

    從蟲寶寶處,他已經得知沙星戰艦擁有奇怪的特質,看似空蕩蕩的艦橋可以任意變化組合。

    他腦子過濾了一下,一個多面體平台在兩個座椅前升起,緊跟著一個半圓球體出現在台面上,雙星系立體星域圖從上投射了出來。

    緊跟著,整個艦橋消失了,變成了壯麗的宇宙星空。

    「真迷人,沙星人掌握的科技確實非同小可。」溫莎低頭看了一下,發現兩個座椅和駕駛平台已經渾然融為一體,毫無縫隙。

    「看到座椅護手上半球形紅寶石樣的東西了嗎?把手握上去,用意念就可以完成你腦中所想,當然,必須在操作許可權和戰艦性能范疇之內。」

    高登一邊說著,一邊又對駕駛台進行了細微的調整,讓駕駛台看上去更像人類戰艦的風格。

    「所想即所得,聯邦最頂尖的科技勉強可以實現,但成本很高,普通聯邦戰艦可沒有這等配置。不過我想,沙星戰艦不會這麼簡單吧?」

    溫莎彷佛找到玩具一樣,當即玩了個不亦樂乎,她腳下多了一個踏板,座椅後傾,讓整個人更舒服。

    「當個臨時領航員,我想你能辦到,事實上海皇號的同步資料鏈已經並入,你只需要確認一次就可以了,其他不用你操心。」

    有了隱在副艙的蟲寶寶相助,讓戰艦進行星際航行,只需要發出座標指令即可,高登完全可以省下心來,與溫莎周旋,弄出來的駕駛台不過是他的障眼法罷了。

    「我現在想把這艘戰艦變成私人座駕了,太完美,太棒了,它還能做什麼,快告訴我?」溫莎還要分說,支援艦隊領航員已經發來了通告。

    艦隊首先行進的目標,是最近的一個空間跳躍點,蟲洞方位在數光年外一處暗星雲中。

    支援艦隊在十分鍾的亞光速行程後,先後啟動了超空間跳躍。

    令人矚目的是,沙星戰艦根本沒有達到光速臨界點,就直接闖入了超空間,讓尾後一艘監控的護衛艦艦長歎為觀止。

    聯邦第一殖民星域亞速爾星域與紅蠍礦物星所在地有數千光年之遙,若非宇宙蟲洞大大將星際旅程縮短,以及超空間航行技術的成熟,即便以光速航行,在基因技術發展下人類平均三百歲的壽命,也不足以完成一次遠端星際探險。

    兩個多星期後,經過多個跳躍點轉移,在進入亞速爾星域唯一的跳躍點SKⅠ前,作為唯一的屏障∣∣波賽東要塞,進入了支援艦隊視野。

    要塞配備了十二具超級要塞炮,一起開火足以摧毀一顆小行星,強大的防御圈和生態圈,容納了數十萬軍民居住在要塞內,要塞物質可以自給自足達五十年之久。

    要塞控制的空間跳躍點另一端,距離亞速爾星域不過千分之一光年不到,且這個跳躍點在一個滿布蟲洞的星域內,是連結幾個中樞跳躍點的重大節點。

    其中,就有中轉通往人類故鄉太陽系,以及大三角殖民星域的跳躍點,正因為如此才具備了重大的戰略地位。

    數百年來,地球聯邦建立三大殖民星域,並非一帆風順。

    銀河目前發現的數十個星際文明,就曾有三分之一與人類交手,可以說殖民星域是血腥和血淚鑄就的。

    沙星人和蟲族無疑是人類最大的兩個對手。

    尤其是神出鬼沒的沙星人,一直對人類占據的資源虎視眈眈,尤以對有文明動力之稱的帕米斯原礦最為上心。

    很多時候,他們會沒有任何徵兆地發動遠端突襲,奪走人類千辛萬苦探測、開采提純後的礦物晶石遠揚而去。

    沙星人一直以來給人類的印象,便是一個流浪種族,粗暴、殘酷是他們最顯著的文明特征。他們寧可像宇宙海盜一樣,去搶劫其他文明,也不願意自己從事能源開采,經營殖民地。

    故此沙星人與人類的沖突,大多發生在散布銀河系中的資源星球。

    這一次,他們盯上了更加富饒的殖民星域大本營。

    在聯邦歷六五八年,波賽東要塞剛接到遠端預警探測器警報,一支沙星艦隊就橫空出現,而此時要塞火力還在蓄能預熱階段,搶了時間差的沙星艦隊在要塞開火前,成功突入了蟲洞。

    駐扎在波賽東要塞的聯邦第七艦隊,沒有防備到沙星人空間科技又有了突飛猛進,眼睜睜地看著那支艦隊突入殖民星域。

    更糟糕的是,在此之前,因為一批礦物星基地先後被襲擊,數波支援艦隊前後開拔,調走了要塞四分之一的常駐兵力。

    亞速爾大星域由多個小星團和一個移民主星系構成,其中主星系∣∣亞速爾星系比太陽系要大上數十倍,光是行星就擁有三十六顆。

    其中,包括兩顆衛星在內的五顆星球,已經改造成了人類居住星,其余大部分星球也有改造潛力,並且擁有制造戰艦合金,以及動力能源的富礦,因此也是銀河各大文明一直垂涎的所在。

    失去防御縱深的亞速爾星域,僅有幾支殖民星守備防御艦隊,面對神出鬼沒的沙星戰艦有心無力,駐扎在波賽東要塞的第七艦隊就成了最大希望。

    然而,沙星人又一次顛覆了人類的認知,他們每次發動襲擊後,就遠揚不知所蹤,在亞速爾星域內一點點蠶食殖民星資源,他們拒絕與聯邦艦隊決戰。

    如果說亞速爾星域是他們的牧場,那麼他們就像獵殺游戲中盡情戲耍狩獵對象的獵人。

    也許沙星人與人類反覆觸碰了曠日持久的三百年後,已經開始失去耐性,准備亮出他們磨亮的刺刀。

    唐高斯上將率領的青色槍騎兵耐心地與沙星人周旋,靜靜地等待戰機和太陽系的援軍,至少目前為止,殖民星域的損失尚在容忍范圍內。

    一直不斷發出呼聲企圖獨立的殖民星政府,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聯邦政府提供強大的艦隊支援。

    只是局勢豈又這樣簡單,不僅亞速爾星域,整個聯邦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資源星球都陸續遭到了襲擊,蟲族和沙星人似乎不約而同地發起了全面資源爭奪戰。

    布置了聯邦半數兵力的太陽系,被來自銀河各個殖民星域的求援弄得焦頭爛額。

    近年來日漸強大的聯邦艦隊,竟出現了兵力捉襟見肘的難堪時候,拆東牆補西牆,到了難以招架的邊緣。

    一場巨大的危機已經悄悄來臨。

    三大種族文明持續了幾百年未曾間斷的局部資源戰爭,似乎積累到了全面爆發的階段。

    望著那散發著幽藍金屬光澤的龐然巨物,高登不得不郁悶地在警戒圈外候命,幸好同樣待遇的還有本森將軍麾下整支半殘支援艦隊。

    可以想像此刻要塞內,無數參謀軍官正在確認本森將軍提交的相關情報資料,忙得團團亂轉。

    「你還真沉得住氣。你難道不知,現在至少有上千門巨炮正瞄准我們的座艦,一次火力覆蓋,我們就得完蛋。」沉悶了多天,溫莎忍不住打趣正懶洋洋躺在座位上的高登。

    「三年前我頭一次路經這裡,像有懼高症的人從高空落到了實地。現在再看到它,覺得它就像個黑洞。」高登捧著臉,深幽的目光從指隙傾瀉了出來。

    「你這句話暴露了一個事實。」溫莎嫵媚地笑了,「真讓我吃驚,你植入火種區區三年,沒有聖堂的洗禮,就修成了原核,匯集人類頂尖精英的聖堂,恐怕很難找到像你這樣的人。」

    高登轉頭瞧了女人一眼,搖頭不語。

    「懷疑?作為原力師要更多地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座要塞的幾十台能源堆和無數炮台時刻運轉,疊加了一個強大的聚合能量場,普通人於長時間的旅途後,看到一個落腳點自然會覺得親切。而我們這樣的人感知層次完全不同,恐懼來自我們的靈魂。」溫莎性感的紅唇娓娓道來,不由得不相信。

    高登暗詫,想不到僅憑他隨口一句話,溫莎就推測出了如此多的資訊。

    「你有什麼打算?」溫莎看見兩艘小型艦艇靠近他們的座艦進行探測,試探著問。

    「一名小小礦物星安全部隊二等兵,能有什麼打算,上級的命令就是打算。」高登換了個坐姿,漫不經心地回答。

    「算上那個我沒有見到的沙星人,和這艘戰艦,你所立的大功,足以讓你軍銜坐火箭一樣上升。不過呀,你也要小心成了某些野心家的墊腳石和炮灰,軍隊有時候比政界還要黑暗,這是由軍人的性格和手中的武力決定的,你明白嗎……」

    溫莎見到高登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恨得牙癢癢的。

    這半個月來的航程中,他們沒說上幾句話,這小子不是睡覺,就是苦行修煉的模樣,偏偏她也是拗脾氣,一直較勁到要塞,忍到現在終於忍不住了,「喂,你小子,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

    欣賞著女人因怒而更顯英氣的嬌俏臉蛋,高登豎起食指認真說:「某個古老民族有句古老的諺語,不爭而善勝。」

    他話是這麼說,心中卻劃過一道雪亮閃電。在礦物星留下的隱憂,似乎也有了答案,他既然爭不過,為什麼要爭?

    聖堂這個組織的出現,已經給他敲響了警鍾。

    像他這樣史無前例的可以溝通蟲族,甚至能奪取沙星戰艦的存在,定會給很多組織盯上,軍方也絕不會放任在視線之外。那麼生性不喜束縛的他,將何去何從,而他又有能力抗拒命運嗎?

    事實上,在之前半月的航行中,本森已經私下與他進行過聯絡,多次向他暗示關於紅蠍礦物星那場戰役的一些原則性要求,並近乎半命令半引誘地要求他成為青色槍騎兵一員,並入他麾下。

    高登不理滿腹牢騷的溫莎,霍然起身,來到一面金屬艙壁前,彷佛晃動鏡面一樣的大門出現,他直接邁步進入。

    好奇跟來的溫莎,險些迎面碰上一面剛剛凝固原貌的金屬艙壁。

    這是一個巨大的、甚至比艦橋空間還要大上幾倍的艙室。高登的感知告訴他,這個空間並非完全真實存在,否則以這艘戰艦的體積而言,絕不該這樣浪費空間。

    不過他已經顧不了許多了。

    蟲寶寶比他上次前來察看時已經大了好幾倍,一周前還是面盆大小的家伙,現在已經有圓桌大小,渾身還是那麼晶瑩玉潔,只是多了少許金屬光澤。

    幼蟲的形態幾乎完全消失,沒有了眼睛和口器,蟲足也沒了,形狀變成了渾圓的碟體,邊緣呈大傾角,有不明凹凸孢體的背腹,滿是漂亮幾何拼切的灰質生物甲,看上去更像是超級母巢雛形,但又有幾分不同。

    當高登看到蟲寶寶身下那一小團混著幾塊寶石和金屬甲片的金屬熔液的時候,心髒病都快爆發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小東西連沙星人都沒放過。

    沙星人是必須上繳的戰利品之一,震怒的高登立即透過烙印,將進化狀態的蟲寶寶喚醒。

    感受到主人的憤怒,蟲寶寶輕輕震顫,釋放出一陣人類耳朵聽力之外的聲波,隨即一具、兩具、三具,最後在高登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副艙地面一共出現了十一具沙星人軀體,其中九個兵族、兩個士族,似乎都在昏迷之中,仍舊保有沙星人特有的生命波動。

    「這些沙星人哪裡來的?」高登忍不住出聲問。

    「晶……石……」異常動聽的中性孩童聲音,通過精神波動傳入了高登聽覺神經。

    一塊過人高的戰艦控制核心∣∣巨晶石飄浮在空中,緊接著,十一具沙星人軀體一個個投入晶石中消失不見。

    通過短暫的交流,高登終是弄明白了這些沙星人的來歷。

    原來那艘沙星戰艦並非完全自爆,所有沙星人都躲入了晶石內的亞空間,只是在利用晶石發動空間跳躍的時候,不幸給蟲寶寶捕獲了晶石,自然所有沙星人都成了俘虜。

    其中一個沙星兵族在被蟲寶寶吞噬了生命印記後,連軀體也成了它進化的養料。

    就在高登考慮怎麼處置如此多沙星人的時候,通訊頻道傳來了溫莎的緊急呼叫。

    「給我一名沙星士族作為掩護……」

    「不給。」說話清晰明快了許多的蟲寶寶一口拒絕。

    「如果沒有,你就會暴露,有很多強大的勢力會抓捕你,把你關起來做試驗,明白嗎?」

    高登很納悶,這小東西不是接受他植入的印記了麼,怎麼會唱反調?

    似乎在高登腦海傳來的關於試驗的一些資料中感受到了威脅,蟲寶寶立即要求:「帕米斯立方礦,十噸。」

    讓蟲寶寶成長,高登是毫不吝嗇的,何況有軍方當冤大頭。

    蟲寶寶立即丟了一個沙星人出來。

    第四章錯失

    「唐高斯上將要跟你講話,你在搞什麼鬼?」溫莎眉挑目豎,怒斥姍姍來遲的高登。

    「青色槍騎兵不是在亞速爾星域跟沙星人打游擊戰麼,上將哪來的工夫跟我通話?」高登將沙星人丟到一邊,不管嚇得面無人色的溫莎,徑直入座。

    這是一個多方聯席會議,包括第七艦隊、要塞司令部、亞速爾星域殖民星守備司令部等高級軍官會聚的超空間會議。

    高登這樣一個二等兵被破例召入會議,理由很簡單,從他口中盡可能探知沙星人的情報。另外這樣一個創造奇跡的士兵,也許會為陷入困境中的他們帶來一些幫助。

    進入虛擬會議室,在一片幽藍虛空中,有一組環形光點,其中兩個光點迅速擴大,高登眼前出現了兩名軍官。這兩人都是一身標准星艦制服,紅色鑲邊的雙排扣、高領、金色的袖章,看上去極是英挺貼身,一個少將軍銜,一個上將軍銜。

    本森自然是認識的,另一名有明顯黃種人特征的軍官卻是有些陌生。

    這是一名兩鬢染霜的中年男子,皮膚白皙,刀刻一樣的瘦削臉頰,給人鐵血將軍的印象。但他溫潤而飽含滄桑的眼睛,卻有古典東方人的儒雅氣質,讓人一見難忘,可以想像他年輕時候定是一名迷人萬千的美男子。

    上將的自我介紹,立即讓高登知道了他的身分,聯邦第七艦隊最高指揮官唐高斯上將。

    「年輕人,你做到了我們幾代人一直想做卻沒有做到的事,很不了起。但現在我們急須了解沙星戰艦最新性能參數,一支強大的沙星艦隊仍舊在我們的監控之外,於亞速爾殖民星域活動,第七艦隊只能在內圈待命,局面非常不利。

    「若不能掌握沙星戰艦的空間跳躍能力,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將會很困難。亞速爾星域,乃至整個聯邦殖民星戰場目前都面臨巨大的危機,蟲族和沙星人全面襲擊了我們。」沒有客套,也沒有多余的話,唐高斯直接切入了主題。

    「我會盡力而為,將軍。」上將溫和低沉的嗓音,有一股子讓人信服的堅決和魄力,高登也許是出於同族的信任感,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對可以一心多用的蟲寶寶下達了指令。

    「二等兵,你表現很出色,我手下正缺少你這樣一名士兵,若非現在正是戰時,我定會將你調入麾下。我知道有些非政府和軍隊機構已經向你伸手,我希望你要禁得起誘惑。」本森將軍仍舊不忘招攬高登,並不輕不重地警告了一下。

    一旁的唐高斯上將聽到這句話,軒眉一皺,有些不悅:「沙星戰艦歸屬將由軍方決定。若掌握了戰艦科技,顯而易見,在未來的戰爭中我們將取得巨大的利益。」

    本森冷笑說:「上將,據我所知,維納斯早就滲透了二等兵高登所在的紅蠍兵營,另外,溫莎家族也盯上了這塊肥肉。至於其他沒有得到風聲的超級財團,恐怕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想需要調配一些人手,加強二等兵的保護措施。」

    「本森將軍,在沙星戰艦裡,我想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我覺得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對付入侵殖民星系的沙星人。」高登對本森的壓迫手段異常反感,所以即便有他上級在場,也沒有給他面子。

    本森臉色有些難堪,在他看來若非紅狐中隊指揮官橫插一手,他早就將這家伙控制在手中了。

    唐高斯上將爽朗地笑了起來,「年輕人有勇有謀,我相信你能保護自己。我調閱了你的檔案,果然印證了一句古老諺語,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

    年輕人,聽著,我對你的期待值會很高,你要做好准備。」

    一絲莫名的感動在高登深心處升騰,在紅蠍基地苦熬的他,所希冀的不就是被認同嗎?他一咬牙,抬高視線,說:「上將,我有一個更實際的建議,沙星戰艦有一個特性,在一定區域內,能相互定位,若是我駕駛這艘戰艦進入亞速爾星域,也許能找到那支艦隊的下落。」

    「不行,風險太大了,這艘戰艦的價值不在波賽東要塞之下。」本森將軍幾乎要跳將起來,打了幾十年仗的他,深深明白沙星人科技的可怕,如今奇跡般得到一艘沙星戰艦,價值根本無法估量,恨不得就此牢牢抓在手心裡。

    「二等兵,你有信心嗎?」唐高斯上將雙目炯若寒星。

    登高聲回答,「不過,將軍,我還有個要求。」

    本森冷哼一聲,顯然為高登得寸進尺惱怒,唐高斯上將卻淡然應允。

    「將軍,紅蠍兵營余部目前受本森將軍命令,被羈押看管著。我希望我的戰友們能恢復一個軍人應有的尊嚴,囚犯不是他們應得的待遇。

    「他們面對沙星人和蟲族沒有退縮,英勇奮戰,堅守到底,他們到底哪裡錯了?有人說礦物星守備士兵是垃圾兵,但我要說,就算垃圾兵也有垃圾兵的尊嚴。」高登眼瞼下垂,臉皮緊繃,恰到好處地表現了一個底層士兵的訴求和憤怒。

