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金屬奇兵 合集 第一集 原力火種
    第一集原力火種

    作者的話:

    童年時代最喜歡《變形金剛》還有《太空堡壘》,對科幻也一直是情有獨鍾,有機會提筆,《全金屬奇兵》的誕生就順理成章了。

    這個故事的靈感,受啟發於好萊塢電影《星球大戰》和游戲《星際爭霸》。

    故事篇幅大約會有十八集。

    楔子

    麻木的軀殼貼著冷冰冰的金屬護甲,值得慶幸的是他四肢知覺仍在,應該沒有缺胳膊斷腿,但他奮力掙扎下,肢體卻無法動彈分毫,因為他身體仿佛被壓上了一座大山,是的,一座大山。

    這是他急於求成的代價和懲罰,他在一次原力修煉中,又一次引動了礦脈暴動,被活生生的掩埋在了礦井深處,一條礦脈之中。

    只是這一次他失去了僥幸,很不幸的、很恥辱的昏迷了。

    他清楚的記得,這裡是距離礦物星地表幾十公裡深的重輻射礦區,不會有人來救他,也不會有人知道他被埋在了這裡。

    因為所有人都習慣於他的失蹤,然後又安然無事的歸來。

    意念延展開去,覆蓋在高登身體上的巖石分布和更遠的礦道封堵情況,竟然立體視圖一樣映入了他腦子當中,一絲驚喜在他體內不斷醞釀,不斷膨脹……

    他幾乎不敢去相信那個事實。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用意志去支配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於是他嘗試著在眉心深處凝聚起意念。

    很快,地殼運動一般,一塊塊覆壓的巖層層層松動,上面沙礫跳動,仿佛全然失去了重力。

    首先最外層石塊紛紛浮了起來,緊跟著由外及內,幾千塊巖石轟然內爆了開去。

    塵暴充斥整個中空的礦脈坑道之中,隨著塵埃沙礫快速沉降下來,煙塵中現出了一個渾身殘破金屬護甲的人型生物,他正是高登。

    貫通了大半的礦道,周圍輻射著暗紅螢光的原礦,照明了他的前路。

    不過高登所有的興奮,已經轉移到眉心深處那塊菱形晶體去了。

    他將意識投射進去,黑洞洞一團漩渦,像個核心被吞噬了大半的暗紅星雲。

    “巴托,我終於修成了原核,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孤獨冷僻到宇宙天荒的角落,高登幾乎想痛哭一場,為了這一天,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第一章垃圾兵

    時光回到三年前……

    在容納了數十萬人流動的維多利亞宇宙港,一個身穿藍灰軍裝的年輕人提著兩個大皮箱,不斷逆流回望。

    年輕人一頭微卷黑發,氣質看上去很干淨,但渾身上下透著無法掩蓋的倦怠。

    剛被聯邦大學開除出校門,走投無路的高登,選擇了軍隊,在結束六個月的新兵訓練營生活後,取得七個A等的優異成績結業。

    但他萬萬想不到,一張莫名其妙的體檢報告,毀了他所有希望。

    訓練營教官板著得意的臉孔,一紙調令將他發配到了荒涼的礦物星守備部隊。

    茫茫人海沒有一個高登熟悉的人,廣場大螢幕上,甜美的軍機小姐,一次又一次發布軍方最後的登機通告。

    他必須離開了。

    “媽媽,我參軍了。”在軍方專用通道前,通過數道轉接,高登接通了一所實驗室的專線電話,他像一個等待法庭裁決的犯人,充滿不安。

    “我的孩子終於長大了,既然你有所選擇,媽媽代表全家投票你。”一個穿白色制服、渾身上下透著知性美的女人,一邊在忙碌地敲打什麼,一邊側頭對電話對面的高登又急又快地說,“哦,對了,我優秀的兒子要去哪兒,星際戰機部隊,還是陸戰機動部隊……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選擇了最輕松逍遙的礦物星安全守備部隊,聽說那裡跟度假一樣,那可是一萬光年外的銀心美景,媽媽整天關在又悶又單調的實驗室,可羨慕死你了……”

    “媽媽,你知道了。”高登似乎明白了什麼,笑了起來,笑容很平靜,只是沒有一點生氣。

    “憑你媽媽的人脈,知道自己兒子的動向不是件難事,除非你跑到沙星人的地盤去,當然,我想我聰明的兒子一定不會干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女人的嘮叨勁又發作了,“兒子,媽媽等你回來,不就是一個古斯塔夫家族,將來我們母子一起找他們算賬,媽媽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謝謝,我會想你的。”高登就要掛電話。

    經常丟三落四的女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等等,兒子,別忘了帶上媽媽送給你的那串墜子,有它在,一定會好好保佑你的。”

    “知道了。”高登臉色有些發苦。

    “對了,余丫頭沒去送你可千萬別難過,聽說她父親關了她禁閉,我會好好替你看著我未來兒媳婦的。”

    “不,媽媽,你誤會了……”高登視線下垂,“聽說她全家要移民去亞速爾星域,以後多半也沒有機會見面了,朵拉姐姐呢,我沒有等到她……”說到後半句,他視線重新與母親接合在一起。

    “小壞蛋,終於想到姐姐了。”

    高登筆直站在通訊間螢幕前,渾然不覺一個酒紅短發、皮膚白皙、身材嬌小的美女小心翼翼地來到了他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擰上了他的耳朵,身手之敏捷讓人瞠目。

    “又是這招,能不能換換。”高登扭頭一把抓住美女的小手,無可奈何的口吻卻藏著說不盡的親匿。

    “你就知道欺負我長得矮,討厭鬼。”美女趁勢擠入了通訊間,伸手去拽高登的脖子,鬧得不可開交。

    “混蛋,有了小妖精,就不要媽媽了?”螢幕上被冷落的另一端傳來了最嗔怒的聲音。

    “親愛的干媽,我要追求你兒子,你聽好了。”朵拉搶到螢幕前,大聲地說。

    高登一瞬間眩暈之後,他拼命用雙手去捂住口無遮攔的朵拉,將她攔到身後,不讓她繼續信口開河。

    “好了,媽媽,希望我回來時候,能見到你和爸爸和好如初,再見。”

    高登斷然結束了通訊,回頭應付正在他身上搗亂的小妖精。

    “姐姐正在考外科碩士學位,將來一定會找機會幫你切了那個二公子下面那根面條,為你報仇。”分離前,活潑的朵拉拉著高登滿是老繭的手,還是忍不住眼淚汪汪。

    “我一定會回來,聯邦的天空,我等著。”登機前,高登對著朵拉揮動著手,心裡卻立下了誓言。

    ……

    軍用港口,一艘開往礦物星的飛船,剛脫離泊位就轟然爆炸成了一顆大火球。

    “廢物,兩只爬蟲,不,你們是軟體動物,是娘們,是娘們中的娘們……”

    “快,快,快││”

    “你們的午餐快沒了,雞腿、牛排、香噴噴的咖哩飯……你們只配打營養針,快,營養針也要沒了……”

    高登正身在距離太陽系萬多光年外一顆代號紅蠍的礦物星主基地,這是他服役的頭一天。

    事實上,還有一名與他同期同船抵達、叫羅比的金發娃娃臉年輕人。

    他們剛抵達基地不足兩小時,就給基地聯絡官卡爾中尉交到了軍士長傑克手中。

    眼下正在進行入役前為期一個月的環境周期適應訓練。

    也就是說,他們目前尚未正式加入礦物星安全守備部隊,緊密的日程除了早上在教官帶領下解決適應性生理和心理問題,下午在維生中心休整後,晚上還需要參加特別為他們准備的礦物星工兵培訓班。

    這裡是紅蠍守備營三號營地,中心位置是個半封閉、占地一平方公裡的多功能綜合訓練中心。

    天邊各懸一角的紫色太陽,熾烈的紫外線從基地半球護罩照射到了環形跑道上,高達攝氏三十七度的高溫讓人仿佛置身火爐。

    最可怕的還是礦物星等若一點五倍的標准地球重力,一個百斤的人到這裡體重就變成一百五十斤的胖子。

    一早上都在進行重復的耐力訓練,訓練周期和強度一組比一組長,盡管以高登在新兵訓練營A等體能成績,在竭盡全力完成一組訓練後,第二組心肺功能就完全跟不上了,幾乎是背了一座山在挪動。

    另一名新兵羅比相比之下更為糟糕,纖細瘦弱的體格,在第一組八百米耐力跑進行不到三分之一就倒下了,守候在場邊的醫官緊急救護後,仍舊沒能完成第一組訓練,再次躺在擔架上進行第二次救護。

    沒多久,老傑克一把將剛恢復知覺的羅比又拖上了跑道,“所有人都想成為戰斗精英、加入精英部隊,但你們是垃圾,連礦物星都待不下去的垃圾,快,快,垃圾二等兵,快!”

    “我不是垃圾,我不是垃圾。”

    高登拼命在心裡重復對自己嘶喊,他肺部像火燒,渾身汗水像巖漿一樣狂湧,四肢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只有殘余的意識在支撐他。

    他不是為逃避命運而來,是為了贏得自由呼吸的空氣而來。

    “咚!”身體還是反抗了高登的意志。

    “快起來!”

    隨著軍士長的話音剛落,響亮的破風聲起,高登只覺背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似乎身體又恢復了少許知覺,他掙扎著又爬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挪動。

    半圈後他再度栽倒在地,他恨不得就此昏死過去,再不醒來,但他心底有個惡魔般的聲音在嘲笑他。就在醫官趕到的時候,他奇跡般地又站了起來。

    一圈又一圈,每次栽倒後,高登不久都能重新站起,而另一名新兵已經送去了維生中心急救。

    一直在扯著嗓子噴吐髒話的軍士長傑克,漸漸沒了動靜,最後站在場邊,跟醫官一起用目光跟蹤那個頑固的身影。

    身體無數次越過極限後,高登漸漸感覺自己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變成了行屍走肉,渾身每一塊肌肉似乎在移動中分解開來,像機械一樣運作。

    他清楚的感覺到每一塊肌肉的用處、著力點,甚至幾塊、幾十塊肌肉組組合起來的運動機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白自己的身體。

    每一次倒下,他胸口就有一股冰涼的氣息流竄到腦子裡,維持著崩潰邊緣的意志,進而驅動他身體繼續前進。

    不知道堅持了多少圈、多少米,高登忽然覺得自己渾身肌肉到了最終極點,像拉直的鋼絲一樣即將崩斷,身體發出了危險的警號,他意識一沉,終於倒了下去。

    軍士長傑克終於吐了一口氣,他看到了那個不可思議的新兵,在完成了一萬三千米後,終於徹底倒下了。

    他折起皮鞭,蹭了自己碩大的鼻子,頗感沒面子地對旁邊傻站的醫官說:“這小子破了基地新兵頭一天適應記錄,上一個堅持最久的,是兩年前的大背熊,但只有他一半的成績。”

    盡管礦物星自轉是四十八小時,但基地依舊按照地球晝夜周期休整,在十二個小時後,兩名新兵又開始了第二次訓練。

    昨天在維生中心養護後,一早他們已經恢復了正常狀態。

    這一天,羅比的訓練成績比昨天好不了多少,一組訓練完畢,就徹底倒了下去。

    而高登剛開始階段與昨天沒有任何分別,但在一組訓練結束之後,又開始創造昨天那樣的奇跡。

    軍士長傑克再次老實地閉住了嘴巴,當起了看客,他不斷和醫官一起檢視植入式感測器對高登身體狀況的報告,他們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奇怪的新兵究竟底限在什麼地方。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高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對自己身體的新發現之中。

    這一次,他完全捕捉到了身體極限後,體內那股涼氣所來何處,正是他胸前掛的那個墜子。

    那個墜子供給的神奇涼氣,沒有讓他長半分力氣,但卻讓神智分外清楚,就連想昏過去都不行!極限之後,身體似乎不再屬於他,幾乎只剩下一種植物式的神經命令,在驅動他前進。

    這一次,高登最終耐力成績是兩萬二千米,比頭一天幾乎翻了一倍。

    因為高登的出色表現,在適應訓練第二周,軍士長老傑克放了一次水,高登和羅比兩名新兵頭一次趕上了士兵餐廳進餐時間。

    很不幸的是,他們遭遇了軍中一霸,與古希臘神話傳說中巨人同名的布裡亞留斯、紅蠍二連一個綽號大背熊的老兵。

    可憐的羅比剛放下餐盤就給巨漢擰小雞一樣丟到餐桌過道上,他和高登的食物一並給強行霸占了。

    在滿餐廳兩百多名大兵的矚目和起哄下,高登一把將餐盤扣在了巨漢的腦袋上。

    於是一場新老大兵之間的慘烈搏斗,立即爆發了。

    “啊││”高登猛然從無限驚怖中醒轉過來,沒有大火球,也沒有無止境的追殺。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像魔火一樣灼燒的難受感覺才漸漸消褪,神智重新回歸到了體內,他活動了一下,驚覺自己的手腳被大字型固定在一張金屬床上,四周光線幽暗。

    這裡不是醫療間,但在他腦子裡殘留的爆炸性憤怒,以及眼中那抹血色依舊。

    因為餐廳打架事件,紅蠍基地副官本傑明竟然拿著新兵訓練營體檢單子,要求維生中心對他進行心理檢查。

    兩個該死的醫官,為了驗證所謂狗屁精神狂躁症,居然對他使用違禁藥物,若非一個叫作肖奇的軍醫官揭露真相,只怕自己會一直給蒙在鼓裡。

    當然若非墜子有如神助地支援了他,他的意志恐怕連第一支針劑都抗不下去。

    沒過幾分鍾,腳步聲大作,暗室忽然白光大亮,一個矮小的影子從光亮來源移了進來。

    那矮小的黑影來到金屬床前,伸出一組傳感探頭,片刻後一陣電子報告音響起:生體狀況基本正常,有輕度皮下組織挫傷……

    高登此時視線才適應了突然降臨的光明,他看清了正在他身上擺布的,正是一台維生中心見過的智慧型機器人助手。

    “你身體狀況良好,沒有發現副作用,比我們預計的提前了二十四小時清醒,但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二等兵。”一個大螢幕在高登視野前方出現,全息螢幕中有兩名醫官,說話的是其中一個。

    高登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瞧著那個投影,忽然猛地揮手砸了一下加在他手腕上的枷鎖,匡當作響。

    “我們馬上為你解除軀體鎖定,請你務必保持冷靜。”那名醫官冷不丁注意到那雙幽深的冷瞳,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是哪兒?”高登問。

    “憲兵部。”說話的醫官馬上又解釋說,“不要著急,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已經撤銷了對你的所有調查。你安心待在這裡,只需要觀察三天,三天就夠了。”

    “三天?”高登嗓門有些沙啞,他已經無法維持臉上一貫透徹人心的微笑了,“看來我還要為你們的愚蠢和偏見繼續買單。”

    兩名醫官臉色極為難看,一直沉默的醫官怒沖沖地試圖解釋,卻給之前開口的醫官阻止了,他說:“我們只是聽命行事的醫官,二等兵。”

    一陣金屬機括響動,高登手腳擺脫了束縛,他直腰坐了起來,手上一絲痛楚傳來,他這才借著光線發覺手腕紅腫淤傷,滿是血痂,破了好幾塊皮。

    “我們馬上為你治療。”隨著兩名醫官從牆壁上的螢幕中消失,機器人也退了出去,光線暗了少許。

    “你們不怕我突然暴起揍你們一頓出氣?”高登伸展了一下肢體,從冷硬的金屬床坐了起來。

    兩名剛來到床前的醫官腳步停了一下,有些驚恐地看著正抱膝正坐的年輕士兵。

    高登不理他們,自顧脫掉外套,他檢視了一下,發現身上還有不少瘀傷,看來是自己在失去神智的時候自己弄傷的。

    十分鍾後,兩名醫官離去了。

    高登重新披好外套,斜倚在牆壁上,抿著薄唇,沉思著。

    禁閉室保持著微光,清冷寂靜,盡管有全息節目提供,他卻沒有絲毫興趣。

    “巴托,巴托,快出來……”高登抓出了脖子上的墜子,亞光合金索上系了一塊龍眼大小、狀似異獸鱗片的吊墜。

    他體會著墜子時輕時重的奇怪感覺,幽亮的眸子閃爍著希望的光采。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一個空洞卻無比真實的中性聲音,在高登心底深處響起。

    “沒有你,那個副官的陰謀就得逞了;沒有你,我恐怕也熬不過這麼多天適應性訓練……”高登做夢也想不到母親送他的墜子中,寄居了一個可以徹底改變他人生的偉大生命。

    “記住,你和我是平等契約者,我只是在履行我的義務,而你也要在將來履行對我的承諾。”巴托的話威嚴而低沉。

    高登坐正了身體,低聲回答:“我明白了,那麼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種入原力火種前,首先你必須明白火種從哪裡來,火種又是什麼,它存在什麼意義。”

    高登發現正托在掌心的墜子亮起了一絲溫潤的紅色光華,輕輕地浮在了空中。

    “所謂原力火種,那是一種可以升華萬物生命的法則力量,可以讓生命領悟並掌握宇宙法則的本源,雖然你不是第一個掌握火種的人類,但你仍舊是最幸運的,同時也是最不幸的……”

    “為什麼這樣講?”高登聲音有些發澀。

    “因為你將得到最接近本源的一種法則力量,與你生命本質契合的力量,同時那也是一種最桀驁的力量。”

    高登還要問下去,眼前已經給鋪天蓋地的火焰狂潮籠罩,他感覺身體似乎被瞬間汽化了,天地間只剩下無窮光怪陸離的光焰。

    “毀滅法則最難掌握,尤其人類脆弱的靈魂和軀體,無法承載這樣的力量,你將付出比普通火種持有者高上百倍的代價,對我來說,這也是一次賭注,盡管我不喜歡人類發明的這個字眼。”

    仿佛時光倒流,高登躺在了時光長河中,過去二十年人生的點點滴滴記憶交替湧現,一些忽略的、深刻的記憶片段,都千百倍的強化了。

    不知過了多久,高登重新恢復正常,視野再次回到正常世界,原本微光的禁閉室顯得亮堂了許多。

    原來以為會很驚天動地的火種植入,沒想到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完成了。

    高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變化,身體似乎每一個部分都在掌握之中,但那種說不出來的心靈變化讓他更為驚喜。

    “火種早在百年前就為人類從特洛伊文明遺跡所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也許他們已經初步掌握了一些奧秘,小規模取得了原力火種。如果是這樣,那麼……人類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至於你並非最前面的領跑者,而是一個追趕者。”巴托又說話了。

    “追趕者?”高登有些失望。

    “不必灰心,你起點高於所有人,只要你足夠努力,超越所有火種植入者只是時間問題。”巴托說。

    “二等兵高登,你的觀察期結束了,請到指揮中心報到。”揚聲器突然響起。

    這就過了三天?再不可思議的事高登都已經見證過,他立即接受了事實,飛快地拆掉手腕腳腕的護理繃帶,渾身輕松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禁閉室大門打開了,兩名黑色制服的憲兵正一臉古怪地等候他出來。

    在憲兵部大門外過道上,高登剛出門就碰到了一個門板一樣巨大的陰影,抬頭一看,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個大塊頭正是同樣剛釋出的大背熊,他見到高登,立即橫眉怒目,正要動手,卻看到身旁的憲兵手持電棍虎視眈眈,心有不甘地齜牙威嚇說:“小子,想不到你也進來了,這個周末基地娛樂中心不見不散,這一次我布裡亞留斯一定會打得你哭爹喊娘。”

    高登輕蔑地笑了笑,用手指在脖子上比劃一下割喉動作,在兩名憲兵護送下,轉身就走,上了四驅車。

    “夠張狂的小子。”大背熊摸了一下涼颼颼的脖子,凶惡的臉上居然有了一絲怪誕的笑容。

    在指揮中心,經過一番討價還價,被捏住把柄的基地副官本傑明,惱火地送走了屢惹麻煩的新兵。最終高登如願以償的加入了紅蠍兵營第三連,這是一個單純的工兵連隊。

    他這樣的選擇,也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和外出基地的機會,來完成巴托的訓練要求。

    時隔將近兩月,高登再次通過星際超空間通訊,與遠在地球的母親聯系了。

    看到兒子挺拔的英姿、瘦削的臉龐、平靜內斂的神情,白思靜卻忍不住伸手在虛空撫摸,似乎想跨越時空,看看兒子瘦了多少、吃了多少苦頭。

    “媽媽,你變漂亮了。”母子默默凝視許久,高登打破了沉寂,他怕自己暴露內心的軟弱,他開玩笑說,“不過,媽媽,你似乎胖了不少,看來要多一些室外活動,別老悶在實驗室。”

    “有嗎,有嗎,前幾天朵拉還說我比指尖天使莎拉.布萊曼更迷人呢。”白思靜捧著臉,一臉緊張,一邊說一邊四處找鏡子。

    看到母親恢復本色,誇張的表演,高登笑了,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媽媽要是你願意去演戲,一定會成為聯邦超級電影明星,兒子也會為你傾倒。”

    “死孩子,敢調戲老娘,翅膀長硬了嗎?”白思靜登時由自戀的少婦變成了教訓不聽話兒子的悍母。

    高登目光閃了一下,微微低頭,“媽媽,不管如何,我永遠是你的好兒子。”

    “當然了,朵拉和余仙微兩個孩子都不錯,媽媽早就給你預定了,你要不巴結好老媽,將來讓你找不到媳婦。”

    高登收斂笑容,平視螢幕中的女人,“媽媽,你跟父親究竟是怎麼回事,上次宇宙港飛船爆炸事件裡,若非父親出面攔截了我登船,只怕我們母子就要天人永隔了。”

    “誰敢害我兒子,是古斯塔夫家那個混蛋小雜種嗎?那個小混蛋把你坑出聯邦大學還不夠,還要害死你,真是沒家教的小混蛋……

    “兒子你放心,媽媽一定不會放過他,啊……先這樣了,媽媽很忙,

    以後朵拉姐姐會經常代替媽媽聯系你。”白思靜最怕兒子提到那一茬,立即慌忙要收線。

    “媽媽……”高登目光中充滿了無奈。

    螢幕變成空白,只留下一個大大的閃耀紅心,跟著一行字蹦了出來:親愛的,好好活著,永遠愛你的媽媽,永遠愛你的姐姐,我們所有人都愛你。

    信號中斷,上萬光年再次隔斷。

    不久,高登再次接到了指揮中心的傳喚,當他看到基地副官本傑明桌上那份來自遙遠星系的軍部調令,整個人完全愣住了。

    “恭喜你,二等兵,軍隊最優秀的部隊向你發出了召喚。”副官真心誠意地祝賀說。

    “為什麼?”高登似乎在問自己。

    “不管什麼原因,你都可以准備離開基地了,當然前提是你自願。”

    副官一點都不懷疑高登會作出的選擇。

    若說對那份調令不心動,那是絕無可能,但巴托給他的建議,他同樣明白值得尊重。

    繼續留在這個荒涼的星球打熬,與加入精英部隊,兩相比較,對普通士兵來說,這個選擇並不困難。

    只是,高登並非普通士兵。

    在經過一個不眠之夜後,第二天,他默默地將那份電子調令收了起來。

    他明白,那一定是媽媽利用聯邦科學院研究員身分在背後作出了努力,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身在軍方的父親動用了私權。

    只是,這個轉機來得太晚了。

    第二章襲擊

    自從三年前放棄調離礦物星的機會,原力修煉,就成了高登生命的一切。

    所謂修煉原力,就是對意志的磨練,這樣一句話,是巴托對原力全部的詮釋。

    想成為人上人,別無他途。那個偉大而神秘的存在,所說的每一句話,對高登來說都是真理。

    礦物星白天干旱熾熱,只有夜晚降臨才能從酷寒的巖層板塊縫隙中,找到一些冰塊作水分補給。

    這裡渾濁的大氣更是充滿有毒氣體,想自由自在的呼吸,那不如自殺來得痛快;星球上常年不斷的沙塵暴,更是讓你隨時會身陷絕境。

    巴托讓高登孤身一人在遠離基地的世界獨立生存,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正是因為脆弱的意志無法給他的夢想裝上翅膀。

    於是,基地附近,在那條從天空俯瞰狀若一頭巨大蠍子的千裡大裂谷上,迎著血色的沙塵暴,在松脆的板巖上留下一個個堅實的腳印,一日又一月,腳印被沙粒刷去了,又再出現。

    在萬米尖峰之巔,接受兩輪紫日輪番洗禮,上山又下山。

    在方向難辨的廣漠荒原,體味著永恆的孤獨,踩在沙礫上感受太陽和大氣中游離的熾熱能量。

    在充滿輻射、幾十公裡深的地底,隨時可能崩塌的礦脈坑道枯坐,接受原礦暗能量的輻射洗禮。

    在大小震從不間斷的地震帶、在劇烈噴發的火山腳下、巖漿火雨中飛奔,讓生命與熾熱的大地板塊一起戰栗……

    所有危險的角落都曾留下高登的蹤跡。

    修煉的每一步前進都是艱難的。

    每次剛爬上一座山頭,就會看到前面又一座更高的大山。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算結束,他每天都在計算,以期挨過下一次更嚴峻的挑戰。

    在無盡的打磨中,他從身體到意志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蛻變,心靈不再為惡劣的環境而動搖,脆弱的肉體變成了鋼筋鐵骨。

    為了一個看似渺茫的希望,高登在服役的礦物星安全守備部隊,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自己創造的、經常莫名其妙失蹤的記錄。

    開始他失蹤的時候,基地還有組織隊伍進行搜救。

    到後來,他離奇的失蹤時間由三、五天,變成十天半月,乃至更長,但不管如何,他都能找到合理的借口安全歸來。

    最後從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到副官本傑明都不再過問這個問題士兵,任其自生自滅。

    好在的是,所有這一切,在今天都過去了。

    “人類的情緒是一柄雙刃劍,復雜而多變,它可以為你們帶來不可思議的力量,也可以讓你們自我毀滅。”巴托也在感悟高登的心路歷程。

    高登踏入軍營以來罕有柔軟的心房,重新冷凝成一塊磐石,他一字一句回應:“我知道怎麼做,我只是邁入了那扇大門,還沒有進入殿堂,我不會讓你等待太久,我對你的承諾一定會實現。”

    “時間不是問題,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守信的人。”巴托如此說。

    “我母親?”高登心中一驚,他緩緩問,“跟我母親有什麼關系,巴托,看來你一定是對我隱瞞了什麼,對嗎?”

