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上天的選擇 無雙王妃要劫獄(城逸風紅包加更)
    等待的結果只有一個:死。

    眼看著親人死亡比驟然知道親人已死還心痛,那種心碎,申冉冉不想再一次面對。

    和夏凝視著她那一瞬間目光內的絕望、慌亂、瘋狂,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完完全全的束手無策,刻骨銘心的仇恨,恨不得張大口噬咬身邊的一切。

    他半松半緊擁著她,傳遞著力量。任何時候,她都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他。

    她一番慌亂之後,逐漸鎮定下來,問和夏能不能去劫獄,不能的話就買通獄卒用一名死囚替換掉弟弟,或者讓劊子手砍人的時候沒有完全砍死。

    和夏吃驚地望著她。冉冉哪裡來的一大堆荒謬絕倫根本不可行的想法?上次分析演戲之法不可行時的智慧哪裡去了?

    他的驚詫,讓她陡然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如山壓下,她是五行山下的孫悟空,只能想著弟弟稚嫩微帶鬍鬚的臉,默默流淚。

    他心痛地抱著冉冉。自己本來可以為她做得更多,卻因為懦弱與不捨,並沒有動用那些蟄伏了許久的地下力量。

    「我要去劫獄,我要去劫獄!」哭累睡著了的冉冉,時不時還冒出這樣含糊不清的囈語。

    她,堂堂無雙王妃,為了弟弟,要去劫獄。

    好,冉冉,如果你真要劫獄,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我絕不容忍你一個人去冒險。和夏說完,低下頭,輕輕地在她額上親了一記。

    申冉冉並沒有驚覺,如小貓一般蜷縮在被子裡。

    「冉冉,冉冉……」和夏輕輕叫著她的名字,上癮似的,叫了又叫。

    那天午後,雨嘩啦啦地下了,天塌了似的,沒完沒了,一直到深夜仍未停止。無雙府內稍低的院落,已經給水漫過了門檻。李總管忙不迭安排人四處排水。

    要發洪水了嗎?和夏抱著枕在自己膝上的冉冉,陷入了沉思。

    大兵之後必有凶年,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大澇之後之後必有大疫,大疫之後必有大饑荒。和國多事啊。

    他覺得骨子裡前所未有的火騰騰上升,一直燒到頭頂。

    待冉冉睡得安穩之後,他將她的頭輕輕地托到枕上,蓋好被子,走進了雨中。

    縱然明確如今及以後心只交給冉冉一個,他還是放心不下要去看另一個人。雨那麼大,她那裡想必很冷。

    早上,雨終於停了,火辣辣的太陽懸在天空。

    冉冉仍未醒。和夏望著窗外細細的白氣裊裊而起,若有所思。他目光內的火焰已經熄滅了,雙眸盈盈脈脈,宛若女子的眼波。

    蕭梟進來稟告,整個京城街道,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了那麼多蚯蚓,大大小小的, 密密麻麻在街上蠕動著,讓人無處插腳,做不成生意,也行不得路。禁軍奉命出動,清理蚯蚓,一畚箕一畚箕鏟了扔到郊外。京城中謠言四起,都說蚯蚓上街,要發大水了,一些老人回想起老黃歷,說四五十年前京城中也有這麼一次,蚯蚓上街,沒過幾天就發洪水,浮屍漂街,慘哪!不少人將此與申豹的被殺聯繫起來,都道皇上太后不聽上天旨意,上天要發怒了。部分老人不顧積水,跪倒在宮門前的大街上,懇求皇上收回成命,饒申豹一命。

    「好,蕭梟,去加把火。」和夏面無表情地說。

    「是,王爺!」蕭梟匆匆離去。

    和夏快步走向床邊,這是完全的意外,然而對申豹而言,確是好事。如果冉冉知道了,還不知多歡喜。不,先不能告訴她,除非申豹從獄中出來,萬一空歡喜一場,教冉冉情何以堪?

    他默默放下撩起一半的帳子,望著枕上的小臉。

    皇宮內。

    窗外白氣騰騰,磚縫裡殘存的雨水在太陽的炙烤下漸漸蒸發。佛堂內顯得格外陰冷。

    太后握著一串新佛珠,怎麼也不順手,連經也無心念,想著回去寢宮還是重新將那串斷掉的珠子串起來比較好。

    她陷入了進退維谷的艱難處境。

    不赦,宮外沸反盈天,各種異象的確讓她忐忑不安。大哥居然一走了之,躲在青石鎮不出來,連自家府第也不入,阿蘿也不見,更別提冉冉。這步棋,她下錯了嗎?只要一步,最後一步,在豹兒臨死的那一刻,她可以摸清和夏所有的地下力量。

    赦,不啻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十年不出,再現朝堂,發出的命令竟又收回?她已經可以看見了那小子得意的笑容,得意中微透著陰冷,如同黑洞中猛然伸出的蛇舌,醒目,艷麗,卻令人心生寒意。

    她的頭漸漸痛了起來,彷彿頭顱中藏了千軍萬馬在廝殺,她恨不得將頭狠狠地撞在牆壁上。這是十七年前留下的病根,那樣躲躲閃閃的保養,究竟沒有養回來。

    終於,她做了個決定:既是上天顯靈,那就推給上天吧,如果和國繼續風調雨順,按時收穫,沒有洪水,那麼,饒豹兒一命。

    如果饒過豹兒的命,可以換和國不洪不澇,她願意輸了這步棋,暫時後退一步。

    至於大哥所說是真是假,並不重要。

    「皇祖母!皇祖母!」清脆的童聲隔著宮牆飛過來,歡快得宛若鳥鳴。

    太后從迷亂中驚醒,道:「甘兒嗎?甘兒嗎?」她的嘴角禁不住翹起,脂粉下掩蓋的皺紋立刻呈現。

    只有這個稚嫩可愛的孫子,才讓她能夠真心笑一會。他多像秋兒小時候啊,一心一意依賴自己,任自己為他遮風擋雨。二十多年,怎麼覺得只是一剎那?當初,總覺得度日如年,如坐針氈,原來轉眼就過了。

    她笑著站起來,正想走出去迎接她可愛的孫子,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地板撲去。

    「甘兒,甘兒!」她發出了最後的吶喊,以為很響亮,其實細如蚊蚋,無人聽到。

    她昏了過去。

    新佛珠,摔得滿地都是,幾顆彈出了門口,掉在青石磚上,還蹦了幾蹦。

    正一拳一腳賣力給宮女表演新學武功的太子和甘,聽到響聲,猛然回頭,看見佛珠的彈跳,不由笑著叫道:「皇祖母,佛珠摔了!」

    他驟然面色一變,在眾宮女未回過神時,已經往佛堂中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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