    「垃圾兵也有垃圾兵的尊嚴。」唐高斯上將低聲重復了一遍,神情肅殺,「本森少將,我需要解釋。」

    「上將,包括紅蠍基地主官盧西奧在內,有四人有被寄生獸寄生的記錄,根據以往一貫統計案例來看,他們具備相當危險性,必須嚴加看管。

    除此之外,在他們當中,至少還有三人是來歷不明的原力修煉者,也必須嚴加調查。」本森依舊表示了強硬的態度。

    「如果本森將軍要對我進行監管調查,我也不反對。」高登不聲不響地頂了回去。

    本森是唐高斯麾下頭號猛將,身為艦隊最高指揮官,他也不好在這樣的問題上駁了下屬的面子。

    就在他沉吟之間,一個女軍官適時切入了他們的三人會談,「上將,我有個提議。紅狐中隊作戰和後勤單位目前均未滿編制,不如將紅蠍兵營余部一起召入,他們便在紅狐中隊監管之中,這樣一來,本森將軍的困擾,將不再是問題。」

    溫莎如此一提,本森再無可辯駁,眼看即將到手的巨大利益,卻給人一一剝奪,卻莫可奈何。紅蠍兵營的人他並不放在眼裡,但裡面有一個人卻對他有著重大價值,讓他掌握可以與維納斯財團討價還價的本錢。

    唐高斯上將似乎在傾聽什麼,好一會兒才對高登下令:「二等兵,亞速爾守備司令部有不同意見,要塞參謀部討論也有爭議,但是兵貴神速,如果沒有意外就照准了,你將有半個地球日時間做休整,做好先期准備,隨時准備出發。

    「溫莎少校,我要求紅狐中隊全力配合二等兵高登。」唐高斯上將下達命令後,高登被送出了虛擬會議室。

    在要塞戰艦護航下,沙星戰艦尾隨支援艦隊徐徐開進了與空間跳躍點方向貫通的隧道式超級宇宙港,在四面縱橫交錯的船塢和碼頭上,無數的飛船和戰艦繁忙穿梭來往,幽深的空間光流如織。

    沙星戰艦被送入一個封閉的小船塢後,溫莎先行一步,獨自離艦處理軍務,順便准備高登所列清單的軍需物資。

    不久,軍方雷厲風行的作風充分地展現,高登在通訊頻道與獲得自由的安東尼重新取得了聯系,他們決定會面一晤。

    為了保持神秘,高登直接投射出座艦,當他憑空出現在船塢機坪的時候,引起了小小騷動,碼頭上大批全副武裝的士兵端著步槍不知所措。

    在船塢附近的港口街區,高登雙手揣在褲兜裡一個人漫步走著,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他心情格外的好。

    當然,如果後面沒有那麼幾個尾巴,就更完美了。

    風格各異的餐飲娛樂中心應有盡有,高登一路走馬觀花,要塞與一座真正的城市完全沒有兩樣,只是商業氣息沒那麼濃重,簡潔素淨了一些,消費物件以出航的官兵、貨運船員和機師為主。

    高登正要進入預約的一家酒店,恰與一個快步路過的銀發女子擦身而過。他猛然回頭望去,那女子一身標准星艦女式制服,這並不是重點,而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磁石一樣吸引著他。

    眼前人流就要淹沒那個女子,他正要追去,肩膀被重重拍打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衣冠楚楚的家伙正喜笑相迎,只是笑得有些曖昧。

    「那銀發小妞你也注意到了?那長腿、那腰身、那臉蛋,就是有些冷冰冰的,不過確實堪稱極品。」安東尼勾著高登肩膀,一副你是我知己的意思。

    幾分鍾後,兩人在酒店頂層豪華餐廳的包廂入座。

    「你聽著,我時間不多。」通過巨大的落地舷窗,要塞宇宙港忙碌的景象盡入眼簾。高登身體略為前傾,在確保無人監聽後,他打開了話頭,「軍方已經盯死我了,我雖然有在軍隊出頭的打算,但我可不想失去人身自由,也許你能給點意見。」

    安東尼舒適地陷入柔軟的厚背沙發,笑著說:「跟在你後面的幾個家伙很強悍,我看出來了,不是普通士兵,不過以你現在要塞級的重要性,就算唐高斯上將也會死死把你看守在視線之內,我敢說,現在這家酒樓方圓一公裡都給監控起來了。」

    「他們是什麼紅狐中隊的人,一群非人類。」高登滿是煩惱地搖頭。

    「紅狐?」安東尼一聽到這個詞,彷佛被踩了尾巴的貓,慘叫一聲,「我知道,聖堂這個女人幾乎要了我的命,若不是我以家族名義許了無數好處,那娘兒們定不肯放過我。就這樣,我恐怕事情還不算完,說不定哪天我就會收到殖民星聯邦大法院的傳票。」

    「你對聖堂的事了解有多少?他們甚至在軍方似乎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高登若有所思,他也順著線頭拋出了一個重大疑問。

    「在幾千幾萬年前,人類就一直在追求獲得永恆的生命,雖然這幾百年來一直都有很大進展,但距離永生還是遙不可及的事。而原力火種的出現給了人類希望,盡管目前為止,火種只有某種理想狀態才可以讓人類獲得長久的生命。」

    安東尼拎起酒瓶,給兩人各自倒了少許,這才掂著杯子,沉吟說:「聖堂其實是軍、政兩界妥協的產物,而軍、政兩界背後是超級財團和大家族,他們這樣做的目標只有一個,壟斷有限的原力火種資源。

    「這也是為什麼挖掘出特洛伊史前文明三百年來,一直風平浪靜的原因。不管公民還是平民,他們更關注自己的福利,關注戰火會不會影響股市,可愛的聯邦人民總是很容易滿足的。」

    「也就說聖堂是聯邦政府之上的一個超然組織?」高登首次感到自己的復仇計劃有了少許成功的希望。

    安東尼晃動了一下酒杯,渦流卷起,他意味深長地問:「怎麼,心動了?」

    「現在軍方認為我得到的原力火種來自於安東尼。霍普金斯,你、來自維納斯,雖然給我省了很多麻煩,在現在也許不會給你造成多大困擾,但在以後,或許會給你帶來巨大麻煩,甚至給你招來一個大家族的威脅。」

    高登躊躇了一下,還是無法下定決心是否將安東尼給徹底拖下水,雖然軍營三年的磨練讓他獲得了巨大的成長,但並不意味著他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安東尼斜目凝視著高登,忽然笑了,笑得很純粹,他舉起酒杯,「Gao,我不知道你是否把我當朋友,但你確實是救了我的命,我人生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這樣看重一個人的友誼。」

    「如果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火種真正出處,你相信嗎?」高登托起酒杯,又問。

    「這世上有很多不可以理解、不可以解釋的事。」安東尼晃著頭,苦笑著說,「Gao,不要把我當成一個不通事理的紈褲子弟,事實上我有過一段很辛苦的童年歲月,不想回憶的歲月。」

    高登舉杯站了起來,「叮!」和同樣舉杯站起的安東尼碰了一下,「你會是一個不錯的朋友,至少現在是。」

    「我希望永遠是。」安東尼強調了一句。

    「但願如此。」高登心中湧動了一下,又平靜了下來。

    兩人一乾而盡,重新落座後,安東尼手舉空杯傾著身子,說:「想聽我的建議嗎?」

    「洗耳恭聽。」高登瞇了瞇眼,似乎在隱藏自己的鋒芒。

    「其實在我們這次會面之前半小時,我已經從家族取到了你入役前所有資料,關於古斯塔夫家族那個二世祖,我早有耳聞。甚至你在維多利亞宇宙港飛船爆炸事件逃過一劫,我也知道。你的敵人並不是古斯塔夫這個姓氏,而是馬裡南,你明白嗎?」

    高登自嘲地說:「那家伙也許早把我忘得一干二淨。所謂復仇也許是我給自己找的一個藉口,是那個家伙讓我對人生的看法有了巨大改變,我其實應該感謝他,說實在的,很多時候我並不怎麼恨他。」

    「不,不東尼微笑搖頭,「一個美麗女人,同時又是一個好女人,也許值得一個男人傾其所有,要知道我跟你一樣年輕。」

    「女人,也許吧。」高登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我明白,我這樣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子,是無法跟一個家族對抗的。」

    「好吧,我們談談這座要塞的主人∣∣聯邦第七艦隊。」安東尼識趣地轉移了話題,「最近幾十年來,三大殖民星域每年都有人鬧獨立,甚至爆發過叛亂,想必你只要看新聞就該知道。

    「若論綜合實力,亞速爾星域就已經全面超越了太陽系∣∣全人類的故鄉,越來越多星際財團和超級企業將總部轉移到了殖民星,這個趨勢已經不可逆轉,守舊的太陽系已經邁入黃昏,若非聯邦軍隊強大的星際艦隊,恐怕地球聯邦早就解體了。」

    高登皺了皺眉,他對政治並不在行,也不是很關注,但並不代表他一無所知。

    安東尼接著說:「毋庸置疑,青色槍騎兵是聯邦最強大的一支艦隊,對此唐高斯上將功不可沒。只不過,即使我們親愛的上將為這片星域驅逐粉碎了無數銀河敵人,他仍舊不得亞速爾殖民星政府的歡心。

    「知道為什麼嗎?唐高斯上將是人類大聯邦最堅定的者,他反對一切分裂和無政府主義,事實上,他就親自領兵摧毀過多個極端叛亂組織,倒在他屠刀下的人不下萬人,恨他的人不比愛他的人少多少。唐高斯是聯邦最鋒利的一把尖刀,對敵人、對自己人都是如此。

    「我知道一些可靠內幕,殖民星政府一直想趕走唐高斯上將,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但依我看有些人早已經等不及了。」

    「你想說什麼?」高登聽得一頭霧水。

    「事實上,維納斯也在這個陣營,我告訴你這麼多,只是想說,若你想在軍隊立足,就不要站錯隊伍。」安東尼有些無可奈何。

    「那你呢,你怎麼看,你認為殖民星政府該獨立嗎,拋棄我們的家鄉太陽系?」高登神色很平靜,但銳利的目光出賣了他。

    「親愛的Gao,我只是為你考慮,你要明白,這個世界永遠圍繞利益轉動的,違心的事我做過很多,但我從不後悔。」安東尼斟酌著詞句,盡力想說服對面的青年。

    「我沒想到那麼遠,做好我自己就夠了。」高登伸了個懶腰,抱怨說,「我現在需要大吃一頓,補償一下我的腸胃。」

    「我也一樣,現在一想到蟲獸,就會惡心個不停。」安東尼一邊召喚機器人侍者,一邊說,「也許你是對的,第七艦隊正在亞速爾星域作戰,我們卻在談論如何讓這支偉大的艦隊指揮官下台,我必須承認,我很無恥,Gao,也許這就是你跟我最大的區別吧。」

    接過機器人侍者遞來的一份鵝肝醬,高登手中刀叉落下前,說:「我保證,軍方從沙星戰艦得到的東西,和維納斯一樣的多。但我需要維納斯的情報和最大限度支援,因為……友誼並不能保障什麼。」

    「我們早就在一條船上了。」安東尼圍上餐巾,滿意而笑,「不過,我的家族,還有維納斯等的就是這句承諾。」

    無數幽靈樣糾纏的男女飄浮半空,與舞池的大兵和艷女交織在一起,真實與虛幻在鐳射燈光下完全無法找出分野。

    酒廊吧台上,兩名鶴立雞群的美女湊坐在一隅,隔音技術讓舞池的喧鬧彷佛遠遠推開了去。

    「小姐,能請你跳個舞嗎?」

    「沒看見我有舞伴了嗎……別盯了,就是這個銀發美妞。」

    「兩位美麗的女士,賞臉喝一杯怎樣?」

    「來兩杯太陽系的古巴原產朗姆酒……難道你還想請點別的什麼……」

    「小姐,在下要塞參謀部維森中校,也許我們能找到點話題……」

    「本小姐只認識唐高斯閣下,你是誰?」

    潑辣地打發了幾撥過來騷擾的官兵,紅發女子飲盡杯中酒,醉醺醺地拉住銀發女子指了指舞池。銀發女子拒絕道:「溫莎,別鬧了,我們是偷偷出來的,現在是一級戰備狀態,隨時會有召集令。」

    兩女一人是紅狐中隊指揮官溫莎少校,另一人則是在第七艦隊擔任預言師的余仙微上尉,都是同出聖堂的原力師,只是司職不同。

    「該死的聖堂試煉,我必須去陪一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發瘋。」溫莎猛拍了一下吧台,「侍者,再來一杯。」

    「有誰能逼你?我看是你發酒瘋。」余仙微睫毛眨動,笑得很矜持和甘冽。

    「一個二等兵,比本小姐還跩的礦物星小兵,混蛋一個。」跟著音樂節拍搖頭晃腦的溫莎,彷佛未卜先知一樣,隨轉椅回身,一腳就蹬開了一個醉醺醺湊過來的大兵。

    「能讓嘉希亞大小姐吃虧的人,很讓人好奇呢。」余仙微抿嘴謔笑。

    「能跟本小姐斗的人還沒有出生呢。」剛才被踹倒的那名大兵,跟另一個體格健壯的家伙伙同而來,溫莎唇角泛起小狐狸一樣的笑容,迷離的醉眸將兩名大兵勾得直吞口水,她伸出纖細艷紅的指尖,對兩名大兵勾了勾手指。

    砰砰!兩個不知死活的大兵,幾乎不分先後地拋飛了出去,重重摔落在走廊上,一陣雞飛狗跳。

    「微微,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來這種地方嗎?」轉椅上的溫莎美腿交疊一收,轉了回來,「這種地方才能看到男男女女的本來面目,尤其那些男人看上去不是很有趣嗎,本小姐最喜歡戲耍這些可愛又愚蠢的男人了。」

    「我有很不好的感覺。」余仙微纖巧的手指輕撫了一下眉心。

    「美麗的預言師小姐,你又預感到了什麼?」溫莎粉紅的舌尖舔了一下濕潤的紅唇,滿不在乎的樣子極是邪蕩冶艷。

    「沒什麼。」余仙微咬了咬編貝似的牙齒:「我想托你幫我查一個人。」

    「微微,聽說余叔叔最近升任了赫拉殖民星的最高行政長官,查個人的能耐恐怕還是有的吧?」溫莎探究地打量同伴。

    「三年前他負氣而去,聽說是當兵去了,但後來一直聯系不上他。」

    余仙微低頭不讓溫莎看到她的神情。

    「我明白了,微微原來早有情郎了,難怪我哥哥老是撞在冰山上還不自知。」溫莎恍然大悟,「你的王子叫什麼,來自哪個家族,長的怎樣,比得上我哥哥嗎?」

    女同時發出驚呼,她們終端上幾乎同時傳來了艦隊召令。

    「他叫高登,在地球出生……」兩女行動如風,在酒吧外固定基站各自抓過一個自動飛行滑板,就沖空而起,加入了天上的飛行洪流中。

    「等等,他叫高登,不是這麼巧吧?」風一吹,溫莎酒醒了大半。

    第五章無間

    將六名以押運能源和物質名義進來,行打探之實的狂熱技師送出去後,高登一招手,十數塊軍需品標准裝箱一個個就投入副艙,融入金屬壁後消失。

    「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偏偏不讓我看?」在高登後面轉來轉去的溫莎,始終找不到進入那個神秘副艙的機會,恨不得跳起來一把將高登擰住掐死。

    「你的職務是聯絡官和領航員,其他不歸你負責,溫莎小姐。」高登重重強調了一句。

    「不就是重力操控,有什麼了不起?在聖堂,擁有兩種原力技的人多了。」溫莎斗雞一樣怒哼了一聲,大是不屑。

    「溫莎小姐這麼了不起,至少擁有三、五種原力技吧。」高登有些喜歡上了跟這個女人斗嘴,似乎這樣多少能排解身上的壓力和負荷。

    溫莎跺足一下,氣得背過身去。不消片刻,見高登忙自己的事不再理她,忍不住故作惋惜地說:「光桿獨裁艦長高登一世閣下,原本我還打算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現在改變主意了。」

    「這個箱子是否送錯了?」自動過濾了溫莎的挑引,高登單手托起一個合金密封箱翻來覆去地察看,上面角落有一個鮮明的火狐狸標志。

    溫莎一副拿住高登命脈的樣子,眉飛色舞地問:「你看我這身護甲怎樣?」

    「前凸後翹,很性感。」高登目光在溫莎上下游移了一下,最後說。

    「你……」再次被激怒的溫莎只差沒一腳飛踢上去,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聽好了,這是聖堂騎士標准配備∣∣原力鎧甲。

    「它的作戰效能,即使是現在陸戰機動部隊士兵的最新制式護甲,也遠遠比不上,它以超能態存在,也就是說不用的時候,可以融入人體肌膚之內。能源補給方式,太陽能,乃至戰艦動力能源都可以。

    「當然最有價值的是原力增幅,它擁有兩位數的能量加乘,可以大大增強宿主的行動力、防御力和攻擊力,全面提升戰斗力,也就是說宿主越強大,鎧甲也越強。」

    「有點意思,這東西跟紅狐中隊裝備的變形機甲相比,又如何?」高登任由溫莎奪過金屬箱。

    他把情緒掩飾的很好,並沒有顯得特別在乎。事實上受巴托影響,他也認為不管是什麼護體裝甲,對原力修煉者來說都是外物,只能起到輔助作用。

    溫莎啟動箱子後,雙手托住,裡面呈現了一塊四四方方、厚兩寸、尺許見方的紫色晶體。

    「把手放上去。」

    高登並沒有披掛護甲,他伸出修長的掌指緩緩壓了上去,沒有任何變化。

    溫莎以命令的口吻說:「注入原力。」

    晶體平滑的表面,應激浮現了星辰一樣璀璨的光點,隨著高登原力注入,晶體彷佛冰塊一樣融化成了凝膠,黏在他豎起的手掌上不斷變幻形狀。

    「怎麼會這樣?」高登感覺一股近乎實質化的冰涼能量,在手心急劇膨脹,源源不絕地抽取他眉心的原力,若非他修成原核,只怕就會給抽成人乾。

    就在抽取原力達到至高點,一陣電擊般的沖擊後,高登彷佛果凍一樣被暗紅色凝液包裹起來。

    「怪了,從沒見過這樣的原力特性,這家伙到底修成了個什麼樣的原核?」溫莎單手托著下巴,繞著變化中的高登轉圈,一臉大惑不解。

    幾分鍾後,高登整個體表覆蓋了一層流動的暗紅色物質,不斷浮凸起伏,一個貼身護甲的雛形正在生成。

    「原力鎧甲提供了六種原始標准模式,你可以任選一種,也可以自由設定,不過以你的審美觀,估計也就能弄個丑物出來。」

    聽到溫莎的話,高登沒有任何反應,他正在全力感知原力鎧甲給他身體帶來的變化,這並非僅僅是一種超時代的護體裝甲,似乎人體也會因此發生某些未知變化。

    他敢肯定,這不是人類目前科技所能達到的產物,也許跟原力火種一樣,都來自那個神秘的特洛伊史前文明?