    “你眼前就有一場生死危機,胡思亂想對你毫無益處。”巴托說完,徹底回歸到了沉寂。

    危機?能讓天塌不驚的巴托稱之為危機,會是怎樣凶險的局面?

    高登雙手虛抓,前進路線上的一方方巖石浮動了起來,相互碰撞,打著轉,朝兩側和身後翻滾,所有阻礙很快被徹底打通了。

    他此時的雙腿像獵豹一樣充滿著爆發力,在奔跑之中,每一步都可以跨越七八米的距離,最後舉重若輕的踏步如飛,移動速度得到大幅度提升,大大超越了原核未能修成之初。

    在采礦車開出堪比蜘蛛網的坑道中,他很快地找到了礦井的主干隧道,還有一輛直達地面的軌道車。

    引擎啟動,軌道車速度越來越快,路線開始從彎道轉向了垂直爬升階段。

    高登躺在卡座上,身心徹底放松開來,享受著車廂震動的按摩,他這才有暇檢查護甲的日志,他發現這一次他陷入地底竟整整二十一天。

    隨著接近地面,一絲自嘲的情緒在他體內凝聚起來。

    在地底失蹤這麼多天,再一次打破了他經常無故消失的時間記錄。

    不知黑人少校盧西奧和副官本傑明再次見到他會有何表情?

    關禁閉也會關到突然失蹤的他,在基地早就成了“傳奇”人物,“自由戰士”的綽號,在礦物星是相當響亮的。

    再次降低軍階?

    二等兵已經降無可降了。

    事實上,在他入役第三個月的時候,曾在一次礦難事故中,奮不顧身搶入危險的事故礦脈坑道,將困在地底的三名戰友拯救了出來,自認慧眼識英雄的基地主官立刻將他升到了下士。

    只是好景不長,黑人少校發現自己完全走眼了。

    不過這一切,高登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鮮花,榮譽,勳章……

    這些東西只會屬於高等軍校畢業的星際艦隊軍官、戰機王牌飛行員、陸戰機動精英這些前線部隊成員,永遠不會屬於他這個礦物星的守備部隊士兵。

    突然駕駛台上傳來觸目驚心的紅色警報,驚醒了沉思中的高登。

    他發現軌道車感測器上指示前方軌道有路障存在。本能反應快於思維速度,剎車柄一下子就給拉到了底。

    一陣嘶啞到讓人牙齒發酸的摩擦聲結束後,高登解開保險桿,他這才發現已經抵達了地表不遠的水准隧道。

    軌道車的探照燈照射到了一公裡外的軌道上,高登推開艙門,躍了下去,很快他發現前方一輛殘破的軌道車停在了路軌上。

    這是一段多軌並行的隧道,停擺的軌道車偏偏跟他同占一條路線,到底發生了什麼,看來是礦井基站的運輸調度系統出問題了。

    扯掉一塊被爪形暴力撕裂的艙門,駕駛台的情景入目,高登呼吸一沉,那是只剩下幾塊殘缺護甲和零碎白骨的殘骸。

    他從一塊腐蝕到幾乎辨識不出的頸椎骨上扯下一塊金屬片,上面有一串字母和數位元組合的編號,那正是每個聯邦士兵都有的“狗牌”,這塊身分標識,清楚地告訴他亡者同樣屬於安全守備部隊成員。

    收取好狗牌,高登默然對屍體殘骸致了個軍禮,這只是對死者的尊重。

    忽然間,一絲危險的警訊在他心中毫無預兆地拉響。

    一對,兩對,三對,越來越多冒著綠光的東西,在出口方向百米外的隧道出現,並在快速接近之中。

    盡管高登的頭盔雷達已經徹底在這次礦難中報銷,但他還有無視黑暗的心靈之眼。

    這是一頭頭家犬大小、後肢發達、前肢爪刀鋒銳、疾速跑動中甚至可以跳躍前進的四足生物。

    它們渾身有著細密的青灰鱗甲,沿著尾巴長了一路烏紫小背刺,一直到凶惡丑陋的頭顱,還有那個顯著的海馬嘴。

    蟲族,阿米巴蟲族?

    這是蟲族中最低等工兵兼炮灰││蟲獸,以繁殖力和生命力頑強著稱,它們可噴吐足以腐蝕合金的酸液。對於成熟期的蟲獸來說,它們背脊上的銳刺甚至可以跟弓弩一樣擊穿裝甲。

    高登相當的錯愕,以往只有在前線新聞頻道和軍方內部資料才會見到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鳥不拉屎的星球?

    想歸想,一把不足兩尺的合金刀從他背後抽了出來,刀鋒弧線流暢自然,十字刀柄,看上去整個造型異常奇異,極盡冷兵器之美。

    本該是標准配備的步槍他根本就沒有攜帶在身邊,一直風平浪靜、無聊到死的礦物星基地,哪會用得上熱能武器。

    標准制式武器刀具還有一件仿沙星人研制的光刀,只是那東西耗能過大,高登一點興趣都欠奉,他親手用基地的機床打造了一件冷兵器,因此有見過他這把刀的人,除了自由戰士之外,也叫他刀鋒戰士。

    尖銳的嘶叫破空而來,蟲獸群前僕後繼地竄了上來。

    面對迎面撲來的勁風,高登面罩下那張冷峻分明的面孔竟露出一絲笑意,那是殘酷的殺意。

    他腳步一錯,雪亮刀光閃動,當先撲上來的蟲獸已經被分了屍。

    高登一個拖刀旋身後,矮身滑步突進,刀鋒再次斜切,左側一頭剛起跳的蟲獸驚恐地嘶叫中,同樣被從腹部了賬。

    被同伴的血腥一驚,所有蟲獸仿佛嗅到了腥味的鯊魚,加速沖了上來,叫聲更尖銳,簡直要刺破耳膜。

    夜梟一樣的聲響在幽深黑暗的隧道激蕩開去,讓人膽寒。

    出乎高登意料,除了七八頭蟲獸,余下的蟲獸群竟然掉頭把目標指向了死掉的同伴,海馬嘴一樣的口器鼓脹收縮,勁箭一樣的酸液噴射在死去的蟲獸屍體上,茲茲熱氣蒸騰,轉瞬化成一灘濃濃青白漿液。

    一只只海馬嘴,貪婪地抽取同伴獸軀所化的生命精華,三五下就吸食了一空。

    盡管高登早就從軍隊內部文件中了解到蟲族的難纏和可怕,但肉眼親見卻是另一回事。

    普通士兵碰到兩三頭也許能對付,像現在這樣被集群圍攻,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軌道車內那名士兵生前生後的遭遇,可想而知。

    這種可輕易腐蝕鈦合金的酸液,高登也不敢領受,眼前蟲獸群要形成包圍,他腳步飛速移動,刀鋒疾轉,再斬兩頭,閃身一個跳躍,突了出去,沿隧道往回跑,采用迂回戰術。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腦子出現了聯邦軍隊教科書裡對付阿米巴蟲族的條例。

    一直以來艱苦卓絕的修煉,讓高登很多東西都成了本能,因為同樣靠本能發起攻擊的蟲獸,很難對他並不成熟的冷兵器攻擊產生威脅。

    在回到他搭乘的軌道車附近之前,整整十八頭蟲獸已經給他斬殺了個干淨。

    軌道車前去無路,被迫拋錨,但高登運氣不錯,步行沒多遠就順利搭上一台從地底鑽上來運行良好的自動采礦車,一路他隱約感覺沿路交錯的礦道,都有小群的蟲獸在活動。

    他隱匿了氣息,他知道,沒必要跟那些蟲獸糾纏。

    蟲族襲擊了礦物星。這是唯一的結論。

    隧道盡頭昏暗的光芒越來越亮,轉眼采礦車就要沖出地面,一股令高登渾身戰栗的亢奮充斥了他每個細胞。

    是的,他在亢奮。沒有戰爭的軍隊,永遠沒有機會,他察覺到,自己一直苦盼的機會也許就要到來了。

    三年前放棄特種精英部隊的機會,但並不意味著他打算平平淡淡的完成五年服役生涯。

    既然來到軍隊,他就必須從這裡找到可以揮動反擊的武器和力量。更何況,他也並不想給自己留下一個恥辱的軍旅回憶。

    不過,阿米巴蟲族也許不是銀河最強的種族,但絕對是最難纏的種族。

    地球聯邦進入銀河殖民時代以來,與無數星際文明發生碰撞,交手最多的就是阿米巴蟲族。

    它們可以在沒有空氣和生命存在的荒涼星球生存繁衍,它們主要食物就是礦石,充滿能量的礦石。這種充滿侵略性的種族會與人類發生戰爭,再正常不過了。

    礦物星天空依舊昏紅,其中一輪紫日已經沉了下去,正是傍晚時分。

    五號礦井基地月台附近十多條交錯的固定軌道上,大部分采礦車已經停擺了。

    四處都有蟲獸在出沒,它們主要集中在基地庫房流動,嘶叫聲遠近可聞。

    高登半蹲在車廂頂,猛烈的沙塵吹打在他殘破的護甲上,噗噗作響。

    他將早就成了擺設的鍍金透明面罩拉開少許,露出下巴冷硬的青茬,一邊四下觀察,一邊吞下一塊高熱量巧克力。

    他的身體很早以前就適應了充滿沙塵和毒氣的空氣,這是他在礦物星野外生存得來的本領。

    必須與基地取得聯系,高登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要知道這幾年來,他從不曾融入那個充滿空虛和暴躁的軍營。

    他並不愛惹事,但並不意味他的特立獨行不會招惹到別人,在狠狠收拾紅蠍一連和二連幾個刺頭和小團伙後,幾乎所有人都對他產生了敬畏。

    自由戰士的綽號漸漸叫響,基地所有人眼中的他,已經被當作一個游離在軍隊之外的奇怪存在,讓人猜忌、不解、蔑視,甚至是嫉妒。

    但高登完全無視他們眼中千奇百怪的態度,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排斥他,軍營的異類從來不少,比如軍醫官肖奇,比如……

    他警覺地停下思索,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發現從地底蘇醒後,情緒波動大了許多,總是會想起很多遺忘已久的東西。

    躍下采礦車,重重一踩,身形踏地如飛,化作灰色閃電,飛速朝開采中心控制室掠去,他每次跳躍的距離至少在三十米以上,縱然偶有蟲獸發現他的存在,也無法追擊。

    “基地,基地,我是Gao,我是Gao,有人聽到嗎,請回話,請回話……”

    主基地通訊頻道沒有任何訊號,高登心中沒有失望,反倒有一絲莫名振奮,他不知道這個情緒怎麼來的。

    他決定先去後勤倉庫補充一下護甲能源,看看能否找到槍支彈藥,再找輛運輸車回去。

    合金撕裂聲從後面傳來,他再度拔出合金刀,殺出一條血路是唯一的選擇。

    “大背熊,剛才通訊頻道好像有人在呼叫。”在一塊山頭上,兩個著全身護甲的士兵正在眺望下方山坳中的礦井基地,從鍍金透明面罩看去,一個是娃娃臉少年,一個卻是滿臉橫肉的大漢。

    “羅比,你一定是聽錯了。”大背熊詐唬說,跟著他又咕噥著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話,“那些自私的家伙管他們去死。”

    羅比輕聲反駁:“不就是有個家伙偷了我們一點的水和食物嘛,何況那家伙已經死了。”

    “那是他倒楣。”被稱作大背熊的男人聲音像打雷,狠狠嚇了羅比一大跳。

    “好吧,好吧,能源還能頂一陣,可是水跟食物省著用最多再頂半天。”羅比縮下頭,委屈地說,“大背熊,你說我們會不會餓死啊。”

    “不許說不吉利的話,你個小處男。”大背熊掄掌就在羅比頭盔上拍了一記,“要想活著,就得聽我的。”

    “我要回家……嗚嗚……”多天來的生死逃亡,數不盡的委屈讓少年再承受不下去了。

    “不許哭鼻子。”大背熊惱怒地又在羅比頭上拍了一記,“再哭,老子把你扔下去喂蟲子。”

    “我……我的肉少,蟲子只會吃你,不會吃我。”羅比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地反駁。

    大背熊嘿嘿笑了兩聲,他添著干巴巴的大舌頭:“就算餓死,老子也要在死前拉幾個蟲子墊背,就算那個變態沙星人,老子也要放他幾槍。”

    “要不,我們找到那個沙星人投降,沒准他會饒了我們。”羅比忽然小聲怯怯地說。

    “放屁,老子說過要保護你,就會保護你,少說喪氣話。”大背熊抬起槍,通過瞄准鏡望了一下礦井中心,“沙星人說話你能聽懂個球,你那狗屁心靈能力只能跟寵物狗溝通……”他似乎發現了點什麼。

    羅比趴在巖石上,無力地夢囈:“聽卡爾喝醉時候說過,有一種叫什麼原力火種的東西可以讓人變得跟沙星人一樣強,可以很長時間不用吃東西,也不用喝水,光照射太陽能就可以維持他們的體能。”

    “什麼火種,垃圾電影看多了?有那種東西聯邦政府和軍方的高官議員沒受用,能輪到我們?”大背熊展臂放在少年肩上,將他拉了過來,自言自語說,“那些蟲子吃礦就能活,還能生小蟲子、小小蟲子,我們做人還不如做蟲子……嘿嘿,也不知道那些蟲子肉味道怎樣。”

    “吃蟲?”羅比喉嚨一陣發癢,胃部似乎有東西在翻湧,忽然他扭頭望著後方大叫起來,“那家伙來了,又來了,我們快跑。”

    大背熊手腳一點不慢,背後的高速機動滑板啪噠直翻到了腳下,與手腳更快的羅比一前一後朝山下亡命逃去,他沒有多問,他相信這個小子的靈覺判斷。

    果然一團流星從數公裡外一條山脈中掠了出來,直奔兩人方向趕來。

    第三章活下去

    猛烈的高爆彈爆炸,驚動了剛從礦井基地庫房出來的高登,他從升降梯通道飛踏著鋼架,直升上了天台機堡,四方一覽無余。

    只見一道流星追逐在兩名基地士兵後面,不時有一道細弱閃電打出,將前面兩名士兵轟得搖搖欲墜,卻偏偏沒有立即趕盡殺絕。

    高登拔出了合金刀,他目光磁石一樣落在原力灌注的刀鋒上,上面正流淌著暗紅的火光,水銀一樣流動,相當古怪。

    透過刀鋒的方向,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團流星。他知道,大敵來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敵。

    與蟲獸一樣,影像資料中的沙星人見多了就那麼回事,但真實面對給人的感受卻完全不同,當然最主要是巴托警告了他。

    “伙計,救命!”逃亡中一名士兵忽然看到了機堡上站立的高登,仿佛發現救星一般大呼小叫。

    仿佛因為發現新獵物,那團流星降低了速度,任由三人會合在礦井中心天台上。

    “是Gao,是Gao,我是羅比,沙星人在追殺我跟大背熊,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高興死我了。”

    通過護甲自動識別功能,羅比認出了高登,還有他那件渾身坑坑窪窪沒有完好地方的護甲,他興奮異常的發洩著。

    “高興個屁,這下給包了餃子,三個死一窩。”大背熊並不樂觀,他看了沙星人的多次出場,深明敵我雙方的戰斗力差距。

    “你們退後掩護,沙星人交給我。”高登右手持刀,斜指右前方。

    “伙計,你不要命了,我知道你厲害,不過就一把刀能跟那東西拼命?”大背熊一邊對高登的荒唐舉動大嚷,一邊抬手就轟擊了百米外剛開始緩緩降下的沙星人一槍。

    加強火力的高爆彈藥,仿佛一陣風吹散了沙星人體外籠罩的離子罩,露出崢嶸。

    沙星人渾身覆蓋著層層華麗金甲,尖聳的頭部,發達的前額象征這是一個高智慧種族,像藍寶石一樣的內傾三角眼寒芒閃爍,他渾身關節都布滿尖銳的鱗刺,尤以外翹挑起的肩甲和攔腰裙甲,威武異常,讓人望而生畏。

    高登一眼確定了對面那個存在,確實是銀河不可一世的暴力種族沙星人。

    這渾然天成的冷酷唯美造型,在整個銀河系也是首屈一指。

    高登腦子裡竟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若是聯邦單兵護甲也做成沙星人外甲造型,一定能風靡聯邦,傾倒億萬聯邦少女。

    但他明白沙星人的所謂外甲,也許本身就是生命體的一部分,神秘的沙星人讓聯邦無數科技工作者絞盡腦汁都不得其門而入。

    交戰數百年來,至今沒有成功俘虜過一艘沙星戰艦、一個沙星人。

    也許這是個機會,高登的心髒猛的狂跳起來。

    在這個戰爭年代,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時,充滿金屬磨砂風格的音節從沙星人口中響起。

    高登沒有專修過沙星人語言,當然整個聯邦,甚至整個人類社會都沒有人懂得沙星人的語言,因為沙星人從來只有征服,沒有談判。

    他們只為殺戮而存在,幾乎所有種族的體液都沾染了他們的手。

    緩緩揚起刀鋒,高登的心髒在排山倒海的壓力下,怦怦跳動,幾乎要躍出他的心房。

    他從沒有想過一個存在,光憑精神壓力就可以讓人幾乎崩潰。

    但是,他並非普通人類士兵。

    一左一右靜默許久的大背熊和羅比,都無法繼續承受那巨大的壓力,手中的鐳射步槍火力全開,兩道連綿成一線的火舌噴射了出去。

    光束並沒有命中沙星人,而是打在了他面前三尺的一面半透明的光壁上,形成一個個微小的光圈漣漪,雨打芭蕉一般,波波作響不停。

    高登背後也有了一支步槍,但他沒有打算對沙星人使用,他很清楚的記得普通射能武器對沙星人的能量壁障基本無效。

    就在大背熊和羅比更換彈匣的剎那,他猛一跺足,整個人像一頭雄鷹從天空撲擊向同樣屹立天台的沙星人。

    沙星人喀喀轉動了一下脖子,寶石一樣的三角眼亮起熾芒,似乎為找到對手而開始陷入狂熱。

    高登拖在身後的刀鋒閃電從頭頂劈了下去,暗紅的火芒從刀鋒噴射了出來。

    沙星人手上離子光刀電芒狂熾,刺出七八米長,長空舞了一圈,竟將高登整個人納入了其中。

    火焰刀和電刃交接剎那,無數電光和火焰炸了開來,將地面給炸得坑坑窪窪焦黑一片,滿地裂紋。

    高登渾身仿佛瞬間流過了幾十萬伏特的電壓,在空中倒翻了幾個滾後,重新落下,沙星人只是原地晃動了一下巍峨的身軀,兀自不動。

    遠處的大背熊和羅比兩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料到高登竟然可以與沙星人肉搏,而且打得這樣燦爛,簡直像超能電影一樣神乎其神,讓人目眩神迷。

    “發什麼愣,還不快盯著要害打。”通訊頻道沙啞的聲音,驚醒了兩個看客。

    兩道火舌重開,沙星人出乎意料地連退兩步,留下深深的腳印,手上張開的屏障波紋也大了許多。

    高登兩腿在天台過道上,不斷加速,以直線沖向了沙星人。

    就在他接近到十米開外的時候,他陡然錯步旋身,刀鋒掄回,一道巨大的火焰旋刀施了出來。

    盡管這是他首次臨場運用刀式,仍舊嫻熟的出奇,比起他在虛擬頭盔中的訓練絲毫不差。

    將空氣蒸騰地扭曲的火焰刀,橫斬沙星人再次抽上來的成團狀的光刀。

    在斬碰剎那,高登腳下步伐再次提速,刀鋒角度下撩,沙星人應變不及,被火焰刀命中了腰裙板甲,一陣剛猛的金戈碰撞聲乍起。

    似乎是痛苦一樣的慘厲音節從沙星人口中爆發了出來,渾身讓一團離子電光包裹起來。

    幾十倍的重力載入在沙星人身上,令他步伐和身形都走了樣,因此高登的變招才能輕易得逞,痛打落水狗怎容得猶豫。

    他趁此機會,火焰刀光展開,身形步伐如電,一道重似一道橫劈連斬,火焰刀在虛空留下一道道流光殘影和閃電軌跡,將沙星人護體離子芒斬得明暗不定。

    突然一道巨大的離子焰從沙星人手中暴射了出來,狂抽上高登正在下劈的刀鋒。

    高登暴退十多步,步步腳印足三寸,手中的刀險些脫手飛去,巨大的力量和電壓讓他大半個身體都麻庳了。

    沙星人渾身光芒暗淡,對高登連吐一長串音節,雙足猛一次挫地,就火箭一樣沖天而起,化作流星逃進了昏紅的天際。

    機庫上寂靜了好一會兒,才爆發出一陣猩猩加猴子的怪叫歡呼。

    大背熊和羅比沖上將高登抱住,又是吼又是叫,不斷地問,你怎麼辦到的?你怎麼辦到的?

    高登並沒有獲得勝利的喜悅,事實上,他發現了自己與沙星人在身體力量上的巨大差距,那是種族的差距。

    但兩名基地戰友死裡逃生的歡快,還是多少感染了他。

    “蟲族圍上來了。”高登提醒兩個忘乎所以的戰友。

    沙星人出現後,方圓一公裡內的蟲族都自動遠遠回避開去,沒敢插手礦井基地天台的戰斗,人族的氣息對他們來說除了天敵,同樣是美味。

    “有Gao在,蟲子算什麼,不如我們殺回基地算了。”高登不可思議地打跑沙星人,羅比竟然開始膨脹起來。

    “笨蛋,還不快去找補給。”

    大背熊猛推了瘦小的羅比一把,吼吼地要過了高登的合金刀,愛不釋手的撫摸,仿佛要從上面找到什麼神奇的力量。

    羅比一邊狂奔向旋梯,一邊反覆叫嚷:“我要殺光蟲子,殺光沙星人……”

    高登居高臨下觀察著在附近基地廠房活動的蟲獸,問:“中心基地是被沙星人還是蟲族占領了?”

