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八字誤姻緣 第1卷 蹩腳的獵人
    一日下午,慵懶的陽光從窗口斜射進來,把一抹金黃灑在書桌上。雪蓮正坐在旁邊翻閱一本雜誌,《演講與口才》,每期她都要買來看。雖然她在家裡沒有什麼交際,但是在心裡,她仍然向望著外面的生活。瞧那封面上的主持人,形象個個那麼儒雅,意氣風發,讓人羨慕,她喜歡知識分子類型的人。

    「咚,咚,咚。」有人敲門,雪蓮走出房間,透過鐵格子防盜門,望見是賈全勇,初中的同學。他怎麼又來了?過道裡不斷有人上上下下,讓人瞧見了多不好!雪蓮怔了一下,不情願地開了門。賈全勇是個腹中空空,不學無術的人,眼神露出一份迷惑和茫然來。

    他手裡像往常一樣拿著幾盒磁帶,問雪蓮要不要聽?便自顧自地走進房間,坐在雪蓮剛才坐著的椅子上,又起身把桌上的一台錄音機插上接頭,塞進一盤磁帶,坐下來聽。雪蓮不歡迎他的到來,也不另搬椅子來,就站在他的旁邊,身子斜靠在一個櫃子上,從後面偷偷打量了他幾眼。他年紀剛剛十九歲,頭髮竟變得稀疏起來,背有點微駝,坐在那裡,像個乾巴小老頭,一點也不像初中時的那個陽光少年了,也許是他早戀的緣故吧。

    錄音機裡傳來流行時髦的港台歌曲,憂鬱,傷感,歇斯底里,像念唱詞似的,雪蓮一句也聽不明白,她感覺全勇如同這歌聲一樣,頹廢,無聊!全勇沒話找話,說:「你吃飯了沒有?」雪蓮忍不住笑道:「是吃中飯,還是吃晚飯啊?」全勇尷尬地笑了笑,又問「你聽過這些歌沒有?」

    「沒有。」

    「那你喜歡聽這些歌嗎?」

    「不喜歡,聽不懂。」

    全勇隨著歌聲一起哼起來,唱的很熟的樣子。他翻翻那本雜誌,回過頭,皺著眉毛望著雪蓮說:「這書有什麼好看的,我家有很多《知音》雜誌,你要不要看?很好看的,下次我給你帶幾本來。」雪蓮有些不爽的說:「我知道《知音》很好看,上面的故事大多很感人,但我現在沒有心思看它。」全勇看看窗外,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片刻之後,他略顯侷促的說:「沒事的時候,就聽聽這些歌,下次我再來拿。」說完,就順手拿起桌上他上次帶來的幾盒磁帶,吹著口哨,故作瀟灑地出去了,雪蓮禮貌性的相跟著送到門口。

    感情上的事,真是說不明白,明明一開始就拒絕了的,但他還是帶著渺茫的希望來糾纏,因為他知道雪蓮在初中時曾經喜歡過他。

    初一時,男女生之間變得很敏感,很少說話。男女生同桌也是三八線,涇渭分明,少女的尊嚴似乎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那時,每個月都要調換座位。有一次,雪蓮就和全勇坐了同桌。他,派出所所長的兒子,家境殷實,穿戴考究,人也帥氣,在班上很引人注目。雪蓮家境一般,卻有幾分秀氣。不知何時,他們見面時忍不住會心一笑,後來,全勇越來越注重穿衣打扮,有時黑色和藍色的牛仔套裝換著穿,讓同學們眼紅死了,那個年代,牛仔服和蘿蔔褲是最時髦的了。