    原力鎧甲內置了超智慧系統,高登自認沒有多少藝術細胞,他的辦法很簡單,來到沉睡中的沙星人一旁,一邊對照掃描,一邊變形,很快一具模仿沙星人形態的鎧甲無中生有。

    經過智慧系統的人體工程適應性反覆修改,最終與沙星人外形有七八分神似,外形更簡潔凝重,更符合人類的需要的全新原力鎧甲在高登身上誕生了。

    「你竟然把自己弄成沙星人?」溫莎分外覺得震驚和新鮮。

    高登原本身高一百九十二公分,現在裝備原力鎧甲後,大約兩百一十公分左右,與真正的沙星人體型上還是有一些差距,並且鎧甲外觀主體也呈暗紅色,比燦金色深沉厚重的多,好在他也沒有打算以這個模樣去騙沙星人。

    「這東西恐怕不只區區一件護甲那麼簡單。」高登轉動了一下腦袋,這個完全覆蓋頭部的頭盔,並沒有阻擋他的視線。心念一動,鎧甲接到指令,整個頭盔融入了皮下,露出了他的頭部。

    「那當然,我曾聽聖堂長老提起過,原力鎧甲可以漸進地改變人類體質,獲得與原力火種異曲同工的進化效果,它的價值無法估量,只有聖堂的人才有資格裝備,算是便宜你了。」溫莎心有不甘地傲然回答。

    「是這樣嗎?」高登斷然不信溫莎的說辭,這樣的東西豈能說送就送,甚至紅狐中隊,他也僅見到溫莎一人裝備。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原力鎧甲是成為聖堂騎士的基本條件之一,沒有這個東西,根本就無法跟次元獸合體變形,而且一旦與宿主完成精神契合,就無法再更換主人……啊……」溫莎有意無意地說漏了嘴。

    「你這是在拉我入伙嗎?」高登伸手一張,一柄與他的合金刀造型一模一樣的光刀出現在手心,刀影翻飛,不知道比以前強了多少。

    ││也正好,他上次跟溫莎交手後,那把合金刀就損毀嚴重,如今正好換一件趁手的東西,「看起來很像沙星人的離子光刀,你的禮物我很滿意,你放心,你會得到應有的回報。」

    溫莎趾高氣昂地說:「你想加入聖堂,還會有嚴苛的審核和條件,我只是為你提供了機會,不必感激我,這件原力鎧甲是看在你俘獲一艘沙星戰艦的功勞,又修成了原核,聖堂長老會才破例獎勵你的。」

    「破例?就算聖堂要嘉獎我,也不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吧?」高登搖頭表示不信。

    「原本這套是獎勵給我的一名屬下,只是你這家伙橫空出世,所以我建議長老會先給你了。」溫莎忿忿不平地說。

    「好吧,我先記下了,下回請你吃飯。」高登收起了手中介於能量與物質之間的光刀。

    溫莎張口結舌,似乎首次發現了這個家伙還有這樣無恥的一面。

    以海皇號太空航母為首,兩艘巡洋艦、八艘驅逐艦、二十艘護衛艦、兩艘補給艦組成的任務編隊護航下,沙星戰艦離開波賽東要塞,十分鍾後跳躍進了亞速爾星域。

    作為混編艦隊核心的沙星戰艦,被唐高斯上將親自命名為「三叉戟」

    號,臨時並入了第七艦隊作戰序列。

    這次拉網搜尋沙星艦隊的行動,則被正式命名為「捕鯊行動」。

    「我的艦長,我們已經毫無目標的航行了四十九個小時,你到底有沒有抓到沙星人的行蹤?」

    「你既然叫我艦長,就該知道服從命令,我命令你保持靜默。」正全神貫注進行意念操縱的高登,對於被打斷非常不快。

    「二等兵,你要記住,我才是你的長官。」溫莎大怒,一向在男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她,哪裡遇到過這樣漠視她的男人?

    「我並沒有要求你參加這次行動。」高登沉聲回答,盡管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內心已經有了煩躁和不安。

    唐高斯上將的信任,一支隨時聽從調遣的聯邦艦隊,巨大的注碼壓在一個二等兵身上,已經讓第七艦隊很多官兵私下大為不滿,一些有心人還在等著看笑話。

    被任命成行動副手的本森將軍,雖然沒有在麾下面前表露出情緒,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暴躁的長官,心底禁錮著怎樣的怒氣。

    高登雖然不清楚這裡面關節,但從越來越頻繁的艦隊通訊請求表明,所有人的耐性都在一點一點流失。

    就像某個激進的艦長所說,我們沒有興趣陪你這個小家伙玩捉迷藏的游戲。

    高登對此的回應就是,沙星人正在跟我們捉迷藏。

    三叉戟號從跳躍點出來,就一直在亞速爾星域的資源星球區域活動,此前一直活躍的沙星人卻像忽然失去了蹤跡,始終把握不到半點消息。

    自從沙星人闖入亞速爾星域以來,已經有十多顆資源星球被襲擊了,造成了巨大損失,讓殖民星政府焦躁恐懼不已,生怕那把利劍隨時會降臨移民星球。移民星系內圈強大的層層防御,並不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安全感。

    這樣的焦灼情緒,從殖民星政府,傳到艦隊,乃至所有官兵心中:沙星人難道又有什麼陰謀?

    以往一貫與陰謀搭不上邊界的沙星人,自從跟蟲族合作後,幾乎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了邪惡的陰謀種族。

    一個月的時間,從一個不名一文的小兵到星際作戰計劃核心的轉變,高登的心裡同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他終究還是年輕人。

    就在身為最高作戰指揮官的唐高斯上將,也開始動搖的時候,高登又將如何?

    「二等兵,根據你提供的最新沙星戰艦資料,我們在數十光年區域的三個星系都調整了布置,但仍舊一無所獲。

    「殖民星政府目前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上千萬公民和數十億平民都要求保障他們的安全,我們必須做出一點成績來,明白嗎?小伙子。」

    高登盯著影像,斬釘截鐵地說:「我相信沙星人絕不是消失了,他們也許調整了戰略,資源不再是他們首要目標。」

    唐高斯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鎖眉說:「我也相信他們不會消失,亞速爾星域只有一個跳躍點,那麼他們會藏到哪裡,三叉戟號為什麼不能取得他們的蹤跡……」

    「等等,將軍,你是說亞速爾星域只有SKⅠ一個跳躍點,這點可以確認嗎?」高登似乎抓住了什麼。

    「至少在幾百年中,我們只發現了亞速爾移民星系附近唯一一個。」

    唐高斯上將立即明白了高登的意思。

    「如果有未發現的空間跳躍點,那就一定在沃爾星團所在星域,那裡被變星擾得空間極不穩定,且一直沒有發現可開采的行星,所以目前幾乎無人問津。

    「也許沙星人在那裡發現了我們沒有發現的蟲洞,否則如何解釋他們突然消失了?」溫莎切入了高登與唐高斯上將的對話。

    唐高斯給了溫莎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少校,如果你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沙星人縮起來干什麼?即便我們的艦隊在不斷獲得增援和整編,我依然不認為沙星人會有所忌憚。」

    溫莎啞口無言。

    高登心思卻轉開了,「將軍讓我們假設沙星人發現了新蟲洞,那麼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海盜多了一條康莊大道。

    「以我們的思維來看,他們一定會竭力保住那個跳躍點的秘密,是以他們突然停止了行動,當然他們探索新星域也需要時間。」

    就這樣,兩天後,彌漫著窒息般氣氛的亞速爾星域再次打破了平靜。

    亞速爾大星域內的卡夫、維達兩個星區接連有五顆資源星被襲擊。

    與此同時,高登心中那塊大石也終於落了下去。

    他的座艦三叉戟,清晰無誤地接收到了沙星艦隊的方位座標。

    並且更驚人的是,所有沙星戰艦起始活動區域,正是之前推測的沃爾星域。接到這一報告的唐高斯上將,立即下令第七艦隊開赴沃爾星域,構成包圍圈。

    不知是何原因,唐高斯上將並未將沃爾星域可能存在跳躍點的事實公之於眾,但第七艦隊數百艘戰艦不顧沙星艦隊的肆虐,孤注一擲奔襲一個荒涼星域,立即引起了諸方的強烈反應。

    不僅殖民星守備司令部頻發電令表示質詢和懷疑,甚至高登所在艦隊的旗艦海皇號也傳來了反對的聲音,各級高級軍官似乎都在反對這樣的盲目行動,尤其本森本人也親自向唐高斯表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

    迫不得已,唐高斯小范圍公布了三叉戟的發現,並強調了戰略,但反對的聲浪卻出乎意料的更高了,一些莫名的機構和組織都朝第七艦隊發來了質詢。

    不要說唐高斯上將,就連一路埋頭苦修的高登,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氛。

    盡管第七艦隊內部已經有了不和諧的聲音,但唐高斯依舊是最高指揮官,在大部分官兵眼中的不可動搖的傳奇人物。

    處於亞速爾大星域最偏遠的沃爾星域,青色槍騎兵盡管全力突擊,但先頭部隊仍舊用了三天時間才抵達。對比這三天期間,沙星艦隊頻繁出擊,人類戰艦與沙星戰艦超空間航行能力的巨大差距顯露了出來。

    沙星艦隊在超空間航行的時候,會消失在三叉戟感測器上,但重新出現的時候,立即就會被高登發現,一來一去,通過跳躍間距和時間推算,他對沙星戰艦的性能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往往沙星艦隊發動襲擊並撤退後,聯邦守備艦隊才完成趕赴戰區一半的航程,如此一來,想攔截沙星艦隊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他們像以往一樣主動迎戰。

    控制跳躍點,不論是阻截沙星主力艦隊,還是正面迎戰,聯邦艦隊都會占據主動。

    這也是唐高斯膽敢對小股襲掠的沙星戰艦放任不管的根本理由。

    眼看大戰臨近,殖民星的躁動也平靜了下來。

    沃爾星域是一個擁有六顆恆星和一顆T型變星的散星團,在宇宙中看上去呈現一團凝滯紫綠。

    從超空間彈出後,高登就與聯邦艦隊分離了。保持一定的距離航行,他們正在迅速接近編號X74恆星與X67變星星雲之間的隕石帶。

    在像流蘇一樣漂亮的變星星雲中,隱藏了無數龐大的隕石帶。

    而在那美麗而危險的所在區域∣∣正隱藏著通過沙星戰艦出沒位置判斷而來的跳躍點。

    隨著各支分艦隊陸續抵達,第七艦隊在X74恆星外布置下了外圈防御陣型。

    並非艦隊不想深入尋找跳躍點所在,而是在變星不規律引力的干涉下,導致龐大的隕石帶軌跡復雜且難以找到航道,戰艦航行將異常危險。

    在隕石流中,一旦被伏擊將毫無反擊之力。

    艦隊緊急會議中,無疑兩個觀點最為鮮明。

    一是守株待兔,等候偵察機報告,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找到一條航道,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完成。另一個極端冒險的做法就是,直接從超空間跳躍到預定蟲洞座標。

    「剛接到報告,亞速爾星系一顆資源星被襲擊,但被星系防御火力擊退。」

    「三叉戟報告,兩支沙星小型艦隊朝沃爾星域跳躍。」

    四面八方星域的情報源源不斷傳來,所有跡象表明,沙星人察覺了他們的行動,戰斗的緊迫感像巨石一樣壓在所有第七艦隊官兵身上。

    每一次與沙星人正面交鋒,聯邦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只是為了守護人類的家園,這樣的戰爭已經持續了數百年。為了保證軍力不衰,保障士兵的凝聚力和戰斗力,不惜分割出一個階層,那就是公民與平民,兩種福利待遇的階層。

    唐高斯上將最終否決了冒險計劃,嚴令三叉戟號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出擊。因為他從高登檔案分析和這一陣的接觸來看,知道這是個膽大包天的家伙,偏偏這個家伙如今是一個巨大的寶藏,讓聯邦軍力可以突飛猛進的寶藏,一貫銳進的他,也不得不打消了冒險的念頭。

    為了加快探測進程,第七艦隊僅有兩支原力特戰部隊,紅狐中隊和聖劍中隊的變形機甲士都調遣了出去。

    用了兩個地球日,仍舊沒有開出可以通行的航道。但三叉戟卻陸續有了新報告,兩支合共八艘三級沙星戰艦,先後進入預測跳躍點消失在亞速爾星域。

    高登再次請命,依舊不為唐高斯所准。

    「真是無趣。」在隕石帶和星雲氣團中逛了一圈返回三叉戟的溫莎,一屁股坐到水晶台下,直叫苦悶。

    「在隕石帶,有機甲士發現了干擾裝置,你不覺得奇怪嗎?」從深層次修煉中脫離的高登回頭問。

    「有什麼好奇怪的?」溫莎直起了細腰,白了高登一眼,「那個跳躍點也許早就被人發現了,只是出於某些目的封鎖了消息。」

    「我有種感覺,唐高斯將軍在亞速爾星域似乎有被孤立的傾向,這可不是好兆頭。」高登閒說。

    溫莎冷笑:「別忘了,你的大靠山維納斯財團就是獨立派。」

    高登淡然一笑,懶得反駁,在目前境況下,外界把他跟維納斯這樣的龐大存在捆綁在一起,也許利要遠大於弊,何況他跟安東尼早達成了默契。

    「不如我們偷偷闖入跳躍點去看看,反正三叉戟隨時能發現沙星人在跳躍點區域活動。」溫莎忽然振奮了起來。

    「如果上將批准,我沒有異議。」高登瞧著這個有時候如冰霜玫瑰、有時候卻如小女孩的溫莎,心中卻想到了另外的人,眼神溫柔了許多。

    「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余仙微的女孩?」溫莎敏感地察覺到了高登目光的變化,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波瀾。

    「余仙微?」高登失聲了。

    「要想見到她就要對我客氣點。」溫莎露出了狡獪的笑容,她終於能在這個家伙面前占得上風了,「微微現在是聖堂大紅人,新一代最出色的預言師,就你這二等兵配得上嗎?」

    「她在哪兒?」高登一把抓住了溫莎胳膊。

    「想知道,就答應跟我一起行動。」溫莎空出一手得意地沖高登勾了勾小指。

    高登這才醒覺自己的失態,縱然已經過去三年,他一度以為已經忘記她,但波賽東要塞的一個背影,卻喚回了他內心深處那縷斬之不斷的柔情。

    「好吧,如果上將怪罪,你要一力承擔。」

    「你現在寶貝的不得了,沒人會拿你怎樣。」溫莎一邊說一邊打開通訊器,「還要叫上一個人,他可是正牌聖堂騎士。」

    第六章跳躍點

    三叉戟的艦橋中,多了一個一身漂亮白甲的男人。

    「達克。蘇,你可以叫我蘇。」

    「高登,朋友都喜歡叫我Gao。」

    兩雙充滿審慎的目光碰觸到一起,與之同時,兩人的手緊握了一下,分了開來。

    「蘇是我哥哥自己獨有的姓氏,在溫莎之後的第二姓氏,為這個他跟家族大鬧過一回呢。他加入聖堂後,家族才停止了反對。」溫莎也不知是在揭兄長的底,還是為之驕傲。

    「我這個姓氏的祖先倒有幾個了不起的人,但他們都沒給後代留下點什麼。」高登笑說。

    「你很強。」蘇盯著高登,半晌悶了一句出來。

    高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相貌堂堂、一絲不苟的英武男子,對他有一絲難察的敵意。

    他已然了解到溫莎兄妹來自地球一個古老家族,自然不會莽撞到平白為自己樹了個大敵,他試探問:「蘇,我很想見識一下你的次元獸。」

    「沒有必要。」蘇莫名地掃了高登一眼,一口回絕。

    「笨蛋,次元獸召喚一次會耗費巨大的意念力,哥哥從不干多余的事。」溫莎又狠狠嘲笑了一下高登的無知。

    「像紅狐和聖劍中隊這樣的原力特戰隊,在聯邦軍隊裡很多嗎?」高登操縱之下,艦橋升起了第三座座椅,留給的正是新來的客人。

    溫莎翻了個白眼,「用十個指頭都能數過來。紅狐和劍客,還有火神中隊都是天罰大隊的編制。像天罰這樣的大隊目前有三支,都是聖堂和軍方聯合組建。」

    高登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完全沒料到聖堂竟有如此強大的實力,甚至在軍隊安插超級精英部隊。