    大背熊戀戀不捨地將刀還給了高登,滿嘴暴虐地發洩說:“蟲子、沙星人都來了,基地全完蛋了,上一次見到活人還是三天前那個狗娘養的。”

    “沙星人會跟蟲族湊到一起?”高登眉毛揚了揚。

    大背熊端起步槍,一槍點殺了剛從天台入口奔上來的一頭蟲獸,暴吼:“是的,是的,十多天了,我,羅比,只能不停地逃,直到沒有水沒有食物,直到餓死。”

    高登眉頭深深鎖了起來,他反覆追問了一些細節,這時背著能源箱的羅比慘叫著從旋梯沖了上來,幾只蟲獸跳躍追逐在後面。

    大背熊一梭子掃過去,四頭蟲獸幾乎不分先後被爆了頭,槍法之精准讓高登也歎為觀止,至少對槍法不怎麼用心的他辦不到。

    “此地不宜久留,如果你們願意,可以跟我去一個地方。”高登揮手說,“至於食物……可以另想辦法。”

    “Gao,就算你想扔下我也不行,我跟定你了。”羅比大聲叫嚷著,一個踉蹌撲上來,箱子正巧摔到了大背熊懷裡。

    “還有我,哈哈。”大背熊樂呵呵將彈藥箱扛上了肩,沖浪板造型的機動滑板已經翻到了他腳下。

    在距離五號礦井兩百多公裡外有一個廢棄礦井,兩座看上去未完工的機堡佇立在深谷溝壑兩邊,有一條簡易的橋梁搭在機堡之間。

    一個擁有翡翠般漂亮大眼的金發年輕人,在一座機堡有瞭望窗口的塔樓內走來走去,對室內僅有幾件電子設備愛不釋手,“Gao真是神通廣大,居然知道這麼個地方,有地熱能源供應,有新鮮的空氣,最重要的是沒有蟲子,除了沒有電玩和食物,其他一切都是完美的。”

    “鼻涕蟲,你別老晃來晃去,我都快看到兩個羅比了。”

    倚坐在石牆上的大背熊肚子發出了咕咕鳴叫,他不知道是給羅比晃的,還是餓的頭昏眼花了。

    “不要叫我鼻涕蟲。”羅比朝正在擺弄頭上紗布的大背熊揮舞了一下拳頭,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在一張控制台上不斷撥弄設備,“大背熊,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基地有些古怪。”

    “別吵,老子現在只想要一塊大大的漢堡,哪怕是一塊巧克力也成。”

    大背熊吞了吞口水,目光不自覺落到羅比一直掛在腰間的多功能包上。

    “休想。”羅比雖然背對大背熊,但似乎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那個大漢的不良企圖。

    大背熊老臉紅得跟豬肝一樣,咒罵說:“你個小兔崽子,又偷窺爺爺了。”

    “布裡亞留斯,你最喜歡的女人是金發碧眼大屁股的,尤其穿粉紅丁字褲的,對不對?”

    大背熊眼睛瞳孔一陣渙散,不由自主地點頭,忽然他清醒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羅比鼻孔朝天,不屑地對憨傻狀態的大背熊搖動手指:“大背熊,這才是我羅比的能力,誰要知道你那點破事,那是你昨天說夢話跟我講的。”

    “好小子,爺爺非教訓你一頓不可。”大背熊惡狠狠地張開雙臂朝羅比撲了過來。

    也許是因為饑餓,導致體力不足,大背熊平常屢試不爽的屠夫一式沒捕捉到目標,反給目標從腋下滑溜鑽到了身後,給了他一屁股。

    “快給我半塊巧克力,爺爺就饒你一回。”大背熊返身又張牙舞爪撲了上來。

    “Gao,快救我,大背熊要搶我吃的。”房間終究不大,羅比給逼到了牆角,他忽然瞪直了目光瞧著大背熊背後的大門方向。

    大背熊獰笑著,鐵塔一樣的軀體將可憐的羅比籠罩在陰影中,然後擰小雞一樣提到平視的高度抵在牆上。

    “巧克力分我一半,快答應,不然就不放你。”

    “不……”

    也許饑餓使然,大背熊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力氣失控了,直到手中的人沒有了掙扎,雙腳軟軟垂下,這才慌忙松開手。

    小羅比臉色發青地滑落到牆角,垂倒在地,一動也不動,大背熊哇地大吼一聲,眼急紅了,抓住他拼命地搖動,“羅比,羅比,我不是故意的,快醒醒,你千萬不要有事……呼吸,脈搏,我的天,都沒了。”

    大背熊一屁股坐倒在地,“該死的,該死的,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他猛地提起兩個巴掌,狂抽自己臉頰,一巴掌一個狠,“小羅比,你醒來……我保證一定不會再讓你餓肚子,我保證你一定會活著回家。

    “我們要去帕斯潘草原騎馬,你一定沒騎過,我家有個很大很大的農場,有吃不完的烤羊肉和乳酪,還有草原上的大奶子妞,也許你不喜歡,那我們可以去地中海,那裡的妞最性感……羅比││快醒來……”

    “大背熊……”

    “嗯……啊……”

    “大背熊,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一定會有烤羊肉和乳酪對不對?”

    牆角那個男孩大眼睛泛動著大顆大顆的淚花,滾落臉頰。

    “你沒死,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大背熊猛地一把將男孩抱了起來,摟在懷裡像個孩子一樣的嚎啕大哭。

    “大背熊,我真的很餓,我怕再過兩天就見不到太陽了,你會不會像電鋸狂人的主角一樣,把我切成一塊塊肉碎煮了吃……”羅比伏在大背熊寬厚無比的肩膀上,眼神暗淡無力。

    “放屁,我說過,我跟那個家伙只是湊巧長得像,別把我當變態。”

    大背熊暴怒,但他還是沒有推開懷裡的男孩,他似乎也需要別人安慰。

    羅比閉上大眼,“可是我寧可讓你吃了我的肉,也不想變成蟲子的一部分,你吃了我的肉可以活下去,帶著我的靈魂回到家鄉,我答應了一個人,一定要活著回去見她……我怕等不到那天了……”

    “不許再說話,節省點力氣,Gao一定會回來的,他說過有辦法,就一定有。”大背熊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像一個父親。

    羅比睜開了洋溢著智慧光芒的眼睛,“主基地至少有幾萬蟲子,還有更可怕的大蟲子,那個超級母巢,就算是超人也沒有辦法的,還有沙星人……Gao也許只是在安慰我們……”

    大背熊只是輕輕拍了拍男孩的背心,沒有再說話。

    他們已經等了高登五個地球時,兩人都饑腸轆轆,前心胸貼後背,但依舊沒有等到人,而他們最後一次進餐是在昨晚,吃的是一塊對分的壓縮餅干。

    “布裡亞留斯,羅比,你們兩個在干什麼?”閥門推開,一個人風塵僕僕地沖了進來。

    “Gao,你終於回來了,大背熊要搶我巧克力。”羅比無比委屈地跳了起來。

    大背熊老臉變得跟大紅布一樣,好在他臉皮厚實,大聲插嘴道:“Gao,吃的呢,你找的吃的呢?”

    “先喝點水。”高登一人丟了個軍用標准水壺過去,說道,“吃的在外面,你們誰懂燒烤?”

    “燒烤?”大背熊和羅比像兩頭饑餓的狼一樣怪叫起來。

    “別高興太早,我不保證你們有胃口吃下去。”高登一臉古怪神色地說。

    “到底是什麼?”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過來。

    在天台一間儲藏室內,大背熊和羅比見到了所謂的“食物”,那是兩只灰敗的蟲獸屍體,兩人一陣翻江倒海,險些沒有當場吐出來。

    高登卻若無其事地用一把匕首肢解蟲獸屍體,將剝皮清除掉內髒的蟲肉,丟進一台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電烤箱。

    “蟲子的肉真能吃嗎,沒有毒?”從烤箱中飄出陣陣肉香,羅比吞了一下口水,結巴著問。

    “Gao,你要敢吃,我就敢吃。”大背熊用力地一拍大腿。

    “我們有客人來了。”高登提起一把步槍就沖到了密封窗旁。

    外面天台上一架漆黑的龐然大物緩緩著陸,這是一架擁有龜甲一樣厚重的裝甲、雙殼體的酷炫戰車。

    “我的天,這是一架最新型的前線戰車。”大背熊將頭盔面罩放下。

    “難道是援軍來了。”羅比想像力最豐富,立即雀躍起來。

    三人的通訊頻道同時接收到訊號:“我不是援軍,但我們可以守望相助,請容許我自我介紹,安東尼.霍普金斯,諸位英勇的戰士,你們可以叫我安東尼。”

    “我們一直在你的監控之中?”高登敏銳地問。

    “友好一些,伙計,人類在絕望的時候比蟲族更可怕,所以我不得不為自己多打算一些,我承認我從五號礦井那場戰斗後就跟蹤了你們,但救援來臨前,我想我們都需要彼此的幫助。”

    通訊頻道中說話的是一個氣質不俗的英俊白種男人,擁有一頭亞麻色頭發,和精心修剪的小胡子。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請你一起吃蟲子烤肉。”高登發出了友好的信號。

    “榮幸之至,事實上,我也正在考慮是不是抓蟲子充饑,就發現了你們似乎也有這樣的打算,我需要一群伙伴來堅定我的決心,吃下那種丑陋的東西。”安東尼從戰車底部出口躍了下來,他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防護服。

    “這裡真像一座私人城堡。”閥門啟動,高登將安東尼從隔離間引入了儲藏室。

    “我以為你會給我們帶來豐盛的食物。”羅比有些發脾氣的一腳踹飛了腳下的一個罐頭盒子。

    “多了一張口需要養活,而且是沒用的小白臉。”大背熊對安東尼的到來並不怎麼歡迎。

    拿掉吸氧器的安東尼神情有少許尷尬,但很快就泰然自若地從高登手中接過一塊焦黑的蟲肉扒。

    四個人手中都分得了一大塊蟲肉,但誰也沒有入口,最後還是高登搶先嘗了一口,他皺眉咀嚼了幾口,說,“肉糙了一點,有點酸,但還能吃下去,不知道我是不是頭一個吃蟲子肉的人類。”

    “你肯定不是頭一個。”安東尼大笑,“早有研究表明,蟲獸肉質含有高分子蛋白和脂肪酸,富含礦物質營養,完全可以食用。”

    聽到安東尼的說法,羅比和大背熊不再遲疑,閉著眼睛咬下了第一口。

    高登吃了一塊就沒有再碰,他問:“安東尼,你的戰車從哪裡來的,我印象中基地並沒有這麼先進的前線陸戰火力。”

    “我和這輛戰車都是隨一艘運輸船來的,很倒楣的是准備返程的時候,遭遇到了沙星人和阿米巴蟲族的聯合襲擊。”安東尼苦笑著聳肩。

    高登開始烤制剩下一頭蟲獸屍體,“我希望你能如實交代所擁有的裝備和情報,這對我們下一步行動非常重要。”

    第四章反擊

    一連好幾天,高登四人利用唯一據點,在附近方圓千裡的幾個礦井補充能源和食物、等候救援,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從主基地傳來。

    漸漸地,連最沉得住氣的高登,也開始失去了耐心。

    “伙計,你是個神奇的人,我懷疑就算你孤身一人,也能生存在這蟲子的世界。”駕駛艙主駕駛座上,安東尼對又一次從礦井蟲獸包圍中輕松脫身的高登表示敬佩。

    “這個家伙神秘的地方太多了,我懷疑他是聯邦中萬分之一的超能力者,但他總不肯承認。”一臉精悍的大背熊攀在艙門框上,像一面牆將前艙門堵得嚴嚴實實。

    “超能力者?”聽到大背熊的話,安東尼神秘地回頭笑了笑,“不,我以為Gao要比超能力者厲害多了。”

    “滴滴。”一陣清脆的警告響起。

    “大背熊,讓開。”羅比瘦小的身子貓腰擠了進來,竄上副駕駛座上,靈巧的雙手不停跳動在駕駛台觸摸屏上,“快看,它果然開始進化了,那是三級母巢,占領主基地那大家伙是二級母巢。”

    一座巨大空曠的庫房內部畫面切入了駕駛台大螢幕,在一堆晶亮的提純礦石中,一團直徑有百米的巨卵心髒一般不停跳動,通體明黃布滿血脈絲網的母巢胚胎開始孵化了,一個個穴口蠕動成大小不一的囊眼,形若蜂巢。

    很快整個庫房地面都被青中泛紅、凹凸不平的厚厚有機質覆蓋,所有礦石被包裹融入了進去,地面漸漸凹陷出一灘灘血色的熔池。

    巖石一樣的紅色有機質從地面凸起,變化衍生出無規則根莖和蔓籐,朝四面八方伸張,從地表和地底連成一片,繞血池一直延伸,破開倉房,到了室外。

    這只是母巢雛形進化,母巢附生各個單位的進化才開始。

    “礦物星真是它們的天堂。”高登臉色異常難看。

    “阿噢,再看看這個,是在另一個礦井附近拍的。”

    羅比指尖一滑,另一段全息錄影出現了,他一邊播放,一邊用他快急的嗓門講述蟲族的演化。

    幾乎是之前景象的重播,只是播放錄影特意加快了母巢演化速度。

    這裡的母巢已經進入中級進化階段。

    母巢呈現多塔尖刺頂部和半球結合形態,鮮艷似血的半埋式生物盔甲與巢穴管囊相間,如牆似壘的奇特根莖從巢穴延伸出去,巧妙的將巢穴和四周充滿血色粘稠液體的血池連接起來,不斷有蟲族卵體從母巢滑出,滾入其中……一系列變化,看得高登目瞪口呆。

    “那是血池,孵化單位……那是地刺,蟲族的地面防御單位……那是電漿火炮塔,相當於我們的防空火力單位。”

    在一座山脈隱秘處,戰車穩穩的停下,前方是一馬平川的紅土平原,那裡座落了礦物星中心基地。

    只是往常錯落有致的機堡看不見了,只剩下高聳的雙塔││指揮塔和通訊塔。

    一艘灰白色、呈碟形巢穴狀的巨大生物飛船,將原本的機堡當作了停靠平台,下面十來個母巢和附生單位鋪天蓋地的覆蓋了一切。

    “兩支守備連隊兩百多人……幾乎全軍覆沒……盧西奧少校為掩護我們留在了基地。”感情豐富的羅比抽著鼻子,淚花掛滿了他稚氣未脫的臉蛋。

    “少自作多情,少校是為了發送求援信號。”大背熊從後面重重拍了羅比一下,“別哭,老子最厭惡娃娃兵和小白臉,這車裡就占了兩個,怕他奶奶個熊。”說著,他又重重錘了下艙底,砰然作響。

    “從未聽說過沙星人跟蟲族勾搭到一塊兒,但偏偏發生了。”安東尼捧著臉,仰躺在高背倚上。

    後座艙蓋上,高登手指骨節有節奏的敲擊,眉頭深皺,“既然有不少人從基地成功撤離,你們也還存活著,怎麼確定他們都死亡了。”

    “那個該死的沙星人,他像貓捉耗子一樣屠殺我們的人。”

    大背熊雙目噴火,雙拳如缽輪番猛砸艙壁,狂猛之勢,讓人擔心是不是會給砸出幾個凹坑來。

    “大背熊先生,斯文點,這架戰車要壞了,我們只能赤手空拳去對付蟲子。”安東尼心煩意亂地抱怨。

    “干你娘親的,你這小白臉見死不救,否則現在車廂裡至少會多一隊人馬出來。”大背熊的猿臂一把將瘦削的安東尼從座位中提了起來。

    “布裡亞留斯,放下他!”高登一掌按上大背熊肩膀。

    大背熊盡管一身千斤蠻力,但仍舊抗不過高登一掌之力壓迫,他怒哼一聲,松手將安東尼丟了回去。

    “聽我說,你們有人見到軍醫官嗎?”高登望著螢幕上的紅蠍基地,目光深幽。

    “你是說肖,那個撲克臉?”大背熊揉了揉肩膀,剛才高登給他帶來的疼痛似乎殘留未去。

    “沒有,沒人見過他,似乎沒有在突圍的隊伍。”羅比吸了一下鼻子,眼看又要醞出淚花來。

    高登沉默了下來,基地軍醫官肖是唯一對他胃口的家伙。

    他平常沒事常去維生中心坐一會,泡一杯地球家鄉的茶水,翻幾本心理學的書看看。

    兩人有個共同點,那就是話不多,經常碰面就是翻來覆去的三兩句,但三年來,他們都視彼此為唯一的朋友。

    “那家伙也許還活著。”安東尼靜默了一會兒,忽然扭頭對副駕駛座的年輕男孩說,“羅比,堅強點。聽我說,我有一個秘密通訊頻段,你試試看能否聯絡上。”

    副駕駛台前的羅比立即開始了飛快的操作,一段紅色信號發射出去後,駕駛艙陷入了沉寂。

    “有信號!”

    大背熊和羅比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螢幕上一片雪花後,出現一個閃爍的影像:紅蠍基地軍醫官肖奇請求支援,重復一遍……

    “我的天,你真的還活著,我真不敢相信,肖,你的出現就像天使降臨,讓我對未來充滿希望。”

    安東尼一副家常聊天口吻,雖然帶著驚喜,但怎麼看也是很篤定的樣子,找不到半分驚訝。

    “撲克臉,你是好樣的,我以為基地的人都死光了。”大背熊這個維生中心常客對醫官肖奇並不陌生。

    “醫官,盧西奧少校還活著嗎?快告訴我,我是羅比。”羅比捧著臉,熱淚盈眶,激動得難以自抑,十多天逃亡把他憋壞了。

    “這裡是基地一個地下中心,食物和水源充足,我一直在等待支援。”

    肖奇依舊表現很冷靜。

    高登這才苦笑著說:“肖,我們跟你一樣都在等待救援,唯一不同是我們已經沒有食物,開始吃蟲獸了。”

    “我知道,如果紅蠍基地還有人活著,那其中定然有你。”肖奇散亂的黑發已經油光可鑒,滿是皮屑,他注意到高登,終於有了一絲罕見的笑容。

    “Gao,羅比,布裡亞留斯,還有肖,你們都聽著,我剛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從現在起我們必須拋棄所有偏見,坦誠以待,同呼吸共命運了。”安東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聽著,肖,已經兩個星期了,仍舊沒有援軍出現,我們必須自救,我現在想要知道,實驗室那東西究竟還有幾顆,這對我們至關重要。”

    “我的老板,維納斯打算放棄實驗基地了嗎?”肖奇有些荒誕不經的錯愕。

    “如果不能活下去,再偉大的試驗也沒有價值,秘密唯一的價值,就是在關鍵時候發揮應有價值。”安東尼揮了揮手,“肖,讓你這麼多年待在這個荒涼的星球,確實太委屈你了,如果這次能逃過一劫,我保證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聽得雲裡霧裡的高登等人,靜靜地聽著兩人打啞謎一樣的說話。

    “我想,剩下未熄滅的火種,數量比我目前所知活著的人要多。”肖奇回答。

    “好,我們下一步的計畫,就是會合,並用火種強化我們擁有的實力,我們有一架擁有強大武裝的戰車,一名英勇無畏的戰士,一名聰明的天才技師,還有一名強大的原力士兵,這都是我們的本錢。”安東尼最後把目光落在高登身上。

    “看來,我的秘密並不是秘密。”

    高登首次發覺,紅蠍基地並非那麼簡單,而肖奇這個一直在他眼中神秘的醫官,似乎也有著更復雜的身分。

    “該死的小白臉,你在打什麼啞謎,什麼火種,什麼原力士兵,是游戲嗎……”大背熊感覺自己似乎被排除在了一個世界之外。

    高登摸著鼻子,說:“看來向基地進發,勢不可免,如果我一個人也許有把握全身而退……”

    安東尼搖了搖食指,否決說:“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是一個團體,我們必須互相協助才能發揮最大的作戰能力。”

    “我有一份基地緊急地圖,這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幫助,基地不僅到處是蟲獸,還有一些被寄生獸控制的人類士兵,你們要當心……”肖奇傳送完畢電子地圖,一陣雪花閃動,消失在螢幕上。

    “羅比,你分析地圖,尋找一條安全進入基地維生中心的路線。”安東尼開始分配任務。

    高登振奮之余,冷靜地說:“除了會合,我們恐怕還要做另一件事,就是通過通訊中心與聯邦軍隊取得聯系。”

    安東尼扳動手指,點頭:“是的,已經兩周了,如果少校成功發出求援信號,軍部不可能對這個重要的礦物星無動於衷。”

    “難度很大。”高登瞇了瞇眼。

    “能源我們可以從礦物星分布的幾十座礦井補給,但飲用水和食物已經是最大的問題。”安東尼撫額頭痛地說。

    “我的豬扒、啤酒,還有性感的金發女郎││”大背熊縮著脖子,愁眉苦臉。

    “我討厭生化人。”羅比對大背熊豎起了中指。

    “我跟你一樣,看到他們會食不下咽的。”安東尼伸手摸了摸羅比柔順的發絲。

    羅比卻毫不領情地打掉他的手,怒目而視:“別把我當小孩子,我的羅斯還在地球等我呢。”

    “噢噢,小羅比,你是說你那個未成年的小情人嗎,等你回去,恐怕你的羅斯小姑娘早投進別的小白臉懷抱了。”大背熊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震動艙室,安東尼也跟著大笑起來。

    “不理你們了。”羅比氣呼呼地埋頭悶在卡座上,見兩人笑個不停,卻又固執地說:“羅斯一定會等我回家。”

    大背熊和安東尼聽了,笑得更厲害了。

    高登也笑了,他忽然覺得,面對沙星人和蟲族,他們也許能上演一場絕地反擊也並非不可能。

    戰車在一線天的大裂谷中,仿佛深海的浮游生物,無聲無息地在幽暗中潛行,回避著所有可能被蟲族偵察兵發現的開闊地段。

    帶著一抹憂傷的輕快電子音樂在車廂中流淌,駕駛座兩人望著主螢幕上迷蒙灰暗的峽谷,悶不作聲。

    高登則倚在艙壁上,戴著眼罩,一個人欣賞著羅比拍下的沙星人戰斗記錄,准確地說,是對聯邦士兵的虐殺記錄。

    一個人霸占了後艙的大背熊,靠在艙壁上打著沉悶的呼嚕,偶爾翻個身,乍喝咕噥兩句,似乎夢到了什麼驚險的事。

    進入一道峽谷三岔口,一團紫紅的雲忽然飄了出來,戰車陡然一個急轉彎,回避到了一塊巖壁陰影內,後艙頓時傳來一陣叫罵聲。

    “怎麼了。”高登拉開了眼罩,坐直了身體往前探。

    大螢幕上那團快速飄移的紫雲,迅速拉近景象,看上去那是一頭上半身似水母、下半身像烏賊結合起來的生物,羅比耳熟能詳地說:“是水母獸,蟲族的運輸車和偵察兵,在蟲族比最低等的蟲獸地位高上一些。”

    “這些天在礦井基地出沒這麼久,為什麼這架戰車沒有給蟲獸發現過?”高登提出了他置於心中已久的疑問。

    安東尼不無得意地說:“這架戰車是維納斯研究中心的最新產品,不僅有強大的防護和火力,更是專為對付蟲族,加裝了一套研制上百年的復合干擾隱身裝置,要知道蟲族嗅覺和心靈感應都異常靈敏。

    “我偶然起意,將它帶到礦物星只是為了在惡劣環境進行試驗,沒想到救了自己一命。”

    “維納斯,知道,聯邦名列前五的超級財團。”高登漫不經心地問,“尊貴的安東尼少爺,來這千萬光年外的星域,既不是旅游度假,也不是探親訪友,難道是為了從軍方口中挖取一部分帕米斯礦的份額?”

    “Gao,我不得不承認你目光如炬,不過我們現在一條船上……”安東尼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攤手說,“我想合作才是我們唯一的重點,不是嗎?”

