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罪:怒傾天下   多情卻被無情惱 第一百三十章
    齊王大行,舉國同悲,清冷的皇宮中異常肅穆。

    司徒清寒身穿孝衣,靜靜的跪在齊王的靈柩前,一雙含淚的眸子裡是百轉千回的狠與怒。他恨害死父皇的兇手,卻又惱怒自己竟然無法下狠手去傷害她。這,是他的悲哀。

    身旁,同樣身著孝衣的康寧王抬起一張不滿淚痕的臉,無力傷感的歎道:「真是想不到,父皇驕傲一生,到最後卻命喪他人之手,真是可悲可戚。」

    「那個冷若溪為何要害死父皇?」如此憤慨的是13歲的華興王,一雙清澈的眼睛裡滿是怨恨和不解。

    司徒清寒不吱聲,因為,若溪為何要害死父皇這件事情他也不懂,或者說,他不敢懂。一個是自己敬重的父親,一個是自己捨命都要愛的女子,兩個人,都是他無法割捨的。

    「三皇兄。」華興王哭著拉住司徒清寒的衣袖:「你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為父皇報仇,三皇兄,你一定要為父皇報仇啊!父皇他死的那麼慘,我們身為兒臣,如何能坐視不管啊三皇兄。」

    「報仇?」他咬牙切齒的重複著這兩個字,雙拳握的咯吱咯吱的響。他在憤怒,卻更似悲哀。報仇?他下的去手麼?一想到要親手結束她的性命,他的心裡便開始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那時他愛的女人啊,為了她,他甚至已經決定放棄一切,可到頭來,這樣的打擊讓他如何承受?若溪,若溪~~我們真的是一場錯誤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對待我?

    恍惚間,一雙蒼白的手握緊他的緊繃的拳頭,康寧王柔軟的語氣傳入耳中:「三弟,有時候取捨總是要心痛。只要你覺得對得起自己的心,我們兄弟幾個都會原諒你的。你放心,我們不會逼你,你有你自己的權責,這是你的權利。」

    司徒清寒一楞,抬頭望他。

    康寧王病態的臉上綻開一絲淡薄的微笑:「這是芷蘭讓我轉告你的,她還讓我告訴你,有時候看到的也並不一定就是真的。真與假,其實,一直都在你心裡。如果真心的愛著一個人,不論眼前發生了什麼,都應該去相信她,而不是一味的錯怪和責備。」

    真與假?司徒清寒眉心微微一擰,父皇腹中插著的那把匕首是真的,他手指著若溪質問她為何要害自己也是真的。還有胡太醫說她從開始就有毒害父皇的心思也是真的。這一切,還不夠他取捨麼?

    一雙濃眉憤而皺緊,司徒清寒的聲音裡帶著陰冷的決絕:「也許芷蘭是對的,可是,我怎麼還能原諒傷害父皇的人,我司徒清寒怎能如此不孝!」厲目,移向齊王的靈柩:「父皇,兒臣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兒臣也會如你所願,讓齊國一統天下。父皇,您放心的去吧。」

    起身,抽出長劍,左手在上面順著劍刃輕輕的一劃,櫻紅的血便一滴一滴的滴向棺木,瞬間滲入其中。清冷的雙眸望著血跡消失的地方,心中的聲音悲慼而堅韌:父皇,兒臣以後再也不會說放棄的話,兒臣會一輩子守護著齊國。

    血,一點一點的滲入道棺木中,眼前,卻突然晃過那時紫玉下葬的情景。他以血守護獨自上路的妹妹,而她也上前抓住了那把劍,讓她的血與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她看著他說:「清寒,我陪你一起守護她。」

    他想起她衝到雨中,對著被抬走的紫玉喊:「公主,你放心,我會永遠守在他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丟下他一個人的。公主,你放心的走吧,公主。」

    那時情深還在,今時,卻已是敵對之人。

    他怎麼會忘記,她說:「是,是我殺死了他。因為他該死,他害死了我的夫君,身為人妻,怎能不為自己的夫君報仇!」

    夫君?她的夫君?司徒文碩?原來,她心中一直在記掛著他,為了給他報仇,她竟然害死了父皇,害死了他一直尊崇的神。冷若溪,我怎麼還能再原諒你?你已不是那個在大殿之上,說:「我愛司徒清寒,我這一生,只要做司徒清寒的妻。」的女子。

    也許以後的人生,我們注定會以最慘烈的方式來彼此傷害!只是,我永遠都不會讓自己忘記,我曾經,那麼深的愛過你。若溪,就讓我最後為你心疼一次,從今以後,我們是仇人。

    「蓋~~棺~~」一聲尖細高呼傳來。大殿裡,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嗚咽之聲。唯有司徒清寒,傲然而立在眾人之中,眸中的厲色漸濃,握著長劍的手越來越緊。