    「方位鎖定,准備跳躍。」

    在出發前,高登還是給唐高斯上將發了通去電,沒等到回電,三叉戟號就進入了超空間。

    重新彈出後,一片瑰麗的星雲氣團充塞八方,氣團中大大小小的隕石形成無數環帶,將一片直徑上億公裡的地方包圍。

    戰艦探測器中的波動,明確無誤地表明了跳躍點的存在,就在這一片空域。

    在星雲氣團和隕石帶的掩護下,這裡確實隱密的不能再隱密。

    第七艦隊旗艦「槍騎兵」號太空母艦收到三叉戟成功跳躍,並發現跳躍點的消息後,整支艦隊再次發生了地震,只不過一些人所震動的並不太一樣。

    「跳躍點另一面會是哪兒,會不會在銀河系另一端?」艦橋中溫莎望著美麗的宇宙景象,眸子滿是憧憬。

    「對面在哪兒我不確定,唯一可確定是對面有強大的沙星艦隊。」高登現在基本可以擺脫對蟲寶寶的依賴,通過沙星戰艦的晶石系統進行操作。

    「還可以確定一點,亞速爾星域早有人發現了這裡,對面也許有秘密殖民星球也未必。」被打破美夢的溫莎沒好氣地回嘴。

    「我過去。」蘇堅定地站了起來。

    「不行,我們得等聯邦艦隊,這裡已經有了精確環境座標,他們很快會找到一條通道過來。」溫莎立即表示反對。

    「算上我一個如何?」一直縮在沙星戰艦裡,高登覺得有了依賴心理。

    何況在紅蠍礦物星跟溫莎短暫交手後,他就明白自己對原力的掌握還有很多不足和局限,在和蟲族與沙星人交手中,那一顆膨脹的心,漸漸冷卻下來。

    他那時起才真正明白了巴托的忠告。

    他迫切地想了解關於原力的一切和更廣闊的世界。

    眼前這個溫莎家族的蘇,是他目前碰到最強的一個家伙,斷然不可輕易放過了解的機會。

    「這樣不如直接將三叉戟開過去,能打能跑。」溫莎顯然抓住了兩個男人較勁的心理。

    「三叉戟目標太大。我怕一旦沙星人發現了,後果難測。」高登一直不敢跟沙星艦隊有任何接觸,似乎沙星人也沒有在意三叉戟。

    「你沒有次元獸,穿越跳躍點會有很大危險,這點常識都沒有,冒失鬼一個。」溫莎再一次打擊高登。

    原本需要以月計周期的航道探索,在得到亞速爾殖民星域一家所謂探險機構發來的情報後,第七艦隊立即啟航直驅被發現的新跳躍點。

    三叉戟號上關於冒險與否的討論,自然也有了答案。

    星海中一個披掛白色鎧甲的男子,乘著一頭神似大白鯊的次元獸,在虛空中看似緩慢,實則極速地飛行。

    白鎧男子自然是蘇,他的坐騎是比魔鬼魚更高上一階的B級次元獸「十字鯊」。

    這頭巨獸擁有灰白色和海藍色間雜的外殼,看上去彷佛布上了兼具水族鱗甲,和舊時代機械風格的線體拼切裝甲。

    剛柔並濟,整體看上去呈現半金屬半水晶的次元獸。

    它不僅僅是生命,而且極具智慧,每一次縱躍轉向都充滿了靈性,稍縱即逝,彷佛不斷在進行空間跳躍,速度極為可怕。

    高登拗不過蘇,最終同意由他打先鋒,到跳躍點另一端偵查。

    「看,十字鯊要變形了。」溫莎在三叉戟內歡呼一聲。

    只見蘇四肢伸展呈大十字昂立虛空,次元獸從體表幾何切線處瞬間分裂開來,無數金屬塊重組變形,覆蓋上了蘇,轉眼就組成了一個高有十二米上下的聖堂騎士。

    大體上仍舊是人形,只是渾身被充滿力量和鋒銳感的各種形態裝甲覆蓋,最扎眼的是一把巨劍背負在騎士背後,左臂一塊主體菱形,切邊弧圓的巨盾,騎士踏足在虛空,如履平地,看上去極是威武帥氣。

    蘇突然轉身拔出了巨劍單臂豎在胸前,聳身直面三叉戟號。

    艦內的高登,恍惚覺得一個舊時代中世紀騎士在遙遙向他致敬,充滿時空錯亂的感覺。

    蘇連續在虛空做了一組縱越,帶出一道道交錯殘影。最後直線飛行,速度越來越快,化作一道白色的流星,直沖入了跳躍點。

    「居然達到了聯邦短劍級護衛艦的最高航速。」一直在負責全程跟蹤的蟲寶寶,對高登報告了蘇變成騎士後的參數。

    「那當然,我哥哥的實力,在聖堂年輕一代中足列前十。」溫莎滿是驕傲。

    「年輕一代?那麼還有很多老家伙?」高登從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探聖堂秘密的機會。

    溫莎有氣無力地回答:「不要問我,你將來若有機會加入聖堂,自然會知道。據我哥哥說,你原核能量不在他之下,只要長老會審查過關,你自然有機會得到次元獸。」

    「聽你說來,植入火種的原力師還有什麼階級之分?」高登饒有興趣地問。

    「那當然。」溫莎掰起三個指頭,「目前所知道的,分成星雲、星核、恆星三個大階段,星核階段的標志自然是結成原核啦,好了,別問了,哥哥他有消息了。」跟著她又快又急地說:「哥哥說他暫時沒有發現。」

    「我們跟過去。」高登立即將消息轉給了槍騎兵號,隨即一道金色閃電消失在沃爾星域深處。

    一個地球日後,第七艦隊終於成功闖入跳躍點所在的隱秘星域。

    但唐高斯上將臉上卻烏雲密布,一個如此重要的跳躍點,竟然被殖民星政府隱瞞至今,他們究竟想要干什麼?

    前線偵察機很快在這片星域發現了大量聯邦預警偵察衛星,但都全數失效了,看上去是沙星人某種軟殺傷技術所為。

    一道道質詢電令發向殖民星政府,卻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整個亞速爾星域彌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這一片廣闊的星域由不足上百顆,大小不一的恆星主宰,整片星域呈深紅色。

    三叉戟號出來的地方,附近有一顆暗紅色的巨大恆星,這是一顆到了生命晚期的紅巨星。

    戰艦空間定位系統很快判定出了所在大略方位。

    讓高登意想不到的是,這片星域居然就在獵戶臂外側,距離太陽系並不是太遙遠。

    在空間深處,一陣微弱的能量震蕩傳來。

    有能量武器在交火,留下蘇一人在跳躍點守候,三叉戟立即朝那片星域發動了跳躍。

    在紅巨星百億公裡外的宇宙深空,兩支不同文明的艦隊正在激烈交鋒。

    ││一支是十多艘沙星戰艦組成的沙星艦隊,另一支竟是聯邦艦隊,由將近兩百艘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隊。

    高登顧不得震驚,立即朝第七艦隊傳遞了最新情報。

    沙星艦隊中除了和三叉戟一樣的三級戰艦外,還有一艘艦體在三叉戟百倍以上的戰艦。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二級沙星主力戰艦,外觀與沙星三級戰艦有了很大不同。

    如果說三級沙星戰艦像底座一角拉長的金字塔,那麼二級沙星戰艦就是一個拉長的四面體巨大堡壘,十二艘三級沙星戰艦在它外面,看起來就跟小蝦一樣。

    此時透過沙星旗艦的巨大金色護罩,可以清楚地看到,艦體表面布滿的復雜唯美的巨大槽線和秘紋上,金色流光流轉,源源不斷地匯聚到稜銳的艦首。

    霸道酷美的沙星戰艦,轟擊著一道道金色霹靂,每一道幾乎都將空間撕裂出一層層波紋,在宇宙空間遙望過去,充滿了一種邪惡的神秘美感。

    整個戰區都被燦爛的射能光弧和五顏六色的爆炸沖擊波席卷。

    不明聯邦艦隊雖然在數量上占據了絕對優勢,但勝利的天平並沒有傾向他們,反而局面越來越顯不利,大部分戰艦的能量護罩越來越薄弱,像氣泡一樣,隨時會破裂。

    在疊加護罩的邊緣,一艘接一艘護衛艦在金色閃電的射擊下,爆炸成了火球,化作宇宙塵埃。

    但真正讓高登不明所以的是,這支聯邦艦隊到底哪裡來的?

    見到這樣的狀況,他將三叉戟又朝深空撤退了不少,遠離戰區。並將攝取到的激戰影像,同步發回了槍騎兵號。

    「想不到那個傳聞竟然是真的,亞速爾殖民星政府野心可不一般的大。」溫莎臉色相當難看。

    「你是說這支艦隊屬於亞速爾殖民星政府?」高登大是驚訝,「聯邦政府不是禁止殖民星政府自立大規模武裝麼?」

    「這也是這個星域今天才為我們所知的原因。」溫莎雙拳緊捏,咬牙切齒地說。

    話說到這裡,高登什麼都明白了。

    身為太陽系出生的平民,他多少為自己的家鄉感到一絲悲涼。

    聯邦成立以來,通過大規模移民,幾百年的穩步發展,殖民星系憑藉得天獨厚的資源和環境,在不同殖民星系發展出了不同特色的新人類文明。

    而這些殖民星在科技和經濟等諸多領域上,已經全面超越了太陽系。

    地球聯邦內外離心力也因此越來越大。

    整個聯邦分崩離析的這一天,真的來臨了嗎?

    「混蛋,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開火,我命令你開火,朝那支叛軍開火,干掉他們!對,干掉他們!」溫莎看到戰況膠著,突然發瘋一般跳了起來。

    「叛軍?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高登將溫莎一把推開。

    「他們不屬於地球聯邦,就是叛軍!」溫莎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臉蛋散發出灼熱的艷紅。

    她目光炯炯地逼視著高登,「你太讓我失望了,原來我以為你是個地球人……現在看來,你真跟維納斯的人穿一條褲子了。」

    高登哭笑不得,「就算他們是叛軍,也輪不到我們來審判,何況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從後面突襲,一定能打亂他們的陣腳,不要忘了,三叉戟的火力可比聯邦戰艦強得多。」溫莎仍舊不死心。

    「要是按你說的做了,我們兩個恐怕就要上聯邦軍事法庭了。」高登不為所動,他暗想溫莎家族大概就是所謂保守派了。

    「你不干,我干。」溫莎曾在高登的指導下,操縱過沙星戰艦。但她手觸碰到座椅上那塊圓潤的紅寶石,卻沒了任何反應。

    「我是三叉戟的艦長,我必須為所有人的行為負責,即便只有我們兩個人。」高登面無表情地說。

    「膽小鬼,叛徒……」溫莎把怒火完全傾瀉到了高登頭上。

    就在溫莎跟高登鬧個不休的時候,第七艦隊內部聯席會議中,卻鴉雀無聲。沒有人解釋為什麼會出現一支非編制內的聯邦艦隊。

    偏偏這支艦隊向第七艦隊發送了求援信號。

    接通的戰區信號,不斷直播著戰況,看著一艘接一艘聯邦戰艦爆炸,所有人面皮緊繃,眼睛充血,卻沒人敢向他們的最高指揮官提出請求。

    最終,來自三叉戟的一個聲音啟動了會議中幾乎窒息的氣氛,「上將,三叉戟該朝哪一方開火?」

    這一個奇特的二選一,在第七艦隊大部分人眼中是荒謬的,但在眼下的情形中卻是合乎情理的。

    地球聯邦對於私自發展的殖民星軍力打擊一向不遺余力,眼前就有一支前所未有的「叛軍」存在。

    打還是不打、跟誰打,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選擇。

    戰爭從來取決於利益,而不是感情。這才是他們猶豫的原因。

    就在這個充滿死寂的時刻,又一份來自地球聯邦首府太陽系的緊急電令,傳到了槍騎兵號的通訊台。

    地球聯邦星際安全司令部發布了特級軍令,要求聯邦各級主力艦隊立即回援太陽系,抵御即將發動大規模襲擊的沙星艦隊。

    這條最高等級的電令迅速傳遍了第七艦隊,以及三叉戟號。

    沒有人為軍部預知沙星人即將發動大規模襲擊感到奇怪。

    聖堂這幾十年來已經為無數次資源保衛戰,作出了不可思議的預言。

    即便是准確度不到百分之七十,且大多在臨戰前通告,也足以改變無數場戰爭的最後結果。

    在一陣沸騰的討論後,局面又平靜了下來。

    「我不管在座有多少人為殖民星政府獨立派效力。但我告訴你們,青色槍騎兵永遠為地球聯邦而戰。」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唐高斯會拒絕救援那支殖民星艦隊,立即趕赴太陽系的時候,卻聽到他緩緩一句,「今天,我們為同胞而戰。」

    「為人類而戰!」本森少將站了起來,高喝了一聲。

    本森聲勢若雷,但響應者寥寥,大多人都在看最高指揮官唐高斯的眼色。

    「為青色槍騎兵而戰!」一名與本森同階的女軍官索菲亞少將,果決地站了起來。

    「為青色槍騎兵而戰!」自從發現跳躍點以來,第七艦隊一直低迷的士氣,終於振作了起來。

    唐高斯上將終於露出一絲發自心底的笑容,他並沒有發覺有一雙美麗而堅定的目光一直鎖定著他,沒有離開片刻。

    青色槍騎兵兩百多艘戰艦集體發動了跳躍,消失在虛空。緊跟著不久,又有八、九艘三級沙星戰艦從跳躍點陸續閃現,接著再度消失在紅巨星的夜幕中。

    「看到了嗎?這就是唐高斯上將的選擇,青色槍騎兵的選擇。即使太陽系也同樣需要支援。」高登操縱三叉戟避到了戰區更遠的方位,這是第七艦隊指揮官的命令。

    因著第七艦隊的加入,形勢雖然沒有馬上逆轉,但局勢卻平穩了下來,再度陷入膠著狀態。

    即使是沙星主力艦隊隨後補充了將近十艘三級戰艦,但在聯邦兩支艦隊拼命夾擊之下,再找不到機會,砝碼停在勝利天平的中線上。

    「我,獨立艦隊指揮官,卡拉澤,代表全體官兵向青色槍騎兵致敬!」

    「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唐高斯冷漠地切斷了聯系,兩支艦隊的指揮官僅僅有一句對話,就結束了。

    「是的,沒有勝利者。」獨立艦隊指揮官卡拉澤,在旗艦解放者號上發出了這樣的低歎,如果可以選擇,他也絕不會跟唐高斯上將這樣的人成為敵人。

    第七艦隊對沙星艦隊形成包夾,並交戰了半小時後,沙星旗艦突然開始緩緩後撤,結束了進攻,所有能源加注到了護罩上,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將所有沙星三級戰艦護在圈罩內。

    青色槍騎兵和獨立艦隊察覺沙星艦隊打算撤退,都傾注了最強火力。

    但並不能阻止失去戰意的沙星人從容退走。

    恰好沙星艦隊撤退的方向,正是三叉戟所在方位,剛擺脫人類艦隊的火力,就進行了跳躍,而不幸的,跳躍出來的沙星艦隊,正好距離三叉戟不足十萬公裡。

    如此精准的方位,只說明一個問題││沙星艦隊早發覺了三叉戟的存在,並留意到了它。

    高登和溫莎都徹底傻眼了。

    正要發動跳躍,一道沙星人特有的聯絡信號已經切入了進來。

    怎麼辦?

    「快跳躍,發什麼愣!」溫莎大叫。

    「來不及了。」高登立即將艦橋內所有操作平台和座椅沉降了下去,恢復了原貌,再將那名在角落躺了多天的沙星士族給提了出來。他不敢給第七艦隊發求援信號,一個不好就會給沙星艦隊截取。

    十秒鍾不到,沙星艦隊就抵達了三叉戟肉眼距離內。

    沙星旗艦底部敞開了一個大洞,一艘接一艘三級沙星戰艦鑽了進去。

    「原來這是沙星人的母艦。」高登是那種越是危機關頭,越冷靜的人。

    想逃恐怕沒有一點機會。同樣的速度,強大百倍的火力,隨時被精確定位追蹤,要朝哪裡逃?更何況在一個不熟悉的星域胡亂跳躍,完全是找死。

    他突然想到了副艙內蟲寶寶最近幾天的動靜,立時有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主意。

    「跟我來。」高登一手提起沙星人,一手抓住溫莎朝沖向了副艙。

    「上帝,這是怎麼回事?」溫莎穿過她一直萬分好奇的隱秘所在,入目卻大吃一驚。一排排列整齊的沙星人站在眼前,若非高登在前,只怕她就要出動光鞭了。

    「你待在這裡,什麼也別做,尤其別招惹那個大家伙。」高登顧不得許多,對蟲寶寶下達了命令。

    頃刻之間,多名沙星人齊齊朝艦橋走去,看上去一切如常。

    「他們哪裡來的,怎麼會聽你的話?這個飄浮的大塊頭又是什麼?」

    溫莎連珠炮一樣不肯放過消失在艙壁的高登。

    二十多艘三級沙星戰艦陸續開進了母艦的腹部內。

    外空只剩下了剛剛開動的三叉戟。

    高登在一陣手忙腳亂後,終於通過蟲寶寶對受控沙星人與沙星旗艦接通了聯系,他生命中從未有過這樣的煎熬和恐懼。

    層層翻譯後,一陣東拼西湊、模稜兩可的應答後,來自沙星旗艦盤問終於結束了。

    金屬一樣的鏘聲消失後,高登虛脫一樣軟倒在旗艦角落。

    若非前幾天他發現又成長了許多的蟲寶寶,孕育了一些寄生獸,並且附生在沙星人體內,完全取得了失去生命意識的沙星人控制權。恐怕現時他和三叉戟只能逃亡了。

    不過現在深入虎穴,將面臨更為可怕的後果。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這支艦隊如他所預測,目標是太陽系,那麼他將有再次脫離的機會。

    蟲寶寶完全接過了三叉戟的控制權,戰艦緩緩抵達沙星旗艦底部巨大的穴口,升了上去。

    憑藉小家伙完全不下於人類的智慧,以及匹敵甚至超越智腦的能力下,高登已經放心讓它取代自己做一些事情。

    三叉戟一陣輕顫,從穴口射下璀璨的金光,強大的吸攝力將戰艦加速吞了進去。

    高登的心隨著下方匣門閉合,狂猛地跳動了一下。

    通過鏡像,他發現沙星母艦內擁有一個想像不到的廣闊船塢空間,一個大於戰艦內部本該有的空間。

    二十多艘沙星戰艦分作幾列排在各自獨立的船塢當中,被上方一個巨大的金鉗鎖住戰艦背脊,空間深暗,閃爍著點點金光,彷佛金色的星辰,看不透有多深、多遠。

    三叉戟一陣輕震,似乎一股巨大的能量流從金鉗灌注了進來。

    艦橋內,高登注視著晶石核心,裡面正閃耀著粗大的金色雷霆,彷佛火蜥在吞吐著信子。

    第七章木馬記

    「就是說,這條新航線有五十年不見光的歷史?」

    唐高斯不高的身軀屹立在指揮台上,精芒閃爍的黑瞳,讓大螢幕另一端獨立艦隊的聯絡官不寒而栗,說不出話來。

    「上將,這是殖民星政府的好意,這條航線可以縮短百分之二十的航行時間抵達太陽系,獨立艦隊在這裡預祝將軍一路順風。」卡拉澤取代了聯絡官出現在畫面上。

    「如果我要求獨立艦隊一起回援太陽系呢?」唐高斯輕輕敲擊著指揮台。

    「對不起,獨立艦隊一分鍾前接到殖民星軍委會最新命令,必須留守保證亞速爾星域的安全,將軍恐怕不能如願了。」卡拉澤聲音有些低沉。

    「聖堂不久前曾警告說,太陽系將面臨滅頂之災。

    「從礦物星,到三大殖民星域,再到太陽系被襲,都是沙星人布置的陰謀,他們將從精神到肉體摧毀人類的意志,太陽系將是他們選擇的第一個毀滅對象……

    「看來你們是忘記了你們的先祖為你們付出的一切。」唐高斯利劍一樣的目光重新變得平靜無波,「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希望不是在戰場上。」