    一直托著下巴在計算通道的羅比,滿心雀躍地打斷兩人,“快來看,我找了三條可進入基地的路線。

    “其中一條是蟲族活動禁區宇宙港,一條是從基地西北方向封閉段找一個爆破口進入,那裡蟲族兵力薄弱,還有一條就是憑借戰車隱形能力直接正面進入,看運氣。”

    他又對後艙大喊道:“大背熊,你的金發女郎快跟野男人跑了。”

    戰車此時已經轉進到了一片平緩的谷地,這裡距離主基地只有數公裡之遙,雷達上出現了排成線的黃綠斑點。

    在反覆論證後,最終高登拍板了基地西北面,宇宙港與指揮中心結合部附近進入,那裡需要爆破一個口子,從地下甬道進入。

    在貼地飛行,繞了一個大圈後,戰車終於抵達了目標方位,巍然的機堡直接暴露在他們面前,基地的防護圈早就消失了。

    大量的母巢附生防御單位,已經占據了機堡半數表面,猩紅一塊、青紫一塊的有機質跟冷卻巖漿一樣,遮蓋了基地的原貌。

    沉睡地底隨時會暴出的地刺,散布成蔓生陣列。

    間隔分布,呈膨化囊管狀聳立刺天,通體電弧流轉的紫紅電漿炮塔蓄足了能量。

    浮雲一樣飄浮的水母偵察兵,還有無數低等蟲獸在四處跳躍活動。

    一個巨大的陰影,在空中百米高的地方籠罩著這一切,那正是蟲族的高等二級生物單位,直徑五公裡,可肉身進行空間跳躍的超級母巢,在礦物星的蟲族最高存在單位。

    “如果有一顆反物質炸彈,砰!一顆就足以報銷這個東西了。”大背熊叼著一根大雪茄,大手比作了槍擊勢。

    安東尼搖頭反駁:“反物質炸彈,至少要聯邦四級戰艦才會裝備,我們這是陸戰戰車,對付這個大家伙想都不要想。

    “蟲族生物戰艦雖然沒有沙星人攻擊力那麼可怕,但這個東西生存力驚人,普通熱能武器根本連它表皮生物甲都轟不進去,就算它受傷了也能自行修補,還好蟲族擁有的這種二級母巢非常的少,它們一個主殖民星能有七八個就不錯了。”

    羅比哭喪著臉提醒說:“你們別忘了,宇宙港還有一艘三級沙星戰艦,那東西一艘的作戰能力不比聯邦一級太空母艦差。”

    安東尼苦笑:“最近幾年聯邦擴張很快,但讓高傲的沙星人跟蟲族聯合起來,真是很難讓人相信。”

    “准備進入。”

    在副座羅比的操縱下,智腦三維立體爆破分析做著最後的調整,火控系統最終鎖定了一塊通風建築後壁。

    兩道綠色鐳射光束呈夾角射了出去,在牆壁燒灼出黑色切口,在劃了一個周正的矩形入口後,一道紅色鐳射炮火轟擊在牆壁上,一個大洞轟然崩塌而成。

    長達十余米的戰車沖了進去,又是一炮轟出,一個巨大的地下甬道暴露了出來。

    安東尼關閉了隱形裝置,拍手站了起來,“伙計們,戰車無法直達維生中心,你們必須步行完成最後一公裡路程。”

    見到高登准備折騰他那套損毀極其嚴重的護甲,安東尼扳開了後艙其中一間護甲艙室,裡面露出了一件肩甲層迭圓聳,擁有厚重的胸甲和背甲,頗有幾分重盔騎士味道,前所未見流體板甲造型的全新護甲。

    這個護甲更是配了一套高速機動滑板作為輔件,這是以往只有特戰部隊才可以擁有的東西。

    “我說Gao,你們那套破爛護甲可以扔掉了,我這裡有維納斯最新研制入役不久的第五代單兵護甲,能量防護能力比你那套淘汰次品強了七點八倍,而且還有自動記憶修復護甲能力,可挑選模組能任意組合出各種任務護甲。”

    高登等人早就眼熱這種新型護甲,有安東尼主動提出,他們自然不會傻到拒絕。

    智腦控00制下,有機械裝置輔助,披掛護甲變得異常簡單,十五秒內就可以完成,比人工速度要快上數倍。

    裝備完畢,高登發現比之他以前那件臃腫的護甲要精瘦一圈,他完全沒有料到有機會披掛第一線精英部隊才能裝備的護甲。

    一股異樣的情緒流淌在他的體內,這三年苦修之中,他曾無數次幻想修行有所成就後,如何在軍隊闖蕩出一番天下,但並沒有想到來的這樣快,這樣出奇。

    這一次,也許真的是他的機會。

    他能抓住嗎,盡管有眼前這些人,但面對的挑戰實在太大了,就算聯邦最精英的機動部隊,也不敢誇口去必勝一支蟲族或沙星人部隊,何況他們區區幾個。

    大背熊布裡亞留斯護甲跟兩人有所不同,他多了一件肩扛微型火炮和加強火力步槍,在他高大的身軀下,顯得異常強橫。

    高登注意到三人護甲右胸上有一個眼熟的女神徽章。

    “好了,羅比,這是給你加裝了次聲波發射器的改裝步槍,這一次行動應該會順利很多。”安東尼像變戲法一樣,不斷從艙室中取出威力強大的裝備。

    羅比歡天喜地的接過,抱槍親了一口,開心的大叫道:“安東尼,你真是一個移動軍火庫。”

    “盡管我不喜歡你這張臉,但我很喜歡你的爽快。”

    大背熊也對安東尼表示了罕有的贊賞,他正愛不釋手的撫摸著身上的裝備,首次感受到一個前線軍人的尊嚴。

    安東尼輕捶了大背熊的胸甲一下,大笑:“我也不喜歡你的粗魯,但我喜歡你的勇猛。”

    輪到高登分配的遠距離狙擊步槍,他也點頭說:“謝謝,這家伙我沒用過,不過一上手就覺得很好。”

    “好了,希望你們這次順利會合,千萬不要莽撞,記得開啟身上的干擾器,就算與蟲獸沖突,也不會引起母巢的注意,必要時候我會提供重火力支援。”安東尼開啟了戰車底部出口,最後他強調一句,“我希望你們以Gao為主,有意見嗎?”

    “我?”

    高登絲毫沒有心理准備,一直以來,他都是單槍匹馬的小兵一個,雖然是無人敢惹的小兵。

    “我沒有。”大背熊大聲問羅比,“你有嗎,下士?”三人中,論軍銜,高登和大背熊一個二等兵,一個上等兵,都好不到哪裡去。

    “沒有。”羅比立正回答,臉上藏著一絲調皮笑意。

    “沒有就好……”

    大背熊見高登沒反應,便伸出大手,放在中間,高登和羅比相顧一眼,也搭了上去,最後安東尼也湊上了他修長的手臂。

    “必勝!”

    高登在大背熊和羅比信任的目光中,一股激蕩的情緒從他喉嚨裡油然噴發了出來,他首次感受到一種叫責任的東西。

    “必勝!”

    四人同時大吼一聲,高登當先躍了出去,羅比則沿索滑了下去,最後轟然落下的是大背熊。

    第五章軍醫官

    幽暗的地下甬道內,遍布管道設施,此時已經為蟲族母巢基地侵蝕的不成樣子,到處是附生根莖,將基地扎的千瘡百孔。

    “快些,甩開那些吊尾巴的蟲獸。”

    高登一路搶在前面,手上的合金刀頻頻揮舞開道,掃除前面的路障。

    後面的大背熊提供遠端火力支援,將靠近的蟲獸一一射殺,而羅比則不斷研讀著電子地圖方位,為他們作引路。

    “我們到了維生中心背面機堡,打開這面牆壁,就能進入休息區。”

    羅比報告了最新方位。

    “讓我來。”

    一直憋著死火的大背熊開啟了肩上的離子炮,粗大的激芒閃動,轟隆一聲巨響,機堡地下部分給他轟開了一角。

    一路上在蟲族的圍追堵截下,他們已經習慣了暴力開路。

    三人先後沖了進去,附近十數頭蟲獸遠遠尖叫著追了過來。

    “看那是什麼,是螳螂獸,比蟲獸強百倍的高級蟲族。”七拐八拐,剛進入維生中心前廳,羅比就尖叫起來。

    “我去引開那頭大家伙,你們按指定方位跟肖聯系,我馬上就跟過來。”高登推了兩人一把,手上合金刀高舉,一步步朝正門方向走去。

    “干嘛要引開,這個東西,我一炮就能干掉它。”大背熊一邊跑,一邊喊著問。

    “笨熊,你忘了,所有蟲族都跟母巢有心靈聯系,一旦干掉這個螳螂獸,肯定會引來更多的蟲族圍剿。”高登在通訊頻道怒吼。

    背熊一把拖過羅比,沖進了私人生活區,在那裡有一台通往地下的秘密升降梯。

    高有近兩米,長有五米,渾體彷似覆蓋了亮堂的黑色盔甲,神似螳螂,體型龐大的高級蟲族││螳螂獸在維生中心依舊靈活無比。

    正在角落對著一具屍體狀物體忙碌的它,一個靈巧的轉身,鋒利的刀爪擦過一條金屬柱,兩張木桌,形同切割豆腐一樣就分割開了所有擋路的障礙物,耀武揚威地揮爪朝高登斬來。

    “大塊頭,沖我來啊。”

    高登手上刀鋒燃起了暗紅的火焰,橫刀一掃,火焰刀脫離刀體,斬向了張牙舞爪的螳螂獸。

    無比鋒利的螳螂爪,碰觸到火焰刀,霎時仿佛風化一般變成飛灰,一對威風凜凜的爪子,轉眼就消失了大半。

    螳螂獸滿布銳齒的口器拼命抽動,發出了高頻的尖叫,似乎在招呼同伴。

    高登一邊後撤,一邊抓過步槍,瞄准螳螂獸的一條大腿關節就是一梭子,他轉身就跑,暫且不用擔心這頭大家伙了。

    “Gao,我們找到合金暗門了。”羅比和大背熊正在一間私人寢居內搗鼓一面牆壁。

    “歡迎你們的到來。”

    合金門緩緩滑開,一個幽暗的隱秘地下電梯出現在門後,一個幽靈一樣的男子站在電梯內間。

    高登收起所有武裝,大步上去,“敵人腹地的據點,我不得不對你表示欽佩。”

    “活著,就很好。”軍醫官肖奇並沒有對高登等人的到來有特別表示。

    見到這個家伙一如往常,高登卻松了口氣,他知道,這個男人整天像個木頭,對誰都惜字如金,一個人進餐,一個人工作,在熱鬧的地方你永遠看不到他,整個基地只有寥寥幾人能與他說上幾句話。

    “軍醫官,有沒有洗澡水,我還想要一份大號三明治,我受夠了。”

    在電梯下降的時候,羅比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幻想一切。

    “我只想吃飽喝足,然後睡一覺。”大背熊搭在羅比肩上,心有戚戚。

    幾十秒後,電梯停止,滑開大門,一個龐大的地下實驗中心出現了。

    高登三人做夢都沒想到,在維生中心還有這麼一個地下小基地存在。

    一整套林林總總奇怪的尖端設備和試驗台,以及千奇百怪的生體標本,防腐藥水氣味,充斥了這個占地足有上千平方米空間的地方,幾個機器人助手正來回忙碌,圍繞著一個維生槽,不時有慘叫從裡面沖出來。

    “肖,我很好奇你跟安東尼那個公子哥究竟是什麼關系,還有……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地下實驗室?”高登並沒有追問軍醫官如何幸免於難,反追問起了其他。

    “知道的多,未必是好。”在蒼白瘦削的臉龐襯托下,肖奇布滿血絲的目光顯得更加銳利。

    “好吧,羅比,大背熊,過來,別東張西望,我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哦,不,是重新介紹一下。”高登一手搭在肖奇肩上,一手朝兩個家伙招手,“軍醫官肖奇少尉,除了是個出色的外科醫生,也是讓你們成為超人類的領路人。”

    “難道卡爾曾經說的是真的?”羅比難以置信地說。

    “就這個排骨還會什麼原力超能?”大背熊伸手就要去抓軍醫官。

    “兩個蠢貨,安東尼看中了你們,你們將擁有人類進化的鑰匙││原力火種,也許將在這場災難中發揮一點價值。”肖奇兀自站著不動,大背熊的手在那雙冰冷的眼睛逼視下,最終沒敢輕舉妄動。

    “原力士兵恐怕在軍方存在已經很久了吧?”高登不經意地問。

    “軍方已經把這個人類進化的秘密捂了很多年,已經捂不住了。”肖奇沒有正面回答高登的問題,他在一個保險箱前連續開了三重密碼,終於打開了厚重的合金門,一陣冷白霧氣撲面而來。

    高登念頭一轉,又問:“除了軍方,還有一些政府研究機構也擁有這個秘密?”

    “你可以這樣理解,事實上不僅在軍界,一些超級財團也在跟聯邦分享這個東西。”肖奇端著一個冰晶一樣的盒子轉過身來,“Gao,我至今不知道你的火種從哪裡來,但若我沒看錯,你應該已經擁有原核了,而我只是個廢物,空有火種的廢物。”

    “擁有火種的人,能力會有很大分別嗎?”高登奇怪地問。

    “有,當然有,有天壤之別,跟普通人類個體一樣,總會有天才與凡人之別。”肖奇冷笑著說,“有些人得到火種幾十年,也只能讓肉體得到青春,不會有任何凌駕常人之上的力量,有些人得到火種只能讓自己擁有點燃一支香煙的能力,比廢物還不如。”

    肖奇站在三人面前,將手中水晶盒子打開。

    盒子裡是五個拇指大小的晶珠,每個晶珠都閃著活物一樣的流動光芒,奪人心魄,“這裡有五枚火種尚未熄滅,你們兩人各選一個。

    “不過,在接受以前你們要想好,得到這個東西,到了某種程度,也許可以讓你們從太陽和月光直接取得生存的能量,甚至可以不必呼吸,不再進食,但將來也許你們會失去更多的東西,比如自由。”

    “嘿嘿,還是讓我先了解一下這個東西再說。”大背熊雖是個莽夫,但並不傻,他知道天上絕不會平白掉下餡餅。

    高登抱著手臂,說:“肖,我想你知道很多,這兩個家伙肯定也好奇的要命,能說說有關於原力火種更多的資料嗎?”

    “當然,我已經為你們准備好了。”肖奇啟動了一台終端的全息螢幕,“那麼就從一個傳奇人物的日記開始吧。”

    大背熊和羅比都跟個乖乖學生一樣,圍了上去。

    聯邦歷三五七年七月七日亞速爾星域,這是偉大的一天,我們發掘出一個高度發達的史前文明,這是人類進入星際時代,從未有過的事。

    聯邦歷三五七年七月九日亞速爾星域,在地底,我們有了重大發現,一個直徑幾公裡的球體由超越時代的科技造就,我們無法靠近它,它像一個有生命的存在,也許一個偉大的窗戶已經向我們展開了,維納斯星際考察隊注定要創紀元。

    聯邦歷三五七年八月一日亞速爾星域,我們陷入了困境,發掘無法進行下去,那個被我們命名為文明之星的核體,無法進行任何深入研究,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仿佛在嘲笑我們不自量力。

    聯邦歷三五七年八月二十九日亞速爾星域,文明核在轉動,它真的有生命,我發誓它一定是個生命,溫暖的光芒充滿生命光輝,讓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聯邦歷三五七年九月七日亞速爾星域,我們似乎能與它取得某種程度的溝通,它不再那麼排斥我們接近,似乎有一些火苗一樣的生命在我們附近活躍,它們像螢火蟲一樣飛舞盤旋,我肯定它們出自文明核,它們與我們近在咫尺,我們幾乎要觸摸到了這神秘文明的存在。

    聯邦歷三五七年九月十八日亞速爾星域,我終於得到了一塊火苗,哦,不,是文明的火種,也許是生命的火種,它鑽進了我的身體,我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我必須承認這是我從昏迷中蘇醒後寫下的記錄。

    聯邦歷三五七年九月二十日亞速爾星域,我發現我改變了,我真的年輕了,我不再是一個兩百三十七歲的糟老頭子,我的脈搏和十八歲年輕人一樣有力,我所有生理機能都無比強壯,而且我感覺我還在繼續發生變化,我充滿期待。

    聯邦歷三五七年九月二十五日亞速爾星域,我發現我擁有透視能力,我能看到考察船艙壁隔間中的人,看到他們的骨骼、內髒,真是可怕的能力,我想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太可怕了。

    ……

    聯邦歷三五七年十月二日亞速爾星域,很糟糕,考察隊有小部分的人在接觸了火種後,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他們有的人會張口噴火,有的人會操縱水杯,這是超能力嗎?

    問題是還有剩下一大半的人除了生理變得年輕之外,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就是說火種並不是萬能的,所有人都在嚴密監控著,我向上帝起誓,我們並不是打開了潘朵拉魔盒,我們必須證明這一點。

    聯邦歷三五七年十月二十八日亞速爾星域,一個月的監控結果表明,百分之十三的人類在接觸火種後會升華生命,獲得一些奇怪的能力,但其中大部分能力幾乎沒有任何用途,比如用意念把勺子變彎、頭發飛速生長、像打雷一樣打呼嚕。

    有一些人開始感到恐懼,他們認為自己變成了怪物,我作為考察隊負責人,必須安慰他們,我告訴他們,我們是幸運的人,並沒有惡魔占據我們的軀體。

    ……

    聯邦歷三五七年十一月九日亞速爾星域,今天我們作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們決定向聯邦公開我們的發現和成果,與全聯邦共用維納斯的發現,是的,我不知道這是偉大還是源於恐懼,但我們注定要改變人類歷史。

    在醫官肖奇提供的資料中,大部分高登從巴托處都已有所了解,原力火種來源於特洛伊史前文明毫無疑問。

    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聯邦軍隊已經成立了由原力士兵組成的特戰部隊,在前線與沙星人和蟲族的戰爭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而一些擁有預言和心靈偵測能力的原力士兵,更是各大星際艦隊中最搶手的兵種,他們可以幫助艦隊避開危險,捕捉戰機。

    原力火種可以比基因技術更完美的讓人擁有長久的生命和青春,可以在沒有大氣的星球自由生存,在空間跳躍的時候,可以舒適地體驗時間錯位感和空間撕裂感,總之讓人類擁有前所未有的生存品質。

    這樣的東西,自然是聯邦各界眼中的戰略資源,從軍界到政界,各大財閥都不會放過分一杯羹的機會。

    肖奇擁有的火種,正是得自聯邦超級財團維納斯,他的研究課題之一,正是如何利用帕米斯原礦的暗物質能量促進火種的成長。

    這一切都給高登帶來了巨大的震撼,他不得不開始思考,他獨有的原力修煉方式和能力,如何才能發揮最大價值。

    “肖,你的能力是什麼?”

    看到接受了火種,正處於進化狀態的大背熊兩人正毫無知覺地躺在維生槽中,高登找上了肖。

    “一種很沒用的能力,可以讓腦子同時思考更多的事,也就是一心多用,一種多維立體並行思考能力,比如可以讓我更快的捕捉手術刀的下一個落點,捕捉到一些稍縱即逝的思維死角。”肖奇點了一支煙,有些落寞地回答。

    “難道你不會玩火,或者玩冰,控制電纜,或者雷電什麼的特殊攻擊能力?”高登有些失望。

    “我說過,你是幸運兒。”肖奇吐了一口煙圈。

    “安東尼呢,我沒有從他身上找到任何火種的跡象。”高登忍不住問。

    肖奇頗有嘲諷意味地說:“原力火種可以為人類帶來奇跡,但也可能是一種會毀滅人類的東西,火種會給一些人類帶來突變,甚至改變他們的思想,讓他們變成一種沒有感情的動物,並不是所有擁有機會的人類都勇於接種。”

    高登心中抽搐了一下,他依稀聽到過巴托對原力火種的擔憂,他知道無法繼續從肖奇這裡得到更多的資訊,於是說:“我們必須跟聯邦聯絡上,你有什麼好建議?”

    “指揮中心,還有幾個人類可救,你也許可以試試。”肖奇打開了監控螢幕,幾段畫面中出現了仍舊在蟲獸活動區域中安好無恙的人類。

    “盧西奧少校、副官本傑明,還有聯絡官卡爾。”高登非常的震驚,原本他以為那些人都已經陣亡。

    “也許你還可以加上一個人,軍需官尤先科,你聽到的慘叫就是他發出來的。”肖奇指了指遠處角落一個有機器人監控的維生槽。

    “你救了那個胖子?”高登錯愕。

    “雖然我也不喜歡那頭肥豬,但我有必須救他的理由,他掌握了這個基地最大的資源。”肖奇冰冷地說。

    “如果我們要與聯邦取得聯系,發動超空間通訊,必須有盧西奧少校提供高級別通行證,不管他是否有救,都要試試。”高登站了起來。

    “這個地下中心能堅持一個月,安東尼為什麼不下來,我想他明白在地面上生存的機會也許要大的多。”肖奇聳肩。

    高登全副武裝出發了,這一次是孤身一人,他一邊與隱匿在基地的安東尼聯系,取得指揮中心附近的情報,一邊飛速在遍布蟲獸的地下通道中突擊前進。

    雷達提供的地形圖中,越來越密集的蟲族出沒,不僅有低等蟲獸,螳螂獸也大量出現在主干道中,可以想像,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高級的蟲族會給母巢孵化出來。

    高登如履薄冰地快速移動身形,盡管他快逾閃電的速度,還是避不過一些蝗蟲一樣過境的蟲獸群,不得不大開殺戒,能量彈匣幾個回合就耗去大半,只能憑借一把合金刀闖出一條路來。

    脫離地心引力,享受著失去大地束縛的快感,他每一次縱躍都像在飛翔,落地一剎那刻意加大的引力,讓他下一次彈起更加有力,力場的多變帶來詭譎的移動軌跡,蟲獸往往被一路分屍後,才給刮過的狂風卷成一堆碎肉。

    天大地大,一人獨大。前方什麼危險也給拋到了腦後。

    在指揮中心周邊,高登驚奇地發現蟲獸的活動似乎限定了一個圈子,原本發愁如何救人的他總算松了口氣。

    在空蕩蕩的休息大廳,他看到了幾名士兵,其中一人一頭濃密卷發,長著一張白皙馬臉,濃眉細目,鷹鉤鼻,正是紅蠍一連的查理斯中士,曾多次跟他發生沖突的軍營痞子。

    換作以前,見到高登,這個痞子定會踏著懶洋洋的偽紳士步伐,充滿調侃口吻地上前譏嘲幾句,然而此刻的查理斯整個面目僵硬,跟屍體一樣不帶任何表情,暗褐的雙目呆滯若死魚,再沒了以往奸狡的光芒。

    通過精神感應,高登清晰地發現這些士兵全都有兩個生命波動,也就是說醫官肖奇的判斷完全正確,他們被寄生獸奪取了身體控制權。

    阿米巴蟲族,也被稱作變形蟲族,正是因為這種寄生獸的存在。

    目前為止人類發現的蟲族擁有三大形態,第一形態正是蟲族母巢,目前劃分為三個等級,大到直徑幾十公裡的超級母巢,小到直徑只有百米的巢穴,它們是蟲族繁衍的根本。

    第二形態正是蟲族的工兵和戰斗階層,從低等的蟲獸,到地面主要戰斗力螳螂獸,再到攻擊力可比人類重裝戰車的迅猛龍,甚至能與星際戰機交鋒不落下風的噴火飛龍。

    而第三形態,正是蟲族滲入其他種族和文明的可怕方式││寄生,它可以在特定條件下,由各種第二形態蟲獸孕育轉化。

    通訊頻道中,高登告訴肖奇說:“被寄生的人有兩類,一種是腹部寄生,一種頭部寄生,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干掉其中一種。”

    肖奇輕描淡寫地回答說:“頭部寄生者已經是非人類,在這種形勢下,沒有人會追究你擊殺寄生宿主。”

    排解掉心理負擔的高登,將彈藥無多的步槍在隱密處抬起,瞄准了前台五名士兵,其中四個很不幸成了他點殺的目標。

    四道鐳射光束擊發後,四名被寄生的士兵頭部消失,變成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還剩下一人,那人正是其中幸運的宿主查理斯,這個一直呆板毫無表情的家伙,喉嚨竟發出抽動的恐懼聲音,端著步槍四處張望,顯得很笨拙。

    高登並沒有公報私仇,他隨意一個重力場攻擊,查理斯就跟石頭一樣摔倒在地,被壓迫得無法動彈,然後將醫官肖奇給他的一管神經麻醉劑,注入了查理斯的大動脈,讓其沉睡過去。

    一路如法炮制,收拾了幾名無可救藥的士兵,他最終接近了指揮中心大廳。

    放出幾只微型偵查機器人,高登很快取得了大廳中寄生宿主分布,一共十一名士官在活動,似乎在試圖掌握基地的核心控制權。

    這些寄生獸難道打算學習人類的文明方式?

