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補償 14
    蒂莫西-弗拉納根不習慣聽人擺佈,至少在他成為合夥人以後再也不願被人差來遣去。可是,他和亨利-辛普森的約見卻有聽從召喚的性質。

    辛普森是帕爾默、海澤、瓦爾福特和辛普森這四位創始者中唯一活著的人。他雖然已經是75歲的高齡,可是在工作中仍舊相當活躍。儘管在律師界盛行權力下放的風氣,然而他仍然像封建領主一樣在公司中高居統治地位。聘用律師必須經過他親自面試,重大決定得首先由他首肯批准。合夥人管理委員會——其中包括弗拉納根——只能提出建議,辛普森本人才能做出決策。

    辛普森的辦公室佔據了大樓頂層的東北角,室內用精工製作的抽木板裝飾,與那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相映成趣。那張古色古香的辦公桌原來屬於牙買加總督所有。弗拉納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辛普森正站在落地式玻璃窗前俯瞰市容。他的兩隻手交叉放在身後,一隻手拿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

    有兩個男子坐在皮沙發上,看見弗拉納根便站了起來。

    辛普森轉過身來介紹。「蒂莫西,這位是利昂-馮、格拉克,國防部負責科研和發展的副部長。」馮-格拉克異常肥胖,腦袋上碩大一片光禿禿的頭皮,周圍圍繞著一圈頭髮。他朝前挪了一步,與弗拉納根握手。

    辛普森繼續介紹:「你認識吉姆-亨德森,對吧?」

    「對。」弗拉納根說著向亨德森伸出了手。他在公司的聖誕晚會上和亨德森見過面。亨德森是國防定貨協會會長,該組織是一個重要的國防工業遊說團體。國防定貨協會是帕爾默一海澤公司的最大客戶,公司專門設立一個部來負責協會及其成員單位的法律事務。相比之下,弗拉納根的部門——保險索賠——非常之小,而且創利也不多。

    每個人都就座以後,辛普森開始講話。「吉姆多次告訴我,他們在北卡羅來納州的一個成員公司對我們的一件案子感興趣。」

    「對我的案子?」弗拉納根弄不明白為什麼軍品承包商會對醫療事故索賠案感興趣。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亨德森說,「可情況確實如此。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的一家成員公司——克羅姆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小型的遺傳工程公司,其主要客戶是美國陸軍。」

    「遺傳工程公司?」弗拉納根問道,「陸軍和它有什麼關係?」

    馮-格拉克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這是軍事機密。」

    亨德森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嗯,簡而言之,大概在幾天以前。你們的一位客戶——一位姓穆爾的醫生——去了他們的人事部辦公室,詢問有關克羅姆公司一名前僱員的情況。」

    弗拉納根哼了一聲:「我應該估計到的。」

    亨德森咯咯笑了起來。「可是,她離開公司以後卻遇到了車禍。」

    弗拉納根倏地坐直了身子。「什麼?我怎麼不知道!她沒事吧?」

    「看來沒有。只是碰了幾下,有點兒腦震盪。簡而言之,她的言行非常令人討厭。」

    弗拉納根放下心來。「她得到了想要的東兩。至少不會再找麻煩了。」

    「問題是她沒有得到,他們拒絕提供任何情況。」

    弗拉納根心想,這事情可真蹊蹺。他問道:「真的嗎?為什麼?」

    「安全原因,」馮-格拉克說,「除了隱私權方面的因素之外,那名僱員在公司裡幹的是高度機密而微妙的工作。該公司正在為國防部進行一項十分重要、被列為高度機密的研究計劃,所以我們不願讓外人知道前僱員的情況。」

    辛普森瞪了弗拉納根一眼,他立刻明白了那意思。他忍住了刨根問底的慾望,隨即改變話題:「那麼,你們要我幹什麼?」

    「我們希望你讓她不要再……調查了。」

    弗拉納根搖著頭說:「我可以試試,不過無法作出任何承諾。她非常固執。」

    辛普森說:「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蒂姆。」他清了清嗓門。「告訴我,協商解決這件案子的可能性大不大?」

    「不大。原告的律師知道這件案於在經濟上大有搞頭,而且被告的保險公司在開庭之前是不會掏錢的——」他講了半句戛然而止,突然意識到辛普森問話的含義。「你是說——」

    辛普森點了點頭,輕聲地說道:「或許,我們應該鼓勵一下保險公司。」他看了一眼弗拉納根的臉色後補充道:「事關重大,蒂姆。」

    「我覺得這樣干有一個問題,」弗拉納根說,「一個實際問題。」

    辛普森沒有理睬他,轉身對另外兩個人客氣地說:「先生們,能否請你們暫時迴避一下?我的秘書給各位準備了咖啡。」

    他們出了房間以後,辛普森轉身面對弗拉納根。「聽著,蒂姆。你一直是這樣幹的——誇大原告案子的價值金額,促成協商解決。」

    弗拉納根搖了搖頭。「不,我沒有。我盡量向保險公司提供陪審團可能作出的裁決。如果協商解決的方案可行,我可能會稍稍誇大一點,可是並沒有你說的那樣厲害。羅思提出的協商解決要價是200萬,而現有的儲備金僅有25萬。即使我提出以25萬協商解決,保險公司也不會支付。前幾天我剛剛告訴過他們,我們獲勝的可能較大——羅思只有一名專家出庭作證,而我掌握的一些情況足以毀掉那名證人的信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最後的但並非最不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的委託人有權否定任何協商解決方案。」

    辛普森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窗前。過了片刻,他轉過身來對弗拉納根說:「我能理解你提出的反對意見,可是你提的問題可以……加以解決。我向你保證保險公司方面是不成問題的。」他對弗拉納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醫院方面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至於那個穆爾醫生嘛,嗯,就該你去說服她了。」

    「我還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願意那樣做。」

    「蒂姆,我不是在請你去做,而是在叫你去做。」

    弗拉納根把頭轉向一旁。過了一陣,他轉過頭來問辛普森:「真的有那麼重要?我知道她在四處打聽消息,可那有什麼關係呢?」

    辛普森歎了一口氣,然後和顏悅色地說:「我也覺得沒有什麼關係。可是,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國防部和國防定貨協會認為事關重大,對此非常重視。而只要他們認為事關重大的問題,對我就事關重大——對你也應如此。」

    辛普森停頓片刻以加重自己話語的份量,然後突然將話題一轉。「來吧,我請他們去棕櫚樹餐廳吃飯,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同去呢?」

    辛普森的話說起來像是邀請,然而弗拉納根知道那既是這次談話的結尾,又是給他的命令。他跟在辛普森後面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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