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絕戀之風鈴 第7卷 失憶王妃
    通靈國。

    六月天,不冷亦不熱。

    王府花園中,燦爛的笑聲像風鈴一樣輕輕地響在你的耳邊,不招搖,不矯情。

    「影,別再鬧了,我癢!」女子嬌笑著,眉眼如畫。

    「聽話,別動,讓我聽聽!孩子在叫爹呢,你沒聽到嗎?」男子作勢將臉貼在那稍稍凸起的肚子上,一本正經地說道。

    女子見了,便又不可抑止地大笑起來,「影,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快點起來啊,我要推你了喲!」說著,當真推開了。

    「好,不聽,不聽了!還想玩什麼?」男子寵溺地撫了撫女子的臉,女子卻本能地閃避著。

    「影,今日沒有公事麼?」言外之意,怎麼賴在花園裡不走。

    無影笑了笑,「陪著鈴兒不好麼?」

    「若真的無事,自然是好啦!」女子歪著腦袋應了聲。

    「鈴兒,當心身體,莫動了胎氣,我去處理公事了!」男子一身玄青色的長袍,行走間衣袂帶風。

    「王妃,您的茶!」哦,是我的貼身丫頭馥郁回來了。

    「馥郁,今兒個這是沏的什麼茶?好香呵!」我湊近了深深一嗅,這茶味兒因何如此熟悉?奇怪了,我的記憶中不曾喝過此茶才是啊?

    唉,說什麼記憶?其實,我能記得的也只是這三個月的事情而已。

    影說,我之前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場,因為懷孩子鬧的,醒來就忘記許多事。

    「王妃,這是府裡進的新茶,說是……叫做靜蓉香茗,……在白夜國,只有達官顯貴才喝得上呢!」馥郁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猶記得,三個月前剛進王府那天,王府裡好生熱鬧,全是跟自己一樣新招進府的下人,王爺那天陰冷的語調,馥郁想恐怕自己一輩子也忘不掉。

    怎麼又忘記了,王爺說在青王府中做事,不多言,肯做事就好,還說王妃因懷著孩子,身子虛,又生了一場病,讓下人們無事不要和王妃多說話,如果累了王妃,他絕不輕饒。

    我側著臉兒,努力地想了想,「靜蓉香茗」真是個好名字!茶好,名兒也好!

    就著杯沿,啜了一小口,齒有餘香,這麼恬淡!「好茶!」我情不自禁,卻閉起眼來,不再多飲,享受著這一份美好。

    馥郁看我沉醉的樣子,大為不解,「既是好茶,王妃怎麼不喝?」

    「好茶自然是品的,品的是心境!」我睜開眼,笑了笑。

    馥郁搖頭,我知道她是不大明白我的意思。

    「來,你也喝一杯!」我示意馥郁。

    馥郁擺擺用,「奴婢不敢!」

    「有什麼敢不敢的,讓你喝、你便喝呵!來,嘗嘗看!」我興奮地鼓動著,我想要馥郁也體會我方纔那份心靈的悸動,「簇簇新英摘露光,小江園裡火煎嘗。吳僧漫說鴉山好,蜀叟休誇鳥嘴香。合座半甌輕泛綠,開緘數片淺含黃。鹿門病家不歸去,酒渴更知春味長。」我清聲吟道,好似這詩早藏在了心中,信口就來。

    三個月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吟詩,原來我以前是會作詩的,我對自己又多了一項新認識。

    馥郁倒一杯,仰頭,一飲而盡,而且一副意猶未盡的垂涎樣兒,「王妃,真的好喝,太解渴了!」

    我實在不忍再看,不會吧?朽木不可雕也!

    「王妃,您剛才是在吟詩麼?真好聽!」馥郁的稱讚雖然直白,可誰不喜歡聽好話?於我,也是頗為受用的。

    「不知我以前是不是也常常這樣吟詩?」我這句話其實是在問自己,因為府裡沒有人知道我從前是什麼樣子,只有老管家總繃著張臉,直覺告訴我——他一定知道我以前如何,可他就是什麼也不說,能有什麼辦法?

    「王妃?王妃?!」馥郁喚我,讓我回過神來。「該回房吃安胎藥了!」

    是哦,不然被影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通念。

    影似乎很緊張我這個肚子,我常想,我與他一直都很恩愛吧,看得出,他很寶貝這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好像總不能說服我自己。

    唉,我這是怎麼了?

    影是疼我寵我愛我的夫君啊,這些全都是事實,而我是他唯一的王妃,我還有什麼想不通透的呢?

    見我又在沉思,馥郁只得再喚。

    「知道了,走吧!」我從躺椅上起身,小傢伙這時偏踢了我一下,我摸摸肚子,「你又在使什麼小性子?嗯!好了好了,我們回去了哦,在外面玩得太久了,你父王回來該不高興了!」

    抬起頭,馥郁扶著我,小心地往我的房間走去。

    白夜國。

    昭和二十年六月初八。

    綠樹成蔭,柳成排,花競艷,百鳥啼鳴。

    這是個適合出行的好日子。

    的確是。

    上都城中,一片歡騰,只因皇家最富傳奇色彩的皇長公主——李初塵,封號「永安」,即將遠嫁黑晶國,送嫁的場面奢華隆重,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

    鑼鼓喧天,喜樂陣陣,大紅的花轎過合歡樹,上連心橋,最後停在了河邊。

    「初塵,此去格沙,不知何時再見。皇兄著實不捨,所幸王儲……不,國王許你後位,兄觀其用情至深,唯願吾妹一生幸福!」著裝隆重的男子站在轎邊,鬱鬱地說著。

    「皇兄!別說了,初塵全都明白!請皇兄將這個交於聖君!初塵……捨不得你們啊!」轎中遞出一物。

    盛裝男子接過後,收在懷中,「你放心去吧!起轎,上船!」之後,又是喜樂,直至華美的船隊越行越遠。

    惠嬡亭。

    李鴻宇落寞地坐在亭中。

    「臣弟參見聖君。」脫去華而不實的盛裝,一身白衣的男子,從容淡雅。

    「翔,這裡沒有外臣,不必拘禮,快來朕這邊,坐吧!」說著,再飲了一杯。

    「謝聖君。臣覆命,永安公主此刻已在蒼海上行進,臨行時要臣弟將這個呈上。」

    「呈上來。」

    陳遠接過文親王手中之物,畢恭畢敬地呈至聖君手上。

    那是一塊上好的貢錦,細心地包裹著。

    李鴻宇一層層地打開來,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件縷衣——傳說中的「五行縷衣」,據說,遇火不燃而冷,遇水不浸而浮,刀槍不入,是件保命的聖衣。

    然而,這只是傳說,一個久遠的白夜傳說,和合歡傳說一樣久遠。

    皇家秘史中關於它的描述,實在太過詳細。

    所以,不只聖君,連文親王,甚至是陳遠,都認了出來。

    不錯,傳說中的「五行縷衣」。

    可……「五行縷衣」因何會在初塵手上?

    李鴻宇將聖衣包好後,又飲了一杯,「來,翔,你也喝一杯!」

    文親王端起前面的酒杯,仰頸,一樣一飲而盡。

    有一種叫惆悵的東西在兄弟兩人之間,在他們碰撞的酒杯之間,越來越滿,越化越濃!

    「聖君!文親王!哎……」陳遠無奈地看著,他們心中有痛,各種各樣的痛,痛到要以烈酒來麻痺意志!

    一直喝到傍晚時分,一個跌跌撞撞,一個爛醉如泥。

    此時的通靈國,也有人喝醉了酒,不同的是,他的醉不是痛苦,而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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