    那些被寄生的宿主並不足為懼,但分布在指揮中心大門過道的滾蛛防御機器人,卻相當棘手。無法回避,高登索性擺明車馬,從正面直闖指揮中心。

    果然防御系統已經全盤落入了寄生獸手中,兩組二十四個機器人,從地板翻轉了出來,一支支鐳射槍管閃爍著寒光,開始瞄准。

    十倍重力,原本在交叉滾動的滾蛛機器人立即動作變形,八只細腿咯吱作響,火力瞄准大部分落空,數十道光束掃射在了天花上,燒灼出一個個黑洞。

    幾道漏網的光束,擊在正以之字步伐前進的高登身上,但只炸開幾道光斑,就給能量裝甲啪啪反彈掉了,緊跟著,他手中步槍高爆離子彈上膛,轟然擊發出去。

    狂暴的離子流將整個通道的機器人卷得翻騰起來,完全失去平衡,有的更是缺肢少腿,閃爍著電火花直接倒地不起。

    殘余擁有戰斗力的滾蛛並沒有僥幸,高登的火焰刀已經來臨了。

    第六章炸彈

    兩分鍾後,高登出現在指揮大廳,十一名宿主其中九名被腦部寄生,基地副官本傑明不幸也在其中,無一例外的被鐳射光束開了瓢。

    腹部寄生的幸運兒,居然是基地主官盧西奧上校和聯絡官卡爾中尉,高登不知道是蟲族刻意為之,還是偶然選擇,這兩名宿主幾乎沒有什麼反抗的機會,剛舉起鐳射手槍,就給擊落了。

    看著滿大廳的屍體,高登不禁為自己的冷酷感到吃驚,雖然死亡的都是宿主,但首次殺人,他並沒有新兵戰場條例中的不適生理和心理反應。

    毫無意外,指揮大廳的超空間通訊早就中斷了,但高登驚奇地發現蟲族寄生獸似乎在試圖進行超空間通訊,但進程並沒有完成,大約是因為對人類設備的陌生導致並不順利。

    在戰車中的安東尼和維生中心地下的肖奇,同時進入高登的通訊頻道,三人進行遠端會議。

    “我需要讓少校恢復神智,否則我們無法發出任何求援信號,肖,你是否有辦法辦到?”

    肖奇在會議中回答:“寄生獸異化了宿主的神經系統,即使分離掉寄生獸,宿主也需要生物晶片進行輔助,才有一定機率恢復正常,但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生物晶片?”高登忽然想到了什麼,“那東西能否控制蟲族,我是指直接控制蟲族,操縱它們的行為,但不必控制它們的思想。”

    “Gao,你想干什麼?”安東尼似乎把握到了高登的一些想法,有些震驚。

    “首先你必須保證俘虜活的蟲獸,生物晶片可以通過神經中樞進行控制生物,這是軍方早就進行過無數次的試驗,有一定成功機率,至於蟲獸,我們需要活體試驗。”肖奇給出了謹慎的答案。

    “有你這句話就行。”高登開始振奮起來,他轉向另一個與會者,“安東尼,立即准備重力炸彈,我想你應該有辦法單獨引爆這個東西的控制系統,我們要制造蟲族炸彈。”

    “制造蟲族炸彈?”肖奇和安東尼同時目瞪口呆。

    “好了,伙計們,我們要大干一場,不能死等救援,對了,大背熊那兩個家伙醒過來了嗎?我需要兩個助手。”高登說完就切斷了聯系。

    或許因為有活體寄生宿主的存在,高登返程碰到的蟲獸並沒有對他進行攻擊,在三架輔助機器人的幫助下,順利返回維生中心地下實驗室。

    大背熊已經先醒了過來,他身體有了一些變化,穿著背心正在舉動一塊重力槓鈴不斷適應當中,看得出來,他的力氣似乎又有了巨大的飛躍。

    盧西奧、卡爾、查理斯三人被放入維生槽,幾名機器人迅速忙碌起來,准備手術。

    而在角落一個維生槽已經有人早被開了膛,那人正是軍需官尤先科,軍隊裡的吸血鬼,白種疣豬,能加諸的丑陋綽號,都落在了這個基地最不得人心的家伙身上。

    他腹腔內,一頭仍舊是存活狀態的寄生獸在腹腔隔膜中,不斷蠕動嘶叫。

    高登首次見到了寄生獸的模樣,那是一個直徑十五厘米左右大小、狀若蜷縮蠶蛹、背腹累累成節、擁有八條蜘蛛腿的怪獸。

    “這東西真是惡心,Gao,你應該給他們一個痛快。”湊過大頭來的大背熊作出一副非常惡心的表情。

    高登沒好氣地斥說:“你給我馬上收拾利索,我們接下來要抓螳螂獸,要活的。”

    “抓蟲子?”大背熊緊了緊拳頭,渾身肌肉鋼板一樣緊繃作響,“看到了嗎,我剛才測力抓舉達到了五噸,就算來一頭迅猛龍,我也能干翻它。”

    “你得到火種,就光長了力氣?”高登藐視說。

    “不服我們比比,在娛樂中心我們打了十一次,你贏了我九次,這一次我有信心打敗你。”大背熊信心滿滿地捏著拳頭。

    他話音未完,就渾身抽搐著慘叫起來,強烈的電弧在他身上閃動,原來站在後面的軍醫官肖奇手裡拿了一根電擊棒,在大背熊倒下後,他站在了高登面前,說:“生物晶片在寄生獸曾有過試驗,若你要控制螳螂獸,我沒有十足把握,因為沒有試驗就沒有發言權。”

    “你做過活體試驗?”高登終是給肖奇的大膽震驚了。

    肖一把拉開自己的大褂,撕開發黃的白襯衣,一個巨大的粗糙縫合疤痕,宛若一道新月斜掛在他白潔平坦的腹部。

    一股刺鼻腥臭味兒隱約鑽進了高登的鼻孔,他從驚駭中清醒過來,再驚,“肖……”

    軍醫官若無其事的整理好衣衫,領著高登來到一個十多米長的合金櫥櫃前,在控制電門上按了一下,合金擋板上下分離,一排幾十個維生瓶出現了。

    高登視線一路掃過去,盡是浸泡在維生液中的寄生獸,和一些稀奇古怪的胚胎組織,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肖對著編號0六三、0七七、0九三的維生瓶分別指了指,說:“他們,是我的。”

    高登徹底給鎮住了,盡管他剛才看到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見到,沖擊力仍舊超乎他想像,他鬼使神差地問:“你怎麼還活著?”

    “因為它們。”

    肖蒼白的臉色似乎多了一層光澤,他冷森的目光竟多了少許色彩,那些寄生獸胚胎仿佛他的孩子一般。

    “等等,你剛說什麼?”高登胃部一陣痙攣,他覺得有什麼在翻滾,即使是殺人也沒有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你是說它們是你的寄生活體試驗物件?”

    “人肉只有自己吃下去,反覆品嘗,才知道什麼是人肉。”軍醫官輕描淡寫地說。

    高登震驚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學生時代的胡作非為都是小兒科,眼前這個男人對研究物件和對自己一樣殘忍,究竟是什麼促使他這樣做?

    仿佛明白高登的想法,軍醫官破例多說了兩句,他摸著腹部,“你看到的,是你來之前,變異神經毒素留下的紀念。”

    “誰你研究這些東西,它們又從哪裡來的,別告訴我你都是從這個基地弄來的,難道也是維納斯,或者說安東尼為你提供的支援?”

    “對軍方來說,這並不算什麼。”軍醫官透射人心的目光落在高登身上。

    高登收回了落在維生瓶的目光,與軍醫官冷峻的目光相對,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讓他奇怪的平靜了下來。

    “忘記這些,否則對你沒好處。”兩人立著,軍醫官忽然說。

    “我會盡量。”高登不知道自己是否明白了軍醫官的話,但在進入這個實驗中心前他就有所發現,“你讓我明白聯邦超級財團的真正力量。”

    說完,高登狡猾地笑著,又低聲加了一句,“安東尼不僅是你的老板,他代表的維納斯甚至控制了這個基地,連軍需官尤先科也是你們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

    軍醫官稍稍抬起了頭,狹長的眼睛透射出難以估測的光芒,面部表情微微抽搐,單薄的嘴唇固執地抿著,終是什麼也沒說。

    高登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滄桑,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並非天生就有。

    他想到了自己的人生,自己也曾意氣風發,擁有年輕人擁有的一切。

    但一連串意外的打擊,父母勞燕分飛、被開除出聯邦頂尖學府、女友移民遠去、從軍調配到礦物星……

    從合金櫃明亮的反光,他看到自己一下巴硬朗的胡茬,柔和的五官,已經被礦物星沙暴洗練得稜角分明,當年那一絲飛揚猶在,只是眼神淡漠了許多。

    高登不明白為什麼一直覺得這個古怪的軍醫官很對胃口,就在剛才他才明白,原來這個人身上有和他近似的特質。

    兩人都頗有默契地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通訊頻道,安東尼消息傳來:立即到宇宙港與指揮中心邊界通道,這裡是蟲族禁區,我們的計畫可以在這裡進行。

    軍醫官肖奇立即准備了生物晶片,並為高登簡單作了技術培訓,到時候臨場操刀,全看發揮了。

    羅比也在這時候醒來了,他明亮的大眼睛比以往更亮、更見靈性。

    高登清楚地感應到羅比的變化,相比身體,他精神場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三人集體全副武裝,從地底基地出發了。

    “干擾器功率開到最大,那些蟲子似乎發現了我們的活動,在迅速朝我們靠近,快!”

    高登三人在朝安東尼指定地點趕赴的沿路,他們發現大量的蟲獸追了上來,他們肆無忌憚的在基地活動這麼久後,終於引起了母巢的注意。

    為免浪費彈藥,大背熊扛了一塊鋼柱在前面開路,一路所向披靡,每一次掃擊都有三四噸的力道,這就是生體護甲的特性,可以對士兵力量進行大幅度增幅的同時,也隨士兵力量增加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而原本就擁有心靈超能力的羅比,在融合火種後,心靈力量百倍增強了,遠距離感應能力,比高登有過之而無不及,總能提前預警。

    曲曲折折趕了將近兩公裡的路程,終於抵達了安東尼指定的方位,一輛戰車就停在宇宙港邊緣港口大廳中,這是一個四通八達的交通要害,而一群蟲獸正在附近徘徊,卻不敢靠近宇宙港方向。

    看到這一奇異的景象,高登明白定是宇宙港的沙星戰艦讓蟲族有所忌憚。

    蟲獸群不斷從四面趕來,密密麻麻聚集在港口大廳仿佛一條湧動的黑色海岸線,其中大部分是嘶叫個不停的蟲獸群,還有少部分是鶴立雞群、覆滿蟲甲的螳螂獸。

    “這些蟲子……它們相互在說話,我感應到了,我感應到了。”羅比緊張地端著步槍,語無倫次。

    “你懂蟲子說話,別傻了,看我引一頭螳螂獸出來。”大背熊抬手就近轟了一槍。

    一頭螳螂獸被打爆了一只復眼,綠液飛濺,尖嘶著揮舞兩把“大刀”

    就沖了出來。

    高登立即沖前,原力場張開,十倍重力壓了下去,螳螂獸發達的四條長腿立即從關節處折跪了下去,兩把刀爪深深扎入地面,支撐著體重。

    “安東尼、羅比掩護,大背熊抓住它拖過來。”

    沒等高登說完,大背熊就沖了上去,很不幸他剛好撞入高登的力場,一個踉蹌跌倒了,正好摔在螳螂獸的兩把刀爪當口上。

    “先退回來!”

    高登怒吼一聲,手上步槍開火,兩梭子掃過去,將那只螳螂獸剛強行揮起的爪子打殘一段,進而打在它合金一樣堅硬的屎殼郎造型腦袋上,將其擊得連連後退。

    羅比也開火了,後面潮水一樣湧過來一堆蟲獸,給兩道交叉火力掃了回去。

    連滾帶爬跑回來的大背熊幾乎虛脫地跪坐在地上。

    通訊頻道安東尼說話了:“我准備了強力噴射網,你們再招一頭出來,這些蟲子看起來有很嚴格的紀律,這是捕捉它們唯一的機會。”

    戰車緩緩開進,車頭一個罩子開啟,露出一個射擊孔。

    這次負責挑引的人是高登,他用瞄准鏡對准了一頭進入成熟期、體型接近三米、長七米的螳螂獸,光束掃在它的腳下,在強化的地板上掃出縷縷青煙和碎石。

    螳螂獸果然再次上當,連帶它身邊的一群蟲獸也被誘動,跟著撲了出來。

    “啪!”

    銀光一閃,一張銀鱗大網覆蓋方圓五十平方米的面積,剛好將螳螂獸覆蓋,纏裹了起來。

    緊跟著一道勾索從戰車中射出,盡管螳螂獸在瘋狂掙扎,揮舞刀爪試圖掙脫,但仍舊被拖離了蟲獸群。

    高登三人火力全開,高爆彈頻頻轟出,將附近跟進的蟲獸,紛紛轟退了回去。

    “蟲子在憤怒,我懂了,我懂它簡單的情緒了,我在跟它進行心靈接觸,也許我能說服它停止反抗。”羅比一邊後撤,一邊在通訊頻道大叫。

    “別太天真,你能分散它注意力就夠了。”高登再次小心翼翼施加了十倍重力在被俘獲的螳螂獸身上。

    就這樣在五十米外,大批蟲獸虎視眈眈下,他們俘獲了一頭螳螂獸。

    “神經麻醉劑,生物擾亂劑,都給我打進去。”高登拔出合金刀,透過超級纖維網,刀鋒滲入,將螳螂獸兩條危險的刀爪給斬落下來。

    手忙腳亂的羅比遵從著指示,站在周邊,將手中發射器內的合金注射針,猛地射入螳螂獸軀體鎧甲薄弱處,每一次射擊,都會引起螳螂獸一陣猛烈的掙扎和嘶叫。

    跟著大背熊猛地一縱,落在螳螂獸背部,巨力將其徹底壓趴在地,只能怪嘶掙扎。

    高登也跟著縱了上去,以刀鋒作手術刀,連同網罩一並切開,將螳螂獸強度堪比鋼鐵的背甲切開一道口子,綠色的漿液溢出,冒著酸臭熱氣。

    “它的神經在哪兒?這種異生物跟人類可是兩樣。”高登有些心疼刀鋒被腐蝕,不斷切割著螳螂獸堅固的背甲,灰白的肉質裡沒有血脈,也找不到尋常生物應有的皮下組織,只能將感測器刺入其中,等待智腦報告。

    忽然螳螂獸猛地戰栗了一下,羅比忽然大叫起來:“我知道怎麼對付這個東西了,它害怕了,Gao,就是哪兒,它的神經系統就在你手指的紫色皮下組織位置。”

    高登並沒有多想,這個時候只能信任同伴,他取下背部儲物箱,拿出一塊指甲大小的生物晶片,尋了最接近螳螂獸腦部的一塊神經組織嵌入了進去,再按肖奇的指導,注入神經溶劑,最後將切割開的皮甲重新翻蓋上去。

    枯等了幾分鍾後,在失敗與成功搖擺之間,控制晶片的微型智腦終於從黃色信號變成了綠色,表明生物晶片嵌入成功。

    高登招呼大背熊躍下螳螂獸背部,並遠遠退開,戰車遠距引爆了網罩節點,整個網罩霎時碎裂成無數塊,再無束縛能力。

    螳螂獸在身上重力一點點降低的情況下,發達的四肢撐起,重新站了起來。

    “倒退,倒退。”高登開始下達指令,螳螂獸身體似乎出了問題,四肢不能協調,原地打轉。

    “我說過,沒這麼簡單……”通訊頻道裡,安東尼開始抱怨。

    他話還沒說完,螳螂獸似乎就找到了感覺,聽從高登命令後退,眼看要回到蟲獸群,高登立即下達命令,讓其轉回來。

    “成功了。”大背熊跟羅比擁在一起,怪叫連連。

    高登也高舉刀鋒:“成了,安東尼,快准備重力炸彈,快!戰車裡有幾顆,全部征用。”

    “只有四枚,幸虧這是輛試驗車,儲備了雙份彈藥。”安東尼也跟著歡呼大叫。

    “看起來,我們還要抓四只螳螂獸,來吧,伙計們,我們要把那艘超級母巢炸上天。”高登端起步槍對准包圍圈的蟲獸群掃了出去,發洩著怒火。

    張開隱形裝置,裝載了高登等人的戰車在指揮塔一座天台上,靜靜等候著。

    占據了紅蠍基地五分之一天空的超級母巢,就在戰車裡許外,整體呈灰白色的母巢表面布滿了尖利的銳刺,讓人望而生畏。

    在駕駛台大螢幕上,四個綠點通過不同路線,在朝超級母巢與地面相接的螺旋管狀通道接近,越來越緊張的氣氛彌漫在諸人之間。

    “切換到宇宙港。”高登突然對羅比吩咐道。

    全息螢幕中間,一艘長達兩百余米、由近似拉長金字塔造型、多面體構造的金黃色沙星戰艦,橫亙在宇宙港最大一個泊位上安靜地躺著,雖然相比聯邦的巨型戰艦小了許多,但氣勢卻凌駕在聯邦戰艦之上。

    “礦物星的帕米斯礦難道真有這麼大吸引力,讓兩個水火不容的種族和平共處,很難讓人相信。”安東尼搖頭說:“羅比,將目前收集的所有資訊都拉出來看看。”

    羅比修長的雙手不停地在操縱台上動作,全息螢幕將紅蠍基地,乃至星球各區域礦井基地的資訊都匯總起來。

    阿米巴蟲族圍繞礦井大肆繁衍,無數蟲獸作為工兵深入礦井,開始挖掘原礦,將能源源源不斷地供給孕育蟲族的新生巢穴,而各種蟲獸又陸續不斷地被母巢孕育出來。

    智腦很快就給出了分析結果,幾乎所有結局都表明,這顆星球很快將是阿米巴蟲族的天下。

    “螳螂獸開始進入螺旋通道了。”羅比一句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高登呼吸急促起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如果超級母巢毀滅,其他蟲族都不足為懼,唯有沙星人可慮。”

    “上次那個沙星人給你打退後,就一直沒再出現,確實很奇怪。”安東尼也疑惑說道。

    “有三只進去了,第四只也要進去了……不好,信號開始衰竭,那母巢有干擾……”羅比拼命地撓頭,大是著急。

    “若是不行,就立即引爆。”安東尼額上出現汗珠。

    “再等等。”高登鎮靜地說,“關閉隱形發射器,戰車開始蓄能,准備中子炮。”

    羅比聽從高登指令,立即啟動了戰車攻擊系統瞄准超級母巢。

    全息螢幕上,四個閃爍的綠點已經進入母巢腹地,分散向四個方向,高登重重一拳捶在觸摸螢幕上,一條紅色指令銳聲響起。

    同一時間,螢幕上劇烈顫抖起來,大片雪花和白芒閃爍,重力炸彈引爆了。

    跟著羅比控制的中子炮射了出去,接連發射了數十炮,直到一次蓄能完全耗盡了才終止。

    “母巢分子結構開始崩潰了,整體開始瓦解……”

    “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羅比語無倫次地開始狂呼,大背熊雙臂撐在艙頂,跟人猿一樣嗷嗷怪叫。

    駕駛艙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望著螢幕上那個龐然大物不可思議地開始一點點膨脹,上下顫動,然後四分五裂,最後轟然從空中墜毀,將紅蠍基地大片機堡淹沒,萬丈塵埃沖天,天搖地動。

    第七章蟲寶寶

    安東尼將戰車啟動,朝墜毀核心處飛去,他們要近距離看到那歷史性一幕,他們親手創造的奇跡。

    “那是什麼,母巢核心還在,干掉它。”高登銳目發現了空中還飄浮著一塊卵巢狀的東西。

    戰車中子炮再次蓄能,發射,所有人眼看著那塊母巢核心在空中分解、掉落。

    “不對,我覺得有些不對。”羅比忽然低叫了起來。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打開底艙。”高登轉身就鑽出了駕駛艙。

    踏著滑板,全副武裝的高登穿梭在廢墟之中,原核的感應能力激發到了最大,下方有十多個強生命波動,正是那些三級母巢,其中有一點至強的生命波動在不斷移動,而他就在追蹤那個移動的一點。

    不知是因為干擾器的緣故,還是因為超級母巢墜毀的原因,下面基地遍布的蟲族電漿炮並沒有對高登開火。

    最後,他落到了一塊破了個大窟窿的機堡庫房,那個時強時弱的生命波動就在下面,似乎減緩了移動。

    高登收起滑板,飛身鑽進了復雜的樓層通道中,最後他追至一個儲藏間,那裡堆滿了帕米斯礦,一個渾身玉白、造型跟寄生獸有五六分相像,但卻給人一種邪異美麗感覺的小獸,正趴在晶瑩的提純礦上,散發著粉紅色的光暈。

    注意到高登這個不速之客,小獸八條腿齊整地撐起,一陣無聲的尖嘯從它口器中爆發出來,整個儲藏室空氣暴亂起來,仿佛失重一樣所有物品都胡亂飛旋起來。

    高登一陣頭痛欲裂,整個人仿佛都被撕裂開來。

    他知道被這個小東西攻擊了,這是一種心靈攻擊。

    巴托發出了強烈的警告,證明了小東西的可怕威脅性。

    高登全力張開三十倍重力領域,一片轟鳴,大塊大塊的提純礦砸落地板,那小獸懸浮在半空,跟他對峙起來。

    巴托給出了啟示:“它的精神力初估是你的幾百倍,但場強度只與你相當,所以你還存在取勝的機率,甚至收服它。”

    “怎麼做,快,這東西給我的壓力太大了。”

    “植入火種是最好的選擇,但你的原核並沒有成熟到可分裂火種,所以只剩下兩個選擇,遠離它,或者在它精神核心種下烙印,取得支配權。”

    高登斬釘截鐵地說:“不,我一定要抓住它,這個蟲寶寶一定跟超級母巢有關,它的精神場比剩下的十多個三級母巢加起來還要強,也許它就是基地所有蟲族的首腦,放過它一定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甚至滅頂之災。”

    “看來原力的進階法則要提前傳授給你了,知道黑洞怎樣吞噬毀滅物質的嗎?”