    「將軍,站在私人立場,我跟您一樣,我的親族一半都在地球。」卡拉澤手臂抬起,掌鋒切向了帽簷。

    通訊切斷,唐高斯下達了立即啟航的命令。

    正在忙碌於救援傷殘和重新整軍的獨立艦隊,接到了一個命令,全體向第七艦隊致敬。

    「聖劍中隊報告,已經搜索完成三叉戟最後信號來源所在千萬立方公裡的區域,但目前沒有發現任何關於三叉戟的蹤跡。」

    「少校,你有什麼看法?」唐高斯濃眉深鎖。

    「三叉戟消失前,我們一直在跟蹤撤退的沙星艦隊,他們一次跳躍後,方位正好在三叉戟附近不遠,並且他們做過短暫停留,之後就消失了,但之前沒有發生過戰斗的跡象,所以有可能……三叉戟被俘虜了。」蘇神情肅穆,並沒有表露出對妹妹的擔憂。

    「蘇,聽令,紅狐中隊暫時就由你一並負責。」唐高斯切斷聯系,立即下達了命令:「全速啟航,准備跳躍,下一個目標,紅海MT-03跳躍點。」

    第七艦隊五艘太空航母、十六艘巡洋艦、五十八艘驅逐艦、一百二十艘護衛艦,若干補給艦組成的龐大編隊組成三路縱隊,撲向了星海深處,消失在點點星光之中。

    「你說我們在沙星母艦的肚子裡?」溫莎險些沒跳起來。

    「也可以說,我們深入敵後,打入敵人隊伍。」高登故作輕松地說。

    「分明就是俘虜,你這個可惡的混蛋,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會被俘虜?」溫莎幾乎快昏過去,不一會兒又開始擔憂,「沙星人會不會凌虐女俘虜?」

    「沒有到你想像的境地,沙星人並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他們自大且自負,絕不會認為有自己的族人會背叛和被控制,更不會認為有人類能奪取他們的戰艦。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正在奔赴另一個戰場,那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作為此刻眼下唯一的戰友,強有力的助手,高登必須安撫。

    「我還沒問你呢,你到底有多少秘密?這些沙星人俘虜我就不問了,這個蟲族是哪裡來的?」溫莎指著身後那個直徑足有五米的飛行母巢。

    在得到大量帕米斯立方礦後,超級母巢幼蟲跨越幼生期進入了成長期,漸有了母巢氣象。並且似乎因為某些原因,有了新的進化和變異,新生母巢表面浮凸的生物裝甲和孢體,充斥著金屬光澤。

    高登攤手說:「你已經知道的夠多了。」

    「你膽敢隱瞞軍情?」溫莎滿臉盛怒。

    高登也在頭痛,眼下困局是個問題。即使脫困,他也必須封住這個女人的口,不過這個桀驁不馴的女人會聽他的話麼?

    這時蟲寶寶微微轉動了一下軀體,腹部一個巢穴口蠕動了一下,咚!

    一個巴掌大小、怪模怪樣的幼蟲掉落了下來。

    「那是什麼?」溫莎驚呼一聲,「惡心。」

    那「惡心」的東西卻張開了如刀的六個爪子,支起了梭貝狀的身軀,飛快地朝高登兩人移動過來。

    「不要過來!」溫莎跺了一下腳,手上已經纏上一道道紅亮絲光。

    「在紅蠍礦物星,我們的溫莎少校可是大殺四方、威風八面,這會兒怎麼就怕一個小小寄生獸了?」高登有些好笑。

    他張開手心,那小東西閃了一下已經跳了上來。

    「你不怕它鑽到你肚子裡去?」溫莎看高登手上不斷揉捏那「惡心」的乳狀寄生獸,心底泛起了無數疑問,她再弄不明白眼前這個家伙到底有多少能耐。

    「蟲族也是有智慧的,當你擁有與它們溝通的能力後,就會發現,它們生存本能就是繁殖再繁殖,進化再進化,相比沙星人,它們要單純可愛的多。」高登任由寄生獸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小東西靈活地東撓撓,西抓抓,表示親暱。

    「我寧可成為沙星人的俘虜,也不要當蟲族的俘虜。」話是這麼說,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溫莎再看寄生獸的目光已經不一樣了。

    「我們現在難道不是嗎?」高登轉身就朝後艙走去。

    「別丟下我。」溫莎趕緊快步跟了上來。

    高登將小蟲族抓到手心,鑽進了水波一樣的金壁,此時艦橋大廳的晶石已經恢復了平靜,七名沙星人背抵晶石而坐,個個三角眼都光芒黯淡。

    啟動鏡像系統,全視角下沙星母艦船塢各個角落都一一展現。

    沒有想像中忙碌的沙星機修工和工程師檢修和維護景象,甚至看不到一個沙星人出沒,沙星人難道除了打仗就沒了別的生活,戰艦也不需要維護?

    「沙星戰艦的資料庫在哪兒?如果我們能得到這艘戰艦的核心資料,將價值無窮。」終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人,溫莎小性子發作過後,恢復了女強人本色。

    「我想我們最應該關心的是,這艘沙星母艦的動向,如果他們要回歸沙星人神秘的大本營,那我們會欲哭無淚。」高登將寄生獸丟到地板上,一道金光掃過,那小東西已經出現在戰艦外的空曠碼頭上。

    「它能做什麼,偵察?」溫莎顯然察覺了高登舉動背後的意義。

    高登閉上了眼睛,他必須用意念來同步感應寄生獸視野中看到的東西,這是一座復式的巨型船塢,巨大的空間似乎采用了類似聯邦前沿理論科技之一的亞空間技術││也就是說船塢並非在真實閉合空間之中。

    寄生獸繞著巨大的船塢空間活動了一大圈,跳上躥下,根本找不到門徑和出口,最後霍然醒悟的高登,在一處開闊大廳中央找到了類似傳送門的地方。

    只不過寄生獸爬上去後,那個奇怪的傳送門沒有任何反應。

    高登拍了拍腦門,看來一定要輸入原力一類的能量,才可以啟動那個裝置,難道沙星人也會原力?

    寄生獸順著原路很快回來三叉戟號下方,一道光束將它抓了上來。

    高登手上凝出拇指大小一團深紅近乎黑色的原力球,這是他最近苦修的成績,他附了一絲意念在原力球上面,然後附在寄生獸背甲上。

    寄生獸再次被送出戰艦,朝傳送門跑去。

    高登意念一動,那原力球滾落在傳送門地板上,一道光華閃過,寄生獸消失了。

    「好大一塊晶石,至少有十米之巨,等等,那是什麼……」在溫莎的糾纏下,高登不得不設法將意念傳遞給了她,共用寄生獸的視野。

    兩人沒有得意多久,寄生獸終於引起了一個沙星人的注意,那是一個渾身被紅色光霧包裹的家伙,前所未見的沙星人。

    驀然高登頭部猛地一下刺痛,所有鏡像消失了,與寄生獸的聯系完全斬斷。

    一陣極其暴虐的振幅波動從一個龐大的精神體傳來,高登知道寄生獸的死,刺激了身為母體的蟲寶寶,連忙送出安撫的信息。

    「被發現了?」溫莎臉色發白。

    高登臉色同樣難看,他豎起食指,強令溫莎保持安靜。在等了十分鍾後,船塢候機大廳傳送門沒有任何動靜,兩人這才放松下來。

    看來那名未知身分的沙星人,並沒有把突然闖入的寄生獸當一回事。

    就在這時,附近一座船塢有了動靜。一名沙星人出現在碼頭上,似乎剛從後面的戰艦中投射出來,他微微轉動脖子,大步朝附近一個空曠的艙室走去。

    一面艙壁變得透鏡一樣,沙星人大搖大擺地進入。沒幾分鍾,他就重新出來了,只是手上多了一塊巴掌大的菱形體紫色晶石,隨即就轉回了來處,重新回艦。

    不知道是否錯覺,高登覺得那沙星人回去的時候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但事實上沙星人雖然看似沉重,實則行動悄聲無息。

    那紫色晶石一定是很寶貝的東西,但看上去不像是帕米斯立方礦這類動力能源塊,那麼是什麼?

    高登忍不住好奇,召來一個沙星人如法炮制,命他趕到了方才那地方,隨著這名傀儡進入後的跟蹤視野,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裡面的帕米斯立方礦堆積成山,亮晶晶的像一座銀色冰山,看提純規格就是從聯邦資源星掠奪來的。

    不過真正吸引他眼球的還是一間艙壁隔間內,裡面竟出現了七八種色澤不同的晶石,其中占了九成的是一種粉色晶石,除此外還有好些色澤斑駁不純的晶石,足有十多個立方堆積在一起,大的有磚塊大小,小的不過指頭大小,基本都是規則的菱形體。

    沙星傀儡很快帶了一堆不明功用的晶石回來,約莫一樣一塊。

    高登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麼,扭頭一看,一身紅鎧的女孩正倚在一面艙壁下歪頭熟睡,安靜下來的女孩,柔媚的臉龐有一絲讓人憐惜的倔強。

    他搖搖頭,抓起一塊紫色晶石掂在手心。

    通過意念感應,晶石中似乎有一種穩定狀態的奇異能量,難道這就是沙星人擁有強大實力的源泉?

    高登動心了,他小心翼翼地灌了一絲原力進入紫晶,似乎打破了某種平衡,一股冰涼的異種能量逆著原力來路鑽了出來,在他體內轉了一圈,最後沖入了眉心的原核。

    剎那間,一陣劇痛襲擊了高登。

    原核似乎發生了海嘯一樣的震蕩,張開的無形力場在瘋狂運轉,他身外空間泛起層層朝中心坍縮的波紋,波紋表面的暗紅魔焰霧氣一樣蒸騰。

    「可以叫它魔石,但它不是這樣用的。」一個久違的聲音將神智模糊的高登喚醒了過來,聲音的主人正是沉睡已久的巴托,那個寄托在高登胸前鱗墜中的生命。

    隨即一股不可捉摸的氣息進入高登的原核,裡面沸騰的意念之海立即平定下來。

    「巴托,你終於有動靜了。」高登在欣喜自己原力似乎渾厚了許多的同時,更驚喜與這個半導師半長者的生命恢復聯系。

    「那蟲族生命精神力過於強大,耗費了我僅有不多的能量,不得不陷入沉睡,你找到的魔石能量將我提前喚醒了過來。」

    「這麼說你需要魔石恢復能量?我這裡有很多,要是不夠還可以找。」高登立即獻寶一樣抓起了四、五塊晶石。

    「魔石只對於沒有掌握從宇宙無限提取能量的生物具有價值,一旦你領悟某個層次的能量法則,魔石就毫無價值了。」巴托打碎了高登狂猛提升實力的大夢。

    「這麼說來,對你毫無用處了?」高登有些失望。

    「這個空間能量層次太低,魔石對我來說只有一些微末的用途。我的本源受到傷害,在這個空間很難找到恢復的可能。」巴托像在說著旁人的事情。

    高登大失所望,巴托卻又說道:「魔石對現階段的你確實有巨大的幫助,可以加速你的原核成熟壯大。」

    「對蟲族也有用?」高登第一個想起了蟲寶寶。

    「蟲族就進化法則來說,是比人類更優越的種族,但卻有致命缺陷……」巴托最後一句很低沉。

    高登沒有留意巴托後半句,他找蟲寶寶去了。

    按巴托所講,魔石的種類之別,在於能量秩序和法則的分別。而對於大部分的原力師來說,通常都只有一種對應的魔石可以提取能量來進行修煉。

    但高登不同。

    他的原核擁有打破秩序的能力,所以幾乎所有魔石或多或少對他都有功用。但相對而言,每塊魔石對他的提升價值也小了許多。

    在提取魔石能量苦修的同時,他繼續保持對沙星人動向的觀察。魔石的秘密他並沒有告訴溫莎,這是他的新底牌和秘密,絕不會輕易示人。

    經歷了兩天的連續觀察,高登發現整個大船塢每隔一段時間都有沙星人從晶石庫房出入,但傳送門一直沒有過任何動靜。

    他不知道沙星人的動向,但緊迫感卻越來越強。

    大約第三天,他制定出了一個叫超級木馬的計劃,這是一個有備無患的大膽計劃。

    當然,若非蟲寶寶得到魔石後再度不可思議地大幅度成長,並孕育出一群寄生獸,他恐怕也是對這項計劃有心無力。

    他將另一個寄生改造完畢的沙星士族帶上,連同兩名沙星士族,和十多只寄生獸進駐了晶石庫房,隱藏在立方礦堆中靜候時機。

    也不知道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

    這一次先後進來了兩名擁有藍色光霧的沙星人,看到守在晶石山前的兩個傀儡,也沒有打招呼,徑直就去了那間儲存魔石的密室。

    蟲寶寶的精神力比在紅蠍基地的時候,不論技巧還是強度都得到大幅度提升。這一次隔空發動精神襲擊,兩名沙星士族的護體光霧劇烈震蕩了一下,就消散得一干二淨。

    兩名傀儡也出手了,幽靈一樣飛撲而出,兩道電光如蛇信般各自飛卷一名呆滯在原地抽搐的同族,同時一群寄生獸一擁而上,撲了上去。

    高登躲在一塊立方礦堆後面,也暗暗發動了力場鎖定,封鎖外洩的精神波動。

    出其不意下,兩名沙星士族渾身冒著電弧,不斷顫動,頑抗很快就結束了。

    蟲寶寶的攻擊占了九成九功效,傀儡封鎖行動力,最後寄生獸完成致命一擊,小東西從沙星人腦袋後面開了個口,鑽入後立即侵蝕了其生命本源晶核。

    在十分鍾後,兩名沙星人身上又有了光霧,只是暗淡了一些。高登成功得到兩個強大的新傀儡,他們的任務將是奪取船塢中的沙星飛船。

    從三叉戟監控資訊中得知兩名新增傀儡來處,合共四名傀儡,余下的寄生獸,連同高登開始了木馬行動的最後一步。

    在傳送金光照射上身的剎那,高登體內升起了一股征服宇宙的豪情。

    他忽然對沙星文明有了新的認識,也許沙星人根本就是一個將戰爭視為游戲、視冒險為生命的種族。

    進入第一艘目標艦後,很幸運的,艦橋內空無一人。利用沙星士族對下階兵族的絕對權威,立即從後艙中召出了一名兵族。

    在士族命令和蟲寶寶精神壓制雙重襲擊下,兵族無法、也不能抗命,被輕而易舉的制服,並完成寄生過程,成了新傀儡。

    如法炮制,最後將副艙內余下兵族一個個都解決掉。

    到最後整艘戰艦都被奪取了下來。

    摸清楚每艘三級沙星戰艦僅有一個士族,那麼剩下一艘失去首腦的戰艦,高登自然不會放過。

    階級壓制,精神攻擊,零敲碎打,每一個環節都緊緊相扣,步步膽戰心驚地行動,竟然出乎意料的順利再奪一艘。

    這樣在高登手中控制的沙星戰艦就有了三艘。

    有蟲寶寶強大的精神力,操縱一個沙星士族就能操縱一艘戰艦。

    蟲寶寶消耗不輕,高登也只得見機收手,如何避開溫莎提取魔石能量進行修煉,對他來說才是最頭痛的問題。

    到了第四天,沙星母艦依舊在航行之中,沒有任何異常動靜。

    高登分作七次,每次不超過半小時的魔石提取修煉後,終於讓一小塊指頭大小的紫晶魔石化作了玉屑。

    根據他自己的估測,原核能量大約提升了百分之六十以上,雖然原力沒多少質的提升,但他明顯感覺到意念觸角延伸區域擴張了三分之一。

    從結成原核前後百倍以上的原力差距來看,高登判斷從「星核」突破到「恆星」層次,恐怕也需要巨大的原力積累來獲得質的提升。

    這讓他進一步認識到魔石真正的價值,不知道在聖堂這個東西會不會是個稀罕物。

    沙星人的整個晶石倉庫也不過存了十幾個立方,跟足有幾立方公裡堆積的帕米斯礦相比懸殊極巨,從側面反應了這個東西至少對沙星人來說也不容易弄到。

    高登決心想辦法盡量在沙星人不察覺的情況下,將那堆魔石全部弄走,作為私藏品,但有溫莎在,就成了大問題。

    怎麼解決?他想起了蟲寶寶最近從沙星人戰艦核心晶石中模擬學得的一個本事,能自己打開一個奇特空間進行儲物的能力。

    不過據巴托的解釋,原來這是沙星人掌握的一種靜止亞空間技術。

    宇宙分為無數平行次元,其中就有那時光流速幾乎為零的空間。

    這樣的空間正是絕佳的星際座標,可以為其他不同時光流速的空間提供參照。

    本質上講,人類掌握的超空間跳躍技術,也不過是從低時光流速空間進入超時光流速空間,達到縮短航程的目的。

    沙星人比人類更進一步。

    他們利用晶石核心建立與靜止空間的相對座標,在戰艦內構亞空間,擴大戰艦容量,而且還讓戰艦晶石核心成了空間跳躍的救生艙。

    這也是紅蠍礦物星外那場戰斗中,蟲寶寶得到那塊戰艦晶石核心後,俘虜了一批沙星人的原因。

    於是,擁有強大進化和學習能力的蟲寶寶,巧妙地利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打通了一個亞空間通道,這樣某種程度就開辟了可儲物的獨立私人空間。

    但巴托就此想法方面,小小地打擊了高登。

    他被告知,他目前並不具備開辟私人空間的能力,因為他不具備蟲寶寶那樣強大的精神力。

    第八章光環

    在接下來的幾天,依舊風平浪靜。

    溫莎耐性耗盡,開始煩躁不安,頻頻找高登挑事。

    所幸高登也想驗證了一下自己的進步,同時想了解聖堂原力技的奧秘。要知道他一直是自己在摸索,巴托從不講關於技巧上的東西。

    開始溫莎還能憑藉光鞭的詭譎占得上風,後來,高登發現自己張開進階的黑洞力場後能分解異種原力,形勢便開始逆轉。

    在十多次切磋後,心高氣傲的溫莎不得不發出這樣的咒罵││碰上了個大變態。

    在巨大的環境和心理壓力下,兩人都獲得了突飛猛進。

    這一天,大約是離開紅海星域後一周有余,沙星母艦終於有動靜了。

    母艦船塢再次張開,八艘沙星戰艦被投送了出去。

    很幸運的是,三叉戟號也在其中,高登和溫莎還來不及歡呼,就通過三叉戟探測系統,發現了一支聯邦艦隊正在被追擊。

    四艘驅逐艦和七艘護衛艦,還有一艘亞速爾級輕型巡洋艦││這是一支小規模聯邦艦隊。

    發現這樣一個事實,高登原本頭一個念頭是;救還是不救?

