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罪:怒傾天下   多情卻被無情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冬日的天,忽然陰的那麼暗,好像要塌下來一樣的沉重。

    若溪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像個木偶一般任憑身旁的一眾宮女為自己穿上華麗的衣衫,將金釵珠翠插滿了她高高挽起的髮髻。模糊的銅鏡裡映出她絕世的容顏,雖然看不出笑容,卻依舊讓人歎為觀止。

    「宸皇妃好美。」一個小宮女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讚歎:「這宮中的女子,怕是哪一個也比不上宸皇妃。」

    「美麼?」絕美的臉上蕩起一絲苦澀的笑:「為何要美麗呢?如果可以用這容顏換一世的安穩,我倒寧願生的平凡一些。」現在,才終於明白司徒清寒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你的美麗,將是你最大的資本。也將是你這一生,最大的痛。」

    原來,他一早就料到了這美麗的禍根,卻還是任它氾濫滋生。就像今夜,他竟然安排了人來為自己梳妝打扮,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自然也不想知道,因為,知道與否,根本就不重要。

    穿戴整齊後,若溪起身,由一眾宮女簇擁著往瑤仙殿的方向而去。一步一步的踏入瑤仙殿,殿裡歌舞昇平,一片歡聲笑語。今夜,是齊國的除夕之夜,司徒清寒設宴款待趙王,自然是分外熱鬧。

    司徒清寒端坐與正中,一身繡滿金絲龍紋的明黃錦袍盡顯帝王之色。清冷的眸子注視著款款而入的她,俊美的唇角噙上一絲莫名的笑。緩緩的起身,上前,溫柔的牽起她冰冷的手,笑道:「我的若溪,原來一直都這麼美。」

    還記得麼,也是在這樣的地方,她仰望著對面那個清冷的男子,說:「我愛司徒清寒,我這一生,只做司徒清寒的妻。」也許你忘了,可我沒忘。原來我們從不曾走遠,只是在原地一圈一圈的轉著,找不到歸路,亦沒有出路。

    「叮叮噹噹。」兩人腰間佩戴的玉珮突然用力撞在了一起,即刻便發出悅耳的翠鳴聲,絲絲縷縷撥動起那曾以為斷掉的心弦。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以為,時間又猛的倒轉回了那個夜晚。

    那夜,月朗星稀,她和他的清寒也是這樣面對而立,她冰涼的手握著那雙玉珮,笑道:「好奇怪哦。我娘說,這塊玉珮原本是為我許下的親事,可沒有想到卻到了你的手上。」

    「這大概就是……」他突然頓了一頓,緣分兩個字明明已經呼之欲出,卻深深的壓了下卻,只是低沉的道:「陰差陽錯吧。」

    「司徒清寒。」她卻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忽而叫住他,一字一句的堅定的對他是說:「你錯了,這不是陰差陽錯,這叫緣分。」

    銀白的貝齒緊緊的咬住櫻紅的唇。那一刻,莫名的傷感突然都湧了出來。清寒,為何我還記著這些?為何你今日突然牽我的手?為何,你要那麼柔聲的對我說話?我以為我足夠堅強可以忘掉一切,卻不料,還是抵不過你一絲一縷的溫柔。

    細長的手指襲上她潮濕的眼角,耳畔處,他輕聲在低語:「冷若溪,朕今日讓你來只是讓你為朕演一齣好戲,所以,不用如此動情。」

    心突然深深的痛了一下,抬頭,看他冷冽的眼神,哪裡還有半點愛意?是啊,她怎麼忘了,這已不是她的清寒了呀。冰冷的手在寬大的袖子裡用力的握成了拳,冷若溪,不要哭,不要哭,你沒有資格流淚,你不配,他,亦不配。

    顫抖的手任由他牽著,回身,落座。臉上已恢復初始的雲淡風輕。司徒清寒,若是戲,那我就陪你好好的演下去。不論結局是悲還是喜,都當做是我欠你的,我冷若溪,一併還了。

    隱忍的痛不叫痛,真正痛的,是明明悲慼,卻還要為你強顏歡笑。

    司徒清寒滿意的笑著,溫熱的手掌突然輕輕的蓋在她的手上,爽朗而冷冽的聲音恰時響起在空曠的大殿裡:「朕的皇妃最善歌舞,不如讓皇妃為趙王舞上一曲?」

    若溪一驚,歌舞?她,何曾會過?