    “所有中學課本都有講,這有什麼關系?”高登強忍一波波的腦袋劇痛。

    “這一次將有兩個進階法則,你千萬留心了。”

    視覺之外,高登體內一個黑洞迅速擴大,狂熾的深紅火焰在黑洞邊緣瘋狂燃燒,巴托再無法坐視了。

    小獸身形劇烈震動起來,化作一道白光在儲藏室不斷閃射,但它活動的范圍越來越小,仿佛弱小的行星被恆星捕獲一般,不斷繞飛向高登,越飛越慢。

    最後小獸身形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樣,懸在了高登胸前,無法再動彈,一雙暗紅深陷的眼睛猙獰地放射著怒火。

    在巴托不遺余力的教導和演示下,高登終於自主掌握了新學的進階原力法則││黑洞力場,同時一絲精神烙印也從他原核中分離了出來。

    一點白色光焰,螢火一樣,在小獸的驚恐嘶叫中,緩緩鑽進了它的頭部。

    原本以為得手的高登,立即發現自己仿佛一頭栽進了心靈的海洋,在基地內成千上萬,各種等級的阿米巴蟲族心靈與小獸連接到了一起,形成心靈共振。

    烙印頓時迷失在心靈的海洋之中,無法捕捉到小獸精神核心位置,更無法接近。

    “抓住它。”巴托對高登下達了指令。

    於是小獸被抓到了高登手中,從原核中沖出的巖漿般熱流,瞬間灌入小獸,在強大的束縛和熱能攻擊下,小獸的肢體再無法動彈。

    僵持了大約有數分鍾,小獸皮囊大為收縮,皮膚透射的光芒暗淡下來,石雕般渾然一體,像個栩栩如生的猙獰活玉。很快小獸萎靡了下來,身體的失陷,讓它得到的心靈共振完全崩潰了。

    在絕對力場壓制下,小獸縱然拼命,精神場仍舊被烙印滲入了,並發生一點點微妙的變化,隨之小獸反抗欲望漸漸減小,最後歸於平靜,只是其中仍舊有無數小波瀾。

    在短暫的時間中,高登終於在巴托指導下,將精神烙印成功種入了小獸腦核內。

    出乎意料的順利,在接種成功剎那,高登接觸到了一個驚恐而絕望的心靈,小獸像個噴發的火山,釋放出無數難以分辨意義的零碎資訊。

    發現小獸擁有相當程度的智慧,高登於是試圖通過心靈溝通對其發布命令:變小。

    一開始小獸並不太明白,在高登靈機一動,將小獸前後大小變化過程在記憶中演繹一次後,小東西仿佛一下子就領悟了。

    原本已經縮到巴掌大小的小獸,再次發生變化,縮小到拳頭大小。

    一直厭惡丑陋生物的高登,終於對阿米巴蟲族這種奇妙的生命產生了興趣。

    他將小東西托到手心,仔細品鑒,發現這種生命竟有蠶蛹蛻變成蝴蝶的潛質。

    “Gao,發生什麼事了,蟲子在你的方位聚集,我們馬上就來救你了。”

    大背熊的大嗓門從通訊頻道中傳出。

    高登這才發現儲藏間外已經被大大小小的蟲獸包圍,個個對他虎視眈眈。

    他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手上變得死氣沉沉的蟲寶寶,看來真抓了個了不得的東西呢。

    他一步步走出去,在樓層廢墟間,所有蟲獸見到他,一路潮水一樣分了開去,讓開了道。

    如此奇妙的結果,讓高登欣喜若狂,完全是意外之喜,他此刻可以確認,真的抓住了一個蟲族首腦級的存在。

    “不用擔心,蟲族將不再是威脅,我們只剩下一個對手,沙星人。”

    高登說完關閉了通訊頻道,穿破窟窿直沖上了天。

    重新回到地面,他站在機堡高處,這才發現成千上萬的蟲族,從低等蟲獸,到螳螂獸,到水母獸。

    甚至還有一頭狀似地球史前食肉恐龍的巨獸,其渾身覆蓋著青黑色的細密鱗甲,發達的後肢讓其聳峙而立,粗長的尾巴跟盤龍一樣,碩大的腦袋輕輕晃動,森亮的獠牙滴落著腐蝕性的涎液,屹立在那裡恍若一座移動的小山,竟然是地面的蟲族霸王││迅猛龍。

    密密麻麻的蟲族,從地面到天空將他包圍了。

    “命令它們去進攻沙星人,宇宙港的沙星人。”高登靈機一動,准備對蟲寶寶下達命令,“不,等等,沒了超級母巢,這些蟲族未必是沙星戰艦的對手,也許需要蟲族繼續壯大。”

    在高登創造的精簡指令交流溝通下,蟲寶寶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所有蟲族紛紛散去,紅蠍基地內十三座母巢迅速開始制造蟲族最強力的兵種,迅猛龍和飛龍。

    而遠在紅蠍基地外的幾十座礦井,所分布的母巢也開始全力采集原礦,專責運輸的水母獸忙碌不休,跟蟲獸配合挖取和搬運礦石,並准備制造新生蟲族強力兵種,源源不斷朝紅蠍基地進發。

    從空氣中重新現身的戰車停靠在高登上方,安東尼等人紛紛對高登展開了機關槍火力一樣的連番追問。

    這時,兩名突然從宇宙港出動的沙星人,打亂了一切,讓來不及籌謀下一步計畫的高登等人,集體躲回了維生中心地下實驗室。

    蟲族與沙星人果然有一些協議或者說默契,在高登發布命令後,蟲寶寶不知道做了什麼,沙星人在基地巡邏一圈後,退了回去。

    整個紅蠍基地幸存者都聚集在了維生中心地下基地,他們正在召開會議,商討下一步行動。

    此時,已是蟲族超級母巢被炸毀後的五個小時。

    “只要蟲族定期給沙星人供應帕米斯礦,它們就會安然無事,從這個層面上講,蟲族似乎屬於附屬地位。”

    發言的是高登,他通過與蟲寶寶交流,從零碎的資訊中,一定程度了解了蟲族與沙星人的關系。

    “我建議立即向宇宙港的沙星戰艦發動進攻。”大背熊一邊揮舞拳頭,一邊貪婪地盯著高登懷裡的小東西,“這只蟲寶寶太可愛了,我很難相信這個小東西竟然是整個蟲族的首腦。”

    高登將蟲寶寶放到肩甲上,一票否決說:“在大氣層外,還有兩艘沙星戰艦,你如果活膩了,可以去試試,不要忘了聯邦跟沙星人的交戰記錄。”

    安東尼仍舊表示懷疑:“Gao,你確信能讓蟲族制造迅猛龍和飛龍,並且讓它們攻擊沙星人?”

    “你難道有更好的選擇?”高登反問。

    “我去看看卡爾,他似乎能說話了。”聽得發悶的羅比離開了討論圈子。

    “好吧,我繼續抽我的雪茄,什麼也不做。”大背熊一屁股坐躺在牆角。

    “少校手術已經完成,隨時會醒來。”軍醫官肖奇報告說。

    “很好,我們需要少校。”高登點點頭。

    “我有點事需要和你談談,關於軍需官。”安東尼拉住了肖奇,神色有些古怪。

    “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肖奇似乎明白了什麼,搖頭拒絕,他對准備回避的高登說,“我想研究一下你那只蟲族,那東西似乎是母巢的幼蟲。”

    “母巢幼蟲?”高登轉過身來。

    “也被稱作超級變形蟲。”肖奇肯定地說。

    高登將蟲寶寶抓到手心,軍醫官雙眼頓時瞇成一道縫,再也無法從高登手上的蟲寶寶身上移開去。

    “別碰它。”高登阻止了伸手想要亂摸的安東尼。

    “我知道這東西是寶貝,但你也不用看這麼緊吧。”安東尼無趣地搖頭,對兩人聳聳肩,隨著羅比去看卡爾了。

    肖奇一把拽住高登就拖往一個實驗台,從亂七八糟的試管和管線中取出一根極細的銀亮針管,貪婪的目光再次望著蟲寶寶。

    換了二十多根合金針管,兩人皆是滿頭大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高登,這才刺破蟲寶寶堅韌無比的表皮,抽取了一點點組織液。

    “終端有最新蟲族資料,你自己去研究好了。”

    見高登還要追問,軍醫官難得表現出了不耐煩,在調出檔案後,他立即其他事拋棄到腦後,鑽進了實驗台中去了。

    以前從軍方公開的零星資訊裡,高登只能了解到關於阿米巴蟲族的一些皮毛,至於百事通巴托這個神秘存在,若無必要,他絕不會有求於他。

    他快速將檔案流覽完畢,這才明白他竟俘獲了個阿米巴變形蟲家族中地位極高的東西。

    以往聯邦與蟲族戰爭中,曾窺得的三級母巢幼蟲的形態。

    至於更高的形態,人類至今未能有幸見識其原生幼蟲,也根本沒有記錄。

    肖奇作出的判斷也不過是正常推理,高登確信他手中的蟲寶寶至少是二級母巢的幼蟲,他初見著小東西它渾身冒著粉紅的光芒,與軍方母巢幼蟲的簡短介紹並不完全吻合,“先生,您的水。”

    正在沉思,一個水杯從一個柔軟的手中遞了過來,高登抬起頭來看見一個風情萬種的金發女郎,貼身絲質薄衫和超短裙,修長的絲襪美腿,整個軀體像一團火。

    高登詫異地接過,他進入地下中心以來,並沒有留意其他存在。

    “謝謝。”

    “為先生服務是我的榮幸。”女郎甜甜回應,還問:“需要其他服務嗎,主人吩咐了,瑪莎一切聽從高先生的命令。”

    高登灌入口中的淨化水險些沒一口噴出來,他剛才力場一接觸女郎,卻發現反應大異於常,根本是復合生化動力能源的輻射場。

    高登當即明白這是個生化機器人,他暗自腹誹那個正在瘋狂忙碌的軍醫官,不是用這個東西解決生理問題吧。

    盡管在這地方他也憋了幾年,但他絕不會接受這樣的方式。

    女郎被趕走,還有一些不樂意,幾乎讓高登險些覺得自己罪過了。

    植入了智慧情緒的生化機器人,價錢絕非普通公民階層可以染指,高登很清楚這一點,他對軍醫官背後的秘密更有興趣了。

    “萬物都有場的存在,只是現在的你感受不到。”巴托說話了。

    “這麼說金屬物質也能有生命?”高登確實有些渴了,普通的淨化水流入喉嚨,渾身一陣舒爽。

    “這個宇宙最常見的生命,除了碳基生命,還有一種硅基生命,事實上人類早就與這樣的生命接觸了,只是不自知。”

    人類進入銀河時代以來,發現的文明種族不知凡幾,但都是碳基生命,除了少數強橫種族依舊披著神秘面紗外,很難有不為人類好奇心所發掘的秘密。

    沙星人在廣袤的銀河占據了並不多大的一塊疆域,他們習慣流浪,哪裡有能源就在哪裡棲身。

    他們擁有強悍的威力、絕大的宇宙戰艦和個體戰斗力,人類與他們交鋒中,多是遭遇戰,通常以失敗逃亡收場,正面戰就算以絕對兵力占據上風,沙星人也會連同戰艦一起自爆,與敵皆亡,慘烈至極。

    人類偉大的星際戰爭先驅托馬克元帥曾說過:擊敗一個強大的敵人難,擊敗一個未知的強大敵人難如登天。

    他這句話正是人類與沙星人第一次正面交鋒慘烈結局的感慨。

    那年是聯邦歷三七七年。

    距離那場戰爭結束已有三百年之久,沙星人仍舊是聯邦的頭號大敵,不僅如此,阿米巴蟲族人的出現,更是讓聯邦境遇雪上加霜。

    地球聯邦三大殖民星域,亞速爾星域、大三角星域、魔蠍星域,三條戰線戰火不斷,每年都有百萬聯邦平民被征召入伍,加入銀河殖民爭霸戰爭去。

    高登腦子靈光一現,脫口而出:“沙星人,一定是沙星人。”

    巴托有些低沉地說:“沙星人,阿米巴人,是人類注定的敵人。”

    聽到巴托的話,一種奇怪的感覺促使高登不吐不快:“巴托,告訴我墜子究竟有什麼來歷,為什麼我母親會送給我,你知道的太多,而我知道的太少。”

    保持緘默很長時間後,巴托說了一句:“你的秘密需要你自己去揭開,這也是你母親的囑托,我無能為力。”

    從知道巴托的存在,到修煉原力,再到原力火種背後真相浮出水面,高登的母親也在事件中呈現一個陰影角色。

    謎團一個接一個,太多的謎團忽然一下子浮上水面。

    這一切讓高登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身上貫穿著一個陰謀,但他絕不相信生養他的母親會害他。

    “Gao,少校醒了,快來,真是個好消息。”安東尼突然大叫起來,驚醒了沉思中的高登。

    一群人紛紛湧到了一座維生槽前,黑人少校在大背熊的猿臂扶持下,緩緩坐了起來,他環顧諸人:“我居然還活著,孩子們,你們就跟天使一樣可愛。”

    “少校,我可不喜歡那種虛偽的鳥人,就跟政客一樣,他們看起來聖潔無比,其實比誰都骯髒。”安東尼抱臂胸前,隱隱有著上位者的姿態。

    “該死的,我很厭惡看到你這張臉,維納斯的人我都不喜歡。”少校有些急促地喘息了兩口氣。

    安東尼聳肩,攤手,“拯救你的是一名二等兵。”他回頭,“Gao,過來,也許你的上司會給你升職呢,二等兵也確實太可憐了。”

    高登調整了一下頭盔面罩,來到維生槽前站定:“二等兵高登向少校報到。”

    “二等兵,你雖然是紅蠍基地最混蛋、最沒有紀律的士兵,但你的英勇作戰,作為你的長官並非一無所知,謝謝你救了我,你是英勇的紅蠍士兵,你將會得到聯邦軍隊的嘉獎。”

    高登掛著一臉不羈笑意,再次致了個軍禮。

    “我需要知道所有一切。”盧西奧少校艱難地轉動頭顱,再次環顧一周後說道。他身體盡管還很虛弱,但天生的軍人使命感讓他很快進入了角色。

    兩個小時後,基地指揮中心。

    “能量沖積百分之九十三……”

    “能量沖積百分之九十四……”

    靜謐的指揮中心,只剩下了緊張的智腦系統讀數。

    所有人圍聚在全息螢幕前,仰望宇宙港那座高聳紅雲之中的發射塔,絲絲電光已經繞著尖塔在跳躍。

    那裡是礦物星基地唯一可以發送超空間通訊的所在,隨著基地各處備用能源啟動、聯結完畢,來自指揮中心控制的能量沖積已經到了最後階段。

    “笛││”

    一聲尖銳的長鳴,沖積完成,能量堆疊完成,發射塔尖端白色強光一閃,形成一個微小的黑色漩渦,附近的翻卷紅雲都繞了開去,遠近驚雷陣陣。

    “星際座標定位完成……超空間信號搜索完成……信號橋接已經完成,超空間聯結成功……”指揮大廳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擁抱在一起。

    “少校,我們重新回到了聯邦的懷抱。”

    精神仍舊有些萎靡的聯絡官卡爾中尉接入了軍部通訊節點,精通電子技術的軍士羅比在一旁擔任助手。

    “等等,中尉。”羅比忽然指著螢幕資訊大叫了起來,“快看,你們看我發現了什麼,我們的最終通訊節點有錯誤,那不是我們預設節點,按照條令,我們應該直接接入軍部戰略預警中心。”

    卡爾扭頭盯著羅比,“下士,我曾在聯邦艦隊戰機部隊服役四年,我比你更懂得尊重長官,救援我們的只會是亞速爾星域駐扎的第七艦隊,切入沒有錯誤。”

    “可是,長官,軍部條令是這樣的。”羅比低著頭委屈地辯解。

    “我們在第七艦隊守備星域圈內,只有唐高斯上將才有能力拯救我們。”卡爾臉上浮現一絲殷紅,有些憤怒。

    “中尉,羅比說的對,讓他來。”指揮台上盧西奧不容置疑地下達了命令。

    卡爾閉了嘴,羅比得意地歡呼一聲,飛快操作起來改換指令。

    “這裡是GC│一九七星域,紅蠍礦物星基地,我們被沙星人和阿米巴蟲族聯合襲擊,請求援助,請求援助。”

    “戰略預警中心自動判定轉入第七艦隊戰備區域……”在苦苦等候十分鍾後,軍部最終給出來讓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幾分鍾後,大螢幕光芒一閃,一名光彩照人的漂亮女軍官出現在指揮大廳眾人視野中,所有人呼吸窒了一下。

    聯絡官卡爾眼睛一亮,恢復了幾分神采,再次奪過通訊權,重復了一遍請求。

    “卡爾中尉,很高興十六個地球日後再次與您聯絡,本森將軍已經率領第七艦隊第三特遣隊趕赴GC星域,預計三天內抵達,請務必住,聯邦艦隊永遠不會放棄你們……”

    “為什麼只需要兩周的航程,援軍至今沒有抵達?”聯絡官卡爾一貫從容優雅的面孔有些抽搐。

    “很抱歉,有數個礦物星基地同時被襲擊,我們的援軍兵力有限,無法先期抵達紅蠍基地。”聯絡女軍官細聲解釋。

    “第七艦隊兵力有限?”指揮台上的盧西奧少校已經怒獅一樣接管了對話,“我是礦物星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讓第七艦隊無法提供支援,要知道,我們目前仍舊在蟲族和沙星人的包圍之中。”

    “很抱歉,少校,本森將軍的艦隊很快就會趕至,希望你們能堅持住……”

    “沙星人又有動靜了。”羅比忽然跳了起來,指著螢幕一角宇宙港的畫面大叫起來。

    高登將步槍高高舉起,對畫面中的女聯絡官說:“女士,我們要戰斗了,下次我會請你喝一杯咖啡,當然,希望最好是在波賽東要塞。”他轉頭對羅比大喝:“立即中斷通訊,伙計們,生死存亡的時候到了。”

    在螢幕中聯絡女官殘留的驚恐面容和盧西奧少校的驚愕當中,高登帶領著大背熊、羅比沖出了指揮大廳。

    第八章沙星人

    “嘿,少校,那個大兵看來忘記您才是基地最高指揮官。”縮在指揮大廳角落的查理斯,在高登三人沖出去後,立即站了出來。

    “閉嘴。”

    盧西奧少校站了起來,身形有些搖晃,看起來寄生獸留下的後遺症還在,“副官,副官……”他猛地拍了拍頭,忽然醒悟過來,“該死的副官,他已經見上帝了……都給我拿起步槍,你們也該做點什麼,而不是在這裡等待別人為我們帶來勝利。”

    指揮大廳僅有的兩個人,卡爾中尉和查理斯中士皆是一臉慘白的領命。

    在一座面對宇宙港方向的機堡天台上,高登和大背熊三人各自占據了一個有利方位,在宇宙港四名沙星人同時出動了,看上去各自負責了一個扇形區域,朝指揮中心靠近。

    “想必你們都知道戰場電磁壓制,我們將給沙星人送一份大禮││戰場心靈壓制,沒聽說過吧?”高登撫摸了一下肩甲上掛著的蟲寶寶,充滿信心地說。

    “戰場心靈壓制?”通訊頻道內,大背熊咕噥了兩句,“你不如召一群蟲族螳螂獸管用。”

    “如果現在就讓蟲族出動,必定會讓沙星人警覺,一旦沙星戰艦起飛,甚至驚動大氣層外空那兩艘戰艦,我們就死定了。”高登沒好氣地說。

    “Gao,我還以為你要蠻干呢,我差點就要開著戰車有多遠跑多遠。”

    安東尼在通訊頻道長出一口氣。

    “安東尼,你的任務就是分散沙星人的注意力,我們會集中火力先試著干掉一個沙星人。”高登毫不猶豫地下達指令。

    “遵命,我的二等兵長官。”安東尼誇張的回應。

    “Gao,為什麼不讓寶寶跟沙星人聯系,將他們一個個引入我們的火力通道,再痛打落水狗。”羅比忽然發出了提議。

    “為什麼不?”高登立即對新命名為寶寶的超級變形蟲下達了指令,“蟲寶寶,看你的了。”

    果然,附近一名正在巡查的沙星人筆直朝地下通道趕去,高登三人一看有門,立即躍下機堡,尋找埋伏地點。

    基地能源運作系統大部分報廢後,地底通道也沒了光明,幽暗的通道口,一座大山一樣的身形踏地無聲快速深入進來。

    忽然沙星人身形劇顫,捧頭半蹲了下去,口中金屬怪音不斷。

    幾乎同一時間,三道交叉火力,連綿成三條光束轟擊在沙星人的金屬軀體上,電光四濺。

    一道圓弧狀護體光罩從沙星人體外升起,立即抵擋了鐳射光束。

    其中一道火舌立即縮短,一個人影閃電沖前,那人正是高登,他收起了步槍,合金刀拔了出來。

    發現一道巨大的火焰刀從空中下劈,沙星人怪吼一聲挺直了雄軀,離子光刀從手中彈出,炫目的離子刀焰迎了上去。

    在刀鋒相撞瞬間,高登的重力場突然就張開了,三十倍的力場,立即讓沙星人身形下挫,離子光刀迎擊方位錯失。

    長達兩米的火焰刀穿破空隙斬下,沙星人暗金的胸甲立即被撕開了個巨大的口子,從胸口到襠下,猙獰無比。

    沙星人三角眼凶芒狂閃,手上光刀光焰狂漲,在空中揮舞出一道道殘痕,步步緊逼,密不透風,將高登迫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高登肩上一道白光閃出,在通道側壁一個折射,電射沙星人。

    “哢哢……”

    原來寶寶主動出擊了,它扣爪在沙星人鈍圓的高額上,沙星人拼命晃動腦袋,發出一陣陣機械摩擦的怪音。

    “看我的。”一陣隆隆的腳步聲從高登後面傳來。

    大背熊不下於沙星人的強碩身形,以雷霆萬鈞之勢撞進了痛苦無比的沙星人懷抱,這一記沖擊力不下十噸,沙星人立即高高拋飛,撞在通道頂部,隨即轟然反彈砸落地面。

    高登的火焰刀再次從空中襲至。

    這一次沙星人再沒了僥幸,被火焰刀開膛破肚,就在這時,巨大的離子氣浪轟然爆炸開來。一陣天搖地動,高登和再次撲上的大背熊都毫無例外的被掀飛了。

    “該死的,居然自爆了。”大背熊灰頭土臉地當先爬了起來。

    “不是自爆。”

    高登幽幽地說,他緩步朝那具殘骸靠近。近了,原本像一台構造精密機器人一樣的沙星人,此時已經像一堆零件一樣散落在地,那個頭顱突然裂成了兩半。

    高登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才發現蟲寶寶從裡面爬了出來,嘴巴上似乎還叼了一個藍色的菱形晶體。居功至偉的寶寶,在爆炸中安然無恙。

    一道閃亮的白光在空氣中閃了閃,直朝高登撲了過來。

    “Gao,真是難以置信,沙星人就給我們干掉了。”在後面埋伏處的羅比,至此依然以為自己在做夢。

    高登伸手去拿寶寶叼著的菱形晶體,卻始終取不下來,死死給寶寶叼住。

    他奇了,在越來越順利的溝通之下,高登很快明白那是沙星人的生命核心,若是自爆,那晶體就不復存在。晶體記憶體存在的生命精華和能量,對蟲寶寶構成了巨大吸引力,所以出現在了它口中。

    “Gao,你們真了不起,干掉一個沙星人,不過有個壞消息,另外三個沙星人朝你們的方位趕來了,這次恐怕需要你們掩護我了。”這時,通訊頻道內安東尼破壞了高登三人高漲的興奮感。

    “我們已經有一頭飛龍孵化出來了,還有三頭迅猛龍,我馬上命令它們趕來。”高登當機立斷。

    “棒極了,我早就期待看到沙星人跟蟲族的干場子了,他們怎麼能和平共處,他娘的。”安東尼首次暴了粗口。

    “不,我讓它們去攻擊沙星戰艦。”高登給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羅比,大背熊,我們上天台,跟他們兜圈子。”

    “你瘋了,沙星戰艦開幾次火就能摧毀整個紅蠍基地。”安東尼大叫。

    “紅蠍基地還存在嗎?不,它已經不存在了。”高登已經感應到了飛速接近的三名沙星人,正在呈包圍圈朝他們趕來。

    那是充滿暴虐和怒火的精神場,沙星人徹底被激怒了。

    眼看被三面包夾,高登別無選擇,叫住大背熊兩人,直沖天井,朝天台飛去。

    轟!他們後面一座機堡被一團流星撞成了飛沙碎石,漫天激射,一名沙星人竟強行沖破地面追了上來。

    羅比嚇得哇哇大叫,頓時慢了下來,離子光刀似乎縮短了時空距離,橫斬向了他的背心,眼前就要被一刀兩斷。

    “妄想!”高登橫空出現將羅比撞到了一邊去,同時火焰刀雷霆架住了離子光刀,同樣巨大的力道讓高登騰飛了起來。

    充滿金屬鏗鏘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沙星人完成了包圍。

    在天台四面八方,三把離子光刀在昏暗的天空中,異常刺眼炫目。

    “干死你個狗娘養的,干死你!”