    但是,下一瞬間就變成了,逃還是不逃?

    三叉戟號目前仍是由一個被寄生的沙星傀儡在負責操縱,而且所有的操作指令都來自沙星母艦。

    他當然能接管戰艦,但一旦有異常動作,只怕母艦會像捏螞蟻一樣了結了自己,天知道母艦有沒有其他節制子艦的手段。

    所以只剩下了逃還是不逃的選擇。

    高登在兩個念頭中來回掙扎。

    時間飛快流逝,八艘沙星戰艦分組短距跳躍,將十二艘聯邦戰艦從多方鉗制起來,並不著急開火。

    這片星域是一個宇宙中很常見的,雙生恆星的散星團,一時之間無法判斷究竟在哪兒。

    眼看逃無可逃,全面落在下風的聯邦戰艦結成了防御陣,升起一個個白紫護罩。

    「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溫莎緊緊跟高登站在一起,臉色白得嚇人,她並非第一次參加戰爭,但卻是第一次以這樣的離奇方式參加。

    高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辨識來自戰區的各種凌亂信號。

    溫莎聽到一個女軍官一遍又一遍發布的請求支援信號後,突然把監控鏡像轉移到那艘突前的紡錘型巡洋艦上。

    她突然尖叫起來,「那是駐太陽系第三艦隊的戈蘭號,那是萊斯,我聽到萊斯的聲音了,我的天,這支艦隊怎麼會在這兒?

    「萊斯是原力機師,跟我一樣是聖堂出來的好姐妹,你必須想辦法救她,我們不能就這樣作壁上觀。」溫莎情緒瀕臨失控。

    信號介入,高登立即看到了一個長了張娃娃臉的女孩,那名年輕女軍官正在有著嚴重信號干擾的閃動影像中,焦急地反覆呼叫,看上去那樣無助和絕望。

    「是萊斯,沒錯,是小萊斯。」溫莎抓住高登胳膊,銀牙欲碎。

    轟!兩艘沙星戰艦從左舷上下陣位齊射。

    一艘聯邦短劍級護衛艦的護罩如煙花一般瞬間粉碎了,在沙星戰艦第二波火力中變成了巨大的離子光球,消散在虛空。

    「這個星域非常陌生,找不到跳躍點,我們一旦脫離就是死路一條。」

    高登冷靜地說。

    「我不管,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萊斯,她才二十三歲。」溫莎蠻勁兒發作,似乎認定高登肯定有辦法。

    兩人說話間,又一艘護衛艦爆炸了,余下的聯邦戰艦護罩都在搖搖欲墜中,他們的反擊對沙星陣營來說毫無威脅。

    三叉戟號也在開火,對准的是一艘星光級驅逐艦。

    高登沒有阻止,盡管他知道一艘驅逐艦中有著上千名官兵,那些都是人類同胞,但他理智占了上風。

    他還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

    轟!三叉戟重重震顫了一下,高登和溫莎猝不及防在艦橋摔成一團。

    聯邦艦隊知道突圍無望,開始集中火力,干掉一個算一個。

    三叉戟不斷震顫,防護罩被上百道紅色中子炮交叉射擊,艦橋的視界只剩下一片燦爛的光團爆炸閃耀。

    伏在甲板上的高登立即下令三叉戟突前俯沖,險險避開了戈蘭號巡洋艦一波致命火力,逃逸成功後,三叉戟立即發動了跳躍,這一次繞到了聯邦艦隊的大後方。

    正要下定決心繼續跳躍,一艘沙星戰艦竟跳躍到了他右舷,機會頓失。

    沙星母艦終於出動了,巨大聚星光束擊穿虛空,命中了十萬公裡外的一艘驅逐艦,那艘戰艦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防護罩瞬間破碎,跟戰艦一起爆炸了。

    一艘、兩艘……所有驅逐艦和護衛艦在沙星母艦可怖的火力下一一被摧毀。

    高登和溫莎只能呼吸急促地看著一團又一團明亮的光華在虛空炸開。

    很快這支聯邦艦隊只剩下了戈蘭號孤零零的挺著,抵御著來自四方的金色霹靂,護罩明暗不定,搖搖欲墜。

    「不││」軟坐在地的溫莎捧頭尖叫。

    母艦停止了開火,其他八艘戰艦輪番朝戈蘭號發動攻擊,三叉戟號也不例外。

    高登清楚地看到,正是自己座艦的一炮,將戈蘭號的護罩擊碎,變成了裸艦,緊跟著另一道火力將戈蘭號的後部引擎摧毀,巡洋艦中後部陸續發生了小規模爆炸,完全失去了動力。

    突然一道奇怪的命令從母艦傳來,所有沙星戰艦都停止了開火,徐徐朝戈蘭號開去。

    只見自母艦之中飛出了數十個光點││有紅的,有藍的,化作一道道閃電,突向戈蘭號。

    「他們要屠殺。」研究了不少沙星人作戰案例的高登,立即明白了,沙星人經常在戰斗尾聲,對人類進行殘酷的虐殺。

    戈蘭號沖出了無數逃生艙,閃爍著螢光,倉皇急遁。

    三叉戟上的超視距影像監測,讓高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道流星閃過,一朵朵煙花炸開,與巡洋艦上不斷爆開的煙花形成映襯。

    上萬的聯邦官兵,就這樣永遠地消逝了。

    「你是凶手,我要向軍事法庭控告你,你殺了萊斯!」正要爬起的高登被溫莎猛地撞倒,撲打起來。

    「住手!」高登托起溫莎雙臂一把將她摔了開去,他緩緩站定,「他們碰上了沙星主力艦隊,命運就已經注定,這不是我和你的錯。」

    「你││」溫莎雙眸淚花閃爍,指著高登氣得說不出話來。

    戰事已經到了尾聲,得到滿足的沙星人返回了母艦,巡洋艦最後完好的一段在虛空中炸成了塵埃。

    三叉戟號在責任與生存中,選擇了生存,再次返回了沙星母艦。

    艦上的兩人彼此不再說話。

    高登十分頭痛,他頭痛的倒不是跟他賭氣的溫莎,而是接下來很可能會繼續碰到這樣的局面。

    坦白說,今日他有逃走的機會,最後階段三叉戟已經大約找到了跳躍點的方位。

    但他認為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舊遠古時代,有那木馬攻城一戰而定的故事,他選擇留在沙星母艦,就當那潛入敵人陣營的木馬,也許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更何況,母艦倉庫中那堆魔石還沒有撈走,他是怎也不會甘心的。

    當然這些,他都不會跟溫莎解釋。

    即便聯邦軍事法庭將來要審判他,他也一無所懼。頂多受到道德上的譴責,失去本該擁有的英雄光環,染上黑暗的色彩。

    他有他的理由和堅持。

    在無數次午夜夢回,他耳邊總是反覆響起那句:「聯邦的天空,沒有你呼吸的空氣。」

    太囂張,太無恥了。

    驕傲如他,淡漠如他,無法承受這樣的侮辱。

    當初在維多利亞港死裡逃生的那一天,他就立下重誓:終有一天,他一定要親自一拳將這句話,連同那家伙的門牙一起打回那張臭嘴裡去。

    沒了溫莎的干擾,高登接下來一周過得十分自得。

    提取魔石能量修煉,跟聰明的蟲寶寶一起研究探討沙星人的亞空間技術。更是故技重演,利用蟲寶寶的能力和沙星傀儡布局再奪取下了兩艘三級戰艦,就此他掌握了五艘沙星戰艦。

    他刻意遺忘了那場親手參與的屠殺。

    但溫莎這個自小就被灌注了聯邦榮譽感和家族榮辱感的女孩,卻沒有從那場親眼目睹好友戰死的戰斗中走出來。

    高登每次想找她說話,都給一雙冷倔的眼睛拒之千裡外。

    他很頭痛,要想辦法脫困,也要看好這個固執的女孩。

    接下來又過了好幾天,沙星母艦再次打開了船塢,這一次三叉戟沒有被投放,戰斗也結束得很快,僅僅半個小時。

    高登不想知道過程,也害怕去知道過程。

    提前知道結果,已經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沒有等到第三次煎熬,紅海星域出發以來第十八天,沙星母艦這一次將船塢中所有三十二艘戰艦都投放到了宇宙空間。

    透過巨大的金色母艦光罩,入目的扭曲景象,讓高登呼吸一窒,這裡正是距離太陽系千分之一光年的克利夫蘭要塞。

    太陽系第一道防線,也是與波賽東要塞齊名的超級要塞,守護了太陽系唯一的一個空間跳躍點。

    此刻被籠罩在紫色護罩中的要塞,正如超新星爆發一樣排射出白熾的離子炮,道道撕裂虛空,轟擊在深空佇立的金色巨堡上。

    沙星母艦的巨大護罩正似水波中躍動的明月般,波閃不定,似乎隨時會如氣泡一樣爆裂消逝。

    在要塞側後方,還有兩支隱藏在黑暗中的龐大聯邦艦隊,隨時等待出擊。

    自己趕上了決戰的序幕?

    高登暗自膽戰心驚。好死不死在戰場最核心地帶,盡管三叉戟跟其余幾十艘三級沙星戰艦一樣被包裹在母艦護罩內,仍舊沒有半分安全感。

    不過此刻,他不論如何也不敢輕易脫離了。

    一旦闖出去,必定給兩翼的聯邦艦隊當落單的肥羊痛宰,他必須等到唐高斯上將的第七艦隊。

    三艘沙星母艦開始挪動方位,呈品字型排列在要塞前面,三道刺目的金色太陽同時聚起,最後凝成一團更大的太陽,方圓百萬公裡內都被這奪目的光芒占據了。

    虛空彷佛劇烈地震顫了一下。

    早有准備的高登雙足釘死在甲板上,瞇眼眺望外面顯得光怪陸離的破碎景象。

    這一擊之下,要塞能挺住嗎?

    「我們就這樣等,直到太陽系被毀滅?」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驚醒了全神貫注的高登。

    「要塞挺住了。」足足一分鍾,支離破碎的虛空才慢慢還原本來的面貌,一層輕紗一樣淡薄的紫色巨球仍在虛空,高登見狀松了一口氣,他沒有接溫莎的話。

    要塞二十四門要塞炮再次凝聚起泛藍的白色強芒。

    一陣心悸占據高登身心,他立即將三叉戟的護罩升到了最大強度,悄聲無息的後撤移動,躲到了母艦的側後方死角。

    巨大的離子光柱瞄准了品字下方位的母艦,白芒充塞天地,片片金光破碎,宇宙離子風暴將二、三十艘三級沙星戰艦卷得七零八落。

    轟轟轟!

    連續幾次巨爆,開戰以來一直分毫未損的沙星艦隊,竟被這一擊毀去了七、八艘三級戰艦。

    剛發射了一次三位一體聚星炮的沙星母艦供能不足,要塞趁這個間隙,連同兩翼數百艘戰艦集中火力攻擊了一艘,一舉奏功。

    唯一遺憾的是母艦護罩破裂的情況下,表面裝甲硬抗住了八方傾瀉而來的火力,並在狂亂的離子風暴沖擊中重新升起護罩。

    沙星人的資訊通道中爆發一陣縱橫交錯的金屬怪音,似乎充滿了憤怒和震驚,他們大大低估了聯邦最新最強大的要塞炮威力。

    高登狼狽地從地面爬起,他運氣不錯,三叉戟所在保護圈的母艦並沒有受到主要攻擊。

    三艘沙星母艦三位一體的聚星炮再次蓄能,一道比之前還要強大數倍的金色霹靂,一舉將要塞防護粉碎,轟進了要塞的物理防護層。

    完全暴露出真面貌的要塞,從內層爆炸開始,迅即禍及整個要塞體,最後一陣撼動星海的爆炸猛然在虛空中爆發了。

    可怕的離子風暴將整個沙星艦隊都沖散了隊形。

    現在是三叉戟最佳的脫離時機,但高登強自克制了這個沖動,盡管兩位至親,還有朵拉都在太陽系,他恨不得立即帶他們遠離太陽系。但他不能,不能這樣自私,也做不到。

    若真這樣做了。

    父親,也許會狠狠暴打他一頓,然後告訴他怎樣做一個軍人。

    母親,恐怕會慘兮兮地告訴他,她捨不下科學院的姐妹們獨自一人做逃兵。

    朵拉也許……

    就在掙扎和猶疑中,時機已經再次錯失了。

    沒有了要塞作為依托防守,聯邦艦隊面對三艘可怕的沙星母艦毫無信心抵擋,在一波火力齊射無效後,立即後撤跳躍退走。

    宇宙中的爆炸持續了好一陣,才漸漸平靜,要塞空間原址飄散了數之不盡的金屬殘留物。

    克利夫蘭,太陽系第一道屏障完蛋了。

    三叉戟重新被母艦收容。

    這次溫莎什麼也沒有說,回到了兩人冷戰的狀況。

    「上將,克利夫蘭完蛋了。冥王星和海王星外圈的第二道防御,也沒有抵擋住沙星人的步伐。他們已經突破了地球聯邦最後一道防線,直指聯邦星際安全艦隊司令部所在的月球。」

    姍姍來遲的第七艦隊艦橋內通訊官,正向唐高斯傳達最新情報。

    「大三角星域駐守的第五艦隊是否返回?」

    「沒有消息。」

    「魔蠍星域第六艦隊呢,也沒有?」

    「不,將軍,他們派遣了一支艦隊,據說還在途中。而且聯邦回援的第三和第四艦隊,在半途被沙星人強力狙擊,損失大半,現在太陽系只有兩支艦隊在抵擋沙星人。」聯絡官聲音異常低沉。

    青色槍騎兵原本可以更早一些抵達,但沒想到亞速爾殖民星政府供給的航線,有一些小小「瑕疵」,多花了百分之三十的時間才返回太陽系。

    「青色槍騎兵全力出擊,超空間跳躍方位,火星標准軌道,不,地球外空一千萬,不,二百五十萬公裡。」唐高斯下定了決心。

    「將軍,太危險了。」一名副官表示了反對。那裡可是戰區,一旦跳躍有誤差,很可能一頭撞進火力圈,甚至是行星上。

    「我們已經有數十億同胞失去了家園和生命,還有百億同胞在死亡線上掙扎,你們誰還要反對?」唐高斯低沉的嗓音蘊滿了怒火。

    整個艦隊的指揮頻道一片寂靜。

    在星海中,只有不斷加速的戰艦群,化作一道道線形流光,越拉越長。

    透過鏡像,被挖空作為超級星球要塞的月球,在三艘沙星母艦的三位一體多次轟擊下,復合防御體系只剩下最後一層防護。

    在方圓數十萬公裡的兩支聯邦艦隊,合共四百多艘戰艦,猶若梭子魚一樣散布在深海之中。

    數萬道火力傾瀉如雨,打擊著三艘核心沙星母艦,還有在它四周護駕的六十多艘沙星三級戰艦。

    時機差不多了,在高登控制下的五艘沙星戰艦,其中兩艘脫離戰圈,朝極遠深空逃逸。而三叉戟率領剩下兩艘,從附近空域朝母艦往回趕。

    幾分鍾後,面對申請補給的三艘子艦,沙星母艦雖然莫名其妙,但依舊敞開了懷抱,容納了自己的孩子。

    一停靠上船塢,高登立即扛起早准備好的一塊戰艦晶石核心,領著兩名沙星士族傀儡,沖進了晶石倉庫,直奔魔石所在的獨立艙室。

    有蟲寶寶強大的精神力做後盾,隔空操縱晶石核心亞空間能力,將魔石堆一卷而空。

    到了外面趁時間還有冗余,再掃了四五百噸帕米斯立方礦。直到危機警報傳來,心有不甘地再收數十噸,這才匆匆撤走。

    剛一步出倉庫,一道炫目的紫色光鞭殘影就出現在眼簾,他匆忙只來得及單臂上擋,強大的電噬力和沖擊力,將他跟後面跟出的兩名傀儡撞成了一堆。

    高登一個翻滾,丟下晶石。他獨有的火焰刀已經揮舞而出,將迎面而來的鞭網拒之身外,刀瀑絞紫電,萬點星火飛濺。

    「給我上。」

    兩名傀儡的光鞭也應聲而出,分左右夾擊那名渾身冒著紅霧的沙星人。

    高登這才有空收刀,重新扛起晶石核心朝三叉戟跑去。

    他並不知道,讓他真正暴露行跡的,就是他肩上那塊晶石核心,令沙星母艦錯判船塢內憑空多了一艘子艦,一經查證,立即發現了異常。

    傳送光束剛照射到高登和晶石上,一道金色光環就飛旋著掃了過來。

    高登亡魂皆冒,晶石朝上一拋,仰面就倒。

    間不容發,險險避過了那勢能切割空間的光環。

    幾個翻滾後,他才有機會彈身揮刀硬架再次循跡襲來的光環。

    火焰刀碰到光環剎那,高登剛從麻痺中恢復的右臂,幾乎在每秒上千萬次的諧振中,再次失去了知覺,那光環竟有他意想不到的奇異殺傷力。

    火焰刀粉碎成煙灰,光環稍微挫了一下,再次旋空襲下。

    高登一個翻身滾落甲板,朝船塢下方巢坑撲落,他這才有空抬眼瞧了瞧襲擊他的存在。那是個他從沒見過的沙星人,金色的光焰中,隱約有黑暗的人影雛形,無法分辨面目。

    不用說,這定是超越士族以上的更高階沙星人。

    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沙星王族?

    聖母個瑪利亞,拼了!