    那是在春暖花開的季節,全勇常常折了許多桃花或映山紅,插在豎著的書排旁。有一天下午,上課的鈴聲響了,他才急匆匆地跑進教室,手裡拿著幾株映山紅,一屁股踏在位子上,氣喘吁吁地說:「哎呀,跑了幾座山,才找到這一點點,累死我了!」雪蓮不由地低頭悶笑,好像話是對她說的,花為她釆的一樣。全勇穿戴總是很整潔,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精緻的帶浮印圖案的日記本,也帶著一股馨香,很好聞,雪蓮覺得愉悅。他們也是很少說話的,空氣變得很微妙,少年的心事說不明白,雪蓮一改往日假小子派頭,留起了學生頭。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他們分開了,但空氣仍舊傳播著這種微妙,兩人眼神相遇時,總會露出一絲外人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時的雪蓮有著非常高遠的理想,夢想考上大學,長大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少年的夢大膽而稚氣,好像拚盡全力就可以實現一樣。全勇好像完全沒有理想,從不好好學習。有一次,上晚自習做作業時,雪蓮抬起頭,不經意地朝他那邊一瞟,看見他正扭著個頭,呆呆地盯著自己看。眼神相遇,全勇一愣神,醒了過來,羞紅了臉,轉過頭去,假裝做作業。雪蓮伏在桌上,悶聲地笑了幾下,用手撐起頭,讓他看不見,又繼續做她的作業去了。

    女生在班上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在寢室裡說起話來,就顯得非常放肆粗野了。她們開雪蓮的玩笑,一個說:「喲,瞧你們在班上眉來眼去的,亂放電,別把我們也給電暈了啊!」一個說:「你們是郎才女貌,郎有情,妹有意,瞧你們喲,多般配的一對!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啊?」雪蓮知道有幾個女生暗戀著全勇,故意打趣道:「我知道,他是你們的小桂子哥哥,你們一二三四五,一個一個挨著排,誰是大老婆,誰是小老婆啊?」結果幾個女生在通鋪上,用被子蒙人,嬉鬧著。

    初二的時候,男女生相當熟悉了,說話漸漸多了起來,有時也打鬧,要是誰的胳膊超過了三八線,一拳頭打下去,準叫對方疼歪了嘴。

    秋天,一個晚自習後,一個男生找到雪蓮,說有事要說。在人少的地方,那男生緊張侷促地說:「是賈全勇讓我跟你說的,他想叫你做他的女朋友,問你答不答應?」雪蓮一怔,感到羞愧難當,十三四歲,就開始談情說愛,像別人一樣擁抱,還親嘴,簡直就無恥!雪蓮沒有猶豫,斷然回答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那男生始料未及,叫她再考慮考慮,明天再給個答覆。雪蓮咬著嘴唇憤怒地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明天的明天還是不可能!那男生像沒完成好任務一樣,神態非常尷尬,抬手晃腳地走了。

    晚上就寢後,同學們都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雪蓮睡不著,聽著窗外的蟲鳴聲,輾轉反側,她想不明白,全勇為什麼是這樣的一個人,她認為不到一定的年齡就談戀愛,就是一種墮落的表現!她以前是有點喜歡他,現在卻有點恨他了,認為他侮辱了她,「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委屈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枕頭濕了一片。

    半個月後,全勇在別人的撮合下,跟鄰班的一個漂亮女生戀愛了。那女生叫明曉露,比他大兩歲,一頭齊腰的披肩長髮,瓜子臉,小巧的鼻子,細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翹,總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態,人稱「勾魂劍」。她有很多前衛時髦的衣服,因為她有個出了社會的姐姐,那衣服都是她姐不要的。

    全勇一邊甜蜜地戀愛著,一邊又有些不甘心,常常像個受傷的人斜靠在窗子上,雙手抄在褲口袋裡,吹吹口哨,唱唱憂傷的港台歌曲,眼睛不避人地望著雪蓮,眼神飄浮而游離,好像在說:「都是你的錯,是你把我推向別人懷抱裡的!」雪蓮有時心煩意亂,朝他白一眼,低下頭來,又覺得有點傷心,心裡說:「你是個十足的笨蛋!明曉露那樣玩字號的女生,你不是她第一個男朋友,也不會成為她最後一個,你只是她暫時的錢袋子而已!」