    端著重火力步槍的大背熊火力全開,鐳射光束爆射在一名從遠程機堡逼近的沙星人,光束在離子護罩上閃動著燦爛的火花,沙星人巍然不動。

    就在這時,一道深紅的粗大光束從遠程空氣中射出,命中一名沙星人,將其擊飛。

    與沙星人開戰以來,一直隱匿不現的安東尼駕著戰車現身了。

    “我們來了。”

    通訊頻道傳來了卡爾和查理斯,還有盧西奧少校三人的聲音,與此同時,三道火舌從指揮塔方向飆射了過來。

    被中子炮擊飛的沙星人有些狼狽地從廢墟中沖天而起,離子光刀暴漲,正面硬撼在戰車的能量裝甲上,將戰車劈得翻了幾個滾,直墜了下去。

    高登也陷入了苦戰之中,一直動用蟲寶寶發動心靈攻擊,同時壓制了兩名沙星人,那兩名沙星人也同樣將他視作大敵,兩把離子光刀漫天飛舞,配合沙星人詭異的移動方式,將高登打壓得左支右絀。

    天台轟然一爆,高登竟被轟進了粉碎的窟窿之中,兩名沙星人俯沖直追。

    急得大叫的大背熊無奈首次拔出了聯邦制式光刀,他飛撲劈下,注意到他的沙星人反身一刀上撩,大背熊的光刀立即碎作了一片粒子光焰,余勢掃在他的護甲上,能量裝甲立即發生了警報,幸好這時候羅比轟出了一顆高爆彈,將那個追擊的沙星人轟落了下去。

    忽然一道淒厲到撕心裂肺的怪叫從天際傳來,驚魂甫定的大背熊猛地抬頭,只見一頭火紅的蝠翼巨鳥,雙翼展若垂天紅雲,高冠銳首,極速從天上俯沖了下來。

    一道火龍從天而降,覆蓋了方圓數百米的空間,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名正在追打戰車的沙星人。

    霎時間,地面大片混凝土和巖石變成了熔巖一樣滿地流淌,一座機堡仿佛雪糕一樣融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片巖柱廢墟。

    與之呼應,幾聲暴雷般的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大地隆隆作響,幾頭高有五六米、長有十余米的史前怪獸,從遠處連跑帶跳沖向了宇宙港方向。

    指揮塔上,掩體內,盧西奧少校悍勇的黑臉一臉驚怖,“那是飛龍,還有迅猛龍,當年在前線一頭迅猛龍就抹掉我們一個機動大隊,沒有重裝火力,根本對付不了它們。”

    “那小子不是說蟲族不會攻擊我們麼,就讓我們看看好戲。”縮頭避在角落的查理斯小聲嘀咕。

    “等等,那三頭迅猛龍不是沖Gao他們去的。”眼尖的卡爾立即發現了奧妙。

    “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們是不是戰士,你們告訴我。”盧西奧少校手拍在舷窗平台上,異常的焦躁和急怒。

    “少校,那是不屬於我們的戰斗,若少校清楚一些內幕,就該明白,Gao不是普通士兵,這樣的人為什麼出現在紅蠍,我真的很好奇。”卡爾中尉這樣安慰他的上司。

    “黑洞力場。”

    一直被壓迫追打的高登,在機堡廢墟中越戰越強,張開充滿吞噬力的場,將兩名沙星人閃電挪移的身形一點一點的凝滯起來,最後只能老實踏足地面。

    這樣一來,高登未失的靈活就發揮了巨大威力,每次他步伐變幻,總能保持單獨正面迎擊一名沙星人。

    蟲寶寶關鍵時候再次出擊了,一如先前,白光閃動,撲襲到了一名沙星人頭部,立即讓那名沙星人失去了攻擊力,抱頭橫沖直撞,失去理智。

    力場全力對付另一名沙星人,立即將其束縛得難以動彈,幾乎是待在原地硬架高登的火焰刀。

    “Gao,我來了。”

    大背熊龐大的軀體從樓層洞窟撲了下來,他竟然膽大至直接給了與高登相斗的沙星人背後一個熊抱。

    他兩臂穿過沙星人揮舞離子光刀的手臂,鎖在其兩肩上。

    得此良機,高登的火焰刀怎會錯過,一刀正面劈下,給沙星人護罩化解,兩刀劈下,護罩明顯薄了一層。而抱在後面的大背熊不斷用頭部去撞擊沙星人腦袋,砰砰作響,讓人膽戰心驚。

    至於被蟲寶寶困住的沙星人,仍舊在胡亂沖撞。

    生怕沙星人玩自爆的高登,在最後一刀下去前,命令蟲寶寶放棄那名沙星人,心靈全力攻擊被捆縛的沙星人。

    毫無例外,沙星人分解身體的時候,再次掀起巨大的離子氣浪。

    大背熊和高登一起被轟飛,大片牆壁崩塌,幾乎將兩人掩埋。

    第二名沙星人被干掉了。

    一陣來自心靈世界的戰栗,從遠端襲來,高登從地面滾爬起來,莫名恐懼。

    “萬歲,Gao,我們太了不起了。”大背熊一屁股從地面爬起,手中步槍對准另一名仍舊未擺脫蟲寶寶的沙星人開火了。

    “鏘鏘鏘鏘!”密集的鐳射光束在失去護體光罩的沙星人身上炸開,電光閃爍。

    高登彈地而起,火焰刀掃過一片牆壁,在沙石激射中,斜斬下去,將這名沙星人胸口開了條口子,他落地一個旋身拖刀,將沙星人持有離子光刀的手臂也斬了下來。

    大背熊似乎轟炸上了癮,一個飛撲將沙星人壓倒在地,巨大的拳頭拼命轟擊在沙星人脆弱脖子上,每一拳都蘊藏了數噸的巨力。

    這一次,沙星人無聲無息的分解了,他頭部裂成幾瓣,蟲寶寶再次如願以償得到了沙星晶核。

    還不過癮的大背熊抓起比他還要高大上幾分的沙星人屍體,在地面狂摔猛砸,發洩了個夠,直到高登一腳踢翻他,才清醒過來。

    “寶寶,看來你已經掌握了沙星人的死穴,很好。”蟲寶寶將另一名沙星人屍體刨解、得到晶核後,高登大喜。

    而此時在外面,局面已經完全失控了。

    七八個回合後,地表首批出動僅剩那名沙星人,在安東尼駕駛的戰車偷襲下,最終不敵天空飛翔發動主攻的飛龍,朝母艦逃亡。

    似乎不解盟友忽然翻臉,沙星人並沒有立即對蟲族進行反擊,沙星戰艦只是張開了一道水晶般的黃色護罩,六名沙星人從戰艦中鑽了出來,與逃回的那名沙星人屹立在戰艦下,注視著對護罩發動猛攻的三頭迅猛龍。

    暗紅的天際一聲厲嘶,一道巨大的火影滑翔著俯沖而下,巨大的火龍噴射在沙星戰艦護罩上,激蕩起圈圈細微的波紋。

    三頭迅猛龍也不甘示弱,古怪的電漿爆彈從巨口噴出,一波波轟擊在護罩上,同時它們強勁的前肢和暴爪,也發動了排山倒海的物理攻擊。

    “Gao,你太棒了,四名沙星人居然給你干掉了三個。”高登和大背熊回到地面,羅比立即迎了上來。

    “不是我,是我,是你,還有大背熊,安東尼,所有人。”高登並沒有居功。

    “Gao,看來蟲族奈何不了沙星人,怎麼辦?”充滿危機意識的安東尼在通訊頻道發話了。

    “看來你的戰車確實不錯,居然沒有完蛋。”心情極好的高登難得開起了玩笑,“怕什麼,我們還有十多座三級母巢,他們的電漿炮可以遠端攻擊。”

    說話間,安東尼的座駕搖搖晃晃地開赴了過來,酷黑的外殼已經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痕,大片裝甲碎裂脫落,慘不忍睹。

    “寶寶,全力進攻,我要母巢電漿炮火力支援……你不明白?聽我解釋……”

    高登一板一眼地跟蟲寶寶溝通起來,最後他施展出思維模擬,終於讓寶寶明白了他的意圖。

    一分鍾後,分布在紅蠍基地各個角落的母巢附近座座電漿火炮紛紛高舉管囊狀炮塔,開始膨脹,瞄准了宇宙港方向。

    沙星人終於察覺到不妙,沙星戰艦緩緩騰空離地,護罩也張開到了最大。

    越發暗沉的天空倏然亮了起來,一道道藍色的電漿,流星一樣噴射上了高空,最後化作隕星團,拖著長長的尾巴,以拋物線墜向沙星戰艦。

    巨大的藍色焰火在沙星戰艦護罩上爆開,一團接一團,美麗至極。

    那唯一的一頭飛龍在高空盤旋著,也不斷噴射下火龍,火龍和焰火交織在虛空,沙星人與蟲族的戰斗竟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沙星三級戰艦通常有多少沙星兵族?”高登忽然問。

    “一個小隊,不會超過十二名沙星人,死了三個,外面有七個,戰艦裡應該不多了。”回答的是安東尼,“坐山觀虎斗,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還記得大三角星域的大屠殺嗎?”高登有些奇怪的說,“這群沙星人的戰斗意志似乎薄弱了一些,甚至不會自爆,而且並沒有以往那麼暴躁嗜殺。”

    安東尼陷入了沉默,高登說的事件整個聯邦幾乎無人不曉,那是一場幾乎無人願意提起的慘案。

    聯邦歷三四七年,聯邦政府除了太陽系之外,首個殖民政府││大三角星域殖民政府正式建立,但在同一年,就在這個星域,一座新建的太空城遭遇到的襲擊中,銀河霸主沙星人首次向人類露出了真面目。

    兩艘沙星登陸艦插入太空城防護圈後,二十四名為離子光團包裹,外露炫目華麗外甲的沙星人,從天而降,揮舞著無堅不摧的離子光刀,依靠雷霆般的移動速度,強悍的肉體沖擊力,將數萬人的太空城居民屠殺一空。

    盡管太空城擁有密集的防御陣地,強大的鐳射火炮,但依舊如同被扒光的小姑娘,毫無反抗之力。

    如果說更早時候與人類殖民艦隊摩擦的阿米巴蟲族是異生形態,人類可以憑借科技和空間航行能力與之周旋,那麼與包裹一層華麗金屬護甲的人類形態如此接近、從科技到生物個體都將人類壓倒的沙星人,就不能不讓人類震撼了。

    從那時候起,自政府,到財團,再到軍隊等幾乎囊括整個人類的研究機構,都將大筆資金投入到了人體潛力開發中去。

    自此相關人類改造的禁令,在聯邦議會每天都在討論表決,無數秘密檔案不時被曝光黑暗一角,生化人、改造半機械人、超能基因戰士,都成了人類為獲得殖民戰爭中勝利的砝碼。

    保障士兵在宇宙中生存的單兵護甲,也從外骨骼護甲、動力護甲,跨越到了擁有長時間維持生命系統的生體護甲。

    在殖民擴張中,與沙星人和阿米巴蟲族越來越頻繁的沖突,甚至連禁忌的復制人炮灰士兵也被提升到了聯邦議會討論日程。

    人類究竟能否像神秘的沙星人一樣強大,這是所有人類科技工作者心中的疑問。

    同樣毫無疑問,沙星人的單兵作戰能力,一直都是人類士兵的心病。

    直到原力士兵的出現,才有了轉機。

    這已經是後話。

    第九章奪船

    “一直以來,沙星人都是神秘的,我們目前所知道的,他們有兵族、士族、王族,等級森嚴。

    “也許他們之中也分精銳和殘兵,就像紅蠍基地是個養老的地方,養了一群毫無斗志和戰斗力,只等混滿五年拿聯邦公民資格的垃圾兵,哦,當然我不是在說你,Gao,別誤會。”安東尼說到後面,才察覺到不妥,趕忙解釋。

    “何止是沙星人,對蟲族的了解一樣不足,誰能想像我們奇跡式的收拾掉蟲族,甚至利用蟲族對付沙星人?”高登對安東尼末尾那句話權當未聽見。

    “紅蠍基地,還有你們一定會寫入史冊……”安東尼有些激動地說。

    “打住,勝利還未到。”

    高登看到沙星戰艦護罩在一層層減弱,看來也硬抗不住了,但他心中始終有一層擔憂,總覺得沙星人不會這麼簡單。

    趴在高登肩甲上的蟲寶寶,一雙火鑽一樣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直在護罩內的七名沙星人穿破而出,直指地面仍舊在跳躍噴射電漿彈的迅猛龍。

    沙星戰艦稜銳的艦首一層金光太陽一樣亮了起來,將整個紅蠍基地照亮了。

    “不好。”高登疾呼,“快躲!”

    剛撲下地面的諸人,只覺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震,萬丈金光讓進入黑夜的礦物星恍若白晝,巨大的石塊隆隆滾落砸在身邊,地面蜘蛛網一樣開裂。

    好片刻,高登再次小心飛上空中,發現整個紅蠍基地東北角十多平方公裡已經被徹底抹平,一道巨大的溝壑筆直綿延了幾十公裡,斜斜與大裂谷連接勾連了起來,溝壑更是深不見底。

    整個基地幾乎已經找不到完好的建築了。

    大背熊等人跟著飛上空中,眼見一切,一陣深入骨髓的害怕湧上所有人的心底,個個頭皮發麻,通訊頻道全部保持了靜默,只有急促的呼吸聲。

    同時從蟲寶寶的憤怒情緒當中,他得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母巢在這一波攻擊中被毀滅。

    尖銳的蟲獸嘶吼聲從四面八方拔空而起,成千上萬的低等蟲獸,揮舞大刀的螳螂獸,甚至水母獸張牙舞爪的觸手上也吊滿了蟲獸,鋪天蓋地從殘余陣地中,沖向了宇宙港。

    原本占據上風,一死兩傷的迅猛龍立即得到了強大的助力,將七名沙星人淹沒到蟲海當中。

    而余下的母巢基地電漿炮發射的更加頻密了,完全是在拼命,一道道藍色流星劃破天際,轟向再次蓄能的沙星戰艦,然而它的護罩已經搖搖欲墜了。

    “天啊,指揮塔還在,還好,還好。”羅比在通訊頻道中大呼小叫起來,“少校他們應該沒事,維生中心應該也沒事,都還好。”

    目睹這一切的高登,知道情形不妙,如果讓沙星戰艦再來一次,他們肯定要集體完蛋,躲都沒地方躲去。

    激烈的思想沖突後,他猛然拉下背部機動滑板,從長空筆直穿梭在水母獸群中,射向了沙星戰艦,空留下目瞪口呆的羅比等人。

    高登陷入了理智狀態的瘋狂,從校園時代他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若有七分機會,他就敢於冒險,眼前局面唯一的機會,在他看來就是奪取沙星戰艦。

    這是一個聯邦無數軍人夢想的目標,但從未有人實現過。

    高登盡管修煉原力有所成就,但面對一艘沙星戰艦,他同樣沒有任何機會。

    但有寶寶這個蟲獸首腦就不同了。

    在之前驚天一擊中躲過一難的飛龍,仍舊繞著沙星戰艦在飛翔,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叫中,足讓鋼鐵化作蒸汽的火龍不斷噴射在戰艦護罩上。

    電漿炸彈同樣不斷在護罩上炸開,煙花無限美麗。

    金黃的護罩,漸漸變得澄澈透明起來,只剩下薄薄一層。

    高登乘著爆炸的氣浪,高舉火焰刀,原力輸出到了最大,足有五米的刀焰在空中劃過光痕,重重劈在戰艦護罩上。

    巨大的反彈力,讓他渾身一顫。

    他感覺就像撼在了一座山峰之上。

    高登告誡自己,這是錯覺,這是唯一的機會,因為他已經看到沙星戰艦艦首再次閃爍起聚星光芒。

    危險!就算他可以避開這一擊,但基地余下的人肯定保不住了。

    火焰刀,毫不惜力劃破長空,不斷劈下。

    巨大的震蕩讓高登肺腑氣血沸騰,就算硬接沙星人的離子光刀,也從未讓他感到過如此吃力。

    心中一狠,高登讓蟲寶寶命令那頭飛龍直接用肉體沖擊沙星戰艦。

    轉瞬之間,那頭飛龍領命從高空化作一條火流星,撕裂空氣,發出陣陣音爆,最後重重轟擊在戰艦護罩上。

    也許是最後一根壓倒性的稻草,戰艦護罩在一陣雷鳴電閃後,破碎了。

    高登尋了沙星人鑽出來的方位,乘著狂猛的雷電沖擊波,撲了下去。

    沙星戰艦的出入艙口竟然大開,也許是老天有眼,高登沒有猶豫,直接沖了進去。

    在地面上陷入蟲海酸液和電漿,還有無數肉爪攻擊的七名沙星人完全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注視高登闖入戰艦。

    然而,只有那麼一瞬間,沙星戰艦的護罩重新撐起,封堵了地面所有試圖進襲的蟲族。

    沙星戰艦結構與人類戰艦完全不同,高登進入後,居然找不到通道,困在了一個六邊形結構的立體空間,茫然失措。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這才發現腳下的不同。

    金色的地板上,是一副復雜難以言喻的多邊形拼圖,充滿了構造美學,抱著嘗試的心理,高登將原力送入地板。

    一道電光纏繞上了高登。他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高登並不會消失,而是被傳送走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沙星人擁有著聯邦理論中存在的空間傳送技術。

    他重新出現的地方正是沙星戰艦艦橋,如果能稱為艦橋的話,這是一個空曠的空間,足以輕松容納平均體格三米上下的沙星人三十名的空間。

    空蕩蕩的密閉大廳,沒有大螢幕,也沒有指揮台,只在一層中央台階上聳立了一塊巨大的菱體水晶,金色的電光在水晶中閃耀,明暗不定,神秘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暗金色大廳。

    一名渾身籠罩在藍色光霧中的沙星人,就盤坐在水晶台階下正下方。

    高登的出現,並沒有讓他驚慌,那雙血紅的眸子從藍色光霧中透出,充滿的是不屑和暴虐,也許還有嘲笑。

    這不是常見的沙星人,不是低等兵族,應該是一個高等級沙星人。

    也許是士族?

    那名神秘沙星人緩緩站起,也許稱作飄起更為恰當,像幽靈一樣。龐大的威壓,一點點釋放出來,高登立即感覺呼吸欲窒,胸腔幾乎要被壓縮塌掉。

    唯有蟲寶寶若無其事地趴在他肩甲上,一雙火鑽眼睛益發的閃亮。

    而沙星首腦盯著的似乎也並非是高登,而是蟲寶寶,那血紅的三角眼似乎有一絲戒備和殘忍。

    頗長的金屬音節,從沙星首腦口中連綿不斷冒了出來。

    高登無法明白他在講什麼,但肯定不會是什麼客氣好話,多半是戰斗前的宣言?

    要是有個萬能翻譯器多好,或者沙星首腦也肯與他心靈對話,那麼他將成為首個成功與沙星人交流的人類。

    但很快他醒悟過來,沙星人在跟蟲寶寶講話,也許是在質問它為何反叛同盟。

    “發動心靈攻擊,用盡你所有手段。”高登首次對蟲寶寶下達了無限制命令。

    同時,他的火焰刀也舉了起來。

    金戈交鳴一樣的怪笑聲,從沙星首腦那張面甲覆蓋的嘴巴上傳出。

    不要理由,高登就知道那是嘲笑。

    火焰刀騰空斬下,沙星人幾乎原地未動,卻避過了高登極速一刀,事實上,高登的感應中沙星人在他那刀落下的剎那,後撤了少許,隨著刀鋒下落,又移回了原地。

    一直沒有動靜的蟲寶寶,從高登肩甲上彈射了出去,它沒有撲上沙星首腦,反而撲上了那塊豎立的巨大水晶。沙星首腦似是憤怒地咆哮了一聲,一陣殘影帶動,卷著藍色光霧襲向了蟲寶寶。

    明白寶寶具備極高智慧,斷然不會做無用之功,高登立即揮舞火焰刀罩向了沙星首腦。

    一陣陣金色電光在水晶上暴閃,蟲寶寶玉白的軀體也隨之變成了金色,它似乎在吞吐著水晶中的電花能量。

    沙星首腦輕松一個近乎瞬移的橫移,就再次避開了高登的火焰刀,他張口音節一吐,高登立即頭痛欲裂,無窮的幻覺沖擊向了腦子,手中的刀似乎也要拿捏不住了。

    該死的心靈攻擊,高登幾乎要發狂了。

    “你需要學會防守,守護你的原核。”巴托聲音有些微弱遙遠,“你的原力場是天賦約束的,面對心靈攻擊,若是不能承受,就會受到反噬,但面對這個沙星人你並非沒有機會,還記得你怎麼收服母巢幼蟲的嗎?”

    心靈同步下,高登原核改變微妙的運轉方式,立即取得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幻覺雖然還在,但已經不能干擾他。

    也幸得沙星首腦沒有趁機攻擊下去,而是給正在飛速繞飛水晶的蟲寶寶牽制了。

    一陣雷霆在水晶上突然炸開,整個艦橋光明一片。

    沙星首腦更怒急了,他的速度雖然很快,但依舊無法抓住靈活的蟲寶寶,只能眼睜睜看著水晶內的能量急劇削弱。

    忽然間,一直與蟲寶寶心靈聯系的高登,發現那個曾出現的心靈海洋再度出現了,他大喜,蟲寶寶終於要反擊了。

    基地內成千上萬的蟲族心靈連成一片,對沙星首腦發起了猛攻。

    原來閃移的沙星首腦頓時失去了幽靈的感覺,變得遲鈍起來,他不斷的晃動腦袋,渾身籠罩的藍霧也劇烈震蕩起來。

    高登相機再次舉起了火焰刀,這一次他斬實了沙星首腦。

    盡管有一種滑溜的感覺,但確實是斬到這個幽靈一樣的大敵了。

    力場張開,高登果決地發起了全面進攻,配合蟲寶寶的心靈海洋攻擊。

    充滿吞噬力的進階力場,果然對沙星首腦產生了巨大威脅,這個在他眼中渺小的人類一下子變得可怕起來。

    一道如迅雷疾電的電鞭,從沙星首腦護體藍霧中飆舞而出,直卷上高登身體。

    前所未有的怪力席卷了高登,他重重撞上艦橋的高壁,而後反彈滾落地面,砸得轟轟作響。

    果然是沙星士族,那是沙星人離子光刀外,更厲害的標志性武器││

    雷神鞭。

    高登身體好不容易恢復知覺,劇痛襲遍全身,幾乎讓他脫力無法行動,原力流轉全身後才緩了許多。

    他的護甲上已經留下了幾條漆黑的鞭痕,深陷進了裝甲內。

    火焰刀再次護滿全身,高登步步推進,果然雷神鞭幾乎從虛無中詭譎閃出,險險就抽上了他,火焰刀碰上鞭力,爆出劇烈的震顫聲響,幾乎脫手。盡管如此,高登刀鋒揮舞更急,腳下更快,他必須支援蟲寶寶,他們敗的唯一結果就是死。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他必須抓住。力場再次張開,那是三十倍的重力場,高登極限的能力。

    在蟲族心靈海洋的共振下,威力越來越大,沙星首腦再抵擋不住,生命核爆發的波動越來越激烈,每次波峰之下也愈加微弱。

    啪!沙星首腦的藍色霧罩砰然炸開,露出了本相,這是一具比兵族瘦弱不少的軀體,外覆的金甲更加絢麗精致,其細弱的四肢看上去更像一個覆蓋了護甲的人類。

    高登猛地跺足,閃過一道殘影,火焰刀猛地劈上了沙星首腦頭部。

    一直趴在水晶上的蟲寶寶,也在空中折射了一下,落到了沙星首腦後腦,一道尖利的銳刺從它口器中閃電伸出,扎了進去。同時,高登的火焰刀已經落實。

    沙星首腦持鞭手臂剛抬起,就給斬落了下來,成了獨臂人。緊跟著,高登橫肘蘊滿原力撞在沙星首腦臉面上,一下子就將他砸翻在地。

    成了!沙星首腦一雙血色三角眼光芒暗淡了下來,似乎被制住了要害一樣。

    蟲寶寶爬上沙星人額上,揮舞著一對鋒利的小刀爪,搖頭晃腦,朝高登示意,似乎在慶祝成功。

    這小東西也懂人類的情趣?

    高登大笑著長呼了一口氣。接下來該干什麼?

    奪取了一艘沙星戰艦,他已經創造了聯邦軍隊的歷史。

    事實上就在短短兩天,紅蠍礦物星這個荒涼的軍隊棄兒已經創造了無數奇跡。

    怎麼操控這艘戰艦,成了高登當下最大的煩惱。

    控制沙星首腦操縱戰艦?是個不錯的主意。

    有蟲寶寶下令,外面所有蟲族對沙星戰艦的攻擊立即停止了,但整個紅蠍基地已經徹底成了廢墟。

    高登重新鑽出沙星戰艦,發現地面幾塊方圓數百米、呈輻射狀的深坑相互疊加在一起,蟲獸屍體在周邊堆積成山,而沙星兵族還有兩名拖著殘破的身軀跟蟲獸在廝殺,完全陷入蟲屍肉海,不得脫身。

    五名沙星兵族自爆了,沙星人與蟲族的戰爭大局已定。

    而他已經顧不得通訊頻道充斥的歡呼和怪叫了。

    “Gao,我們創造了奇跡,哦,不,是你創造了奇跡,你是紅蠍基地,哦,不,你是聯邦的驕傲……”這是安東尼首先發來的聲音。

    “Gao,真不敢相信,你一個人戰勝了一艘沙星戰艦,你就是我的上帝……”羅比的尖叫。

    接著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也發來了義正嚴詞的賀喜,卡爾中尉,甚至跟高登不對盤的查理斯也充滿熱忱地表示歡慶。

    而似乎仍舊堅守地下基地的軍醫官肖奇只說了一句:“我們活著,很棒!”

