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上天的選擇 進宮求太后
    此刻的申家,已經不復宰相府昔日的門庭若市,一片蕭然。

    勢敗如山倒,雖然皇上還未宣佈對老宰相的刑罰,各人避而遠之,生怕禍事扯到自己身上,連大小門生也不知躲在哪裡了。

    行刺太后,何等嚴重的罪名!二十年了,還從未出現過一樁這樣大逆不道的罪行!

    老門子甲坐在拴馬石旁邊,望望陰陰沉沉的天,一聲歎息:「要下雨了!」

    「天要下雨皇帝要殺人,都是改不得的,可憐我們公子年紀輕輕,白白喪了一條性命!」老門子乙也是一聲歎息,「可憐我們老爺六十多歲了,只有這麼一點香火,眼看就要滅了!」

    「這麼判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連我們做下人的都不服氣,老爺怎麼不去為公子求情?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公子問斬嗎?」門子甲在申家呆了差不多二十年,見盡了風雨,也知禍福相依,貧富夕變,卻沒有想到太后的娘家,堂堂宰相府也會攤上這等禍事,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公子都不知是不是中了邪,好端端的,怎麼會去行刺太后娘娘?」門子乙繼續感慨。

    「噓!」門子甲提醒他不要出聲。

    門內傳來一陣喧囂,伴隨著淒愴的叫喊:「阿蘿,阿蘿,你等等,不要去!」

    一陣車聲轆轆,由遠而近。

    老門子趕緊開側門,車子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老宰相申鉞披散著蒼蒼白髮,踉踉蹌蹌追逐而來,扶著門柱,道:「阿蘿,阿蘿,你不要去!不要去!」說到後來,已經是泣不成聲。

    門子趕緊扶住了老爺,請他坐下歇歇。屋內的侍衛僕婦湧出來一大群,都神色慌張,怔怔立在旁邊,聽候吩咐。

    申鉞喘過一口氣,馬上吩咐下人去攔截夫人,不許她進宮。

    下人一陣遲疑。平心而論,他們都希望老爺夫人能夠出面,進宮求情,保住公子一條性命。公子平日待下人極好,豪氣爽朗,他們真不希望公子就這樣只憑宮中一道旨意不明不白地死去!

    「去,快去!」申鉞厲聲喝道。

    「是!」三匹快馬牽出,三位平時辦事得力的侍衛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禁宮前,守衛森嚴。

    一輛馬車飛奔而來,突然停在門口,馬兒被驟然勒住,發出激昂的嘶鳴。

    「來者何人!」守衛將閃亮的刀槍架在了面前。

    「罪婦是申豹親娘,懇請求見太后娘娘一面!」申夫人緩緩走下馬車,身穿素衣,頭插荊釵,但那端莊高貴的儀態,還是讓眾人一愣。

    「無聖上旨意或令牌,任何人不得擅闖皇宮,違令者立斬!申夫人,請回吧。」為首的紅衣守衛將軍道。

    申夫人手一翻,長袖翻捲,露出手中一面金牌,道:「你們可認得這是何物?」

    紅衣將軍大吃一驚,一聲令下,全部守衛匍匐在地,連呼萬歲。

    申夫人昂首而入。

    等她去遠了,守衛們才緩緩站起來,竊竊私語不休,有膽大的問:「竇將軍,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先帝崇熙帝當年御賜的金牌!」

    當年,崇熙帝領兵平亂,迅速強國,為了嘉獎有功之臣,命令宮中巧匠,鑄了五面金牌,賞賜給五位重臣,凡他們家子孫,犯了除了謀逆大罪之外的重罪,只要持這面金牌出現,均可免死一次。

    先帝死後,和國大亂,五位重臣各為其主,均死於亂兵之中,五面金牌杳無蹤跡,沒想到如今出現了一面免死金牌。

    竇將軍想了想,老宰相申鉞的父親,當年的國丈,是得過一面免死金牌。只是,二十年過去,免死金牌還是免死金牌嗎?

    他搖了搖頭,將心中亂緒拂去,威風凜凜地佇立在宮門前,如同旁邊的大紅柱子。

    佛堂。

    大慈大悲的白玉觀音,依舊慈眉善目望著芸芸眾生。

    太后握住佛珠的手,也微微抖動,她的眉心,同樣微蹙。她望著匍匐在地的申夫人。

    「阿蘿,趕緊起來!」她吩咐。

    申夫人長跪不起。

    「太后娘娘,奴婢只能求您老人家開恩,放我兒子一條生路!他還小,尚未娶妻,如果死了,申家就滅了香火,求您老人家開恩!求您老人家開恩!」

    她的頭,砰砰磕在地上。

    「阿蘿!」太后動容,伸手扶起了她,「哀家與你主僕一場,又份為姑嫂,論情論理,都應該幫你。豹兒,小得很哪,鮮嫩嫩的,不過是個孩子!」

    申夫人一喜,又跪下地磕了幾個頭,道:「太后娘娘英明,豹兒不過十七歲。」

    十七歲!

    申夫人的話語讓太后娘娘臉上一陣陣扭曲,她的目光陰晴不定,波濤滾滾。

    「阿蘿,你多買幾個強健的鄉下小丫頭送進天牢裡,哀家會吩咐他們不許為難,給你一個半月。」太后平靜地道,右手卻緊緊抓住了佛珠,似乎要將佛珠捏碎了。

    申夫人怔怔地望著她,忽然醒悟過來:「一個半月,一個半月,我們豹兒只剩下一個半月嗎?太后,他不過是個孩子,喝醉了酒胡鬧,如何會行刺他嫡親的姑母?申家所有的富貴,都是從他姑母處得來,就算三歲小兒都曉得,他就算爛醉如泥,也不會幹出這等稀里糊塗的錯事!」

    「住口!阿蘿,在申家二十一年的安逸生活,讓你忘記了皇宮的規矩嗎?行刺太后,滅絕人性,不是稀里糊塗的錯事,而是誅九族的重罪!難道,你要哀家將你們一個個送進死牢才甘心嗎?」太后厲聲斥責。

    申夫人茫茫然癱坐在地,怔怔望著太后,口中喃喃道:「求太后開恩,求太后開恩!」

    「阿蘿啊阿蘿,自從你救過哀家的命以來,你從來沒有求過一件事情,這一件,恕哀家不能答應。豹兒是哀家侄兒,是大哥唯一的血脈,哀家心中傷痛,不亞於你。」太后緩緩睜開雙眼,目內露出精光,「謀殺太后而能苟存性命,此例一開,日後多少刀劍向宮內飛來!莫說太后皇后,就是皇上也一刀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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