    遠處庫房附近廊道上,兩名士族傀儡仍舊與那個一身紅霧的家伙交戰,打得不亦樂乎,堪堪拼了個平手。

    光環從貼著船塢上的甲板掠出一道道殘痕光圈,滑空殺了下來。高登飛足連踏龍門臂,左右騰挪,卻始終甩不開光環。

    「給我爆!爆!」高登頭皮生寒,目中盡是炫目光痕,一怒之下,通過蟲寶寶對兩名士族傀儡下達了自爆的指令。

    再次生出的火焰刀聚集了他全部的原力,雙手持刀重斬,卻劈上了比之前更強上幾倍的震蕩力,古怪的能量沿寸寸破滅的火焰刀席卷進了高登體內。

    若非火焰刀和原力鎧甲消卸掉了光環九成九的殺傷能量,他只怕已經被絞殺成無數肉碎。

    就在這剎那││轟!轟!船塢傳來了猛烈的震蕩,離子氣浪席卷了每一寸空間,高登撞上艙壁滾落後再次回撞,渾身骨折欲裂,痛徹心扉。

    那個神秘沙星王族身在爆炸中心自然不會好過,那個失控的光環將船塢一邊壁面擊穿了深不可見的大口子,無數金沙在氣浪中翻騰,正是光環穿破一剎那震切出來的金屬顆粒。

    剛撐起來的高登,好死不死地發現一道縮水大半、淡至月色的光環,斜切了下來,目標正是他的大好頭顱。

    幾乎失去行動力的高登,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了越來越大的環光。

    第九章絕殺

    就在絕望時候,一道紅色閃電劈了下來。

    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光環跟光鞭同歸於盡,爆炸的沖擊波再次將高登卷翻了幾個圈兒,傷上加傷。

    高登渾茫的視線,只見一個矯若驚電的紅色身影撲掠下來,跟著就猛地一把將高登給撈起來。

    救人的自然是溫莎。

    她迅如閃電在船塢下甲板和艙壁連點,斜沖向了左側船塢的三叉戟號,一束金光已經迎面照射了下來。

    「快走,快走!」一家伙給溫莎扔在冷硬的艦橋甲板上,觸動體內重傷,痛得高登直抽涼氣,他顧不得跟這小女人較勁,一骨碌爬起嘶聲竭力地大喊下令。

    三叉戟強行掙脫母艦鉗制,在轉頭瞄准船塢閘門的時候,高登在鏡像中看到了那個可怕至極的沙星王族,那團金色的光影雖然黯淡了不少,但仍舊穩固,一個大了不少的光環在他手中緩緩凝聚成形。

    不需高登下令,沙星戰艦就搶先開了火。

    沒有經過蓄能的火炮威力小了許多,竟剛好與那道飛射向三叉戟的光環一起湮滅掉。

    這時,另外兩艘船塢中的沙星戰艦也升了起來,兩道金色霹靂交叉射向了沙星王族,其中一道斜向了甲板。

    光熾聲隆,船塢閘門被撕裂了一個巨洞。

    沙星王族這次並沒有站在原地硬抗,而是一陣模糊,消失在原地,退向了傳送大廳,一面艙壁被沙星戰艦同樣擊穿了個巨大的洞穴,也不知毀了幾層甲板。

    三叉戟趁機俯沖下了那個大洞,以最快的速度脫離了沙星母艦,再不去管那個沙星王族的死活。

    在飛出十秒鍾後,三叉戟先穿破母艦的防護罩,然後在海潮一樣的爆炸氣浪中瘋狂逃逸。

    而此時,聯邦在太陽系最後一個戰爭堡壘、最後一個要塞的防護罩,已經脆弱到了一點即破的時候。

    三艘沙星母艦的三位一體攻擊即將再次降臨。

    在數十公裡外,三叉戟艦橋內,高登抱住那塊用命搶來的晶石核心,喘著粗氣,帶著無窮殺意,對蟲寶寶下達了最後一道絕命口令。

    兩艘沙星戰艦,同時自爆了。

    三艘沙星母艦剛聚起的聚星擊正要發射,中間一艘母艦狂猛地巨震了兩下,不僅防護罩一下子粉碎掉,連聚集好的三位一體發射出去,就洩掉了一半。

    但這一半也足以將月球的護罩徹底毀滅。

    青色槍騎兵也趕到了,聯合聯邦一、二兩支艦隊,六百多艘戰艦得此良機,無窮火力集中向了那艘失去保護的沙星母艦。

    內部不斷爆炸,外部無數火力傾瀉,沙星母艦縱然擁有百倍強於三級戰艦的防御能力,也撐不住了。

    那艘沙星母艦在內爆翻滾之中,突然就朝月球撲了下去。

    驚天動地的爆炸在月球外千余公裡的距離發生了。

    太陽系彷佛升起了第二顆恆星,高登所乘的三叉戟被後面的第一波沖擊波席卷,狂翻了幾個滾,在第二波和第三波席卷後,護罩轟然破碎。

    此時三叉戟已經沖出了爆炸核心處十數萬公裡。

    首當其中的月球淹沒在金色宇宙風暴之中,無數碎屑彷佛彗尾般地被噴出了球面,朝地球卷去。

    在各側舷位的聯邦戰艦也不好受,一批批防護薄弱的戰艦,在連續的爆炸中被牽引連累,粉身碎骨。

    至於沙星艦隊更是損失慘重,除了兩艘近在咫尺受到重創的沙星母艦之外,余下數十艘三級沙星戰艦,至少有三分之一被母艦爆炸的恐怖能量毀滅,另有三分之一失去戰斗力,還有三分之一遠遠給沖散了陣型,面臨聯邦艦隊優勢兵力的絞殺。

    尤其青色槍騎兵在最周邊,損失最少,循著落單的沙星戰艦就是一陣猛攻。

    俗話說,樂極生悲,就是高登這樣了。

    心如鐵石一樣全程目睹太陽系被百般蹂躪,甚至間接參與。

    踩在生與死之間,再於最後關鍵時候反戈一擊,大獲全勝,正可謂人生最為志滿意酬的時刻。

    他渾然沒有留意到一個小集群聯邦艦隊瞄上了落單的他,數百道火力從數萬公裡外鎖定了三叉戟。

    剛恢復不多久的護罩立即搖搖欲墜。

    「是我,是三叉戟號。」高登只來得及給青色槍騎兵發出一個信號,就猛地被戰艦劇顫拋翻在甲板上,打了幾個滾,剛好跟砸下的溫莎滾抱在一起。

    飛行母巢撕破艙壁,沖入了艦橋,在三叉戟爆炸前一刻,那塊甲板上躺著的晶石核心,張開一層扭曲的波紋,將高登還有溫莎籠罩了進去。

    「什麼,三叉戟剛給我們發信號了?」艦橋內正在歡呼之中的槍騎兵號,唐高斯從驚喜的高潮中跌落,通訊台一名軍官的話像一盆冷水淋了他一身。

    「你確定,確定剛才是三叉戟的信號?」

    「是的,將軍,信號非常的強,非常的清晰。」

    「信號來源方位?」

    「就在爆炸……的方位。」雷達台的軍官報告聲音很不安。

    「這麼說,是槍騎兵干掉了三叉戟?」這一次察覺到異樣的槍騎兵艦橋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忍不住回望那團仍舊在擴散之中的沖擊波。

    「那艘沙星母艦突然爆炸,難道是三叉戟在其中做了鬼?」一名參謀軍官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我們殺了自己的英雄?」火炮台一名炮手哭喪著臉。

    「沙星人並沒有敗退,我們還沒有取得勝利,集中精神。」指揮台上傳來了唐高斯嚴厲的喝斥。

    「是的,將軍。」

    ││所有人立即為戰斗投入了全部,他們早習慣了戰友的犧牲。

    唐高斯掩面坐了回去,直直盯著大螢幕,兩片刀片一樣的嘴唇抿成了一線。

    在他眼中,太陽系的戰爭已經到了尾聲。

    一艘沙星母艦的自爆,完全逆轉了戰爭走向,勝利的天平已經落定,但聯邦真的勝利了嗎?

    唐高斯開始揣測沙星人這場不同以往的戰爭,背後所蘊藏的戰略意義。

    「如果沒有人發現我們,大約就要一直在宇宙中飄流吧。」在晶石亞空間中,高登躺在晶石地板上,仰望盡是一片並不開闊的混沌陰暗空間。

    四周除了角落一堆巨大的帕米斯立方礦,就剩下身邊比他好不了多少的溫莎。

    在三叉戟爆炸的一刻,蟲寶寶以母巢之身,以晶石核心發動了空間跳躍,冒著卷入空間亂流的危險,成功發動了跳躍。

    但蟲寶寶卻沒有跟高登兩人一起獲救。

    高登隱約已經知道緣故,他不願意去想,卻不得不去想,蟲寶寶在爆炸一剎那,傳達了復雜無比的精神訊息進入他的腦海。

    裡面有對自由的渴望,擺脫烙印的渴望,作為一個蟲族對高登的仇恨和敵視,還有一絲對生命的戀棧和不捨。

    高登親自種下的烙印,他自然知道蟲寶寶除非毀滅掉自己的精神核心,否則沒有辦法擺脫他的控制。

    他明白,蟲寶寶完全可以遁入晶石再發動跳躍,但它卻選擇了這樣決絕的手段獲得自由。

    蟲族是他不能理解的種族文明。

    但也有跟人類文明一樣的共通性,那就是對自由和生存的訴求。

    不自由,毋寧死。

    高登痛心的,不僅僅是失去一個最大的倚靠和臂助。

    更痛心的,是失去了一個可以結交的異生命。

    一直壓制在心底的無數念頭噴發一樣爆發了出來,無數思緒翻來覆去,鼻端一絲女人體香飄來,他目光再次落到了身邊這具動人的軀體上。

    「溫莎小姐,聯邦一定會勝利,如果我們沒有得救,就這樣永久飄流,你會後悔嗎?」

    「混蛋……」

    「你說什麼?」高登假作沒聽見,挪身貼近了一點。

    「我說你混蛋,有幾十億人在天國陪你,你該在宇宙飄流一億年。」

    溫莎反肘將高登撞了開去。

    高登慘哼了一聲重新滾倒在地,「溫莎小姐總算有點良心,天國我是不想去了,我想回地球,回家鄉,和全家去大嶼山釣魚。」

    「對不起,我忍不住。」過了好一會兒,溫莎才低聲說。

    高登用胳膊撐起後腦勺,側頭低笑說:「就算飄流個一億年,有溫莎小姐你陪伴,我大約也不會寂寞了,到時候我們生上一萬八千個小孩,可以自己建個國家了。」

    「跟你生孩子,你做夢去吧,溫莎家族歷史上可從沒有過跟黃種人通婚的記錄。」溫莎惡狠狠地白了高登一眼。

    高登搖著手指,「溫莎小姐,你這是種族歧視,對於種族歧視的人,我只有一種手段,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很想知道你能做什麼?」被一個重傷的家伙調笑,溫莎也恢復了生氣,她指尖纏著發絲,豐唇滿是挑釁。

    高登這一陣調養,體內被沙星王族光環弄出的傷勢已經好轉了許多。

    惡向膽邊生,他翻身一個虎撲就將溫莎壓在晶石地板上。

    「野蠻人,快放開我!」

    「小蹄子敢咬我……」

    「咬你,咬死你。」

    「野蠻人將代表正義與愛……懲罰,不……咬你……」

    「野蠻人,我哥哥一定不會饒過你,快……放開……我……」

    兩人這會兒都沒有著裝原力鎧甲,都是一層貼身單衣,剛健和豐盈毫無阻隔,野蠻的撲打,不期然地點燃了春情的野火。

    也不知道誰的唇找上了誰,誰咬了誰,不知怎的,兩人從咬就變成了吻,最後吻得昏天黑地,難捨難分。

    貼身單衣幾個回合就剝落了下來,最後只剩下兩具完美的、充滿野性的、赤條條糾纏在一起的人類軀體。

    一小塊黑色晶石從兩具軀體間滾落下來,同時一聲深長的痛呼,從女人細長的氣管裡抽了出來。

    有了「亞當」和「夏娃」,這與世獨立的地方自然變成了伊甸園。

    兩人劇烈的搏斗,從男上女下開始,從女上男下結束,似乎是女方占了上風,取得勝利。

    事實上是兩人狂野的搏斗,讓高登這小子的傷勢爆發了,最後被女方壓伏在地。

    不過看起來勝利的一方似乎除了臉蛋嬌艷的歡娛,還有眸角那一絲絲恨意,她猶自不甘地狠狠在高登某處咬了一口,換來一聲受傷野獸一樣的慘叫。

    「你胸口怎麼有一塊這麼丑的墜子?」溫莎舒適地換了一下位置,抓起了高登脖子上那塊鱗墜。

    「這塊墜子給了我新的生命。」在溫莎迷失的眼神中,高登一個翻身重新將她就地正法,喘著粗氣說,「它是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最偉大的女人所賜。」

    「我要這塊墜子。」

    「不給。」

    「不給,我咬你,我咬到你給。」

    男人和女人再次展開了搏斗。

    「如果微微知道我搶了她的男人,不知道會是怎樣,我很想看看她是否還能保持那份嫻雅。」高登抱舉一塊立方礦,調適剛恢復得差不多的身體,溫莎兩塊高聳貼在後面輕輕地擠壓著他。

    「當初是她選擇了放棄,我並沒有對不起她。相反地,我為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高登扔下輕飄飄落地的礦石,回身一把將溫莎攬入懷抱,勾住她脖子,兩人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分了開來。

    「何況,現在說這些無濟於事,我得想想怎麼脫困,蟲寶寶給我留下了寶貴的財富,我不能給它丟臉。」

    「想不到蟲族是這樣有趣的生命,要是那大家伙還活著就好了。」溫莎紅唇輕啟,再次攬上了高登的脖子。

    「我有個感覺,那個家伙不會這麼容易死掉。」高登與溫莎再纏綿一陣後,開始工作了。

    他整理了蟲寶寶留給他的資訊後,他明白晶石核心有一個巨大的妙用,相當於一個無限放大器,只要有足夠的能源,就能跨越空間資訊傳遞。

    這樣一來,他自然就有救了。

    他估計自己應該還在地球到火星之間的行星軌道區域中,而還有兩艘屬於他控制的沙星戰艦,按預定軌道,應該到了土星的隕石光環帶內隱藏起來。

    在准備好一切後,高登的意念力跟晶石核心取得了聯系,亞空間外的景象立即進入了視線,這是一片漆黑的宇宙空間。跟著,他便到了晶石之外。

    有原力鎧甲幫助,他輕易控制了姿勢,落在晶石上。

    單靠肉眼很難判斷現今的方位,還是盡快取得跟沙星戰艦的聯系才是關鍵。

    就在他准備回到亞空間的時候,他忽然心中波瀾微動,隨著意念搜尋,很快在晶石背面的晶體上,發現到竟有一塊拇指大小、閃耀金光的物質。

    回到亞空間後,他抓著這塊有些近似構造沙星戰艦的金屬塊,但分明這東西有一絲微弱卻極頑強的生命氣息。

    他有些懷疑跟蟲寶寶有關,卻又感覺不到蟲寶寶那熟悉的精神波動。

    他將那不明生命丟進了立方礦堆中,開始通過晶石核心搜尋沙星戰艦。

    在努力了兩個小時後,他終於成功把握到了晶石的奧妙,兩艘沙星戰艦幾乎不分先後的被找到了。

    「嘉希亞,我們可以回家了。」

    正在一塊晶石上打盹的溫莎驚喜交加地睜開了美眸,隨即彈身撲進了高登的懷抱中,歡呼起來。

    「三叉戟已經成了歷史,這艘應該象征著新的未來,但也要有紀念意義,就叫紅蠍號吧。」兩艘沙星戰艦正距離地球幾千萬公裡的深空緩速航行,在等待第七艦隊的迎接,否則再胡亂跟聯邦戰艦打一仗就冤了。

    「另一艘又該叫什麼?」溫莎纏坐在高登懷裡,兩人都在欣賞原本枯燥的星空。

    「就叫……溫莎號,怎樣?」高登捏了捏懷中尤物充滿彈性的嫩滑臉蛋。

    溫莎驚呼一聲,轉過身來,巧笑嫣然地吹了高登一口甜膩氣息,「親愛的,你想把它送給我嗎?」

    「這兩艘戰艦都是無價之寶,想要得到它的人,必須有擁有它的實力。如果你的家族能接下一艘,送你又何妨?」

    高登一路計較得很清楚,跟溫莎糊裡糊塗就攪在一起,想來想去,送給她的家族,是兩利的選擇。

    至於軍方想要的話,如若按聯邦如今局勢看,恐怕不能掉以輕心。否則落入派系斗爭之中,沒准連本帶利一起賠出去了。

    至於他跟溫莎的未來,他根本沒有去想。

    「來迎接我們的是青色槍騎兵,也許還有我的大舅子。」高登從紅蠍號的探測器中,發現了兩艘驅逐艦、兩艘護衛艦和一艘登陸艦,都是第七艦隊的編制。

    「什麼?」溫莎立即從高登懷中跳了起來,胸脯急劇起伏,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別慌,是我猜的。」高登眨了眨眼,不過他捉弄溫莎大小姐的後果,就是挨了一頓結結實實的粉拳。

    「我們大概飄流了有十來天。戰事結束了,我估計我們再也見不到月亮了。」高登悠悠歎了一口氣。

    「我也希望家人都沒有事,地球雖然不是正面戰場,但月球那場大爆炸肯定對地球有很大的沖擊。」溫莎撫摸著艦橋核心的那塊晶石,有些失神。

    「唐高斯還在,我們肯定取得了最後的勝利,至少沙星人給趕跑了。」

    兩人都在自我安慰,不願把結果想得太壞。

    「嘉希亞,有一件事……」

    高登對上了目光變得幽測的溫莎,他有些錯覺,隨著地球的接近,這個女人心態有一部分已經回歸了原來的軌道,剩下的話再說不出口,「沒什麼……」

    「Gao,雖然我們只認識了兩個月,而且你經常惹我生氣,脾氣也很讓人討厭。但你確實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愛上了你,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溫莎從後面抱住了高登。