    “Gao,我們收到了聯邦艦隊的信號,他們抵達了,支援艦隊抵達了,本森將軍到了,他們正在礦物星外深空跟沙星人作戰,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安東尼緊急的呼叫聲再次傳來。

    “糟糕。”高登揮拳大叫了一聲,他回頭又鑽進了沙星戰艦,如果支援艦隊慘敗,那麼他的勝利也將微不足道。

    第十章援軍

    紅蠍礦物星外空,雙恆星星系內,一艘太空母艦、四艘驅逐艦、八艘護衛艦、一艘補給艦組成的聯邦艦隊以母艦為核心,呈球形分布在宇宙深空。

    所有戰艦都升起了白中泛紫的球狀能量護罩,金色霹靂和光點不斷在上面炸開。

    艦首正背迎兩顆恆星般的兩艘沙星戰艦,其上威震銀河的聚星炮塔,凝聚著金色利劍一樣的光芒,每一次發射,都能在聯邦戰艦編隊掀起一陣狂瀾,將球形陣體積膨化數倍,弱小的護衛艦往往護罩明閃不定,翻滾著拋離艦隊。

    作為聯邦一級戰艦的太空母艦長達五公裡,寬扁、紡錘形的艦體呈現青黑色,全埋式炮塔遍布艦身,此時已經全部張開炮口,輪流預熱、蓄能、發射。

    驅逐艦和護衛艦分別呈四稜狀和三稜狀,體積大小懸殊了一倍,引擎和炮塔的多寡不同,除了艦橋,整體造型相差無幾,他們死死拱衛在太空母艦四周。

    中子巨炮和粒子炮,在虛空布滿了華美的射能弧光,目標只有那與恆星一樣穩佇虛空的沙星戰艦。

    這正是剛抵達的、聯邦第七艦隊調遣的支援艦隊,最高指揮官本森將軍正在旗艦艦橋指揮台上不斷咆哮。

    他們已經有兩艘護衛艦的能量護罩撐不住,在虛空分解成了基本粒子。

    交火半小時,聯邦艦隊處在了下風。

    “集中火力,狠狠地給我打左舷一艘。”

    本森一拳捶在指揮台上,他花崗巖一樣的方正面孔透著徹骨寒氣,矮壯敦實的軀體屹立不動,戰艦受到攻擊發生的顫抖絲毫影響不到他。

    “報告,護罩能量滑落到百分之三十七警戒線。”

    “報告,七號護衛艦全體官兵陣亡。”

    “報告,百分之三十的驅逐艦支撐不過沙星人下一輪火力。”

    艦橋各個角落紛紛傳來加急的警報。

    “頂住!給我頂住!收緊編隊,改十字螺旋編隊,旗艦突前。”本森鏗鏘有力的聲音幾乎從肺部噴了出來。

    “將軍,緊急軍情,發現第三艘沙星戰艦……”一名雷達技師大驚失色。

    艦橋幾十名軍官的呼吸立即沉重起來,氣氛越來越壓抑,不少軍官把目光挪向指揮台,希望從指揮官那裡聽到希望的聲音,他們沒人願意為救援一個礦物星基地喪命,哪怕是和沙星人作戰。

    “報告方位、航向。”

    本森臉色烏雲密布,明亮銳利的眼神仿佛在電閃雷鳴,宏亮而平緩的嗓門在艦橋響徹,充滿震懾人心的力量。

    “礦物星大氣層外空,直指戰區方位。”

    本森將軍正要開口下令,又一名負責通訊的軍官遞交了報告:“將軍,剛收到唐高斯上將電訊急令,要求我們立即撤軍,趕赴亞速爾星域,沙星人發動了大規模突襲。”

    艦橋立即有不少軍官發出了驚呼。撤退?還是繼續打完這一仗?成了支援艦隊的難解問題。

    本森是素有“青色槍騎兵”之稱的,聯邦第七艦隊最高指揮官唐高斯上將麾下頭號悍將,一向以擅打硬仗著稱,他的謀略也許並非最出色,但啃硬骨頭的能力無人出其右。

    這次第七艦隊總部波賽東要塞接到求援信號,他匆匆接令率領一支中等規模的支援艦隊出發,但中途再次接到總部命令,艦隊一分為二,分赴兩個礦物星星域。

    對抗三艘沙星戰艦,是這支艦隊的極限能力,勝敗只在一線之間。

    在實力毫無優勢的局面下,同時接到上級命令,撤退可以順理成章。

    放棄救援行動,臨陣脫離,這樣的恥辱,對極重榮譽的本森將軍來說,是極難接受的。

    更何況紅蠍基地方面已經聯絡上,救援目標並未覆滅,如果就此放棄,只怕整個第七艦隊歷史上都會給濃重地抹上一筆大大的污點。

    而此刻正在沙星戰艦的高登又在做什麼呢?

    “寶寶,一定要盡快弄懂怎麼用沙星人的武器,對,對,別飛太快……

    “該死的水晶,難道沙星人操縱戰艦都用意念嗎?

    “寶寶,從後面接近沙星戰艦,那個聚星武器弄明白了嗎,就是之前干掉你大票下屬的東西……”

    擔心被沙星戰艦截取信號,高登不敢跟聯邦艦隊聯絡,他唯一的機會,也就是沙星人並未發覺戰艦已經易主。

    在離開紅蠍基地前,他也作了二手准備,他通過寶寶下令,整個礦物星所有蟲族巢穴全力生產,制造攻擊蟲族和構造地面防御力量。

    至於大背熊等人全被留在了地面,他們登上沙星戰艦也沒有任何幫助。

    蟲寶寶雖然是幼蟲,但畢竟是阿米巴蟲族的超級母巢後代,天生擁有極高的智慧,與高登的心靈溝通,在烙印的幫助下,交流障礙越來越少,人類復雜的語言漸漸開始被蟲寶寶理解消化。

    在距離兩艘交戰中的沙星戰艦還有數十萬公裡的時候,高登所在的戰艦接收到了主動通訊請求,蟲寶寶立即發出了通知。

    高登張望一下,完全沒有躲避的地方,沙星戰艦沒有人類戰艦復雜的艙室,除了一個不像艦橋的艦橋,只剩下了傳送艙。沒有多加猶豫,他立即下令接通。

    而作為蟲寶寶控制的傀儡,沙星士族首腦此刻正端坐戰艦動力水晶台前,根據蟲寶寶的命令接通了聯絡。

    一個同樣籠罩在藍霧中的沙星人從穹頂投射到了艦橋內,幾乎跟真身一樣的模樣,讓回避到遠端角落的高登大為驚奇。

    被俘獲的沙星首腦三角眼光芒暗淡,雙方交談似乎並不愉快,尤其投射下來那個沙星人言詞情緒都相當激動,最後在沉默一陣後,在蟲寶寶干涉下,似乎達成了妥協。

    投射影像消去。

    高登大出了一口氣,他相當的冒險,若是給發現他的存在,只怕這艘戰艦立即會遭受兩艘沙星戰艦的圍攻,連戰艦駕駛都沒有熟悉的他,必定玩火自焚。

    蟲寶寶從沙星首腦後頸滑落下來,重新飛射到了金光閃耀的巨大水晶上。

    它是目前戰艦的實際操控者。

    幸好蟲族與沙星人溝通無礙,且蟲寶寶擁有比沙星士族首腦更強的意念力,否則這種復雜的高等文明產物,絕非一朝一夕能掌握。

    激烈的戰區交火鏡像投射在艦橋廣闊的空間,高登看得呼吸頓止,熱血沸騰,盡管加入軍隊並非他當初人生計畫的一部分,但縱橫星際,揮灑熱血,依然是星際殖民時代每一個聯邦男兒的夢想。

    似乎因為友艦的接近,兩艘並列深空的沙星戰艦少許錯開了方位,似乎在預留一個新陣位空擋。

    “三位一體。”

    這個概念立即從高登腦子裡冒了出來,他所知道的聯邦艦隊曾遭遇過沙星戰艦這樣的空間組合,發出的聚星炮威力將會強大到不可思議。

    若是高登並非心懷詭譎,只怕這三艦組成陣列,一炮就能轟潰聯邦支援艦隊的太空母艦護罩。

    “聚能,准備發射。”高登對蟲寶寶下達了指令。

    這麼長時間,他相信蟲寶寶已經從沙星首腦腦子裡搾出了武器系統的運用奧妙。

    同樣在太空母艦艦橋上,雷達傳來的最新訊息,讓本森渾身冷汗直冒,他直覺感到了不妙,若讓第三艘沙星戰艦進入陣位,只怕真的會重現沙星絕技三位一體,那是聯邦所有戰艦一直以來的噩夢。

    “停止旋陣,全力張開護罩,准備反物質炸彈,擊散沙星艦隊陣型。”

    撤退已然不及,本森當機立斷,決心力戰到底。

    太陽一樣的光芒從兩艘沙星戰艦艦首升起,下一瞬間,兩道金色雷霆利劍一樣刺入了聯邦艦隊,在方圓上萬公裡虛空炸開無數連環閃電和光球。

    這一次出乎沙星戰艦意料,聯邦艦隊在稍微潰散了後,只付出了一艘護衛艦,就重新穩固了艦隊陣型。

    沒有還擊的聯邦戰艦,在冷卻緩沖的沙星戰艦,讓虛空陷入了短暫的黑暗和空寂。

    幾道光點閃了閃,出現在沙星戰艦上下兩個方位,整個宇宙深空失去了所有星辰和恆星,兩艘在金色護罩下的沙星戰艦護罩被擠壓扭曲得不成樣子,薄薄一層貼在艦身上,戰艦不住翻滾。

    此時此刻,大後方幾萬公裡外的高登遭受了池魚之殃,他所在戰艦蓄能還未結束,就給一陣無形的沖擊波卷出了萬公裡之外。

    他在艦橋內接連跌了幾個滾,最後力場加身,這才立足身形,幾乎同時戰艦也恢復了平衡。

    在反物質炸彈攻擊下,也有如此卓越的性能,高登深深為沙星戰艦的文明結晶感到震驚。

    艦橋水晶一陣金色電光霹靂後,光芒從暗淡漸漸又轉光亮起來。

    很快重新捕捉到兩艘沙星戰艦的蹤跡,除了護罩消失了,戰艦本身看上去竟然安然無恙,而且淡淡的護罩在不久之後重新升了起來。

    聯邦艦隊發動的突襲,被成功攔阻。

    近距離發射反物質炸彈對聯邦艦隊來說同樣造成了打擊,艦隊被沖擊得七零八落。幾乎所有艦橋內的指揮官都發出一聲歎息,絕好的機會錯失了。

    就在他們重組編隊,准備下一批次的反物質炸彈的時候,他們發現了無法置信的一幕。

    剛趕至的那艘沙星戰艦竟然朝自己人開火了。

    他們首次目睹沙星人的聚星炮火在自己戰艦上發揮威力。只一炮就將其中一艘戰艦的護罩擊潰,也許是聯邦接二連三的強攻將沙星戰艦護罩削弱到了極限……但所有聯邦將士的疑惑是:為何沙星人內亂了?

    一直以來神秘的沙星人,在聯邦軍隊的印象中,作戰紀律嚴明,幾乎從不會犯錯。

    從這次礦物星基地遭遇襲擊以來,所有事情都透著古怪,沙星人與蟲族聯手襲擊,跟著傳來沙星人突襲聯邦如今第一大殖民星域亞速爾星域,事情似乎才有了個明朗的線索。

    但沙星人自相殘殺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歸想,從本森以下,沒有指揮官會放棄如此大好良機,幾乎所有聯邦艦隊的火力朝兩艘沙星戰艦傾瀉了出去,唯獨放過了那艘從後趕來的沙星戰艦。

    一炮被轟潰了護罩後,聯邦艦隊深紅的中子射流終於發揮了應有的威力,將沙星戰艦表面裝甲層層剝落,高登從後面再來了一記轟擊,沙星戰艦狂震,狂亂的金色光芒流轉艦身,維持著戰艦最後一絲余力沒有分解。

    另一艘沙星戰艦見勢不妙,毫不戀戰,立即掉頭朝一號恆星的方位極速飛行。

    前後夾擊下遭受重創的沙星戰艦渾身發出耀目的金光,陡然加速直沖入了聯邦艦隊編隊。

    一波超新星式的劇烈爆炸後,整個聯邦艦隊完全被打散了開去,一艘驅逐艦和兩艘護衛艦在虛空連殘骸都不曾剩下,消失了。

    本森將軍所在的太空母艦,都無法在巨大的沖擊波中穩固艦身,飄移了十多萬公裡,余下多艘戰艦也多少帶著或輕或重的損毀。

    信心暴漲的高登,下達了追擊另一艘沙星戰艦的指令,他猶自沉浸在沙星戰艦的壯烈自爆當中,從投射鏡像中,注視那一條陰影在朝前方的恆星不斷靠近。

    而一號恆星熾熱而巨大的球體,漸漸充塞了整個天地,那是無盡的光和熱。

    越接近太陽,高登發現艦橋中心的水晶光芒越盛,剛才連續開火損失的能量,似乎重新補充了回來。

    沙星戰艦的引擎和動力系統,讓他前所未有的好奇起來。

    人類在一些殖民星建立的生態重力圈,也應用了太陽能和地熱等能源手段,但絕達不到沙星人如此充氣一樣補充能源的方式。

    難道沙星戰艦除了帕米斯礦外,還能任意獲取宇宙能源?

    接下來,那艘沙星戰艦的舉動完全解釋了一切,它在距離恆星表面數萬公裡的地方,朝狂熾的太陽風掠過,原本暗淡的艦身仿佛著火一般,高亮起來,甚至比恆星表面還要亮。

    高登可不敢去做這樣的嘗試,在百萬公裡外,就掉轉了方向。

    他很快發現,那艘沙星戰艦朝他的座艦一個迂回後,掉頭直射了過來。

    單挑,雖然通過蟲寶寶的了解,戰艦能源依舊充足,但面對那艘充滿怒火的沙星戰艦,他忽然失去了單挑的勇氣。

    要是來一個愛搞自爆的家伙,他無法擔保自己不會變成宇宙塵埃。

    他現在占據上風位置,進退自如,完全失去了拼死的決心和必要。

    打不過,就跑。

    戰艦飛行速度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加速到了頂點,後面一點光芒,似乎在不斷跳躍,距離高登的座艦越來越近。

    “快幫我聯系聯邦艦隊,我需要支援。”

    高登不顧一切了,沒有任何戰艦駕駛和戰斗經驗的他,哪敢玩真的,早前發動的偷襲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沒聯系上聯邦艦隊,沙星戰艦倒啟動了對接通訊。高登很好奇沙星人這次會是怎樣的態度,他特意拉起了鍍金面罩,露出了臉孔。

    一個渾身藍色光霧跟火焰一樣跳躍的沙星人,接通通訊瞬間,就見到了一個人族士兵,然後才看到了萎頓在地板上的沙星首腦。

    一陣密集短促的金屬音節爆了出來。高登完全聽不懂,只能干瞪眼,最後不耐煩之下,對投射影像的沙星人高高豎起了中指。

    沙星首領茫然了一下,立即醒悟這不是什麼好意,像個藍色焰魔一樣暴怒,主動切斷了聯系。

    決一死戰是唯一的選擇。

    幸好,聯邦艦隊並沒有放棄乘勝追擊,太空母艦那巨大的艦身很快出現在高登的視野,還有幾艘驅逐艦和護衛艦在兩翼,形成三路縱隊。

    密集的火力傾瀉了過來,高登的座艦劇烈的顫了顫,他這才醒悟聯邦艦隊根本分辨不了剛才倒戈的沙星戰艦,甚至根本就打算一網打盡。

    他咒罵一聲,下令蟲寶寶掉頭。

    那艘充滿仇恨的沙星戰艦緊咬高登後面不放,顯然不把聯邦艦隊放在眼裡。

    這樣一來,兩艘沙星戰艦一追一逃。而他們後面,聯邦艦隊也緊隨其後。

    高登的座艦直驅紅蠍礦物星大氣層,千萬公裡的距離,十余分鍾就到,開始減速繞行礦物星。追擊的沙星戰艦在近地軌道,也快不起來,只能死死追在後面。

    而聯邦艦隊則至少被拋在了三百萬公裡之外。

    一直沒有弄明白沙星戰艦與聯邦戰艦通訊系統對接方式,高登自然也無法聯絡上紅蠍基地殘存的戰友。

    但通過蟲寶寶神奇的心靈能力,將命令傳遞給了基地的母巢,於是十多座母巢變化成戰斗形態,升空而起,沖破數百公裡的紅色大氣層,接近了近地軌道。

    高登的座艦再次繞行礦物星一周後,將黑暗鍍上一層金邊的外框,發現了十多個小紅點,戰艦探測系統立即拉近了鏡像,那是一群直徑三百到五百米左右、聳著滿身電漿炮塔、呈赤紅的扁球體蟲族巢穴。

    這些巢穴在電離層形成了埋伏,像一朵朵紅雲漂浮在大氣層邊緣,與大氣背景接合在一起,若隱若現。

    兩道金色光點沐浴在兩輪恆星的光輝下,不斷追逐,越靠越近。

    突然前面那個光點驟然加速,俯沖入了充滿渦流的昏沉大氣層。

    上百道藍色流星憑空沖破大氣層射了上來,將近五分之一命中了緊跟上來的沙星戰艦,無數藍色光球在金色護罩上炸開。

    那些電漿彈仿佛有靈性一樣,在沙星戰艦預定航線炸開,巨大的沖擊波將大氣層外的空間完全攪亂了。

    得到機會的高登怎還會不懂渾水摸魚,聚星炮立即聚能,重新從大氣層浮出。

    好不容易穩定姿態的沙星戰艦正要反擊,下方一道刺目的金光射了上來。

    金色護罩似乎對那道金光缺乏抵抗能力,掙扎閃爍了幾下,就破碎了。

    密集的電漿炮從阿米巴蟲族三級飛行巢穴炮塔中轟出,持續打擊在赤裸的沙星戰艦艦體上。

    聯邦艦隊也終於追至了,怎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三方火力齊至,沙星戰艦在試圖空間跳躍失敗後,艦體亮起了高熾的金芒。

    一朝被蛇咬的聯邦艦隊立即瘋狂後撤,再撤出數萬公裡不到,沙星戰艦就爆炸了。

    躲在礦物星大氣層的高登卻覺得有些古怪,這次自爆比不久前發生的自爆威力小太多了。他突然發現座艦自作主張朝爆炸空域尚未完全散去的沖擊波飛去。

    戰艦在沖擊浪潮中,投射出一道光束,一塊東西被勾了上來。

    艦橋內,高登驚奇地發現憑空出現了一塊巨大的多稜水晶,跟戰艦原有的一模一樣。

    蟲寶寶在艦橋空間劃過一道道白色光痕,以此表達自己的興奮,然後落到那塊水晶上面爬上爬下,最後浮空而起,張開口器,電光纏繞它周身。

    高登目瞪口呆地看著整塊體積足有兩三個立方米的水晶,在一點點的光粒飛舞中融入扭曲的空氣當中,消失不見。

    而蟲寶寶體形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光澤更亮,顯得更飽滿了。

    高登感受到蟲寶寶心靈極度滿足,似乎收獲了什麼極為寶貝的東西,他也不打算追究這小東西的冒失之舉。

    聯邦艦隊又回來了。

    好的是,母巢群已經接到高登間接轉達的命令,開始了紅蠍基地的返程。

    一輛戰車出現在探測系統上。高登立即振奮起來,生怕再跟聯邦艦隊開火的他,啟動了護甲上的通訊頻道。沒有中繼指導,護甲不可能進行星際聯絡,先前他正是受困於此。

    安東尼出現在了螢幕上。

    “Gao,你居然干掉了兩艘沙星戰艦,我開始仰慕你了,你幾乎無所不能……”

    高登打斷了滔滔不絕的安東尼,厲聲說:“聯邦艦隊隨時會朝我開火,立即通告他們,我們奪取了一艘沙星戰艦,而且與蟲族達成了和解,條件是我們放棄紅蠍礦物星……”

    “等等,你說什麼,跟蟲族達成和解?”座艙內安東尼下巴差點沒有掉下來。

    “是的,你原話照傳,就說是一個二等兵說的。”高登不容置疑地回答,在完成一系列奇跡式壯舉後,他的信心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有了安東尼的交涉,聯邦艦隊暫且解除了攻擊鎖定,但火力仍舊保持警戒狀態。

    “蟲族也有智慧,還會跟我們的大兵談判?”

    “將軍,真是荒唐,我無法置信。”

    “是的,就在剛才,蟲族母巢伏擊了沙星戰艦,而且沙星戰艦自相殘殺,如果上報給軍部,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們瘋了。”

    “先生們,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意味著什麼?”

    “不,不可能,紅蠍基地不可能支撐這麼長時間,也許殘余的士兵都已經是蟲族的寄生宿主,這樣一切都順理成章。”

    高登等人並不知道,此刻在支援艦隊虛擬會議中心,諸艦軍官紛紛表示了不可思議和無法理解,甚至懷疑,吵作一團。

    會議主持者本森將軍則不動聲色,沉默以對。

    與此同時,一架架星際戰機和偵察機從母艦出發,進入了礦物星大氣層,獲取一線情報。

    戰俘狀態的沙星戰艦在外空動彈不得,枯等消息。

    而高登不得不驚動似乎吃撐了小肚子的蟲寶寶,命懶洋洋的小東西設法與聯邦艦隊的通訊系統取得直接聯系。有些東西還是要親眼見到,才能取信與人。

    蟲寶寶對高登的巨大助力,讓他意識到絕不能輕易暴露,至少不能讓軍方知道這個東西的存在,否則他恐怕無法保住這個價值無法估量的小東西。

    而那套說辭,除了保存蟲寶寶存在的秘密,也是他對蟲寶寶這個智慧生命的回報。

    不管聯邦艦隊最終作出什麼決定,在礦物星已經占據了數十個礦井據點的蟲族,絕非這個小規模艦隊可以清剿干淨的。至於怎麼跟軍方報告,他已經有了模糊的概念。

    人生有時候就得搏一搏。渾身每個細胞都沉浸在興奮中的高登,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些善後他必須考慮了。

    光芒一閃,人類歷史上,與沙星戰艦首次對話開始了。

    高登則並沒有意識到他再次創造了歷史,盡管對話雙方都是人類。

    一個相貌冷酷威嚴的白種男人影像投射下來,看到少將軍銜,高登本能地立定致以軍禮。

    “二等兵,這一切像一場科幻電影,我現在在懷疑我眼睛是否欺騙了自己。”本森將軍聲音有些沙啞,濃眉下,那雙堅定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注視高登。

    “長官,我只是盡一個聯邦士兵的天職。”高登退後半步,指了指他身旁昏迷在地的沙星首腦說,“這是我的一個俘虜,唯一個俘虜,他是個沙星人。”

    “你不僅俘虜了一艘沙星戰艦,而且俘虜了一個沙星人?”本森將軍這才注意到那個巨大水晶下面的存在。

    “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沙星士族,一名高等沙星人。”高登強調說。

    “二等兵,你怎麼辦到的?”本森將軍忽然覺得嗓子眼有些干澀。

    “沙星人和蟲族在紅蠍礦物星同時出現,想必將軍早已從情報得知,但沙星人跟蟲族並非一條船上的種族,他們之間有矛盾,而我恰好懂得溝通阿米巴蟲族,因為一些幸運的原因,我與蟲族達成了合作,取巧俘虜了沙星戰艦。”

    嚴格說,高登並沒有撒謊,只是省掉了一些細節,所以本森並不能看出什麼。

    “溝通蟲族,二等兵,你擁有這樣的能力,聯邦似乎沒有過先例,在這裡我要代表整個艦隊向你致敬,你的英勇和智慧,讓聯邦在這場礦物星保衛戰中擊敗了沙星人,我會如實向軍部申報你的功勞。”

    “本森將軍,我們目前面臨兩個問題,怎麼處置這艘沙星戰艦和唯一一個俘虜,還有礦物星的紅蠍基地已經被沙星戰艦摧毀,除了基地主官盧西奧少校和少數幾人存活,其他都陣亡了,而蟲族已經占據了這個星球……”

    “我會立即召開緊急會議,商討此事。”本森頓了一下,又問,“二等兵,蟲族既然可以談判,它們是否有可能退出這個星球?”

    高登毫不猶豫地搖頭說:“它們抵達這個星球就是為能源礦石而來,絕不會退縮,請將軍下令,在沒有作出決定前,不要讓軍隊與蟲族發生沖突,我們還有人在地面等待救援。”

    “如你所願。”本森在切斷聯系前說:“隨時保持聯系,我會立即下令解除對沙星戰艦的警戒,也許地面的人需要你的引導進行救援,避免跟蟲族沖突,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長官。”高登領命。

    沙星戰艦再次返回大氣層,安東尼駕駛的戰車緊隨其後,而高登卻面臨了一個艱難的選擇。如何對待羅比、大背熊等人?

    他們知道得太多,一旦被軍方問訊發現破綻,那麼他的天大麻煩就來了。

    也許他是戰爭英雄,但也隨時有可能因為某些理由被軍部投入大牢。

    請繼續期待全金屬奇兵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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