    狂亂的風肆虐的吹著高大的芙蓉樹,細長的樹枝一下一下的敲打著若溪房間的窗子,在夜色中,如同鬼魅來襲一般的令人膽戰心驚。

    寢室中,小小的燭燈發出柔和的光芒,照在若溪略顯蒼白的臉上,一雙美若秋水的翦瞳中是一襲又一襲淡淡的憂傷。她知道,從齊王離世的那一刻起,她與司徒清寒之間就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此時的他,一定恨透了她,一定不會輕易的饒恕自己。

    如若只是傷害,她並不怕。她只是擔心泓兒,泓兒畢竟是司徒文碩的兒子,她怕司徒清寒會因為這些傷害而遷怒到泓兒的身上。這是她最擔心的,卻又無可奈何的,因為現在的她還沒有能力將泓兒送出皇宮,即便要送出,她也不知道要送到哪裡?難道,真的要坐以待斃麼?

    「砰」的一聲,門突然從外面被人用力的推開。若溪驚的回頭,一身黑衣的司徒清寒便落入了她漆黑的眼眸中。他應是踏月而來,寬闊的肩頭還殘落著幾朵芙蓉花,襯著他俊朗的面容如仙如謫。

    「清寒,你怎麼來了?」她起身,凝望著他依舊仇恨自己的目光。夜色中的他目光凶狠如炬,似一隻餓急了的豹子看見了獵物一般的凌厲與衝動,那一刻,她有細微的不安襲上心疼。

    或者,更多的是心疼吧,心疼他,亦心疼自己。這畢竟是她所終愛的男人啊,此刻,卻用一種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自己的眼神來望著自己,世上,還有什麼比此刻更讓人感覺悲哀?

    他抬腳跨入門裡,翻飛的衣袂獵獵如風,帶著只有君王才有的霸氣與冷冽。墨黑色的長袖隨意一揮,身後的門便「匡當」一聲自動合上,擋住了屋外那肆虐的風。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膽怯,腳不由自主的後退著,一下便撞在桌前。

    他卻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伸手用力的捏緊她纖細冰冷的下巴,:「冷若溪,你這是在害怕麼?害怕我會殺了你?那麼,當初你將匕首刺向父皇的時候,為何沒有想過要害怕?」

    若溪被迫的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嗜血的眼睛,疼的幾乎要流出淚來。這是那個願意用一生來愛自己的男人麼?為何此刻,他染血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的愛意?清寒,真的是仇恨改變了你麼?如果早知道我們之間會已這樣的方式來面對彼此,或者,我真的不改隨你下山。

    「是否你的心中還有司徒文碩?」她的沉默更加惹惱了他,厲目中透出冰冷:「你為了那個人,就狠心的殺害我的父皇?冷若溪,他是我的父皇啊,他為了保護我曾那麼忍氣吞聲,而如今,他卻突然死在了我最愛的女人受傷,冷若溪,你好惡毒!」

    「惡毒?」若溪冷笑了一聲:「清寒,真正惡毒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父皇,他才是真正惡毒那個的人!」

    「胡說,我不許你誣蔑我的父皇!」一聲怒吼過後,「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便狠狠的扇在若溪蒼白的臉上。若溪一個趔趄撲在桌前,桌上的茶壺「嘩啦」的一聲便掉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寂靜的夜裡顯的分外的刺耳。

    只是,還沒有喘息片刻,下一秒,她又被他拉了起來。瘦弱的胳膊被他緊緊的攥入手中用力的搖晃著:「冷若溪,他是我的父皇,你知道麼?知道麼?」用力的一甩,人又被甩向了床邊,剛剛破碎的那些瓷器不偏不倚的便刺入了白嫩的手中,血,瞬間便湧了出來。刺目的紅,灼燒了眼。

    「為什麼要害死父皇?」他咆哮著,語氣中卻更多的傷心:「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殺死父皇?冷若溪,你怎麼可以殺死父皇?」他又何嘗不痛?自己最愛的女人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親情、愛情,原來,這才是人世間最難以抉擇的事情!

    他突然跪下,抱緊她哽咽著:「若溪,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若溪,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了司徒文碩就要殺了父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這樣折磨你又跟折磨我自己有什麼區別?若溪,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你知道麼?若溪,告訴我為什麼?」

    若溪靜靜的閉上眼睛,為什麼?這話,她也要問,可是,問誰呢?

    稍許,司徒清寒鬆開她起身,清冷的眸子中又襲上厲色:「冷若溪,本王不會殺你。本王要將你對本王的傷害,一點一點的再還給你。」這已是最重的懲罰,不是麼?留下你,不是因為愛你,而是因為要折磨你。曾經的愛若變成恨,注定是這樣可怕的結果。

    淚,趁著黑夜的掩飾,終於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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