    「我們的人生,最不缺少的大概就是時間吧。」高登回手輕輕摩娑了一下女人的臉。

    「既然還有時間,不如……」溫莎輕輕剝開高登的上衣,美女蛇一樣滑入了他懷中。

    干柴烈火立即一發不可收拾。

    「你們在做什麼?」聖劍中隊指揮官蘇在通訊頻道發出了質問。

    「戰艦動力系統剛出了點故障,我才處理好。」高登干咳了兩聲。

    「哥哥……」一旁的溫莎罕有地使出了撒嬌大法。

    「很好,唐高斯上將會在地球近地軌道接見你們。」蘇板著臉冷哼了一聲,意猶未盡地補充一句,「你們兩個能活著真是走運。」

    「嘉希亞跟我在一起,永遠是安全的。」高登意有所指地說。

    蘇微微錯愕了一下,切斷了聯系。

    「討打!」溫莎狠狠地捶了高登一記。

    高登連忙討饒,「讓我們看看太陽系最新的簡報,不知道我的大名會不會在上面。」

    「每場戰爭都會有一個英雄橫空出世,只是會不會是你就難說了。」

    溫莎板下臉,斜睨高登,滿是蔑視地哼了一聲。

    隨著資訊瀏覽下去,兩人都失去了說笑的心情。

    半月前結束的那場戰爭,以沙星人損失慘重、自行退走告結,地球聯邦取得了勝利。

    ││當然這僅僅是紙面上的勝利。再看看太陽系的損失,耗費十數代人努力所建立的防御系統毀於一旦。

    主要移民星球,火星、木衛二和木衛六,在沙星艦隊突破防線的時候,為聚星武器摧毀了大部分生態圈,和無以計數的城市。政府完全失去職能,人口損失暫時無法計算。

    月球,這個聯邦的防衛核心真正炸成了一片殘月,佝僂地掛在地球的夜晚。那場爆炸導致無數宇宙垃圾飄浮在太空,阻塞住了大部分航道,普通飛船再無法出入地球。

    至於聯邦首府星地球,受戰火波及,令表面生態和大氣環境受到了巨大的破壞,海嘯幾乎席卷幾個大陸板塊百分之二十的面積,六十五億人口,幸存的人類大約只有四十來億,而且情況還在繼續惡化中。

    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是金星等資源星球和小規模居住星。

    聯邦政府運作幾乎陷入了癱瘓,完全靠星際艦隊的登陸部隊維護秩序。

    所有人都發瘋一般在申請移民,地球上剩下不多的幾個宇宙港都人滿為患。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幾個殖民星域政府都調遣了大規模支援運輸船隊,趕赴太陽系進行救援行動。

    至於高登的名字,簡報中只字未提。

    通篇中只有聯邦艦隊齊心協力,擊退沙星強敵這樣的字眼段落。

    若說沒有失落,高登自己都會給自己耳光。

    軍方掩蓋他的卓著功績,一定是出於什麼目的,他想,唐高斯上將一定會給他個滿意的答案。

    第十章陰雲

    「為避免引起民眾恐慌,我希望這兩艘沙星戰艦停留在地球外空臨時軌道站。你的親屬我動用了私人力量盡量進行調查,會盡快給你結果。」

    在一間私人會客室結束會談前,唐高斯上將托著軍帽,親手送走高登和溫莎。

    高登出門前,突然回頭,「將軍,太陽系的可居住環境已經完全崩壞,聚星武器留下的強輻射,大氣圈破壞,生態污染。這些要恢復正常,恐怕不是十年八年能解決吧?」

    「太陽系,也許真的到黃昏了。」

    唐高斯神情有些蒼老和沉郁,擺擺手,「高登少尉,在軍委會沒有恢復正常運作前,這就是你的軍階,軍籍就暫時歸入青色槍騎兵名下。」

    高登整了一下全新的軍裝,微笑說:「將軍,我想紅狐中隊更適合我,不過在將軍麾下也是我的榮幸。」

    唐高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希望你任何時候都能保證為聯邦的利益著想,這是我對你的最大期待。年輕人,我不得不說,為了我一點私心,以及你的安全考慮,暫且委屈你了。」

    「明白。」高登平靜地回答。

    唐高斯目光轉到一旁的溫莎身上,「嘉希亞,回去替我向你爺爺問好,告訴他,不要再窩在莊園裡了,聯邦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將軍,爺爺的莊園恐怕在海嘯中消失了。」溫莎輕笑著回答。

    高斯濃眉飛揚,撫掌大笑,「我看這老鬼這回還有什麼藉口。」

    乘坐軍方的軌道飛行器,高登直抵亞洲區內陸一座軍用運輸站改建的臨時宇宙港,之前在軌道站他已經和溫莎分手,各行其是。

    他行程第一站,是在亞細亞新西部實習的朵拉。相比母親,他更擔心這個姐姐,母親所在的聯邦科學院置於最嚴密的保護下,應當無恙。

    至於父親,只能通過唐高斯去調查了。

    還在半途中,朵拉就有了下落。她正在樓蘭一所戰地救護醫院臨時就職,於是高登強令軌道飛行器的機師改變航線。

    相比沿海城市遭遇海嘯後的慘景,內陸城市要幸運許多,不過很多地方仍舊殘留了高能射線武器的攻擊遺跡,大大小小的隕坑,跟麻子一樣永遠地留在地球表面。

    而鉛灰色的厚重雲層已經籠罩了整顆星球,盡管有微波軌道器在日夜清理大氣微塵,仍舊不能讓一絲陽光直射大地。

    ││換言之,黑暗籠罩了地球。

    樓蘭是一座夢裡的城市。幾千年前這裡還是一片沙海,如今卻是地球植被覆蓋最密集的地方,城區和森林綠水渾然融合在一起,是太陽系這場戰爭中受災較小的地方。

    七二七戰地醫院就在一個度假村一樣的地方,不過眼下卻給數以千計的傷患擠滿了整個救護醫院。

    一眼望去,在疏林間和人工湖泊畔滿是大大小小的紅十字帳篷,到處都是忙得人仰馬翻的醫護人員和呻吟的病人。

    在主城區,功率巨大的射能燈晝夜照亮了天空,有效降低了民眾恐慌。

    這裡的傷患大部分來自周邊市鎮,也有來自星際艦隊送來的傷兵,所以高登一身星艦制服出現在這裡,絲毫不引人注目。

    「小姐,見過這個人嗎?」高登手持一張復印照片,攔住了一個匆忙路過的小護士。

    「對不起,您要找人,請到醫護站資訊處查詢。」小護士不經意一瞥看到了照片上的人。

    「很巧耶,這位帥哥,你找朵拉醫師啊?

    「找我就對了。你叫什麼,是哪支部隊的?噢,一定是最帥氣的星艦部隊吧,我該叫你長官呢,咯咯。」這臉上有幾顆小雀斑的可愛金發女孩是個自來熟,立即唧唧喳喳地拉著高登說個不停。

    「0九七號病人准備斷肢再生手術,家屬請簽單准備手術室排位。」

    「一八八號病人先打上抗輻射針劑,繼續觀察。」

    「二一三號病人精神受到嚴重創傷,需要家人的關懷,請轉到康復醫院進行療養。對不起,請不要糾纏,我們很忙,我們有更重的傷患需要救護。」

    「朵拉姐姐,朵拉姐姐……」

    「提娜,我正忙著,姐姐晚點才能陪你出去買東西呢……」

    「不是啦,朵拉姐姐,有個帥哥軍官找你呢,他說……」

    「別調皮了,姐姐沒空認識什麼帥哥軍官。嗯,明白嗎……」正忙得團團轉的女醫師腦袋被輕輕敲了一下,她回頭驀然看到了一臉陽光笑意的高登,有些惱意的甜美面孔立即化作了無盡的驚喜。

    天空射能光柱的乳白光華,穿透疏林,灑在林蔭和微濕的草坪上。一個年輕軍官和一個酒紅短發、皮膚異常白皙的嬌小美女,在寒夜中漫步而行。

    一路上盡是女子在說話,年輕軍官只是不斷微笑點頭,偶爾才回上一句,這兩人自然是高登跟朵拉。

    他們並非親兄妹,但卻是一起在同一個家庭長大。

    朵拉是高登媽媽在高登尚未出生的時候,在孤兒院領養的女孩。她性格卻沒有那種環境成長的孤僻,反而異常活潑好動,充滿著無敵的精力。

    若說高登還有一個無話不談的人,除了母親就只有朵拉了。

    她們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論如何都要守護的人。

    「跟我走吧。我一路上看了,這裡治安算不錯了,但外面騷亂仍舊不斷,如果在沿海居住地,你只能見到濃煙滾滾的焚化爐日夜不停的運轉,還有數不盡的海嘯廢墟。」

    兩人來到一條流淌著細碎幽光的小溪畔,跟小時候一樣並肩坐在沙地上,朵拉貪戀地嗅著高登身上濃烈的陽剛氣息,舒服地跟小貓一樣朝他懷裡直鑽。

    「真舒服,別說那些掃興的事,每天看到那麼多人死去,姐姐很難受,雖然姐姐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但姐姐無法在這個時候丟下他們,一個人躲得遠遠的,看著他們悲傷、他們哭泣、他們無助。看到他們失去親人的心情,我比誰都能理解。」

    「姐姐,你跟媽媽一樣,總是口是心非。」高登輕刮朵拉的小瓊鼻一下,害得她打了個噴嚏,立即回肘給了高登一記。

    「怎樣,姐姐的反流氓關節技還不錯吧,你放心啦,不會有人欺負朵拉的。」

    「不要固執了,我想你這個醫師一定很清楚,地球目前已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

    「姐姐說不過你,你長大了,姐姐看你這裡是不是更大了。」朵拉壞笑著抓了高登襠部一把,驚得他險些跳了起來。

    「女流氓朵拉,你果然偷看過我洗澡。」高登摸了摸鼻子。

    「誰偷看,人家是大大方方的看,唔,你現在像個男子漢的模樣了,姐姐決定正式讓你做男朋友了,這叫……什麼來著,噢,肥水不流外人田,咯咯……」朵拉自說自話,最後笑倒在高登懷裡,跟花枝一樣亂顫。

    「那你得答應我,跟我離開地球。」高登提出了條件。

    「我聽媽媽的,只要我在樓蘭一天,我就要做好一天的醫師。如果移民了,我希望去進修生物工程,將跟媽媽一樣進入研究院,媽媽一直想我繼承她的事業呢。」朵拉憧憬地說。

    「看來我必須去西伯利亞說服媽媽了。」高登拍了拍腦袋,有些頭痛。他的家人都很讓他頭痛,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痛。

    「高登,我親愛的男朋友,坦白交代,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朵拉突然坐直了嬌軀,底下一手已經捉住了高登的腰肌。

    「想不想聽我最近幾個月的刺激經歷?」高登發揮了話題轉移大法。

    「別忘了,我鼻子可是一等一的靈,你身上有股女人味兒。」朵拉上下齊動手,一把擰耳朵,一把擰腰肌,痛得高登齜牙咧嘴。

    「讓我收個消息。」高登抬起左手腕,一塊腕表式終端從皮下浮現,彈出了一道半透明鏡面,上面出現了一道電令。

    「軍令,西伯利亞,還有什麼紅狐中隊。親愛的男朋友,你不是一個礦物星的士兵麼,怎麼混進了星艦部隊,現在看起來還好復雜的樣子。跟老頭子一樣,你也開始玩神秘了。」朵拉偷眼掃了一下電令,扁嘴開始抱怨。

    「好了,現在你要聽我講一些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因為我連累你和媽媽,明白嗎?」高登將朵拉扯出了懷裡,鄭重其事地說。

    「朵拉姐姐,有人給你送花來了。」提娜爽脆的聲音從小路盡頭傳來,後面還跟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白人軍官。

    「小提娜,又收人好處,姐姐說了多少次了,別讓人來煩我。」朵拉頭也不回。

    「那個提娜小姑娘有些古怪,你沒有發現嗎?」高登突然問。

    「知道,那丫頭天生超能力者,很有意思的。」朵拉故作生氣地問,「哼,難道你看上那丫頭了?」

    高登還要說話,無奈給一個手捧鮮花的不速之客打斷了。

    「在下希伯倫。克利夫蘭,聯邦第二艦隊參謀部軍官,不知道閣下所屬哪支部隊?」來人竟首先盯上了高登。

    「別理這個家伙,煩死了,臭屁的不得了。」朵拉狠狠白了躲在後面的提娜一眼,拖著高登就要離去。

    「朵拉小姐,這是我從溫室裡摘的,你最喜歡的紫百合,保證沒有輻射。」希伯倫攔身遞上了手上的百合花。

    朵拉老實不客氣的接過,卻隨手一把扔給了後面的提娜,她掃了希伯倫一眼,「不要再來找我,他就是我男友,你明白了嗎?」

    希伯倫微笑著朝高登遞出大手,「怎麼稱呼?」

    「青色槍騎兵,高登。」高登雙手揣兜裡,根本沒有跟他握手的意思,對這種外表謙遜、實則高傲的不得了的家伙,他一點好感都欠奉。

    「青色槍騎兵,聯邦的王牌艦隊,我有個叔叔就在唐高斯上將麾下效力,克利夫蘭少將,說不准還能幫上你點什麼呢。」希伯倫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高登漫不經心的神情。

    「若沒有其他事,請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朵拉。」高登轉身離去前,回頭警告說。

    「閣下何必拒人千裡之外呢。」這名英俊的軍官詭譎一笑,一手抓向了高登肩膀。

    早有所備的高登肩膀一縮,反手扣住希伯倫的手腕,肘托背撞,一把就將他摔了出去,正好撞在一棵古樹上,帽歪發亂,有夠狼狽。

    「光有原力,不懂技巧也是無用的。」高登輕描淡寫地說。

    希伯倫臉色極其難看,他整了一下衣冠,轉動脖子,說:「既然同是原力師,那麼就接我一記真空刃。」他說話之間雙掌合攏,一道無形空氣湧動,「茲!」地飆射而出。

    高登來了些許興趣,抬指在空氣中一點,那道形狀似利刃的氣壓刀快速湧動到此為止,啵地一聲輕響消散在空氣之中,「該我了。」

    希伯倫像個石柱樣,硬撲了個狗啃屎,他費力地抬起頭,巨大的壓力讓他肺部所有空氣都要給擠壓出去,說不出話來。

    「不要以為懂一點原力就橫行無忌,不管你是誰派來的,記住,千萬不要再在朵拉面前出現。」

    高登說完也不管希伯倫臉色如何難看,拉著有些發愣的朵拉揚長而去,提娜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也跟了上去。

    「嘉希亞,幫我查個人,希伯倫。克利夫蘭,還有這個姓氏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家族,有原力師在試圖接近我的家人……對,對,對,拜托了。」

    「跟誰通話呢?」在黑寂蕭條的街道上,朵拉一行三人正在逛街。

    「朵拉,那個希伯倫什麼時候認識你的,在什麼場合認識的?」

    「是吃醋了嗎?」朵拉調皮地問,她見高登神情認真,嘀咕了句沒勁,最後不得不解釋說:「大概是兩個多月前偶然在維多利亞宇宙港碰到的,後來在樓蘭市也出現了幾次,老是找些奇怪的理由來見我,今天你也看見了。」

    高登點頭,「這個人有些古怪,以後不要見他了。」

    他卻沒有注意到小護士提娜臉上浮現的古怪神色。

    陪伴了朵拉一天,第二天一大早,高登就趕往聯邦科學院所在地││大名鼎鼎的通古斯空中之城。

    只不過,這一次是有授命的意思。

    唐高斯上將不知道為何,下令他和紅狐中隊進駐科學院,不得讓任何組織和人帶走空中之城的聯邦財富。

    高登並非首次來到西伯利亞這個常年被寒冰和風雪凍結的世界。

    所謂空中之城,正是一座飄浮在一口巨大冰湖上空的城市。

    這座城市容納了數十萬人口,匯集了聯邦精英,無數業界和基礎研究頂級學術機構和實驗室都建立在這裡,聯邦最有名幾座大學也坐落在這座城市。

    軌道飛行器經過巡檢後,降落在一個小型機坪上。

    由於溫莎未到,紅狐中隊暫時將聽命於高登這個少尉,迎接他的卻是老熟人,大背熊和羅比兩個家伙。

    「Gao,你這家伙,想死我了。」大背熊嗷嗷地沖上來給了高登一個大大的熊抱。

    「你的力氣又變大了,該死的。」高登抖了一下身體,渾身骨節都在脆響。

    「再有幾個月的訓練,我就能正式加入紅狐。」大背熊展示了一下自己發達的肱二頭肌。

    「羅比,沒有回家看過你家的小羅斯嗎?」高登看到一向活潑的羅比悶悶不樂,有些詫異。

    大背熊布裡亞留斯哈哈大笑,重重拍了羅比可憐的小骨架兩下,「這個家伙的小情人已經移民結婚了。」

    「羅比,青梅竹馬不一定都是愛情,別太難過了。」高登輕輕拍了一下小家伙,「帶我去紅狐駐地看一下,其他人呢?」

    「那些家伙不服你呢,都沒一個肯來接我們的英雄。」大背熊嘟嚷了一句。

    「沒關系,讓我具體了解一下我們的任務是什麼?」高登跟著上了一輛戰車。

    「我們先去兜兜風,別管他什麼任務。」大背熊猛踩油門,飛車茲地躥上了空中軌道。

    「肖留在亞速爾,也難怪,他是維納斯本部的人。盧西奧和卡爾在紅狐後勤部門,軍士長老傑克退役了,去了維納斯當保安,也算不錯。查理斯被踢出去了,哈哈,真是深得我心,這個痞子加入軍隊就是一個錯誤。」

    一路上,高登從大背熊口中了解了紅蠍兵營幸存者的下落,看上去大家過得都還不差,也放心了許多。

    「看到那座金字塔沒有,聯邦科學院總部,聽說那本身就是一座太空船,可以直接起飛的。」大背熊駕著戰車穿過一組千奇百怪的銀白建築,一路指點介紹。

    空中之城中央出現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造型建築,足有一千多米高,因大氣圈覆蓋城市,雲氣和寒流被阻絕在外面。

    「我是科菲,是科學院跟軍方的聯絡員,我負責向你們交代具體任務。」一個身著白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美女,接待了高登一行。

    「科菲阿姨,不認得我了?」高登笑了笑。

    「你是?」科菲有些詫異。

    「也許你不認識我了,但你一定認識我母親白思靜。」高登一字一句地說。

    「白思靜││我的天,你是白姐那個頑皮搗蛋的兒子,長這麼高、這麼大了。」科菲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就給喚了回來,原本職業的微笑立即有了幾分真摯。

    「我媽媽她在哪兒?我一直無法聯絡上她,甚至我姐姐也告訴我有幾個月沒聯系到她了。」高登有些不好的預感。

    科菲看了一下高登後面那個山一樣的大個,拉著高登來到一個角落,這才低聲說:「告訴你之前,請你保持冷靜,你媽媽她失蹤了,我們正在調查。」

    「失蹤了?」高登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

    「是的,這也是我們要求軍方派人來的原因之一,有些不明勢力在窺測聯邦科學院的研究成果。」科菲推了一下眼鏡。

    請繼續期待全金屬奇兵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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