    疑惑的目光正對他冷冽的眸子,一絲淡薄的笑意勾起在他薄涼的唇角:「怎麼,皇妃你不願意麼?趙王可是朕的貴客。哦,對了,你看,安揚也是我們的故交。」

    安揚?探尋的目光輕輕的落入趙王身後那個手持佩劍的錦衣男子身上,還是那般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樣子,這是安揚沒錯。只是許久不見,一身戎衣的他更顯颯爽的風姿。

    季安揚也在望著他,疼惜的目光暖暖的繞上她欲言又止的唇,有一絲難過在那這一刻蓬勃而出。因為,他看出了她的悲傷,雖然一身華麗衣衫顯示出她看似高貴的身份,可是她的臉上卻又是那麼淒涼的神色。這,是那個他曾魂牽夢繞的女子麼?

    若溪在他的目光中慢慢平靜,櫻紅的唇綻開一絲笑意,眼中淚花已點點。安揚,還好,你沒變。

    「皇妃。」身旁,司徒清寒極盡溫柔的提醒:「都是舊相識,皇妃也不必害羞,就為趙王跟季將軍舞上一曲,如何?」

    若溪輕輕的收回目光,唇角蕩起一抹冷笑:「皇上,是您忘了還是我忘了?我從未跳過舞,亦不會舞。」

    司徒清寒霎時惱怒,濃黑的眉用力的一擰:「若,朕非要你舞一曲呢?」

    若溪淺笑,清冷的目光迎上他襲上厲色的眸:「那就請皇上恕若溪無法從命。因為,若溪真的不會舞。」

    「那你就是不肯給朕一個面子了?」司徒清寒突然湊近她,手已用力的扼上她的喉:「冷若溪,今夜可是體現兩國邦交的友好場面,你敢讓朕沒有面子麼?」

    「沒有面子?」若溪秀眉一挑,帶出不屑:「司徒清寒,從你開口讓我為趙王舞一曲時,你就應該明白,這原本就是沒面子的事。而且,還是你自作自受的原因。」

    「混賬。」狠狠的一記耳光毫無意外的襲上若溪白皙的臉。「啪」的一聲響,竟震的空蕩蕩的殿裡回聲四響。若溪一個趔趄,無助的撲倒在高高的龍椅上,左臉上是火一般灼傷的疼。司徒清寒,這才是你今日的目的,是麼?

    「若溪。」安揚一聲痛呼,,人,已一個箭步衝入殿上,雙手輕輕的將倒在地上的女子攬入了懷中。

    「安揚。」趙王驚的起身,目光悠然的掃了一眼司徒清寒沾滿厲色的眸,心裡突然間暗了一下。安揚,你何故如此無常,難道,她便是你心中那一直牽念的女子?

    「季將軍?」司徒清寒冷聲一喝,濃眉霎時皺緊:「你可能沒有聽清楚,剛剛朕已經說了,她是朕的宸皇妃,你身為它國臣子,竟然膽敢褻瀆朕的女人?」

    「皇上息怒。」趙王一見事情不妙,便忙躬身賠罪:「剛剛皇上也說了,安揚與皇妃乃是故交,看到皇妃挨打,安揚心裡牽掛也是自然的。」

    「自然?哼。」司徒清寒冷冷的一笑,犀利的目光射向趙王細長的眉眼:「朕真是沒想到,朕的皇妃竟然如此受人待見。之前是趙王,今日是季將軍。」

    安揚突然一愣,探尋的目光掃向正一臉緊張的趙王,原來,他們已經見過。那他口中那個笑時如梅的女子,是,若溪?