    全勇變得越來越像個花花公子,十足的紈褲弟子。有一次,課外時間,他和班上另一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坐在雪蓮背後,嘻嘻哈哈地扯扯她的頭髮,用手指在她背上亂劃。雪蓮惱羞成怒地站起來,轉過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喝斥道:「你們抽屜裡,不就是放著個小斧頭嘛,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斧頭幫?告訴你們,你們老大是袁龍,老二是方凱,聯繫暗號,擊掌三次,要是你們以後還這樣放肆,我就告訴袁龍哥,讓他好好拾掇拾掇你們!」他倆臉都嚇白了,失了面子,踢了幾下凳子,怏怏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去了。

    袁龍是誰?是雪蓮同院一起長大的夥伴,比她大三歲,袁龍在學校混的讀不下去,整天在社會上晃蕩,打架鬥毆,攔路搶劫,還發展了一個龐大的隊伍,那就是斧頭幫!其中,中學生佔多數。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袁龍挺有女人緣,一個個女生搶著投懷送抱,他還向別人炫耀說,他把鄰鎮初中的校花都搞到手了!雪蓮想不明白,這男孩吼結一突出來,怎麼就變成一釆花大盜了?她只是想拿袁龍嚇唬嚇唬一下他們,她是決不會去找袁龍的,找袁龍,豈不是欠了個人情,又羊入虎口了麼?

    從那以後,全勇果真不敢招惹她,但是每逢她的生日,全勇總要送一張精美的賀卡。雪蓮到另一個地方讀高中後,他打聽到地址,每逢元旦,還是要寄上一張賀卡,送上一份祝福。雪蓮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時候會偷偷地想他,但是一見到他,又覺得很厭惡,直到她讀了一本小說《飄》後,才明白,原來她把自己編織的一件美麗衣服,套在了全勇的身上,她一直喜歡的是那件衣服,而不是他這個人!

    不值得愛的人根本不配讓人付出愛!

    雪蓮高中畢業後,從老同學那裡得知,全勇被明曉露給甩了。曉露到了大城市讀中專,眼界開了,一個派出所所長的兒子又算得了什麼!又另結新歡,同時又享受著他的這一份滴水的癡情。全勇沒有作為,讀了中專後,呆在家裡當起了啃老族。去年,他約了幾位好友,帶上曉露,去了OK廳。他一個人站在台上,拿著話筒忘情地唱著情歌,一首接一首,當唱到劉德華的那道《忘情水》時,他眼淚嘩嘩直流,借此想挽留曉露的心。曉露呢,披著長髮,穿著長裙,翹著二郎腿,嫻淑地坐在沙發裡,瞇著眼,眼角微微上翹,永遠像在笑一樣。同學說,全勇只差單膝跪下來求她,曉露可出盡了風頭,別提有多得意,結果呢,全勇這個癡情的傻瓜,還是被她給甩了。

    原來,少年癡情的眼淚喚不回少女背叛的心!

    自此,全勇就大把大把地掉頭髮,吃了不少藥,也不見效。精神愈發頹廢,沒有工作,女友也跑了,他一無所有。事業應該是男人一切的基石吧,有了事業,什麼功名啊女人啊,都像蒼蠅一樣紛紛往你身上沾;若沒了事業,什麼功名啊女人啊,你拚命追卻怎麼也追不到!

    如今,他又來找雪蓮,雪蓮不想對他說刻薄話,甚至有點可憐他,但是卻無法安慰他,更無法喜歡他,只是冷淡,想讓他知趣地走開。她想,如果有一天,當全勇看見她身邊有一位男朋友時,就會死了心,不再做無謂的努力吧。

    同時追趕兩隻兔子,往往一隻也追不到,賈全勇應該是世上最蹩腳的獵人吧!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