    若溪微微一怔,冰冷的手輕輕的推離安揚的懷抱。安揚,此時的司徒清寒已不是當初我們見時的樣子,這樣的曖昧,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再大的痛我也忍的了,卻不能讓你也被牽連。

    「趙王是貴客,季將軍自然也是朕的客人。」司徒清寒緩緩的起身,雙手背與身後,目光凌然的望著趙王:「都是朕的客,朕自然不敢怠慢!不過。」話鋒猛的一轉,冷厲的眼神射向身旁的若溪:「冷若溪,身為朕的皇妃,不聽朕喻,招蜂引蝶,不思檢點,來人,杖刑伺候!」

    「不可。」同樣的一句話,出自兩個不同的人的嘴中,氣氛一下子便緊張了起來。話音出口,安揚與趙王遙遙相望一眼,都有一瞬間的錯愕襲上眼眸,隨即便將目光都投向了司徒清寒俊朗的臉上。

    司徒清寒淡然一笑,一步一步的走近趙王:「看趙王的意思,也想為朕的皇妃出頭麼?是因為,你也喜歡她?」轉身,又望向沉默下去的季安揚:「君與臣竟都愛上了朕的妃。你說,朕該如何抉擇呢?是送與君,還是送與臣。」

    若溪抬眸望向他,清冷的笑襲上冰冷的唇,司徒清寒,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你,竟然用我來挑起他們之間的不合?哼,好一個完美的計謀。可是,司徒清寒,你以為這世間所有人都可以任你玩弄於鼓掌麼?安揚畢竟與我有恩,我怎能任你這樣陷害於他?

    強忍下心頭那蔓延的傷痛,她望向安揚惆然的眸,輕聲道:「安揚,你我兄妹一場,我知你對我亦有長兄關愛。可是,今時我已是司徒清寒的妃,他若打,我也只能認。」

    「兄妹?」三個男人都約而同的重複起這兩個字,詫異的目光在她傾國傾城的臉上掃過。一句簡單的兄妹,卻道不盡其中的愁然,三個人中,又有誰能懂她此刻的心?

    看著她輕輕的起身,看著凌然的笑著面對了司徒清寒:「司徒清寒,你說要送便要送麼?或者,這也原本不是你的本意吧?用我來挑起趙王與季將軍之間的不合麼?呵,是你太過幼稚,還是太高看了我?」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趙王與安揚旋即互相對視了一眼。剛剛只顧關心若溪的安危,卻不料已慢慢的走入了司徒清寒設下的圈套中。還好有若溪及時的提醒,否則,真不知後果將如何?

    司徒清寒的眉驟然擰緊,抿起的嘴角透出戾氣:「冷若溪,今日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來人,將這個賤婦拉下去,重重的打!」冷若溪,朕真是小看了你。竟然一語就道破朕的天機。哼,不過,諒你聰明又如何,這不過只是朕的鋪路石,好戲還在後面。

    一身令下,立刻便有侍衛上前,要將若溪拖出去。

    「誰都不許動我的若溪。」季安揚一副豁出去的架勢,擋在若溪的面前,瞪著司徒清寒道:「若你不愛她,就讓我將她帶走,不要這般折磨她!」

    「帶她走?」司徒清寒眉心一擰,唇畔卻又不經意的帶出滿滿的笑意:「季將軍,她可是朕的皇妃,你憑什麼要將她帶走?告訴你,朕不許!」

    「安揚。」若溪伸手抓住季安揚的胳膊,道:「請不要為我做任何危險的事情,不值得,他不過就是為了懲罰我,沒關係,我忍得了。」緩慢的起身,倔強的眼神望向司徒清寒:「若只是折磨我,也許我可以忍著。司徒清寒,你的手段不過如此,而已。」

    凌厲的眸因為憤怒而充滿嗜血的味道:「冷若溪,看來朕真是太小看你了。」大手一揮,怒喝:「還楞著幹什麼?拉下去,重重的打!」

    漂亮的眼睛輕輕的眨了一眨,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唇角泛起一絲冷笑給他:「我自己會走。」側身時,輕輕的碰到了他的肩,然後一擦而過。淚便開始在眼圈中打轉,司徒清寒,若茫茫人海你我從不曾相識該有多好。這樣,你便不會成為傷害我的那個人。

    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上殿,華麗的衣衫卻遮不住那滿腔的哀傷。

    經過趙王身邊時,她突然停下了腳步。一雙清亮的眸對上他細長的眉眼,眉眼間卻鎖著淡淡的哀愁,恰如她曾經,記憶中的樣子。她望著他,清亮的眸中哀怨漸漸更濃:「如果不是因為你是趙國的王,我還以為,我們曾經就已經認識。」

    趙王一愣,而她,已抬腳走出殿外。

    再深的傷口也不及他一句無情的話,有些傷可以咬牙忍著,有些恨可以瞬間埋藏。卻有些愛,一輩子,都不會忘。只可惜,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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